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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恒言-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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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身乎?愚痴谅不至此!”文不得已,乃与石哥相持,恸哭而别。是时海陵至中
都,迎石哥于中都,纳之。一日,海陵与石哥坐便殿,召文至前,指石哥问道:
“卿还思此人否?”文答道:“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微臣岂敢再
萌邪思!”海陵大喜道:“卿为人大忠厚。”乃以迪辇阿不之妻择特懒赏之,使
为夫妇。及定哥缢死,遣石哥出宫。不数日,复召入,封为昭仪。正隆元年封柔
妃,二年进封丽妃。
昭媛察八者,姓耶律氏,尝嫁奚人萧堂古带。海陵闻其美,强纳之,封为昭
媛。以萧堂古带为护卫。察八见海陵嫔御甚多,每以新欢间阻旧爱,不得已,勉
意承欢,而心实恋恋堂古带也。一日,使侍女以软金鹌鹑袋子数枚,题诗一首,
遗萧堂古带。诗云:“一入深宫尽日闲,思君欲见泪阑珊。今生不结鸳鸯带,也
应重过望夫山。”堂古带得之,惧祸及己,谒告往河间驿。无何,事觉。海陵召
问之,堂古带以实闻。海陵道:“此非汝之罪也,罪在思汝者。吾为汝结来生缘。”
乃登宝昌楼,手刃察八,堕楼下死。诸后妃股栗,莫能仰视。并诛侍女之遗软金
鹌鹑袋者。
海陵杀诸宗室,择其妇人之美者,皆欲纳入宫中,乃讽宰相道:“朕嗣续未
广,此党人妇女,有朕中外亲,纳之宫中何如?”徒单贞以告萧裕,萧裕道:
“近杀宗室,中外异议纷纭,奈何复为此耶?”徒单贞以其语复海陵,海陵道:
“吾固知裕不肯从!”乃使贞自以己意讽萧裕,必欲裕等请行此事。贞不获辞,
乃对裕说道:“上意已有所属,公固止之,祸将及矣!”萧裕道:“必不肯已,
惟上择一人纳之。”徒单贞道:“必须公等白之。”裕知不可止,乃具奏。遂纳
秉德弟粴妻高氏,宗本子莎曾剌妻,宗固子胡里剌妻,胡失来妻。又纳叔曹国
王子宗敏妻阿懒于宫中。贞元元年,封为昭妃,大臣奏宗敏属近尊行,不可。乃
令阿懒出宫,而封高氏为修仪,加其父高邪鲁瓦辅国上将军,母完颜氏封密国夫
人。又宋王宗望女寿宁县主什古,梁王宗弼女静乐县主蒲剌,及习纮宗隽女师姑
儿,皆海陵从姊妹也。混同郡君莎里古真及其妹馀都,太傅宗本女也,为海陵再
从姊妹。表兄张定安妻奈剌忽,丽妃妹蒲鲁胡只皆有夫。惟什古丧夫。海陵无所
忌耻,使高师姑、内哥阿古等,传达言语,皆与之私。
内中莎里古真色最美而善淫。高师姑对他说道:“上之好美色,汝所知也。
汝之美,主上能舍汝乎?主上于汝为再从姊妹,出阁之日,服制无矣,相遇犹路
人。然汝曷不入侍于上,以博恩宠?”莎里古真笑而从之。入见海陵,海陵幸之,
竭尽精力,博得古真一笑。次日,以其夫撒速近侍局直宿,海陵谓撒速道:“尔
妻年少,遇尔直宿,不可令宿于家,当令宿于妃位。”撒速默然,不敢出一语。
每召古真入,海陵必亲伺候于廊下,立久不至,则坐于高师姑膝上以望之。高师
姑道:“陛下尊为天子,嫔御满前,何劳苦如此?”海陵笑道:“我固以天子为
易得耳;此等期会,乃可贵也。”莎里古真一至,则捧惜拥持,无所不用其极,
