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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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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林平挑了块做成小兔子模样的糯米糕,尝了尝,滋味很是不错。
“这才对嘛,喜欢吃什么,自己再拿。”徐康策满意的点点头,心中却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大的人了,还挑个模样玲珑的糕点,跟个小孩子似的。
“这房子你看过了么?有什么还要添置的你就跟下人说。”徐康策对贺林平说,“有什么用不惯的就替换了,按你的喜好来。”
见贺林平只是点点头,徐康策像是不放心似的说:“有什么一定要说,你尽管按你自己喜欢来。”
“嗯,我知道了。”贺林平心想,全府上下恐怕就你一人不知我是质子,一介质子哪还敢多提要求,可看那徐康策那股子若是贺林平不应声就不罢休的劲儿,贺林平便只得应承下来。
徐康策拉着贺林平又聊了一会儿,还是宝棋提醒他要去校练场了,他才想起今儿得去师父那儿练骑射,便匆匆告辞,留了句“改明儿带你去溜溜马”,便跑得无影了。
贺林平独自一人坐在屋中,没了徐康策的聒噪,屋内顿时冷清了不少。他望着这新的座椅,新的纱帐,新的床褥,心中只想着,不过从一个牢笼换到了另一个新的牢笼罢了。
☆、第 10 章
连着几天,贺林平除了上朝和办差,都闷在嘉王府中。有些好热闹的想探个究竟,朝会散了的路上跟他搭话,他笑着应承几句,跟平日里并无太大差别。见从贺林平那处探不出的所以然,众人便又凑到徐康策那处。
徐康策这几日倒是在街上晃荡如常,一副红光满面的模样,有胆大的直接问他与贺林平相处的怎样了,他就哈哈大笑,说好极了。众人听闻,一传十十传百的,大家便都知道徐康策同贺林平好上了,揶揄者有,嘲弄者有,愉悦者有,伤怀者也有,行行种种,百态皆生。
那日贺林平当差回来,又一人卧在软榻上看书,徐康策风风火火的闯进了,说:“你这都在家憋了几日了,随我出去逛逛。”说完便将贺林平拉扯起来,就往外走。
“哎哎哎!”贺林平扒住门框,颇有些哭笑不得,“康策兄等等,容我换身衣服。”
“那你去……”徐康策针扎似的连连放了拽在手中贺林平的衣袖,“你去你去。”
贺林平躲在屏风后自己换衣,徐康策坐在堂厅等着他,见他换的极慢,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出来,便冲他喊道:“要不喊个丫头给你帮忙,你这么换,非得天黑了不可。”
“不用不用!”贺林平声音比平日激动不少,冲他喊了回去,“我快换好了!”
“那我来给你看看?”徐康策说着,抬脚就往居室走。
“别过来别过来!”贺林平声音听起来很是慌乱,窸窸窣窣还有衣物坠地的声音,“快好了!你别过来!”
徐康策听了这话,往前跨步的脚就停住了,隔着屏风问贺林平:“究竟是怎么了?”
“无事无事。”贺林平回答得急,声音也不觉又提高了几分,“头发挂住衣服了,你别进来!”
