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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世通言-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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吝惜,乃足下命运不通所致耳。欲屈足下过舍下,又恐路远不便。”乃邀德称到
市心里,向一个相熟的主人家借银五钱为赠。德称深感其意,只得受了,再三称
谢而别。
德称想这五钱银子,如何盘缠得许多路。思量一计,买下纸笔,一路卖字。
德称写作俱佳,争奈时运未利,不能讨得文人墨士赏鉴,不过村坊野店胡乱买几
张糊壁,此辈晓得什么好歹,那肯出钱。德称有一顿没一顿,半饥半饱,直捱到
北京城里,下了饭店。问店主人借缙绅看查,有两个相厚的年伯,一个是兵部尤
侍郎,一个是左卿曹光禄。当下写了名刺,先去谒曹公。曹公见其衣衫不整,心
下不悦,又知是王振的仇家,不敢招架,送下小小程仪就辞了。再去见尤侍郎,
那尤公也是个没意思的,自家一无所赠,写一封书贴荐在边上陆总兵处。店主人
见有这封书,料有际遇,将五两银子借为盘缠。谁知正值北虏也先为寇,大掠人
畜,陆总兵失机,扭解来京问罪,连尤侍郎都罢官去了。德称在塞外担阁了三四
个月,又无所遇,依旧回到京城旅寓。
店主人折了五两银子,没处取讨,又欠下房钱饭钱若干,索性做个宛转,倒
不好推他出门,想起一个主意来。前面胡同有个刘千户,其子八岁,要访个下路
先生教书,乃荐德称。刘千户大喜,讲过束修二十两。店主人先支一季束修自己
收受,准了所借之数。刘千户颇尽主道,送一套新衣服,迎接德称到彼坐馆。自
此饔餐不缺,且训诵之暇,重温经史,再理文章。刚刚坐彀三个月,学生出起痘
来,太医下药不效,十二朝身死。刘千户单只此子,正在哀痛,又有刻薄小人对
他说道:“马德称是个降祸的太岁,耗气的鹤神,所到之处,必有灾殃。赵指挥
请了他就坏了粮船,尤侍郎荐了他就坏了官职。他是个不吉利的秀才,不该与他
亲近。”刘千户不想自儿死生有命,到抱怨先生带累了。
各处传说,从此京中起他一个异名,叫做“钝秀才”。凡钝秀才街上过去,
家家闭户,处处关门。但是早行遇着钝秀才的一日没采,做买卖的折本,寻人的
不遇,告官的理输,讨债的不是厮打定是厮骂,就是小学生上学也被先生打几下
手心。有此数项,把他做妖物相看,倘然狭路相逢,一个个吐口涎沫,叫句吉利
方走。可怜马德称衣冠之胄,饱学之才,今日时运不利,弄得日无饱餐,夜无安
宿。同时有个浙中吴监生,性甚硬直,闻知钝秀才之名,不信有此事,特地寻他
相会。延至寓所,叩其胸中所学,甚有接待之意。坐席犹未暖,忽得家书报家中
老父病故,踉跄而别,转荐与同乡吕鸿胪。吕公请至寓所,待以盛馔,方才举箸,
忽然厨房中火起,举家惊慌逃奔。德称因腹馁缓行了几步,被地方拿他做火头,
解去官司,不由分说,下了监铺。幸吕鸿胪是个有天理的人,替他使钱,免其枷
责。从此钝秀才其名益著,无人招接,仍复卖字为生。惯与裱家书寿轴,喜逢新
岁写春联。夜间常在祖师庙、关圣庙、五显庙这几处安身。或与道人代写疏头,
趁几文钱度日。
话分两头,却说黄病鬼黄胜,自从马德称去后,初时还怕他还乡,到宗师行
黜,不见回家,又有人传信,道是随赵指挥粮船上京,被黄河水决,已覆没矣。
心下坦然无虑,朝夕逼勒妹子六媖改聘。六媖以死自誓,决不二夫。到天顺
晚年乡试,黄胜夤缘贿赂,买中了秋榜,里中奉承者填门塞户。闻知六媖年长
