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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散文-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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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二章(一)
刘湛秋一我愿意看见一只只白帆。
在帆的上面,是飘动的白云和天空,在帆的下面,是温暖的船舱;在那里,生活不是僵硬的,而是在不停地流动和飘荡。
我愿意看见一只只白帆。
无论在小河,在大江,还是在海洋,它都在前进,在和风浪搏斗。在每一片鼓满风的帆里,都藏着一个美丽的幻想。
我愿意看见一只只白帆。我愿我们的生活像一片片白帆,永远寻求不冻的港。  
散文三贴
台湾散文选萃
王鼎钧猴子深秋的阳光明亮而犹有余温,冬的压力,轻轻的,从遥远处,向大地挨近。这季节,也许是人心最柔软的时候罢!
一个脏老儿坐在马路旁边向行人讨钱。
那老头儿,总有一年不曾理发洗头了吧,头发昼夜磨擦衣领,刷上很厚的污垢。脸上,那足以和头发相称的胡子,也把胸前的衬衣染黑了,前后连接成一张软枷。油腻的流汁从些沿着夹克上的纤维向下侵蚀,直到尽头,几乎要从那一线堤防上溃决。
人家说,头发里的油垢是生命力的表象。这老头儿的生命力都在什么地方消耗掉了?为什么不把自己弄干净一点?整个夏天,用自来水是不必花钱的。
如今,他坐在路旁的消防栓上,那不是一个人类能够坐稳的地方。他有一顶尚未变形的帽子,这是很重要的道具,在大厦门前的水泥地上睡眠的时候,他用帽子盖住脸孔,现在,他望着身旁的行人,从头上摘下帽子,举在空中,谄媚的笑着,转动脖子,期待施舍。
行人很多,没有谁注意他。美国的乞丐大都给人一种可畏的感觉,他们有尊严,令人联想到赤脚的人不怕穿鞋的人。这老头儿完全不同。也许他的身材太小了。
没人瞧他,只有他努力的、充满诚意的注视别人。他注意每一个人,朝他摘起帽子,从胡须的隙缝里放射笑意,目迎目送。一个希望破灭之后,耸一耸肩膀是另一个希望。他不停的摘帽戴帽不停的耸肩,动作完全机械化,这种动作不像是人的动作。
不管如何,他是诚心诚意的做下去,这里面有他盎然的生命力,直到一个母亲带着一个小孩经过。自“皇帝的新衣”以来,世上有多少事情坏在孩子的一张嘴上。
母亲拖着孩子快走,孩子却迟疑,留恋,不肯马上离开插在消防栓上的这个怪物。他用孩子特有的清朗的高音问:“妈,它是不是一只猴子?”
帽子停在空中,笑容僵在脸上,目光打落在地上。
他奋然起立,戴上帽子,拉一拉夹克,吓跑了母子。其实他不曾把那母子俩放在心上,他朝百货公司走去。
他不会是去买东西吧?不会。我想,他是去找一面镜子。
胸像如果安放在纪念馆的胸像忽然说话,定是你永生难忘的经验。回忆起来,那天的事几乎就是如此。
夏季常有这样的好天气,气温三十五度,浮云蔽日,海风习习,扛个木架摆在路旁做小生意的人都出来了。有个中国人占了一小段地方,架起他替邱吉尔画的像,他替玛丽莲·梦露画的像,打开一把椅子。你如果坐上他的椅子,他就替你画一张,使你感觉足与邱翁玛姊并列。
起初,我没有看见那画家,也没看见邱吉尔和梦露,我的注意全被一尊胸像吸住。当然,我是说令我立即联想到胸像的一个人。他的两臂,在我们的T形汗衫所及的地方截去。大腿,除去和臀部相连的部位,也就所余无几了。他大概是在一次大手术后变成这般模样。但他完全没有憔悴,完全没有消沉,死去活来的大手术并未断丧他的元气和信心。他还年轻,不但胸部肌肉结实,脸上眼里也流露锐气。
他坐在那里被画。他是坐在自己的轮椅上。那中国画家认真工作,一言不发。
一个腰短腿长的美国佬,裤带歪在肚皮上,在旁跟被画的人说话。那胸像的眼珠在动,胸肌在微微起伏,嘴唇开阖,语调清朗流利。那作画的人一言不发,只是抬眼”“低眉,手不停挥,眼镜的障片闪闪,纸上的铅笔苏苏。不久,他们就有了小小一圈观众和听众。行人若非特别匆忙,不能不停下来看铜像怎样离开大理石的基座,现身街头成为血肉之躯。
失去四肢的青年毫不介意有人看他,他既未兴奋,也不自卑,倒是作画的人有些紧张起来。他正在仔细描绘残缺的部分,他好像为自己的残忍有些不安,说不定还因为他所画的并非邱吉尔而略感羞惭。被画的人频频以自己勃勃的兴致感染他,“他画的是全身吗?”“是,全身。”“对,我要全身,要你把我所有的肌肉都画”“上去!”我的天!所有的肌肉!
