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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王爷说不:玉台碧-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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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个地方就要遵循这个地方的规则,否则会被视为异类。岑三娘会在能力范围内给予许氏和百草尊重和爱护。让许氏和百草和自己一起吃饭完全没有必要。只能让两人惶恐,让别人瞧见耻笑自己不懂礼仪,嘲笑她们不懂得尊卑。
“百草,你打园子经过时,可见到扫园子的粗使丫头?”饭后岑三娘围着二楼的回廊散步。
目光所及之处,岑家带着江南园林风格的后花园尽收眼底。石子小路的深处,靠近院墙的东北角有几间屋舍。那是在院子侍候的婆子丫头们的住处。
百草哦了声回道:“三娘子是想问扫园子的丫头,还是管理花草的?扫园子的丫头一早一晚洒扫。管花草的一般在花圃里,每天会有妈妈巡视,随时更换的。”
岑三娘问道:“你认识一个叫小青的丫头吗?”
百草笑嘻嘻的说道:“小青啊?我认识啊。她才来没多久,待人很好的。早晨我去厨房拿早饭总会遇到她。三娘子怎么问起她来?”
来了没多久,偏就认识了百草。看来真有这么个眼线在府里了。岑三娘心里有了数,轻声交待百草:“你记住她就行了。平时不要和她太过热络,少和她说话。”
说得百草紧张起来:“三娘子,她是坏人吗?”
岑三娘笑道:“不是。她可能以后会帮到咱们。”
百草松了口气应道:“晓得了。”
话说出口,岑三娘心头一跳。明明小青是那人的眼线,为何自己有种没来由的安全感呢?这种想法真是要不得的。最好连想利用的念头都打消掉。她真的不愿意成为一位皇室宗亲成群姬妾中的一员。
人都走了,却特意安排了眼线进岑府。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上心?岑三娘想得头都痛了,也没想明白。
作客(一)
几日后,方九娘下了帖子,请六娘七娘和三娘去方家作客。
就在同一天,岑家送新麦去长安的管事回来了,带回了二老爷的信。
二老爷登门拜访。李老太爷不仅没见他,还让门房将岑二老爷带去的礼品扔出了门外。
岑老太太看完信后摔碎了珍爱的邢窑茶杯:“李家欺人太甚!”
大夫人低声劝道:“母亲,这也是好事,免得咱们像捧着烫手山竽。”说着就心疼起范家的彩礼来:“刺史夫人人保媒,五万两银子的彩礼。打哪儿寻这么好的亲事。虽然没有直接回绝方家,可方家有钱却是一毛不拔”
“等着看吧。”岑老太太心疼的看了眼摔碎的茶碗,把一腔怒气发作到了岑三娘头上,“满嘴胡言,实在可恶之极!”
李老太爷的态度无形中戳穿的岑三娘的谎言。如果真顾及这个外孙女,不会将二老爷扫地出门。
岑三娘彻底失去了一张重要的牌。只剩下陇西李氏这个身份可以让岑家三房借用。
“方家行商,消息灵通。方九娘下帖子请她过府,应该是方老爷的意思。”岑老太太沉思着,“方家若还有意,又肯出银子,倒便宜了她。”
大夫人轻声问道:“方家若不肯出大笔彩礼呢?”
岑老太太轻描淡写的说道:“找个小门小户提前打发了。她不是有心机留下她母亲的私房吗?早早打发了,省得成天在我眼前晃。”
十三岁出嫁也不是没有的事。大都是家贫养不起,早早嫁进婆家,待到及笄后再圆房。岑老太太显然对岑三娘厌恶到了极点了。
六娘七娘和三娘梳洗完毕,去给岑老太太请安。
岑府的规矩,去别人家作客之前,老太太都要先看看各人的穿着,唯恐失了府里的颜面。
三人都穿了新做的夏衣。六娘穿着水红色的纱裙,配了白色的半袖,蓝色的襦衣。婷婷如新荷初绽。七娘穿着蜜合色的襦衣,扎进了白色高腰裙里,甜美的像饱满的杏子。三娘的丝布衣揉蓝色,鲜如春水。
岑老太太审视了番,吩咐田妈妈从妆匣里取过一枝花簪。簪头是一串薄薄金箔打造的花朵,她亲手插在了三娘的髻旁满意的赞了声:“太过素净,反而有失身份。这样极好。”
阳光照进堂屋,花簪映亮了三娘的脸,添了几分华贵。六娘嫉妒的咬着唇,突然觉得头上戴着的纯金步摇太过陈旧,心情更加不好。想求祖母也借样首饰戴,却被岑老太太狠狠瞪了一眼:“出门在外,你们三姐妹要相互包容。别丢了岑家的脸面!”