未嫁,求亲者日不离门。六媖坚执不从,黄胜也无可奈何。到冬底,打叠行囊
往北京会试。马德称见了乡试录,已知黄胜得意,必然到京,想起旧恨,羞与相
见,预先出京躲避。谁知黄胜不耐功名,若是自家学问上挣来的前程,倒也理之
当然,不放在心里。他原来买来的举人,小人乘君子之器,不觉手之舞之,足之
蹈之。又将银五十两买了个勘合,驰驿到京,寻了个大大的下处,且不去温习经
史,终日穿花街过柳巷,在院子里表子家行乐。常言道:“乐极悲生”,嫖出一
身广疮。科场渐近,将白金百两送太医,只求速愈。太医用轻粉劫药,数日之内,
身体光鲜,草草完场而归。不够半年,疮毒大发,医治不痊,呜呼哀哉,死了。
既无兄弟,又无子息,族间都来抢夺家私。其妻王氏又没主张,全赖六媖
一身,内支丧事,外应亲族,按谱立嗣,众心俱悦服无言。六媖自家也分得一
股家私,不下数千金。想起丈夫覆舟消息,未知真假,费了多少盘缠,各处遣人
打听下落。有人自北京来,传说马德称未死,落莫在京,京中都呼为“钝秀才”。
六蕣是个女中丈夫,甚有劈着,收拾起辎重银两,带了丫鬟僮仆,雇下船只,一
径来到北京寻取丈夫。访知马德称在真定府龙兴寺大悲阁写《法华经》,乃将白
金百两,新衣数套,亲笔作书,缄封停当,差老家人王安赍去,迎接丈夫。分付
道:“我如今便与马相公援例入监,请马相公到此读书应举,不可迟滞。”王安
到龙兴寺,见了长老,问:“福建马相公何在?”长老道:“我这里只有个‘钝
秀才’,并没有什么马相公。”王安道:“就是了,烦引相见。”和尚引到大悲
阁下,指道:“傍边桌上写经的,不是钝秀才?”王安在家时曾见过马德称几次,
今日虽然蓝缕,如何不认得?一见德称便跪下磕头。马德称却在贫贱患难之中,
不料有此,一时想不起来,慌忙扶住,问道:“足下何人?”王安道:“小的是
将乐县黄家,奉小姐之命,特来迎接相公,小姐有书在此。”德称便问:“你小
姐嫁归何宅?”王安道:“小姐守志至今,誓不改适。因家相公近故,小姐亲到
京中来访相公,要与相公入粟北雍,请相公早办行期。”德称方才开缄而看,原
来是一首诗,诗曰:
何事萧郎恋远游?应知乌帽未笼头。图南自有风云便,且整双箫集凤楼。
德称看罢,微微而笑。王安献上衣服银两,且请起程日期。德称道:“小姐
盛情,我岂不知?只是我有言在先:‘若要洞房花烛夜,必须金榜挂名时。’向
因贫困,学业久荒。今幸有馀资可供灯火之费,且待明年秋试得意之后,方敢与
小姐相见。”王安不敢相逼,求赐回书。德称取写经馀下的茧丝一幅,答诗四句:
“逐逐风尘已厌游,好音刚喜见伻头。嫦娥夙有攀花约,莫遣箫声出凤楼。”德
称封了诗,付与王安。王安星夜归京,回复了六媖小姐。开诗看毕,叹惜不已。
其年天顺爷爷正遇“土木之变”,皇太后权请摐王摄位,改元景泰。将奸阉
王振全家抄没,凡参劾王振吃亏的加官赐荫。黄小姐在寓中得了这个消息,又遣
王安到龙兴寺报与马德称知道。德称此时虽然借寓僧房,图书满案,鲜衣美食,
已不似在先了。和尚们晓得是马公子马相公,无不钦敬。其年正是三十二岁,交
逢好运,正应张铁口先生推算之语。可见: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德称正在寺中温习旧业,又得了王安报信,收拾行囊,别了长老赴京,另寻
一寓安歇。黄小姐拨家僮二人伏侍,一应日用供给,络绎馈送。德称草成表章,
叙先臣马万群直言得祸之由,一则为父亲乞恩昭雪,一则为自己辨复前程。圣旨
倒下,准复马万群原官,仍加三级;马任复学复廪;所抄没田产,有司追给。德
称差家僮报与小姐知道。黄小姐又差王安送银两到德称寓中,叫他廪例入粟。明