惟恐古真之不悦己。然古真在外,颇姿淫佚,恃宠笞决其夫,亦不能制。见官之
尊贵,人之有才者,及美貌而饶于淫具者,必招徕之,与之交合,不以为耻。海
陵闻之,大怒道:“尔爱贵官,有贵如天子者乎?尔爱人才,有才兼文武似我者
乎?尔爱娱乐,有丰富伟岸过我者乎?”怒甚,气咽不能言。莎里古真恬不为意,
嘻嘻的道:“我只笑尔无能耳。”海陵又大怒,遣之出宫。后复思之,屡召入焉。
其妹馀都,牌印松古剌妻也。海陵尝私之,谓之曰:“汝貌虽不扬,而肌肤洁白
可爱,胜莎里古真多矣!”馀都恚曰:“古真既有貌,陛下何不易其肌肤,作一
全人?”海陵道:“我又不是阎罗天子,安能取彼易此?”馀都道:“从今以后,
妾不敢复承幸御矣。”海陵慰之曰:“前言戏之耳,汝毋以我言为实,而生怨恚
也。”进封寿阳县主,出入贵妃位。又使内哥召什古,出入昭妃位。
什古者,将军瓦剌哈迷妻也。瓦剌哈迷丰躯伟干,长九尺有奇,力能扛鼎,
气可吞牛。一夕常淫二三姬,不则满身抽彻难熬,必提掇重物,以泄其气。每与
什古交合,什古辄娇颤逾时,瞑目欲死。后因瓦剌哈迷从征阵亡,什古不耐寡居,
遂与门下少年相通。恨不畅意。少年乃觅淫药傅之,通宵不倦。什古笑道:“今
日差强人意。”后有知之者,遂嘲少年为差强人以笑。海陵闻什古之善嬲也,遂
使内哥传语什古道:“你风流跌宕,冠绝一时;然沉溺下僚,未见风流元帅,岂
不虚负此生?主上阳尊九五,杰出大僚,尔何不独当一队,分沾雨露,以自快乎?”
什古笑道:“主上虽逾雄,谅不能敌瓦剌哈迷之半。况且后宫森列,何必召妾?”
内哥道:“主上属意尔久矣!尔若不往,恐上怒不测。”什古不得已,乃入宫焉。
海陵乘其未至,先于小殿位,置琴阮其中。什古来朝,见礼毕,海陵携其手,坐
于膝上,调琴拨阮以悦其心。进封昭宁公主。乃检《洞房春意》一册,戏道:
“朕今宵与汝,将此二十四势,次第试之!”什古笑道:“陛下即欲挑战,妾敢
不为应兵!”海陵未尽其势之半,意欲少息。什古抱持道:“陛下可谓善战矣,
第恨具少弱耳!”海陵恧然道:“瓦刺哈迷之具何如?”什古道:“大异于是。”
海陵不悦道:“汝齿长矣,汝色衰矣,朕不弃汝,汝之大幸,何得云尔!”什古
愧恨而罢。翌日出宫,潜以其状对少年说道:“帝之交合,果有传授,非空搏也。”
少年不谨,以其语泄之于人。人笑谓少年道:“帝今作差强人矣!”
奈剌忽者,蒲只哈剌赤女也;修美洁白,见者无不啧啧。及笄,嫁于节度使
张定安为妻。定安为海陵表兄,海陵未冠时,常过定安家嬉戏,即与奈剌忽同席,
接谈谑笑竟日,遂与之私。无何,张定安受熙宗命,出使于宋。海陵与奈剌忽通
宵行乐,遂如夫妇。房中侍婢,无得免者。不料熙宗诏海陵赴梁王军前听用,海
陵只得辞别奈剌忽而去,不复再见。直至即位,方才又召奈剌忽出入柔妃位。
女使辟懒有夫在外,海陵欲幸之,封以县君,召之入宫。恶其有娠,乃命人
煎麝香汤,躬自灌之,且揉拉其腹。辟懒欲全性命,乃乞哀道:“苟得乳娩,当
不举,以侍陛下。”海陵道:“若待大产,则汝阴宽衍不可用矣!”竟揉堕其胎。
越数日幸之。辟懒恶路不净,海陵之阳,濡染不洁。顾视而笑,作口号道:“秃
秃光光一个瓜,忽然红水浸根芽;今朝染作红瓜出,不怕瓜田不种他。”辟懒笑
而答道:“浅浅平平一个沟,鲇鱼在内恣遨游;谁知水满沟中浅,变作红鱼不转
头。”海陵道:“黑松林下水潺亹,点点飞花落满川;鱼衔桃浪游春水,冲破松
林一片烟。”辟懒答道:“古寺门前一个僧,袈裟红映半边身;从今撇却菩提路,
免得频敲月下门。”海陵笑道:“尔可谓善于应对矣!”