六娘不甘心的低下头,应了。
三顶竹帘小轿护着三人穿城而过,半个时辰后到了方家。方九娘打发了婆子在偏门候着。三人的轿子一路抬到二门,下了轿,方九娘早带了丫头站在了影壁处。
“等你们好一阵了,太阳都晒起来了。”方九娘一手挽了六娘,一手拉了七娘,嘟着嘴抱怨。
岑三娘带着百草沉默的跟在后面。
六娘回头瞥了三娘一眼,气呼呼的对方九娘说道:“你怎么连她也请了。”
方九娘压低声音:“我娘让请的。”
六娘更是不忿:“难道你愿意让她做你嫂子?方七哥这么好的人,凭什么偏要娶她?”
方九娘也不高兴:“我当然不愿意。先去见过我娘,回头咱们再细说。”
听到方九娘早有安排,六娘开心起来。
作客(二)
到了方夫人住处,请了安。方九娘拉着六娘七娘要说私房话。方夫人极自然的将岑三娘留了下来。
虽然大致猜到了一些,岑三娘仍有些不安。
方夫人是继弦,三十出头,身材还没发福,看上去娇嫩如少女。大夫人喜欢华丽的服饰。方夫人更甚一筹。银红色的苎麻连身裙,衣上的花鸟图纹都是用金银线刺绣而成。手指上戴着三枚戒指,黄金为托,镶着蓝宝与珍珠。工艺精湛,衬得十指如葱白一般。梳了半尺高的髻。正中一朵拳头大小红宝石花镶成的分心,左右各插着枝步摇,坠着细长的金制流苏。戴着对熏笼样式的金制耳坠子。
岑三娘暗赞,这位方夫人真会打扮。显露出豪富又不粗俗。她记得端午看火龙游街时,方夫人打扮要老成许多,大概是带着一群成年继子与女儿的缘故吧。
“三娘,听说你外祖父住在过世的襄武郡王旧邸?”方夫人开门见山的问道。
岑三娘轻声回道:“襄武郡王无后,从本家过继了外祖父承了家业。爵位并非世袭,是以外祖父并无王爵在身。”
方夫人摇着团扇笑道:“李老太爷没有封爵有什么打紧。你一位舅舅如今可是幽州大都督,一位是折冲府的果毅都尉呢。”
岑三娘吓了一跳。大唐有只五个州才设有大都督,没想到母亲同父异母的弟弟们居然手握重兵。李氏嫁到隆州已有十来年,许氏陪嫁而来,是以并不清楚。岑三娘心里哀叹,继外祖母对母亲并不亲近,这两位舅舅如果是亲的,自己就可以横着走了。
她面上却不显,谦和的回方夫人:“三娘还没见过两位舅舅呢。”
变相的承认有这么两位亲戚了。
方夫人在正堂接待她,身后是十二扇木屏隔成的内室。岑三娘听到里面有细碎的声响。她禁不住想乐,方老爷难道在里面听壁角不成?
方夫人并没久留她,吩咐身边的丫头带岑三娘去花园:“我们方家的园子比不得岑府雅致,不过湖里种有十来亩荷花,这时节正开得热闹。我家九娘爱同六娘七娘说私房话,三娘不必搭理她,可去凉亭瞧瞧。想划船采几朵莲蓬吩咐丫头便是。”
岑三娘求之不得,起身向方夫人告谢。
从内堂穿过一座月洞门,有一条回廓直通后花园。两旁载满了木芙蓉,桃红粉白的花朵开得正绚丽。远望去如一座花墙,美不胜收。
不和方九娘,岑家六娘七娘打交道,岑三娘有些开心。
引路的丫头回头瞧见,莞尔笑道:“三娘子定会喜欢荷花池的。”
说话间,一片碧色映入了眼帘。
百草喜欢花草,雀跃的指着连天碧的荷花说道:“三娘子,你快看!”
