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 胡 系 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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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前使诈，暗箭伤人！」
　　「完全不像是出家人！」
　　推门内进，随即就是收押大堂，除了狱官、狱卒，四周可见各种刑具以及长长短短的刀枪和剑棒，一派冷气森严感觉。
　　众道士此时已被带上了枷锁。
　　由众多狱卒押着通过了另外一道铁门，向内踏进，先是眼前一片黑暗，然后，走上一条阴暗甬道。
　　经过几度迂回转折终于走到甬道尽头。
　　有狱卒打开该处另一道铁门。
　　然后把他们全都推到里面去。
　　众道士习惯了周围环境之后，便能发觉整个地方出奇地大。四面砖墙完全没有窗户。只有最中最高点处闪动着零落的星光。
　　相信是唯一向外的透风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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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些零落星光的照耀下，众道士的头颅都全被剃光了。虽然还是穿着道袍，模样儿因而变得怪怪的。
　　他们是被皇帝敕令在殿前当场落发的。
　　并且还叫他们全部弃道去当和尚；否则便被长期收押天牢之内受过。
　　道士怎能改当和尚，真是天下奇耻大辱。
　　于是，十七个人都进了牢。
　　「这完全是少林福裕出的主意。」他们每个人都这样地想。
　　「好阴毒呀！」忍不住的就骂出口：
　　「和尚是乌龟王八蛋！」
　　「殿前使诈，暗箭伤人！」
　　「完全不像是出家人！」
　　也有几人开始唉声叹气：
　　「没有想到我们今次竟然这样一败涂地，看来，那些臭和尚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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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就此罢休！」这是对悲观者当头一声棒喝。
　　说这话的人就是他们的领袖。当然是掌教张志敬；他随即继续这样说：「我们也不能任由他们抵赖！」他顿一顿又说：「我教始祖八十一变，最终化为浮屠，才因而有佛教，才因而有和尚。」
　　「这些都记载在『化胡经』内。」有人在旁补充。
　　「因此，我们必须抢救这一部经！」张志敬顺水推舟地彷佛发出了掌教律令：「大家要想办法。」
　　众道士闻言多丧气地低下头。顿时一片沈默，大家显然没有主意。
　　想呀，再想想呀。。。。。有人抬头企图捕捉灵感，便看见圆顶上那零落的星光。望着，望着，他终于笑出了声来，低声地说：「这上面一定有一个透风口。」
　　张志敬抬头看了看，同意地轻轻点着头，同时打量着它离地的高度。
　　那道士会意说：「大约五丈。」
　　「我们可以设法出去。」张志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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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都抬头观看那个顶。
　　星光是从四边透进来的。最中最顶还是完全盖着。因此，透风口有多大，从下面看不见。
　　但是，张志敬好像已经胸有成竹：「我们马上找人出去。」好像高度已经不是问题：「他要出去找经护经。他要记住『经在教在』。关系重大。」
　　他目光如炬地扫过每个人，又说：「我教今日面临此劫，。。。。人死了还有人，经焚了便无经。。。。。当前急务，先要护经，然后才能复教。」好像唯恐有谁还不清楚他的意思？他继续强调说：「经亡教亡！」
　　是等候他指派？还是都无把握？
　　众道士都停住，个个屏息以待。
　　「谁去？」张志敬这样问。
　　空气凝住。
　　四下无声。
　　张志敬的目光看着其中一人。这个人会意地毅然点头：
　　「我去！」
　　

第18章　　先睹为快
「我去！」她重覆地再说一次；声音充满温柔，是囚室之内唯一的女音。
　　众人于是都把目光转向回答这句话的那一位女道长，有一些甚至要称呼她「师太」了。她是他们十七人中唯一的全真女弟子。张志敬说：「这担子不轻呀！」
　　「我也知道。」她说。
　　她抬头望一望那高高的圆顶，语气中带点义不容辞的口吻。她本来正闲着无事，手中抚弄着佩戴在腰际一枚玉佩。玉佩青翠，刻一只凤，振翅欲翔，也是她轻功一绝的标志。
