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 胡 系 列-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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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的职责。我要保护丞相小姐。」卫羚不亢不卑地说。
　　「那么那小姐呢？」喇嘛故意反问。
　　「我怎知道她在上轿前已经被换包！」卫羚望着房中唯一向外面打开的窗子；他估计那道姑已越窗而去了。他一面想一面说道：「我想，她是从这个窗子出去的；因为我下面一直派了人看守。她可能是在入黑后。。。。」
　　「你别装蒜，你是从中协助！」
　　「我怎知道这新娘是钦犯，何况出城时我们曾接受检查，是这位大人放行的！」卫羚面对喇嘛，理直气壮。
　　他说：「你就是喜欢抵毁人！无理取闹！你怎算一个出家人！」
　　「你敢转弯抹角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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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喇嘛骂口未完，已经举环打下。
　　「慢着！」巡检从旁出手阻挡。他倒不是一般巡检；他是御前侍卫副使，相当于禁卫副统领。他已举剑架住双环。出手之快，绝非等闲之辈。他同时劝说道：「这位大师息怒，我想，这位小兄弟也确是被蒙在鼓里的。」他顿一顿，又对着卫羚说：「其实，昨天我也一时大意！新娘美是美了，就是没有涂脂抹粉。我当时没想到，及后，总觉有些不对。」
　　喇嘛不想直接跟巡检有过节。他说：「这小子若是能
　　把钦犯抓回来，我就信他！」
　　巡检周荃转而对喇嘛说：「我在半路才听到丞相千金仍在相府的传闻。现时这里已是塞外；附近亦无多少镇集。量她是一名小道姑，逃也逃不到那里去。我相信我们若分头搜截，天黑前一定有消息。」他便对卫羚说：「你若先去把她抓了回来，就算还你清白！」
　　卫羚也暗自记挂着道姑，恨不得能借故出去找她。巡检的话，正中下怀，于是，连忙拱手向巡检道：「多谢提点！劳烦大人暂时照顾在下那些随从部众，我在落日之前回来！」
　　「你尽管放心去！」巡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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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羚走了不久，巡检周荃亦率队离开了。
　　「大人不是。。。。」在踏出客栈时，他的随从暗示那批护嫁队伍怎办？他不是曾经答应了会代为照顾吗？
　　巡检周荃当然会意，却低声道：
　　「那名道姑是朝廷要抓的钦犯，这是个大好的机会，谁抓到，谁升官。至于那些护嫁的士卒和马夫，任他们闲在客栈，也不会出什么事！」
　　「是！是！」随从应着；队伍转眼间便已远去了。
　　客栈内随即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象。
　　喇嘛七斯隆又再大发雷霆。当然没有人阻止他。他先是驱散了客栈内的护嫁人员；然后任意捣毁店具泄愤。到了最后，他还与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过不去。
　　谁敢多言？谁敢相劝？「走！走！」武僧个个扬刀大喝，不但护嫁的士卒和马夫，连掌柜和店小二都只能抱头作鸟兽散。
　　喇嘛余怒未消，还要下令放火！
　　俄顷，遂将客栈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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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敌友难分
玄珠在一座破庙内醒来。她渡宿的这处地方曾是大雄宝殿。如今已经显然被荒废了。在香案前，有一蒲团。玄珠自然地坐到蒲团上，盘膝地打座，做内功早课。
　　案后的神龛内是一尊大佛像。大耳大脸；似笑非笑。这是释伽，不是老子；因此可以断定，这是佛寺，不是道观。玄珠坐了一会，渐渐沉不住气，终于站起来四面逛。