岑三娘伫足在岸边,瞧着一人来高的荷叶层层叠叠,中间花箭或怒放或含苞,翠绿的莲蓬鼓涨着,心里涌出了一种久违的清新感。
方家的后花园的确不如岑家精美雅致,却另有一番大气之美。
她想起方夫人的话,笑着对丫头说:“能划船么?”
丫头应了声,叫了撑船的婆子来。是条不大的画舫,坐里面可避日头。岑三娘和百草上了船,见船舱中间的矮几上摆放着点心水果与茶具,知道方家早有准备。引路的丫头笑道:“三娘子若想钓鱼这里有钓具备着。”
岑三娘笑着谢了,任由画舫划进了莲叶深处。
船只行了一盏茶工夫,荷叶间便出现了另一只画舫。
“是七少爷!”那丫头走向船头,两只画舫挨近,她上前行了礼,回到舱中笑咪咪的对岑三娘说道,“七少爷钓了尾鲤鱼,正亲自烤呢,想请三娘子去尝尝味道。”
岑三娘心里再明白不过,方家故意安排自己和方铭相见。她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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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俩不熟
方铭穿着件灰蓝色家常丝布圆领长衫,左手拿着蒲扇,右手握着双长长的竹筷。见岑三娘过船,也没起身,熟络的招呼她:“三娘,我的荷叶烤鱼马上就好,你且等着。绝对美味,不好吃我包赔!”
岑三娘忍笑,想起前世吆喝羊肉串的:“好吃的羊肉串,五块钱一串嘞!不好吃不要钱嘞!”
她进得舱来,在案几对面坐了,轻摇着团扇看方铭烤鱼。
小炭炉上放着铁网,上面搁着条用荷叶包着的鱼。
岑三娘真是没想到,这时候就有了烧烤架子的出现。而方铭的熟络让她有几分奇怪。这是古人吗?她记得上回在岑府院子里,方铭连多迈出一步都不肯。
她摇着团扇,遮挡着对方铭的观察。
方铭十七八岁年纪,面如冠玉,身材高大。
岑三娘用面如冠玉形容他,并不是觉得方铭长得英俊,而是他的皮肤光滑白皙,没有青春痘痘的痘痕,眉宇间带着年轻男子特有的朝气。他的眼神清澈,令岑三娘本能的愿意信任他。
她想起他托着银子替方九娘致歉的模样,又想起他撑着柄烧着的油纸伞恍然不觉,大步走向人群的样子。岑三娘在心里轻轻叹息。她有些歉疚当她拒绝了船上那位贵人之后,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算计方铭。
鱼烤了有一会儿了,翠绿的荷叶已经变黄,飘散出一股荷叶特有的清香。
“应该好了。银子!”方铭朝身后喊了声。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百草咯咯笑了起来。岑三娘知道她在笑什么,只用团扇挡了脸,忍着没笑出声来。是的,方铭的贴身小厮叫银子。
银子听到了百草的笑声,羞红了脸,低着头将炉子移开,剪开了荷叶,用只木铲将鱼装进了只青花大瓷盘,端上了案几,又躬身退到了舱外。
一条一斤多重的鲤鱼,冒着热气。
方铭陶醉的嗅了嗅香气,笑道:“三娘,你不介意无人侍候吧?”