　　张志敬说：「事不宜迟，你准备吧。」然后，他站到最中央，对其他道士们发号：「十四星宿法座！」众道士齐应一声。八个人将他围住。
　　另外有六个人翻到他们背上。其中三个人再拔起，化成一个「品」字。
　　转眼间他们人架人地先后叠起了四层。
　　余下的那一名道士，弯身伏在地上。是临时充当托云吧？张志敬在人堆中催促说：「你赶快走！」
　　追风散人运力一震，手上枷锁应声裂下。
　　她没有踏到伏地的同门身上，只在原地提气屈身用力上纵，双臂向外一扬，如同凤凰展翅，便冲天地跃上了第四层，并且，轻描淡写地停脚在最高那人肩上。
　　她再一提踪便飞到了圆顶。
　　一声「各位珍重！」人即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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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珠闪身进入阁内。随即便发觉她自己处身在书城之中；前后左右，不管你往那里观看，都是书简。
　　「不愧是藏经阁！」玄珠暗中忖道。
　　一列列架。
　　排列整齐。
　　它们同时彼此依连，构成了纵横交错的通道。上面放着一册册书。
　　有些存在盒中。
　　有些已被盖上淡淡的一层灰。
　　玄珠随手找了一册出来翻阅。是手抄本；字字端正。可是继续翻了两翻，纸张便开始脱落了。玄珠赶快把它拾回。看看首页，便放回去。
　　显然不是那本「化胡」什么的经。
　　于是再找一本；又随即放回去。当然也不是她要找的书。找了又找。都放回去。
　　玄珠望着周围那些书架：
　　「都不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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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部才是化胡经？」玄珠暗自思量。
　　「如果它真正是这么重要，一定是被好好收藏起来。我要找一些隐密的暗格。」玄珠开始留意那些弯弯角角。
　　角落里有些箱。都翻查过不是。
　　书一本本；箱一个个。到底它被藏在那里？书和箱都是沈默的。怎会反应？玄珠不愿放弃，继续东找西寻。
　　又转了一个圈。
　　从一列架找到另一列架。
　　从一道门进入另一道门。
　　「一定藏在更秘密的地方。」她又提醒自己。并且把目光向每个暗处搜索。
　　架后有架吗？门后有门吗？
　　道姑仔细地观察着每个架每道门。手摸足碰，毫无发现。
　　玄珠此时心有所触，站在原地打一个转，好奇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实在是太暗了，她便拿出火枝。
　　打着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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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珠突然就地一转，发觉自己竟然处身在一个八卦的中央。
　　前后左右的书架都是依照八卦的八个方位排列；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彼此之间都是空隙。
　　玄珠福至心灵，依次找到兑位。
　　「兑位是西，化胡在西。」师父说过，老子出关去了天竺。就试一试！果然在那里找到一个盒。
　　旁边还有叠着许多书简木刻。
　　玄珠找起一块木刻来看。上面是老子道德经经文。一块又一块的叠着，相信全是道德经文。
　　玄珠打开了那个盒。
　　里面是一些线装书。
　　最上面的一本竟然写着：「老子化胡八十一变」。玄珠看到「化胡」两字，心头不自觉地乱跳起来。
　　连忙再往盒内翻看，触及一个牛皮包裹。
　　玄珠小心地拆开，入眼又是线装书。
　　一本本线装的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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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珠从木盒内把书取出。
　　把左手火枝靠近些。
　　书面上没有字。
　　翻开了第一页。就看见「老子化胡经」五个大字，出现在发黄的米纸之上。是手写的。笔划苍劲。
　　左边下款署名：晋代祭酒王浮。
　　玄珠把书拿了起来，发觉下面依然是书。
　　玄珠全拿出来，数数竟有十册。她翻开每一本首页，全是『老子化胡经』。依次注明第一卷、第二卷、。。。