“我不进来。”徐康策停在原地不动作,看着屏风后那个身影的确是拽着头发不知在做什么,很是手忙脚乱的感觉,“你别急,慢慢来,我等你的。”
那贺林平的头发其实并未被衣服缠住,却是被那玉佩的红绳绕住了,又牵扯上里衣的细绳,几处混在一起,被他越解越乱。他听着徐康策的脚步一声声靠近,怕他看到自己的玉佩,便连连出声阻止,如今见他就等在屏风后,便索性扯断了头发,一股脑儿将玉佩与细绳塞进衣服里,匆匆套好外衫。
徐康策瞧着屏风后模糊的人影,先是拽了拽头发,再伸展了胳膊套上件衣服,又低下头去整理那腰封,就像看皮影戏似的。徐康策抱着双臂等着,心想,两个大男人的,赤膊一同洗澡都没有问题,那人定是因为喜欢自己,此刻便是害羞了。念及此处,徐康策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康策兄在笑什么?”贺林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脸色微红,是刚刚解绳时急的。
“啊,是……”徐康策见贺林平两颊发红,料定他是害羞了,便稍稍收敛了调笑他的心思,说:“没什么没什么。”
贺林平心想,不说算了,便不理他,竟自去整理头发。
“哎,你怎的不追问了?”徐康策跟在贺林平身后,随他走到梳妆台前,盯着铜镜里的贺林平问。
“那康策兄说吧。”贺林平整理起头发来倒是极其顺畅。
“我是笑你穿衣服实在是太过熟练了。”徐康策偷乐着说,“想必在贺府的时候,必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
“大少爷您说得对。”贺林平同徐康策相处了几日,也摸着了他那偶尔不正经的调子,便随着他也说上几句。
“我说正经的,是不是那几个使唤的不顺手,要不换几个给你用?”徐康策倚梳妆台上,盯着贺林平梳头,看那人拿了把玉梳整理一头乌发。
“不用了,我自己换衣习惯了,打小就这样,不习惯旁人服侍着。”贺林平已然整理好了,说,“还出门么,再不出去天都黑了。”
“走走走。”徐康策领着贺林平朝外走,“快快快,咱这就走。”
徐康策带贺林平去了校练场的马场,指着一匹枣色的马,说:“你看那匹马怎样?”
贺林平略看了一眼,对徐康策说:“我不太懂这个,感觉应当是匹良马。”
“你感觉还挺准的。”徐康策将那匹马牵了过来,又对贺林平说,“来试试。”
“我这身衣服怕是上不了马吧。”贺林平很是无奈的笑了笑。
徐康策一拍脑袋,说:“嗨,都怨我,忘了提醒你了,明天咱们再来。”徐康策将那马缰绳紧握手中,将贺林平拉到马前,说:“你先看看这马,同它熟悉熟悉,唤它名字,它叫追电,到秋狩的时候好用。”
“这马恐怕价值不菲吧。我骑射功夫也不好,怕是平白浪费了这匹骏马了。”贺林平心下有些忐忑,徐康策送这匹马究竟为何,若是收下了,自己应当拿什么回报他。贺林平思量不出个结果,只得想法子拒绝了这档子事,他便也不去亲近那马,只是站在徐康策身旁。
“不贵不贵。”徐康策将贺林平往那马前推,“你就用它来练骑射,这马性格温顺的很,长得也标致,你一定会喜欢的。”
“可是……”贺林平被徐康策推得离那马极近,那马蹭了蹭贺林平的脸,便张开大嘴一舌头糊在贺林平脸上,惊得贺林平话都未说完。
“哈哈。你看着马果然喜欢你。”徐康策一手仍握着马缰,一手却捂着肚子大笑出来。
贺林平擦擦脸,侧脸上的涎水弄得他心中极不舒服,不知怎的,就把心底想问的问了出来,“为何要送我这匹马?我没有什么可以送给郡王的。”
可问完贺林平心中便后悔了,要是如此惹恼了徐康策可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猜你会喜欢这东西,便送了。”徐康策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倒认真解释起来,“秋狩的时候你得跟着我去吧,你又没带匹马过来,现在就得寻匹马熟悉熟悉,到秋狩的时候在寻就迟了。”徐康策说着说着,突然停住,脸色有些尴尬的冲着贺林平说,“难道你不喜欢这个?额,也是……”
“不不不,我很喜欢。”贺林平连连摆手,说,“它很好。”心下却想着,这徐康策是不是没有听懂他话中的意思。
“喜欢就好,那就收下吧。”徐康策像是松了口气,抬手去顺那马鬓毛,“你不用害羞,收下就好了。”
“害羞?”贺林平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害羞?”
