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 胡 系 列-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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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回去！因他不知如何去向双方的主人交待！他不愿意去多想这件事。他不清楚他应该去怪谁？他相信客栈那把火是那个喇嘛放的。他后来找到了掌柜，就更加证实这件事。至于那名巡检大人，这人轻言寡诺，口是心非。
　　想起那位新娘，他想知她是谁？她那张脸曾是他记忆中的道姑，不知何故，竟会变为他应该护送的新娘。
　　他还记得轿门打开的一刹那。那张杏腮桃脸。皓齿明眸，清纯脱俗。
　　她现时怎样了？他又不禁在想。他多么希望能设法帮她。虽然遇上了这宗事，他不认为自己倒霉！因为他实在喜欢她！他一直仍在考虑该怎办？
　　他是从草原过来的；男家主人亦在草原。只是，他这一趟来接新娘的差事算是出祸了。幸亏真正的新娘子还在相府之内；他们大概可以另派别人再次来接。所以，这不打紧。反而，在他心中，此时此刻最重要的却是如何能够赶到前头，看看是否有机会帮她一个什么忙；甚至，即使只是能够再多见她几眼，也一定会无比舒畅。因为这几天来每次想起了她，他便觉得思潮澎湃，情不自禁。
　　无论如何，他现时需要马，一匹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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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上带有足够钱。选马买马完全不难。他终于挑了一匹红粽马。从马场出来就去了酒楼。新买的马交由酒保
　　看管。他叫了一壶酒，自斟自饮。他又想起一路上那个扮
　　成新娘的道姑，一身红裳，罩着面纱。人轻快的进入大轿内；又轻快的登步上阁楼。体态轻盈，步履巧密。
　　「这样一个女人，那里去找？」他对她真正是朝夕难忘，不知不觉地便自言自语。酒保在旁，随即插嘴：「女人？这倒容易，他们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说什么？」卫羚如梦方醒地问。
　　「我说，女人都在隔壁！」酒保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回答。这样单身的男人，衣着又如此神武，酒保认为他早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隔壁？」卫羚还是满腹狐疑。
　　「都多着呢！她们正是燕瘦环肥，南北佳丽！都在那里等候服侍你们这类江湖豪客！你若然肯花一笔钱就可以了！」酒保又说。
　　「你是说那一间妓院？」
　　「对啦！」酒保把身靠了过来，故作神秘地说：「听说隔壁最近来了一位蒙古姑娘，貌若天仙！」
　　「蒙古姑娘？」卫羚重复着他的话。「莫非。。。。？」
　　「去啦！」酒保又再从旁怂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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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羚终于鼓起勇气进去。
　　迎客是一位浓装艳抹的中年妇人。
　　「官人请进！这厢喝茶！」她劲自带头转向西，并且一面行一面说：「官人可有已相熟的姑娘？」
　　但是，她没听到回应。
　　她回过头，保持带笑。只是身边那里有人？她急步回到了大堂，就瞥见那官人独自走向另外一边。
　　卫羚旨在找人；找他心中的人。
　　他迅速地闯这边闯那边，推门掩门，搜索心目中的目标。当然，同时同地引起了连串的不良反应。有娇声娇气的哎唷！有粗言喝骂的豪言！那位迎客中年妇人终于赶了上来。
　　「你岂能这样儿心急！」
　　「我要找人！」
　　「你先让我给你安排一客房号！我自然替你找！」
　　「我只找一个人。。。。！」
　　「一个、两个，都无所谓！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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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珠此刻就在厨房。
　　她在厨房帮忙烧菜。