蒲察阿虎迭女义察,海陵姊庆宜公主所生,幼养于辽王宗干府中。及笄而嫁
秉德之弟特里。秉德伏诛,义察当连坐。太后使梧桐请于海陵,由是得免。海陵
遂白太后欲纳之,太后道:“是儿始生,先帝亲抱至吾家养之,至于成人。帝虽
舅,犹父也,岂可为此非礼之事?”海陵屈于太后而止。义察跌宕喜淫,不安其
室,遂与完颜守诚有奸。守城本名遏里来,芳年淑艾,白皙过人,更善交接,义
察绝爱之。太后窃知其事,乃以之嫁宗室安达海之子乙补剌。乙补剌不胜其欲,
义察日与之反目。海陵不知其故,数使人讽乙补剌出之,因而纳之。太后初不知
也。义察思念守诚,愁眉不展,每侍海陵,强为笑乐,转背即诅詈不已。侦者以
告海陵。海陵怒道:“朕乃不如完颜守诚耶?”遂挝杀守诚,欲并杀义察。又得
太后求哀,乃释放出宫。无何,义察家奴告义察痛守诚之死,日夜咒诅,语涉不
道。海陵乃自临问,责义察道:“汝以守诚死詈我耶?守诚不可得见矣!朕欲令
汝往见之。”遂杀义察而分其尸。
大宗正阿里虎妻蒲速碗,及元妃之妹也,大有姿色,而持身颇正。因入见元
妃,留宿于宫中。迨晚,海陵强之同坐饮宴,蒲速碗正色固拒。退食于元妃之幕,
将周身衣服,谨系牢结,坐而不卧,以防海陵之辱己。果然,谯楼鼓急,画角声
摧,银缸半灭半明,神思乍醒乍倦。海陵突至,强抱求欢,蒲速碗再四不从。海
陵凌逼不已,相持相拒,将及更馀。海陵乃以力制之,怒发如雷,声如吼虎,喝
教侍婢共挟持之,尽断其中外衣带。蒲速碗气索力疲,支撑不住,叫不得撞天的
冤屈,只得紧闭着双眼,放开了两手,任凭着海陵百谑千嘲,千抽万迭,就像喉
咙气断,死了不得知的一般。这海陵像心像意,侮弄了许多时节,见蒲速碗没有
一些儿情趣,到也觉得没意思,兴尽而去。元妃问蒲速碗道:“妹妹,你平昔的
兴在那里去了?今日做出这般模样。”蒲速碗道:“姐姐,你可是有人气的?古
来那娥皇、女英,都是未出嫁的女子,所以帝尧把他嫁得舜哥天子。我是有丈夫
的,若和你合着个老公,岂不惹人笑杀!连姐姐也做人不成了!”元妃道:“事
到其间,连我也做不得主。俗语说得好:只好随乡入乡,那里顾得人笑耻。”蒲
速碗道:“姐姐,你说得好话儿,这话儿只当不说罢!世上那有百世太平,千年
天子。你倘或被人凌辱,你心里过去得否?”元妃惨沮不出一声。过了一夜,次
日早晨,蒲速碗辞朝归去,再不入宫朝见。虽是海陵假托别样名目来宣召他,他
也只以疾辞道:“臣妾有死而已,不能复见娘娘。”海陵亦付之无可奈何也!
张仲轲者,幼名牛儿,乃市井无赖小人,惯说传奇小说,杂以俳优诙谐语为
业。其舌尖而且长,伸出可以够着鼻子。海陵尝引之左右,以资戏笑。及即位,
乃以为秘书郎。使之入直宫中,遇景生情,乘机谑浪,略无一些避忌。海陵尝与
妃嫔云雨,必撤其帷帐,使仲轲说淫秽语于其前,以鼓其兴。或令之躬身曲背,
衬垫妃腰,或令之调搽淫药,抚弄阳物。又尝使妃嫔裸列于左右,海陵裸立于中
间,使仲轲以绒绳缚己阳物,牵扯而走,遇仲轲驻足之妃,即率意嬲弄,仲轲从
后推送出入,不敢稍缓。故凡妃嫔之阴,仲轲无不熟睹之者。有一室女,龆年樨
齿,貌美而捷于应对,海陵喜之。每每与他姬侍淫媾时,辄指是女对仲轲说道:
“此儿弱小,不堪受大含弘,朕姑待之,不忍见其痛苦。”仲轲呼:“万岁!”