“啊,你不是喜欢我么!”徐康策正侧着头顺那马鬓,想到什么便随口说出,这话离了口他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忙转头去看贺林平。
听闻此话,贺林平先是一下子瞪大了眼,看那徐康策并未面向自己,就速速低头去瞅自己的脚尖,留给徐康策一个白净的脖颈,低声呐呐道:“啊……是喜欢,喜欢。”
“额……”徐康策心想,左右已经开了口,那干脆就把话说明了,他便说,“其实呢,我只觉得两个大男人之间那有什么情啊爱的,这个我不懂,我就拿你当兄弟的,你也就拿我当哥哥好了。”
贺林平仍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徐康策见他垂首不语,只当他是被自己拒绝了心下难过,忙说:“哎哎,你可别哭的,嘶,你放心放心,既然你是我家的人了,我自然是对你好的。”
徐康策见那贺林平此刻不但没有回话,反而蹲下了身子,将脑袋埋到了膝上,肩膀微微颤动,便料定他是哭了,顿时慌了神,也蹲下身子,靠近贺林平,说:“别哭了别哭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说着,还伸手去拍贺林平的背,像是想要安抚他一般,可贺林平肩头却颤动的更加厉害,徐康策只得又说:“好了好了,你若是想喜欢我便喜欢我吧,我让你喜欢,你别哭了,成不成?”
那贺林平将脸埋在膝上,哪里是在哭,那脸上全是笑意,他死咬着唇,憋着不让笑声泄露出去,心中想着,这个呆瓜,果然当自己喜欢他,真是要笑死人了。他听着徐康策安慰自己的话,笑的更是厉害,才会止不住的抖起来。
一边听着徐康策在旁胡言乱语的安慰自己,贺林平一边慢慢的调整自己的情绪,反正要装作自己喜欢他,那呆瓜既然已经信了,还以为自己哭了,那便继续演给他看好了,若是能够利用这一点,拉拢自己同徐康策关系,也是极好的。
这样想着,贺林平深吸几口气,竟生生逼出了几滴泪来,感觉自己眼眶中已然蓄满了泪水,贺林平便抬起了头。
徐康策比贺林平高了半个头,就算两人都是蹲着,贺林平也得半仰着头去看徐康策,他双眸含泪、眼眶泛红的模样看起来是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徐康策抬手去给他擦眼泪,嘴里还念叨着,别哭了别哭了。
“那你以后休要再提此话!”贺林平哽咽着说出这句话,语气里尽是委屈,只见他一撇嘴,似乎又要哭出来。
“不提不提,再也不提。”徐康策此刻那有不答应的道理,自然是贺林平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连再也不提什么都没弄明白就一口答应下来。
贺林平抽噎几声,没有再哭下去的意思,徐康策同他蹲在一处,仍是柔声安慰着,见贺林平脸色终是转晴,方说:“那走吧。”
贺林平也未答话,只是向徐康策伸出手,徐康策抓过他的手,先站了起来,后又将贺林平一把扯了起来,冲着贺林平笑的极是憨厚,说,“回家去吧。”
贺林平走在徐康策身后,偷偷笑了,心中想着,呆瓜呆瓜,好好做我在嘉王府的挡箭牌吧!
☆、第 11 章
从校练场回来,徐康策当夜就失了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的尽是贺林平红肿的眼睛,埋怨自己怎么竟把这人给弄哭了,他喜欢自己便喜欢自己吧,反正喜欢自己的人多了,也不在乎多他一个男人,怎的一时嘴快伤了那人的心。
后来,徐康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可梦里也尽是那贺林平双眼垂泪的模样。
第二日一早,徐康策就守到贺林平房门前,也不敢敲门,来来回回走了几圈,那宝棋实在看不过眼,说:“郡王怎的还不去喊贺大人,今日休沐,郡王若不去喊,那贺大人不知睡到几更起呢。”
“我昨惹他不快活了,怕是他今日不愿同我去了。”徐康策对宝棋说。
“郡王何时如此束手束脚的了?那贺大人不过……”宝棋没有继续说下去,径自走到门前,敲了几声,喊着问,“贺大人可起了?”