　　那天她竟饿得昏了。厨房大嫂将她救醒。先给她喂了饭，然后将她安顿。第二天她就开始在厨房帮忙这位大嫂烧菜。
　　她已经帮了几天了。
　　妓院的女主人当然知道这事。这也没有什么特别。院内有些姑娘就是这样开始；让她安顿，让她适应；机会来了，她会报答。说不定她会变成新的一枝摇钱树。
　　刚才，闹了一会，这位妓院的女主人终于给卫羚挂了房。问他可有相熟的姑娘？这官人也实在糊涂。老半天仍说不出话来。她于是想了个主意。叫那些无客的姑娘先后进去陪他喝茶。这叫做点秋香。但都没有结果。她最后想到这个新来的蒙服少女，便吩咐厨房大嫂叫她出去端茶奉水，就当这也是例行厨务吧！
　　玄珠喜欢留在厨房，因为她要尽量避人。她当然不愿
　　意侍奉客人，不管那是什么形式。
　　但是，此刻是寄人□下呀？
　　这不是什么子孙观。
　　这是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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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珠仍是那身蒙服。
　　今天特别容光焕发。可能是因为这几天有了足够的睡眠和休息。
　　她依言进了房，放下端来茶具，就几乎转身走。但是却被人叫住了。那是妓院徐娘半老的女主人。她习惯地媚声媚语：「你留下来给这位官人斟杯茶。这是礼貌，不能少的。」
　　玄珠觉得这话合理。她先斟了满满一杯，才开始注意那个人。岂料这时那人也正在看着她。浓眉大眼，国字口脸；他正对着她笑，一脸傻相。玄珠当然一眼就认出了卫羚。她想：「真是阴魂不散！他怎么跟来了？」
　　「这一个怎么样？」妓院女主人问。
　　「这一个，这一个。。。。？」卫羚反而变得神不守舍。他本来是进来找这名道姑的，现在人在身前，却又不知怎办？他希望她留下，他甚至希望能够单独和她在一起。
　　「我喜欢她！」他终于这样说。
　　「哈哈！官人喜欢，她就陪你！」店女主人高兴地回答，示意玄珠上前去奉茶。
　　玄珠把那杯热茶倾泻到卫羚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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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胡林信号
玄珠的轻功已近乎青出于蓝。她要走，总能走。何况这是妓院。门都是开着的。她拿了包袱，从后门离去。
　　厨房的大嫂是知道了的。
　　这位大嫂还给她指点路。
　　她一路往前走，一路追忆，一路发笑。她想，刚才那个男人也真正笨，竟然被热茶烫得跳起来。她就相信，那女主人一定为她解围，果然叫她立即找人帮忙；叫她叫人找套替换衣服，然后煮些好菜来赔不是。她亦唯唯诺诺，就此离开那房。她知道不能够多作逗留，走为上着。
　　厨房的大嫂最通情达理；还特别给了她几个馒头。休息了这几天，体力都恢复了。
　　她又施展开她一身轻功。
　　转眼间便离开了那市集。
　　再上征途。
　　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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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喇嘛七斯隆选了临窗的一隅坐下，俯视全镇，发号施令。
　　他冷冷说：「我要你派人去封锁四面，出入必须检查，严防走掉钦犯！」站在旁边的那一个小官频频点头。
　　「这条全镇大街可以通向何处？」他问。
　　「下官这一个镇，就叫做万夫镇，南接关内，北通大漠，是方圆百里内唯一可供补给的小地方。来往塞外，无论去雪山或草原，都经过此。」小官这样自行介绍。
　　「东和西，又如何？」喇嘛再问。
　　「东面建有围墙；墙高二丈，是旧长城；西面全属峭壁，深谷万丈，鸟兽难渡。那里亦是全镇天险。」
　　「哈哈！守候在这！何须奔波！」
　　「对啦！这是鼓楼！」座落在全镇南面的入口。这位小官又夸口说：「雷鼓运筹，万夫莫敌！」
　　喇嘛估计道姑走这条路。既然她往北走，定然是去塞外。他要在此布下天罗地网；他要在此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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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卫羚亦在这个镇上潜伏多时。