　　总共十卷！原来它有十卷！
　　但都不厚。
　　玄珠于是把它们放回牛皮包裹内。封起。
　　「拿下去吧！」她这样想。然后，当她准备就此把它放入怀内，携下去好向下面的同辈显显自己的威风时，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别忙！」她有一个念头：「让我在此先睹为快！」
　　

第19章　　禁焚祸起
玄珠好奇地翻开第一卷。
　　手写的字这样开始：「老子西升化胡经序说第一卷」玄珠随即被「西升」的字眼吸引住了。
　　她联想到老子成道的传说和记载。
　　文字与联想在她的脑中交融：「。。。。于是，老子骑牛出关，自此向西而去。。。。。」
　　玄珠用火照着，小心地翻阅着
　　然后她不断地用鼻吸气。
　　脸上有一种怪表情。
　　但是一面看一面闻
　　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警觉地抬起了头。同时，回身向四面看了看。玄珠心想：
　　「那里来的气味？」
　　随着便见到了浓烟。
　　玄珠一手持书，一手持火；并未看到有其他东西在燃烧。
　　火枝发出亮光。
　　浓烟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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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春宫的监院接报赶了过来。他一边走过来，一边急急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众小道士见监院前来反应不一。外来的那些道士几乎就此一哄而散。
　　监院喝住了小道士圆通，随即就问：「她上去了，是吗？」
　　小圆通知道避不了；回过身来不住点头。他慌慌忙忙地想作些解释道：「我叫她不要，但是其他人。。。」
　　监院表情冷峻，示意他不用讲。他大声地说道：「藏经阁是本宫禁地，不是随便要上便上。」他说着朝着大门走过去。散去的人又回来看热闹。
　　藏经阁的大门当然是锁上的。监院抬头看看这座古老的楼。飞檐拱天，高耸入云。他不禁私下想：「她到底用什么办法？」他从没有见过有人可以一飞冲天。
　　「赶快找人前来开门，我要抓她出来问罪。」他下意识地作出吩咐。同时有突然被人打败的感觉。心中萌生了一种报复的冲动。他要上楼抓人，好好显显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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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批士兵，持刀举矛，涌到了长春宫。
　　即时引起连串骚动。宫内的众道士，先是面面相觊；继而争相回避。内外流跑，乱作一围。
　　「又发生了什么事了？」监院大声叫问。
　　「兵呀！许多兵到来呀！」
　　监院乍闻有兵到来，正准备探清楚究竟。
　　就有一名带头的官，率众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官知道监院是长春宫的头面人物，见他神态一派高傲，便官腔地对他喝道：「还不跪下接旨！」
　　「跪下！跪下！」几个兵齐声叫。
　　有些举刀威吓。
　　监院不甘又不能不依地跪了下来。「都跪下！跪下！快！快！」士兵面对周围的众道士喝叫。
　　众道士都在四周跪下来。
　　带头的官举起圣状，高声自顾自的宣读：「当今蒙古皇帝诏曰：。。。。道士乱编讹造，诽谤佛教，敕令天下焚化胡经，手抄、木刻，不得私藏，。。。。违令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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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古皇帝圣旨洋洋洒洒。
　　那位钦差继续念道：「道士所藏那些经典，除了『道德经』是老子真着，其余均是后人伪造，诋毁佛教，剽窃佛语，。。。。统统焚毁！」
　　监院跪地低头，不作任何反应。
　　钦差又念：「各路宫庵所有的『八十一化图』，不论书简、图像、刻塑，。。。。全属谎捏，欺骗百姓。。。。」
　　他又继续念道：「道士若然喜欢念经，可以落发去当和尚；不愿者，应还俗，娶妻为民。。。。。道观道庵改为寺庙。。。。」
　　圣旨读罢，钦差开始叫士兵驱赶众道士离长春宫。
　　监院首当其冲。有兵欲押他走。监院运劲展招，把他们震开了。钦差见此：连声大叫：「违诏者杀！。。。。杀！杀！」众兵四面围攻，长矛剑棒齐下，把监院当肉靶。
　　监院终于在惨叫中倒了下去。
　　众道士慌忙地四散奔逃。