春就考了监元,至秋会魁,就于寓中整备喜筵,与黄小姐成亲。来春又中了第十
名会魁,殿试二甲,考选庶吉士。上表给假还乡,焚黄谒墓,圣旨准了。夫妻衣
锦还乡,府县官员出郭迎接。往年抄没田宅,俱用官价赎还,造册交割,分毫不
少。宾朋一向疏失者,此日奔走其门如市。只有顾祥一人自觉羞惭,迁往他郡去
讫。时张铁口先生尚在,闻知马公子得第荣归,特来拜贺,德称厚赠之而去。后
来马任直做到礼、兵、刑三部尚书,六媖小姐封一品夫人。所生二子,俱中甲
科,簪缨不绝。至今延平府人,说读书人不得第者,把“钝秀才”为比。后人有
诗叹云:十年落魄少知音,一日风云得称心。秋菊春桃时各有,何须海底去捞针。
第十八卷 老门生三世报恩
第十八卷 老门生三世报恩
买只牛儿学种田,结间茅屋向林泉。也知老去无多日,且向山中过几年。为
利为官终幻客,能诗能酒总神仙。世间万物俱增价,老去文章不值钱。
这八句诗,乃是达者之言,末句说:“老去文章不值钱”,这一句,还有个
评论。大抵功名迟速,莫逃乎命,也有早成,也有晚达。早成者未必有成,晚达
者未必不达。不可以年少而自恃,不可以年老而自弃。这老少二字,也在年数上,
论不得的。假如甘罗十二岁为丞相,十三岁上就死了,这十二岁之年,就是他发
白齿落、背曲腰弯的时候了,后头日子已短,叫不得少年。又如姜太公八十岁还
在渭水钓鱼,遇了周文王以后车载之,拜为师尚父;文王崩,武王立,他又秉钺
为军师,佐武王伐纣,定了周家八百年基业,封于齐国。又教其子丁公治齐,自
己留相周朝,直活到一百二十岁方死。你说八十岁一个老渔翁,谁知日后还有许
多事业,日子正长哩!这等看将起来,那八十岁上还是他初束发,刚顶冠,做新
郎,应童子试的时候,叫不得老年。世人只知眼前贵贱,那知去后日长日短?见
个少年富贵的奉承不暇,多了几年年纪,蹉跎不遇,就怠慢他,这是短见薄识之
辈。譬如农家,也有早谷,也有晚稻,正不知那一种收成得好?不见古人云:东
园桃李花,早发还先萎。迟迟涧畔松,郁郁含晚翠。
闲话休提。却说国朝正统年间,广西桂林府兴安县有一秀才,覆姓鲜于,名
同,字大通。八岁时曾举神童,十一岁游庠,超增补廪。论他的才学,便是董仲
舒、司马相如也不看在眼里;真个是胸藏万卷,笔扫千军。论他的志气,便像冯
京、商辂连中三元,也只算他便袋里东西;真个是足蹑风云,气冲牛斗。何期才
高而数奇,志大而命薄。年年科举,岁岁观场,不能得朱衣点额,黄榜标名。到
三十岁上,循资该出贡了。他是个有才有志的人,贡途的前程是不屑就的。思量
穷秀才家,全亏学中年规这几两廪银,做个读书本钱。若出了学门,少了这项来
路,又去坐监,反费盘缠。况且本省比监里又好中,算计不通。偶然在朋友前露
了此意,那下首该贡的秀才,就来打话要他让贡,情愿将几十金酬谢。鲜于同又
得了这个利息,自以为得计。第一遍是个情,第二遍是个例,人人要贡,个个争
先。
鲜于同自三十岁上让贡起,一连让了八遍,到四十六岁兀自沉埋于泮水之中,
驰逐于青衿之队。也有人笑他的,也有人怜他的,又有人劝他的。那笑他的他也
不睬,怜他的他也不受,只有那劝他的,他就勃然发怒起来道:“你劝我就贡,
止无过道俺年长,不能个科第了;却不知龙头属于老成,梁皓八十二岁中了状元,
也替天下有骨气肯读书的男子争气。俺若情愿小就时,三十岁上就了,肯用力钻
刺,少不得做个府佐县正,昧着心田做去,尽可荣身肥家。只是如今是个科目的
世界,假如孔夫子不得科第,谁说他胸中才学?若是三家村一个小孩子,粗粗里
记得几篇烂旧时文,遇了个盲试官,乱圈乱点,睡梦里偷得个进士到手,一般有