不一会儿,贺林平就开了门,一身劲装已然穿戴好了,见徐康策候在廊上,便说:“我已收拾停当,是即刻就出发?”
徐康策见贺林平一丝怨气也无,神气也很是爽朗,就跟昨日的事儿没有发生一般,心下又是高兴又是不顺,凭什么就自己思前想后一宿难以安眠,你贺小子倒是睡了个好觉。徐康策并未将心中所想表现出来,依旧很是亲热的走到贺林平身前,说:“用过早膳了就过去。”
两人饱食一顿,徐康策又去王府马厩中牵了自己的马,那马名为惊帆,跟随徐康策多年,一直养在王府中。
徐康策将自己的马交给宝棋,自己陪着贺林平去同那枣马追电熟悉。
“追电温顺的很,你不用怕它。”贺林平昨日被那马舔了一脸,仍是有些不敢靠近,徐康策劝着贺林平上马,“你先上去,我就站你身边,慢慢溜一圈再说。”
贺林平小心翼翼的近到马侧,轻轻抚了抚马身,语气诚恳的说:“追电,咱们好好相处,我不欺负你,你也莫戏弄我。”他的声音很是轻柔,可还是被一旁的徐康策听见,徐康策憋着笑意,抬头看天,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待贺林平上了马,徐康策替贺林平整理好脚蹬子,又使劲儿拍了拍他紧绷的大腿,说:“放松些,不要僵住了。”贺林平听闻,反而绷得更紧,双手握着马缰动也不敢动,他冲着徐康策说:“我骑射功夫实在是不好,要不我还是下来吧?”
“不好才要练呀,不然秋狩时就晚了。”徐康策不准贺林平下马,鼓励着说,“你让追电小步走走,适应了再跑。”
贺林平只得一咬牙,将那马缰握得更紧,喊了一声驾,催着那追电慢慢走起来。
那追电果然性格驯良又通人性,小步走着,虽有些颠簸,却还是平稳,贺林平也渐渐放松了下来,追电慢慢加快速度,贺林平也不再惧怕,反倒是得了些趣味,不觉露出了笑容。疾风从身侧划过,贺林平觉得自己就像只翱翔天空自在的飞鸟,心下顿时畅快不少,也没发觉那追电竟是越跑越快。
徐康策站在圈场外,看着贺林平逐渐放松的姿态,心中想着此人不仅书画俱佳,就连骑起马来,仪态也是不一般的潇洒。可他看着看着,就觉出一丝不对劲儿,那追电如何越跑越快,竟有狂奔的趋势,他忙进了圈场,冲贺林平喊:“快停下!”
听到徐康策的叫喊,贺林平顿觉追电速度实在太快,便去扯那马缰,想让它停下,可那追电此刻竟然不听使唤,像疯了似的还加快了脚程,贺林平一下子有些慌了,拽马缰的力度又是重了几分。
“别乱,稳住自己!”徐康策又大喊了一声,校练场的人此刻也发觉不对劲儿,几人取了套马杆就要去套马。徐康策驾了自己的惊帆,一手抓了根套马杆也奔向贺林平那处。
追电此刻果然发了狂性,竟然嘶鸣一声,策蹄乱窜。贺林平趴伏在马身上,死死抓住缰绳头部,尽量让自己稳在马上,若是此时摔了下去,就算不跌伤也得被这马踩死。
几位马倌将追电围住,可却无法近身,尝试了几次,均是未能将追电套住,徐康策也试了一回,险险就要套住的时候却被追电挣开。
贺林平手心冒汗,身上也被颠得快没有知觉,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抓不稳那马缰了,下意识的喊了句:“救我!”
听得贺林平那声呼唤,徐康策心下也急了几分,却也没有慌了手脚,仍是屏气凝神,与惊帆配合着离那追电更近了一步,眼疾手快地再次甩出套马杆,终是将那烈马圈住。追电虽是被套住,可仍是挣脱不休,抬起前蹄乱挥乱打,甚至跳跃着摆头,想要挣开束缚,那贺林平眼见着就要从马背上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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