　　争先恐后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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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带兵的副官在钦差旁边问道：
　　「这座楼怎处置？」
　　钦差望着这大门门楣上挂着的那一块横额。上书：「藏经」两个大字。
　　楼有七层；高耸如塔。
　　「里面必有那些禁书！」他暗自想。望一望那副官，又看看那大门。
　　门上挂着一把大锁。
　　那副官说：「不如烧了，烧了省事。」钦差点头做了决定；并且示意副官照办。
　　副官对旁边的几个兵说：「你们都听到了，还不赶快去做！」
　　几个兵连连应声跑开了。
　　副官向钦差屈身说：「请大人先移步！」钦差满意地唔一声，起步离开，身后那位副官跟随。
　　士兵按照吩咐点火。
　　转眼间便浓烟四起。
　　继而火光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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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是否天意
藏经阁的火势已经越烧越旺。
　　纵火的士兵开始分头地撒退。
　　最高一层的窗口上玄珠冒头。见她神情错愕，意态迷惘，但非惊栗。
　　她探探头，东望望，西看看，然后动作灵活地穿窗而出；火势离她停留处仍有三两层。四周烟火弥漫。
　　她瞥见下面的那些士兵正在掉头而去。于是，一个翻身跃下一层；接着又是一个翻身。这一回她是向外翻。在半空打两个滚，站落到两丈开外。
　　附近一片火光弥漫。
　　玄珠挥手拨动浓烟，低身急窜，转到邻近一座偏殿。略一迟疑，闪身入内。
　　可是，不久，她又自内而出，奔向旁边另外一座宫观。
　　观内一片零乱，看来曾被破坏。玄珠所到之处都没有发现任何人。
　　但是她依然听到士兵的呼喊。
　　她小心翼翼地企图逃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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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珠躲躲藏藏。
　　但是几乎每个转变抹角都是遍布士兵。
　　玄珠想起了小道士。心想：「那小鬼跑到那里了？」
　　不见那个小鬼，也不见其他人。
　　到处都是蒙古士兵。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感疑惑。
　　她几经移动靠近了山门。
　　这是长春宫的正门入口。其实，只是一个牌楼。正中悬有「敕建长春宫」五个大字。
　　牌楼两旁仍驻满兵。显然他们尚未收队。
　　内进先通过一石桥，之后是宽阔的庭院。
　　玄珠潜进庭内，倚到一枝梧桐后面。探头探脑打量着眼前的情况。
　　有些士兵正在不远之处巡查。遇见任何石雕图像，便是进行一轮破坏。
　　玄珠不明所以，又不知该怎办？
　　然后她感觉有只手搭着她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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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珠正欲转头回看一个究竟。
　　一个熟悉的口音随即说：「先不要动。」那是师父！那是师父！玄珠的内心立时地涌起一阵暖流。
　　还是忍不住慢慢的转过了身。
　　就看见了追风散人那个光头。
　　「师父！」玄珠轻轻叫了一声。怯怯地说：「师父，你，你，。。。。」显然她不知如何问下去。
　　追风散人泪已盈眶。她毅然说：
　　「你随我来！」
　　话未完，人已动。
　　玄珠也灵活地跟了过去。
　　她们豹行虎伏不一会儿又回到了内院。
　　追风散人一言不发，带头一直扑向西北。如今此处突然间变得如此的泠泠清清，空寂无人，神像尽毁。玄珠对这地方亦觉不再陌生。因为这原是藏经阁的所在。
　　但藏经阁已被烧成像一座残破乌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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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风散人望着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