　　镇并不大，街道不多；商店与民居的布局，看来有点像个田字。它在沙漠边缘，可以四通八达。过去只是一个北行驿站，现在已发展成一个小镇。主要因为往来商旅增多，人们多数在此停留，购买旅途的补充品。
　　沿着镇的大街北行，越山迂回可进大漠。
　　其地理环境是：先是看见胡林，后面还有高山。高山之后，沙砾遍野，再下去才是广阔无边的大片黄沙。
　　不过，绝大商旅不走这条捷径。他们全都绕道而行，先往东，再往北；算是避开高山，避开胡林。
　　胡林在这镇如一道木栅。长满枝枝的胡杨木；高高密密，连绵几里。历来只被当地人当作挡风的屏障。
　　胡林内有什么？不进去不知道。从外面向内望，尽是一片粽红，颜色又深又黑。可能亦是藏身的最佳地？他这样想。
　　卫羚决定潜进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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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方武僧回报；没有道姑踪影。
　　喇嘛感到奇怪，他认为的估计是没错的。但是从清晨到黄昏，来往的人全被检查。镇上关卡遍布，都说没有发现。
　　他还是不相信。他认为她一定已到了这镇上。因为这里方圆廿里，他都派人出去放哨。这条河东丝路，他还是熟识的。从吐番取道到中原，他走的也是这条路。这像一个尽头，也是一个起点。他决定在这个起点上继续地等。如果她仍匿在镇上，她迟早要企图出逃。
　　黄昏之前，喇嘛想到夜长多梦，又欲设法迫她出来。他曾派人到镇上逐家逐户地盘查。「有谁见过道姑？她是钦犯！不得窝藏！」这方法是打草惊蛇！但依然是毫无结果。
　　他当然注意到胡林。不过那是一片死地。谁进去，休想出！倒不是林中有猛兽，而是他早设了暗伏。他就是要等待来自胡林那一面的信号。箭终于连续飞上天！全是响箭！
　　「果然！」
　　他发令说：「雷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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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入林，就遇上兵。
　　兵见人踪，立刻放箭。
　　卫羚拚命地努力向内逃；尽量地窜进密林的深处。他一面奔跑，一面叹倒霉。如果说他是进来捕人，如今他已变成被人围捕了。
　　他相信一定又准是一场误会。
　　但他不敢出林；反而再向内踪。他希望能找个安全地方，喘一口气，然后另想办法。
　　又踪行了一会，他终于停下来。背靠着胡杨，闭着目养神。然后，到他再睁开时，就看见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也正在看着他。
　　二人四目交投。
　　卫羚看到的是一张熟识而焦灼的俏脸。对方那一对凤眼，秋水盈盈，真叫人心动神摇。
　　他不禁想：「是她！她就躲在这里！」但他随即又意识到：「他们都找来了，这胡林另一头就是沙漠。沙漠无涯，只是死路。我必须提醒她，我一定要帮她突围。」他这样想着时，竟有一个意念自他心头升起，彷佛她的困难就是他的困难，她的事亦变成了他的事。。。。。
　　可是，对方没有让他有时间说什么，就已经回身向后踪跳开去。衣袂飘飘，姿态轻盈，如飞花，似落叶，卷身回旋，腾飞而起。
　　卫羚不假思索追了上去，如影随形。
　　

第31章　　风沙之夜
这一带胡林实在是太密。
　　玄珠难以施展她的长处。
　　她不能用旋风卷叶那类轻功；她改作沿地跑，避开根根胡杨。她感到不痛快。
　　卫羚穷追不舍，老是距她不远。
　　她于是生气地停了下来，回过身来，面对卫羚：「你想怎样？」语音冷冷。
　　卫羚意外地也停下。这次他争取时间说：「我是想，我是想弄清楚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又怎样？」她仍充满敌意。
　　「我想清楚，你是不是他们要捉的那一位姑娘？」其实他心内早已如此肯定了！
　　「是又怎样？你也要捉我吗？」玄珠冷冷的语调依然没有改。
　　「不是！不是！」他急忙说。「我们曾经见过面的，那天你救了人！你是那名道姑，是吗？」卫羚一口气把心里所想的都说了。
　　这段话很有效。玄珠突然一笑，改为得意地说：「不错！我还扮了你的新娘。。。。」随又发觉自己口快，这句话显然有毛病。她反而因此面红了。
　　她急忙说：「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要出城。」
　　卫羚点头。除了表示明白，还带几分同情。