他画的真不坏。他拿着画像让他的顾客欣赏,折叠起来,放进轮椅上的一个袋子里。他依照顾客的指示,颤抖着,从那完好的胸脯上取出钱来。然后,那青年用牙齿操纵一个特制的开关,开动轮椅,梦一般的消逝在秋风里。
手相“专看手相,初谈免费”,朋友指着楼下的红纸条子告诉我,二楼有个半仙,灵验得很。我很怀疑人的一生休咎怎会写在掌上。朋友一面看自己的手一面说:“手相一定有道理,我来到美国以后,掌纹忽然增多了。”
不久听到一个故事。有一位老小姐登楼看相,相士开门见山第一句话是:“恭喜你,你快要结婚了。”这就是所谓初谈,这一句是免费的。老小姐担心:“婚后的生活有没有波折?”要他答复这个问题,你得交三十块钱。
谈到将来,相士告诉她命中有四个儿子。她把手抽回去。“不对吧,医生断定我不能生育。”相士再把她的手要回来,仔细看了,坦然作结:“你会有四个儿子。”
老小姐认为这是不可能的。然而故事的结尾是,她结婚了,自己虽无所出,却是四个孩子的后母。这个故事使一些在“专看手相,初谈免费”的红纸条子旁边经过的人,仰看二楼有景仰崇拜之心。朋友屡次数着自己的手纹约我一同去看相,我也答应了,彼此却始终不曾实行。
一天,“专看手相”的红纸条子换了新,“初谈免费”之外加上一行“二十岁以下半价”。传闻这天相士喟然叹曰:“人在年轻的时候应该算算自己的命运,却偏偏不来;中年人老年人不必再患得患失,却偏偏要来。”这话在词句上也许有传闻之误,但是总使把双十年华远抛在后的人不悦。我想三十块钱将留在我们的口袋里,相士将剔出我的记忆档案之外了。
世事确实难料。几个月后,报上有个小消息,相士给一个青年看相,称赞他有财运,忽见对方脸上有诡异的笑容。那青年非常沉着的掏出手枪来。他失去了抽屉里的钱,口袋里的皮夹子。报馆记者闻风而至,问他报案也未,他连连摇手:“我看过他的手相,他没有牢狱之灾。不必报案,警察抓不到他。”
他对新闻记者说:“拜托你在报上添一笔,我很想再看看他的手。他的手相极好,可以说百年不遇,万中选一。”
朋友打电话来:“你看人家果然不俗!””“这相士,我又有些忘不掉他。
一九八三年十二月  
散文四篇
纪伯伦当我的忧愁降生时当我的忧愁降生时,我细心地照看它,爱惜地守护它。
和一切生命一样,我的忧愁也成长起来,变为强壮、美丽,而又满怀着奇趣。
我和忧愁相爱着,我们也爱着周围的世界,因为我的忧愁有颗善良的心,我的心也因为忧愁而善良。
我和忧愁交谈时,我们的白昼便飞扬起来,我们的黑夜便缀饰起梦幻,因为我的忧愁有高妙的谈吐,我的谈吐也因为忧愁而高妙。
我和忧愁歌唱时,我们的邻里便端坐在窗前聆听,因为我们的歌如大海一般深邃,我们的乐调蕴涵着奇妙的回忆。
我和忧愁信步时,人们以和悦的目光注视,以动人的低语称道,自然也有人眼露出妒意,因为我的忧愁高洁超逸,我为我的忧愁自豪。
可我的忧愁死了,就像一切生命会死去一样。留下孤独的我冥思苦想。
现在当我说话,却只有笨重的言词坠落耳旁;当我歌唱,却不再有邻人前来聆听;当我漫步街头,也不再有路人注目一顾。
只是在睡眠中,我听到这怜悯的声音:“看哪,这里躺着的人,他的忧愁已经死去!”贤明的国王先前,遥远的维拉尼在一个强悍又贤明的国王统治下。这个国王以强悍令人慑服,以贤明受人拥戴。
城中央有口井,井水清凉透澈,全城的居民,包括国王和大臣们,都以这口井水为饮,因为城里再没有别的水井。
忽有一夜,在全城都已入睡之后,一女巫来到城中,在井里滴入七滴药液,并宣称:“此后再饮井水者必定变为疯子。”