岑三娘便阻止了百草上前。百草对方铭福了福,退出了舱外。
方铭执了把小壶往鱼身上淋下酱油,然后手执银箸在鱼肚上一划,挟着雪白的一片鱼肉放进了自己面前的盘里:“三娘,请。”
岑三娘也没客气,挟了块鱼肉吃。肉鲜嫩无刺,只淋了酱油,单调却难掩鲜香。她挑了挑眉,鱼没有腥味。
“我在鱼肚里放了姜片。”方铭简单的解释,笑眯了眼,“君子远疱厨,有时候自己动手却也是种享受。三娘,上回在岑家说话不方便,你有什么话今日尽管畅所欲言。”
岑三娘斯文的吃完,放下了银箸。她凝视着方铭,轻声说道:“咱们很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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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说无妨
“在岑府内宅私会,咱们不熟吗?”方铭的目光毫不退却。
岑三娘有种被他看穿的感觉,暗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睫。
方铭放下了筷子,吩咐银子将鱼收走,安置了茶具。他比划了个手势:“上次没能喝到三娘煎的茶,请。”
岑三娘没有拒绝,挽袖煎茶。
风吹过,阵阵凉爽。太阳初升,并不热辣。放眼望去,碧波清影,荷香幽幽。岑三娘想,这地方选的真好。敞所欲言不怕隔墙有耳的好地方啊。
“引你来此的丫头是我的人。”方铭打破了沉默,率直的说道。
意思是连操舟的人都是他的人,两人的交谈绝不会传出去。岑三娘想了想问他:“如果我不想划船呢?”
方铭笑道:“那我只能去凉亭邀你了。”
岑三娘将茶汤倒进杯中,垂眸问道:“方夫人为何也提醒我?”
方铭坦然:“我出了一百两银子。”
岑三娘去端茶杯的手僵了僵。一百两银子就让方夫人帮他?她记得刘伯和陈伯打听来的消息是,方家看似家大业大,儿子们暗中都在使劲想当方家家主。方夫人也想替三岁的小儿子争利益。难道方铭和方夫人联手了?方夫人是继室,得方老太爷宠爱,最小的弟弟才三岁,选择和方夫人联手是很明智的选择。总不至于方铭的哥哥们都看不透这点吧?
方铭直白的说道:“无利不起早。让方家人做事都要付钱。”
意思是收钱办事天经地义。他和方夫人并不是同盟的关系。岑三娘愣了愣,忍俊不禁。这家人做生意真是入了魔了。不过她喜欢生意人,打交道简单一点,且讲诚信。
她啜了口茶,把话踢了回去:“你花了一百两银子约三娘来此,想说什么旦说无妨。”
岑三娘低着头,宽大的衣领间露出纤细的颈项。阳光不甚浓烈,透过翠绿的荷叶照在她脸上。柔和的光影映得肌肤如初雪般。小巧的脸上黑色的长睫与粉红的唇分外醒目。像极了一副水墨荷花图:睫是淡墨的叶,唇是绽开的花。揉蓝大袖在河风里轻轻飘荡,如同这一池碧波。
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能看清楚她耳际柔软的茸发。方铭觉得定是这阳光映射着水波耀花了自己的眼,让他恍惚得差点忘记了他想要说什么。
岑三娘就在这时抬起了脸,眸子里带着疑问与好奇直直的望进了方铭的眼里。
只能苦笑
她有双洞悉人心的眸子。但他心有疑问,不问不休。
方铭深吸口气,镇定的问她:“那日在岑府,你说想请我帮你找条船去长安。其实你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对吗?因为我不可能答应的。”
“明知独自来见我冒着风险,你为何还要应邀而来?”岑三娘柔柔的问道。
为什么?好奇,同情还是心底深处想见见她?方铭不知道。但他那日明知岑三娘寻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他仍然冒险去了。就像那日当着兄长和父亲的面,他说,他想向岑府提亲求娶岑三娘一样。做了说了之后,他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做。
他深深的呼吸,郑重无比:“三娘,那日我来,你是不是,是不是”
他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尴尬。
“你放心,我绝没有设计与你私会,又引了别人前来撞见的打算。”岑三娘笑了笑。
这是方铭压在心头最大的一块石头。
他不止想过一次,如果冒险去见岑三娘,她会不会引人前来撞见。那时自己该如何应对,方家又该如何应对。
岑三娘的话搬走了这块石头,方铭顿时松了口气:“你大可以在岑府宴会时找个机会让我荷包还给你的。或者我找回了荷包,我交给岑知林或你的丫头就行了。你根本用不着非要见我,还安排在空寂无人的院落。我明知有蹊跷还是去了。后来,我想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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