　　庙的两侧还供奉了观音、罗汉、以及其他一些俗神。四大金刚，神高神大。罗汉群列，形象怪异；他们高矮不等，但是数共十八。玄珠突然想到丘祖十八随从。想到自己师父，也是丘祖十八随从之一，不觉悲从中来。「佛教有十八罗汉；道门有十八随从。都是十八，到底是谁学谁？」
　　于是她心中又多了一个疑问！她记起了师父在临分手之前，郑重吩咐，要她去找她的师叔！她摸摸怀中那部经，拾起地上一个包袱，准备就此走出大雄宝殿。
　　人是出去了，人又转回来。她甚至迅速地举头踪身向上一跃，躲到一条大梁之上。
　　庙门接着就被人从外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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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来的竟然是一群道士。带头的人，一身紫袍。衣前绣有一太极；衣后绣有一八卦。头戴莲冠。阴眼长眉；身佩铁剑。他望了一望这大殿，回身对随后众人说：「我们就在此憩一憩。」随着进来的有六人；他们都佩着剑。六人都是身穿黄服，头戴黄冠。先前那人那袭紫衣，显然是御赐品，身份特殊；穿黄服的，通常亦都位居要职。
　　「那客栈已被化为灰烬了。料想那小道姑已然他去。
　　否则那名吐番喇嘛不会发那么大脾气。」紫袍道人一面进庙，一面开腔说话。然后，他突然像有所发现，并改变话题放声道：「我们南宗虽然是错过了今次在燕京比经的盛会，但是为了那一部经，大家还是要尽力的。」紫袍道人这一番话，好像故意语意相关。他接着吩咐众人说：「你们周围去查看这庙是不是安全。别阴沟里翻船，遭人从旁暗算！」其中四名道人分了四个方向展开行动；依着坎、离、兑、震，亦即东南西北，散了开去。
　　不一会儿，正门的那一个回报：「有人朝这里来！」紫袍道人作出决定，他指一指上面那条大梁；七名道士一齐向上跃起。。。。。
　　与此同时，梁上亦早有一黑影向上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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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珠在那些道士行动的同时，由下梁跃到了上梁；由于接近庙顶，更没入庙顶的暗角。但她可看到躲在下梁上的那一批道士。本来当他们进来谈及护经时，她曾有喜见同道相援的冲动。正想下去与他们招呼时，众道士突向上扑来，她亦本能地向上避。其实，大家都在避人。
　　玄珠居高临下，一目了然。此际进来的竟是那护嫁的领队卫羚。「是他？」她颇愕然。
　　众道士在下梁已暗地里拔剑。是因为庙内突然间多了杀气？抑或是因为剑光的出鞘和反射？先是十只、八只蝙
　　蝠吱吱的从庙的暗角惊飞出来，它们发出连声怪叫，高低来回，乱飞乱撞。似是只出于自卫，又似欲择人而噬。它们向庙内唯一活动的目标卫羚分头地扑去。卫羚圈了一圈他的画戟。这像更加惹火它们。转眼之间，蝙蝠增加。有近百只，自上而下涌出，全数向着卫羚回旋扑飞。画戟挥舞出银样的密圈。击杀着来袭的盲动飞禽。三只死了、十只死了、至少已有三十只蝙蝠被刺死了！还是不停！蝙蝠越叫越是惨烈！卫羚已被溅得满身都浴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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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珠看着卫羚在下面击杀着蝙蝠。她心内想：「他怎来了？是捉我吗？」一路上对他仅有的好感，顿时化作烟云。「我要小心这人！」她在心内这样告诫自己。此时，背后的怪叫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猛一回头，便发现有一群蝙蝠在她身后张牙舞爪。心内一慌，人惯性向后避，便失去重心，竟跌出大梁。「哎唷！」她失声叫。
　　下面是卫羚挥动的方天画戟。银光闪闪的大圆圈。她人在半空中堕下，怎生回避？她正在急。因她身上没有任何坚硬兵器，单凭空手实在无法接招？。
　　是他听到声音，或是看见人影？他竟突然改变他的招数。戟尖插地，戟棒朝上。玄珠不假思索，脚尖踏上戟棒。就此借力一踪，一个翻身，已到庙门前面。
　　是他故意在帮我？她不禁这样想。无论如何，此地不可久留！玄珠决定离开。