次日晨,全城的居民——除了国王和侍从长——都饮了井水,并果然和女巫所言变为疯子。
当日,巷里市间的人们都在交头而语:“国王疯了。我们的国王和侍从长失去理智了!我们决不能受疯子国王统治。
我们必须罢黜他!”入夜后,国王令人取来满满一金杯井水,并大饮一口,又让侍从长饮尽剩下的半杯。
翌日,遥远的维拉尼城一片狂欢。人们庆祝国王和侍从长恢复了理智。
两个学者在阿富卡古城曾经住着两个学者。他们互相憎恨并贬低对方的学识。因为他们俩一个否认神的存在,另一个则是信神的教徒。
一天,两人在市场相遇。他们各由自己的信徒簇拥着,开始辩论是否有神。他们争论了数小时之后才分手。
当晚,那个无神论者来到神殿,匍伏在圣坛之前,祈求神明宽恕他放荡的过去。
就在同一时刻,另一个学者——那个信神的教徒,焚毁了他的圣书。因为他已变成无神论者。
一棵草的话一棵草对一片秋叶说:“你掉下来时声音那么大,把我的冬梦全都给打破了。
“叶子气愤地说:“出身低贱、老是趴在地上的家伙!不懂音乐的怪物!你没有在高空中待过,怎能分辨什么是歌声。”
然后秋叶躺在地上睡觉了。春天来临,她又苏醒过来,而她自己也变成了一棵草。
到了秋天,她开始冬眠。落叶在她头上满天飞舞。她自言自语道:“哎,这些秋叶子,这么闹哄哄的,把我的冬梦全都给打破了。”  
山顶的雪
扬子晚报
陆苏
一个登山者说:“我登山是因为想看看山顶的雪。”
山顶的雪意味着什么?也许雪就是雪,也许雪是向往的一切。懂得好好去生活是一种美德,然而,在努力的极限,到底有什么在牵引着我们,使我们在短暂的一生中,还脚步匆匆,甚至有时一路狂奔?我坚信那是一种很朴素也很深远的东西,它对我们的生命一定有特别的意义。暂且,让我们用那“山顶的雪”替代那足以指引每一个日子的声音。
那山顶的雪,牵引着每一个上山的人,只是每一个人有自己选定的路径和方式。唱歌的以歌声的翅膀飞临,种田的以牛车代步,写作的以文字抵达。
那“山顶的雪”本身也许并无特殊意义,但由它垂悬下来的一根无形的细绳,让攀登的人们的心灵有了一线归依。有了这个追寻的信念,无论你在哪个方位,都不会迷失在贪婪的物欲里;每一步,都是向着蓝天下的那片雪光;每一次仰望,都从心底涌出新鲜的攀登激情。人在登山中一天天成熟,天空却在一天天年轻。
当我们终于上到山顶,用心捧起那雪,忍不住赞叹“多美啊”,所有的努力便都值得。我们内心的成就和骄傲,绝不亚于那些船王和国王。我们可以在山顶对着苍天大地高唱一曲《我的太阳》,豪情直抵天门——如果天堂真的在。  
山那边是什么
语文报
齐铁偕
山那边是什么?不知是受到哪位神灵的启示,抑或是被一种无可躲避的召唤,我竟为之嗑嗑碰碰、踉踉跄跄地走上去。
时而跌落于陷阱,盼望黑森森的洞天会有一条藤索垂下,结果,什么都没有,还是靠自己挖破指头,攀援而出。
也曾走失在密林深处,认着兽迹,寻着响泉,追着鸟鸣,辨着草叶树叶藤叶的背向,企图步出迷津,一圈圈摸过来摸过去,最后,仍旧回复原地。
也曾为流星的光晕诱惑,在波光点点的山中湖里沉溺;还被红狐狸的尾巴拨撩,染上异香,昏昏然,久久不能醒来。
那是为了换取一团炭火、一口淡馍、一盅水酒,不惜向人变卖青春的歌喉。
甚至腻烦了别人走过的山道而去筚路蓝缕,往往为踩着捷径沾沾自喜。