　　他随即说：「这个我知！。。。。不过，他们都追来了！这胡林不是藏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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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胡林看来非常大，我可以再向内走。跟他们捉迷藏！」玄珠充满自信。
　　「这是他们要的！」卫羚则说。
　　「我不明白？」
　　「因为这胡林没有其他的出口，他们是故意迫你到尽头。」卫羚解释。
　　「尽头又是什么？」
　　「沙漠！无边无际！完全是沙！」卫羚话未说完，就听到远远传进来的羽箭声。
　　「他们追进来了！」他担心地说。
　　接着更听到连续的叫喊：「不要放走朝廷钦犯！。。。。捉拿道姑！」那群武僧大概追随喇嘛久了，这些话也变成他们的口头禅！
　　「你跟我来！」卫羚打算帮她突围。
　　但是玄珠已向后踪开了。
　　卫羚感到既突然又失望。他着急地对她大叫：「别走！我是来帮你的！你后面是沙漠，不要再去！」
　　「我要去塞外找人！」玄珠一边退，一边说：「我不害怕沙漠！。。。。你既然不是来捉我，就不要跟着我！你这样跟着，。。。。令人好心烦！。。。。」她继续向后踪。那么轻灵；那么美妙。卫羚看得有点儿醉。
　　但他却着急了：「沙漠可不是你这样单人步行就能闯得过的！」他实在着急。然而她已走了。
　　他只能看到更深更入的根根胡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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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珠不断发足狂奔。开始时还断续听到那群武僧「捉拿道姑！」的喊叫声；渐渐就沉寂下来了。
　　玄珠一股作气。去势如箭脱弦。她正施展出生平所学
　　的轻功。如受惊的麋鹿疾驰；似冲天的云雀亮翅。不管前面是什么路，她一直又飞又扑地跳跳跃跃，时高时低，不断向前。她像对眼前的去向不作选择。其实又有选择。她避开了林中旧路，专挑荒凉的小径走；越是荒凉越好。也别以为她是漫无目的。她是有目的的。此时此刻，她一心一意地要努力的是摆脱从后赶来的敌人追踪。
　　「我要进入沙漠！沙漠无人！」她一面跑，一面彷佛是要说服自己：「最好是什么都没有！」她这样想。因为她突然间，觉得天地虽大，却是无处容身。
　　她仍看见疏落的胡杨木，彷如在她背后追随不舍。脚下已多了沙砾地。间距有不知名野草。她只希望能够尽快进入沙漠。但是沙漠还在前头；前头另一个高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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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终于听不到后面其他的声音了，除了自己的脚步和心跳。不过她仍在向上爬，偶然也曾回头远眺，连背后的那个小镇都不见了。她轻易地翻过了这座山前进。
　　又不知跑了多久了，她终于来到了一个沙丘之下。沙那么地细嫩。再望过去，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平滑斜坡在她眼前堆起。彷佛那么亲切迷人。「我终于到了沙漠了！」她想。「就上去吧！」她以带喜悦的心情再度起步！
　　脚下的沙那么轻浮，那么毫不受力。她感到有点儿惊讶；惊讶于要加倍用力才能前进！但不能气馁呀！于是，用力，用力，又再用力！终于到了这个顶了。可是，前面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开阔的黄沙展现在她的面前，一望无际，高低起伏，依然全是片片大大小小沙丘。这才是真正的沙漠？夕阳在尽头处光芒夺目，金光闪耀；又似在沙丘的那一头招手她前去。周围已开始暗下来。只是夕阳前头有光。她希望在这一个红日下沉前能赶上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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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太阳越暗下来时她才想到今夜怎么办？
　　周围一片寂寥。沙堆一个接着一个。大多成圆弧形。再也难见胡杨木和杂草。大地开始变得冰寒起来。什么时候又括起风；风卷起了阵阵轻沙。沙丘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