　　不必回头。不必言谢。
　　这也许完全是一次巧合。。。。。管他！况且，庙内还有其他人在，也不知是谁在找谁，谁在追谁？
　　于是，她再踪，出了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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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多的蝙蝠仍在庙内扑飞着。发出啾啾吱吱的令人厌恶声。一阵旋东；一阵旋西。
　　卫羚收起了戟正准备离开庙。
　　高梁上又跳下了一大群道士。他们人人持剑。卫羚随
　　又机警地抬起了手中画戟，作出准备。
　　但是那名穿紫袍的道士已经先开口：「我们是为了要追踪那女的而来的。与阁下无过节，也不想添误会，是否可以借开一步？」其实他们共有七人，占尽优势。卫羚没有真接答话。他此时只是想知道他们是她的朋友抑或是她的敌人。他反而问：「你们与她是同一道了？」
　　「你别误会！我们不是！」紫袍道士早已细心打量卫羚，见他一身战袍，似是一名将官，认定他是官府的人。
　　他于是接着说：「我们是奉命抓她的！」
　　「但你们是道教中人？」卫羚警惕地问。
　　紫袍道人却说：「我们虽是道教中人，但是，并不同宗。我们倒是接到密谕才追到这里的！」他此刻已肯定，那女的是道姑。至少这名将官刚才间接地透露了。
　　「原来如此！」卫羚听后心中竟自发寒。
　　「未知阁下。。。。」紫袍道士却试探说。
　　「我是。。。。奉命来追查的。」卫羚含糊其词。
　　「哈哈，那么，大家分头行事，少陪！」紫袍道士说完就掉头与其他众道士走出庙。
　　

第28章　　火坑化缘
玄珠跑了不远，便见前面有人。是一队锦衣卫；个个手持兵械。带头的当然是那名巡检大人。玄珠眼明身快，闪入灌木之下。随后追上来的那些道士，倒与这批锦衣卫迎上了。双方都刀剑在手，一时间剑拔弓张。
　　「你们是什么人？」
　　巡检大人身旁的人对着他们喝问。
　　「我们是江南龙虎山的天师道；张姓教主，及座前的两仪四象，人称六大长老。」一名黄衣道士回答。
　　巡检大人目光何其锐利，早已看到道士之中那件御赐紫袍。因为他也风闻南宋天子为了拉拢天师道派势力，封他主管江南三山符□，并且赐他一龙紫袍紫冠。虽然南宋与蒙古国正处开战阶段，但对其宗教的团体，却保持适度的客气。巡检大人遂上前拱手为礼道：「素仰龙虎真人威名，未知何事跋涉边塞？」
　　紫袍道人亦拱手答：「岂敢！。。。。巡检大人，我们这一刻也不过是南禽飞北地，迷途？敢请网开一面，让贫道等过路。」
　　「朝廷正在缉拿全真道的钦犯；你们既然是南宋天师道，教同派异，易被误会，最好及早回南方去！」
　　「多谢大人指点！」众道士急忙穿越锦衣卫而去。
　　「赶快留住他们！」卫羚赶来大声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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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检周荃迎着卫羚，那些道士早已远去。
　　「你为什么叫我留住他们？」周荃问。
　　「因为他们说去帮那一名道姑。我想，如果你能留住他们，或者可以多问一些线索。」卫羚随便撒了个慌；故意说成他们是同一夥。其实，他本意是希望这位巡检留住他们；至少，能够阻上一阻。他认为他们都不怀好意，而且是七个追一个，他在替那道姑担心。
　　「是吗？那牛鼻子道士真会装蒜！」周荃毫不怀疑卫羚那番说话。但是，他问：「那么，他们是否曾透露如何去帮那道姑？」
　　「他们好像要赶到什么地方接应她！」卫羚硬着头皮又编了这样一段话。
　　「他们为什么都对你说了？」周荃问。
　　「我刚才就躲在前面那一座破庙内。我听到他们在私下商量，我只听到部份内容。」他要自圆其说：「他们人多，我敌不过。」
　　「原来他们是追那名道姑，这倒很好，有人带路！」周荃又说：「就让他们先行，我们随后赶上。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迟！哈哈！」他下令众锦衣卫回头走。
　　「我要先回客栈。」卫羚不想与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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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他们都走了之后，玄珠选另一个方向辗转到了一个市集。那不过是一条大街。