就这样,迎着风、沐着雨、沾着露、顶着雷,苦苦地走,忽而浅唱低吟,忽而长啸疾呼。所有的颠簸都在脚底起茧,所有的风云都在胸中郁积,所有的汗水都在肤上打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知道——山那边究竟是什么?如果是莽莽苍苍的林野,会不会有响箭的指向?如果是横亘无垠的幕霭,会不会有安详的晚钟?如果是躁动于旷谷之中的浩浩云海,会不会有鹰隼载渡?当我支着疲惫的双腿终于征服了一个自以为是的高度而极目远眺,哦?山那边还是山。
脚下匍匐的只不过是一个土丘,一团小小的泥丸。到了此时,到了此地,才知道自己是微不足道的;也只有到了此时,到了此地,能知道自己的微不足道。
于是,我又得肯定自己的跋涉,毕竟它使我知道了眼下属于我的风景仅仅如此有限。
那么,以后呢?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可我还是想知道:山那边究竟是什么呵……  
上帝只掌握一半
《涉世之初》
罗秋菊
自从你生下来的那一刹那起,你就注定要回去。这中间的曲折磨难、顺畅欢乐便是你的命运。
命运总是与你一同存在,时时刻刻。
不要敬畏它的神秘,虽然有时它深不可测;不要惧怕它的无常,虽然有时它来去无踪。
不要因为命运的怪诞而俯首听命于它,任凭它的摆布。等你年老的时候,回首往事,就会发觉,命运有一半在你手里,只有另一半才在上帝的手里。你一生的全部就在于:运用你手里所拥有的去获取上帝所掌握的。
你的努力越超常,你手里掌握的那一半就越庞大,你获得的就越丰硕。
在你彻底绝望的时候,别忘了自己拥有一半的命运;在你得意忘形的时候,别忘了上帝手里还有一半的命运。
你一生的努力就是:用你自己的一半去获取上帝手中的一半。
这就是命运的一生;这就是一生的命运。  
捎……
北京晚报

峰他要出国。人没出外贸局的大门,这消息便不胫而走。
回到家里,屋里早坐满了人“哥,给我捎台带电脑的收录机!”弟弟是那么兴奋,似乎收录机唾手可得。
“哥,给我捎一套高级化妆品!”妹妹是那么激动,好象高级化妆品已在她身上发挥了作用,更增添了她的妩媚。
“妈,您捎点什么?”他问。
“不捎别的,捎台洗衣机就行!”丈母娘也高兴得什么似的,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底下。
“娘,您老呢?”
“不管咋着,把你捎回来就中!”娘的眼里闪着晶莹的光。
人陆续走了。
“志华,你捎点……”他柔情地扶着妻的肩。
“……我和娘一样……”妻深情地望着他。
他的眼霎时湿漉漉了,两串珍珠似的东西滴在妻的秀发上。  
少年中国说(节录)
梁启超
日本人之称我中国也,一则曰老大帝国,再则曰老大帝国。是语也,盖袭译欧之言也。呜呼!我中国其果老大矣乎?梁启超曰:恶!是何言!是何言!吾心目中有一少年中国在。
……呜呼!我中国其果老大矣乎?立于今日以指畴昔,唐虞三代,若何之郅治;秦皇汉武,若何之雄杰;汉唐宋之文学,若何之隆盛;康乾间之武功,若何之。历史家所铺叙,词章家所讴歌,何一非我国民少年时代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之陈迹哉!而今颓然老矣,昨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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