人拜门生,称老师,谭天说地,谁敢出个题目将带纱帽的再考他一考么?不止于
此,做官里头还有多少不平处,进士官就是个铜打铁铸的,撒漫做去,没有敢说
他不字;科贡官,兢兢业业,捧了卵子过桥,上司还要寻趁他。此乃按院复命,
参论的但是进士官,凭你叙得极贪极酷,公道看来,拿问也还透头,说到结末,
生怕断绝了贪酷种子,道:‘此一臣者,官箴虽玷,但或念初任,或念年青,尚
可望其自新,策其末路,姑照浮躁或不及例降调。’不勾几年工夫,依旧做起。
倘拚得些银子央要道挽回,不过对调个地方,全然没事。科贡的官一分不是,就
当做十分。悔气遇着别人有势有力,没处下手,随你清廉贤宰,少不得借重他替
进士顶缸。有这许多不平处,所以不中进士,再做不得官。俺宁可老儒终身,死
去到阎王面前高声叫屈,还博个来世出头。岂可屈身小就,终日受人懊恼,吃顺
气丸度日!”遂吟诗一首,诗曰:
从来资格困朝绅,只重科名不重人。楚士凤歌诚恐殆,叶公龙好岂求真。
若还黄榜终无分,宁可青衿老此身。铁砚磨穿豪杰事,春秋晚遇说平津。”
汉时有个平津侯,覆姓公孙名弘,五十岁读《春秋》,六十岁对策第一,做到丞
相封侯。鲜于同后来六十一岁登第,人以为诗谶,此是后话。
却说鲜于同自吟了这八句诗,其志愈锐。怎奈时运不利,看看五十齐头,
“苏秦还是旧苏秦”,不能勾改换头面。再过几年,连小考都不利了。每到科举
年分,第一个拦场告考的就是他,讨了多少人的厌贱。到天顺六年,鲜于同五十
七岁,鬓发都苍然了,兀自挤在后生家队里,谈文讲艺,娓娓不倦。那些后生见
了他,或以为怪物,望而避之;或以为笑具,就而戏之。这都不在话下。
却说兴安县知县,姓蒯名遇时,表字顺之,浙江台州府仙居县人氏。少年科
甲,声价甚高。喜的是谈文讲艺,商古论今。只有件毛病,爱少贱老,不肯一视
同仁。见了后生英俊,加意奖借;若是年长老成的,视为朽物,口呼“先辈”,
甚有戏侮之意。其年乡试届期,宗师行文,命县里录科。蒯知县将合县生员考试,
弥封阅卷,自恃眼力,从公品第,黑暗里拔了一个第一,心中十分得意,向众秀
才面前夸奖道:“本县拔得个首卷,其文大有吴越中气脉,必然连捷,通县秀才,
皆莫能及。”众人拱手听命,却似汉皇筑坛拜将,正不知拜那一个有名的豪杰。
比及拆号唱名,只见一人应声而出,从人丛中挤将上来。你道这人如何?——矮
又矮,胖又胖,须鬓黑白各一半。破儒巾,欠时样,蓝衫补孔重重绽。你也瞧,
我也看,若还冠带像胡判。不枉夸,不枉赞,“先辈”今朝说嘴惯。休羡他,莫
自叹,少不得大家做老汉。不须营,不须干,序齿轮流做领案。那案首不是别人,
正是那五十七岁的怪物、笑具,名叫鲜于同。合堂秀才哄然大笑,都道:“鲜于
‘先辈’,又起用了。”连蒯公也自羞得满面通红,顿口无言。一时间看错文字,
今日众人属目之地,如何番悔!忍着一肚子气,胡乱将试卷拆完。喜得除了第一
名,此下一个个都是少年英俊,还有些嗔中带喜。是日蒯公发放诸生事毕,回衙
闷闷不悦,不在话下。
却说鲜于同少年时本是个名士,因淹滞了数年,虽然志不曾灰,却也是泽畔
屈原吟独苦,洛阳季子面多惭。今日出其不意,考个案首,也自觉有些兴头。到
学道考试,未必爱他文字,亏了县家案首,就搭上一名科举,喜孜孜去赴省试。
众朋友都在下处看经书,温后场。只有鲜于同平昔饱学,终日在街坊上游玩。旁
人看见,都猜道:“这位老相公,不知是送儿子孙儿进场的?事外之人,好不悠
闲自在!”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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