　　两旁有几家店、一家酒楼、一家妓院、几家铁铺。此外，就是临时架起的各类小贩篷。其中也有小食、及兜售皮毛的制品，例如手套、大衣。这市集马匹特别多。进集的人，亦多策骑。他们彷佛来自三山五岳，模样儿全都是风尘仆仆。
　　原来这地方是关外的一处贩马站。
　　就在市集的另一头，有木栅围着的马场。场内马匹云集，有奔行，有闲立；有些人在相马或选马，有些人则在竞价，或者投购。总之，集内马鸣人嚷；纷踏去来，十分喧闹。
　　玄珠在马场外看了很久。她甚至想：如果能够有一匹马，那就更加好了。但是，马，无论良劣，都有价。价就是钱。她那有钱？
　　她身上从来不带钱。那是，因为她从来不需要自己用钱；她自小在子孙观内长大，观内何须用钱；有时随师父出门，亦无须她去操心。
　　玄珠又回到酒楼外，想到身上没有分文。内心翻来覆去，不知道是否该进去；肚子明明饿了，实在需要吃的。但是，她想，如果吃完之后，无钱付帐，又该怎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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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举步离开那间酒楼。转到临时架起的帐篷内，也有大大小小的食物摊。玄珠来回在摊子前转了又转。肉饱子、油炸饼，应有尽有。她被惹得心烦意乱。饥腹雷鸣，口吞涎沫。就是不知如何是好？
　　她要找东西吃！但她身无长物。她自自然然又想起师父。耳边又彷佛听到师父说：「从道之人，到处为家！」她甚至感觉到师父就在旁边教诲：「我们吃四方饭！」师父曾这样说：「钱财是身外物！」
　　「但是，但是，。。。。」玄珠泪眼盈盈，差不多快要哭了。「我怎可以拿到吃的？」她迫自己冷静下来，并开始想到了大堆方法，反覆思量是否要做！譬如，去偷！她的手脚是较快的！但偷，属戒！不可以的！或者，去抢！若然能偷，又何用抢！何况这也是戒！绝对不可以的！那么赖呢？如果吃完东西之后赖帐！继而逃走！又会怎样？她即时又想到：在酒楼上飞窗而出，逃之夭夭！这都不难！但是，这也是戒！真是！不能做的事何其多！「要去求人！要去化缘！」这也是师父的教诲。
　　她不明白，从道，为何要靠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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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市集没有人家。这里一切都是买卖。
　　玄珠想到那个背包，将它打开，翻了几翻。岂料丞相千金的包袱里，除了胭脂、衣服，也没有钱。因她不需带钱；有人代劳；也许对于一个千金小姐，最重要就是打扮和穿衣。
　　玄珠现时身穿蒙服。在当时当地算适合。
　　特别是她选来穿上的那一件其实是丫环的替换衣服。所以在这个马集上亦没有引起人注意。可是她想：「穿一身蒙服怎样去化缘？」她记起自己的道袍，又即时制止了自己：「不可以换！」她也不喜欢去开口求人。
　　然后，她又回到那条大街。她好奇地遥望着大批的豪客进出那家妓院。贩马的人不少，因而生意不俗。玄珠在它对面站着。她注意到进去的都只是男人。她从前也曾听师父这样说过：「青楼是风尘女子的地方！怪可伶的！」其他的事师父没说。
　　她想到自己此刻也可伶！「同病相伶；或可投靠。」她决定转到它的后门去。后门是虚掩的；里面就是厨房。她已闻到一阵饭香；实在太饿，她去推门。
　　门吱呀地开了，她好像如释重负地举步要踏进去，脚下突然一虚，人就跌了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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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人在咫尺
卫羚也到了这市集，因他需要买一匹马。
　　那天他回到客栈时，发觉它已化为灰烬。颓垣败瓦，余灰冒热。而且他的部众和马匹都不见了。他曾慌忙地到附近的一带寻找。几天几夜毫无结果。他估量那些部众也许已经返回大都去。他自己怎样呢？他不能够回去！因他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