一日,海陵昼醉,隐几而卧,仲轲暂息于檐下。此女恐海陵之寒,提袍覆其肩。
海陵惊醒,醉眼朦胧,见是此女,即搂抱于怀,遂乘兴幸之,竟忘其质之弱,年
之小也。此女果不能当,涕泗交下。海陵忙拔出其阳,女阴中,血流不止。海陵
怜惜之,呼仲轲以舌舔其血,仲轲但称:“死罪!”不敢仰视。海陵再三强仲轲
舔之,女羞缩自起而止。海陵对仲轲道:“汝亦须眉男子,非无阳者,朝朝暮暮,
见朕与妃嫔嬲戏,汝之阳亦崛强否?汝可脱去下衣,俾朕观之。”仲轲道:“殿
陛尊严,宫闱谨肃。臣何等人,敢裸露丑形,以取罪戾!”海陵道:“朕欲观汝
之阳物,罪不在汝,朕不汝责!”仲轲叩首求免,海陵敕内竖尽褫其衣,仲轲俯
身蹲踞于地,以双手掩于胯前。海陵又敕内竖以绳绑缚仲轲,仰卧于凳上。其阳
直竖而起,亦大而长,仅有海陵三分之二。诸妃嫔见者,皆掩面而笑。海陵道:
“汝等莫笑!此亦人道耳。设使室女当之,未必不作痛也。”妃嫔又笑久之,见
其痿缩不举,始释其缚。又尝召侍臣聚于一殿,各露其秽,以相比并。大者列为
第一班,赏以摧残不用宫女一人,给予阳侯牙牌一面;中者列为第二班,赏以楮
钞百锭,给予阳伯牙牌一面;不及二等者为最下,不入选。除正殿朝参奏事,大
霝宴赏,依次叙爵外,凡入宫直宿,内殿赐饮,即不论官爵崇卑,悉照牙牌,列
成班次,以为笑乐,虽徒单贞亦不能免。百人之中,与海陵相伯仲者居其一,父
叔事海陵者居其二,奴视海陵百不得一也。时人为谣歌云:
朝廷做事忒兴阳,自做铨司开选场。政事文章俱不用,惟须腰下硬帮帮。
那歌谣直传到海陵耳朵里,海陵也只当不得知,一味头只是作乐淫谑。不要
说起那宫中嫔御,就是官庶妇人,曾蒙幸者,海陵也列在宫人数内。虽有丈夫的,
皆分番出入,听其淫乱。海陵还不足意,欲把这些妇人随意幸之,限于更番不便,
乃尽遣其丈夫往下京去了,恰把这些妇人都留在宫中。每当行幸,即令撤蔽去围
帐,教坊司近前奏乐,幸已方止。再幸再奏。一幸必及数妇,徒以尽己之幸,而
诸妇皆不畅所欲,人人嗟怨。尝幸室女,必乘兴狠触,不顾女之创痛。有不遂其
情者,令妃嫔牵制其手足,使不得动。尝与妃嫔同坐,必自掷一物于地,使近侍
环视之,他视者杀。又诫宫中给使男子,于妃嫔位举首者,剜其目。出入不得独
行,便旋须四人偕往,所司执刀监护,不由路者斩之。日入后,下阶砌行者死,
告者赏钱百万。男女仓猝互相触,先声言者赏三品官,后言者死,齐言者皆释之。
有梁琉者,本大邅家奴,随元妃入宫,以阉竖事海陵。琉性便佞,善迎合人
意。海陵特见宠信,言无不从。琉尝构求海上仙方,远觅兴阳异物,修合媚药,
以奉海陵。海陵试之,颇有效验。益肆淫蛊,中外嫔御妇女殆将万人,犹恨不得
绝色,以逞心意。琉乃极言宋刘贵妃绝色倾国。海陵道:“汝试言其容止。”琉
道:“鬓发腻理,姿质纤秾。体欺皓雪之容光,脸夺英华之濯艳。顾影徘徊,光
彩溢目,承迎盼睐,举止绝伦。智算过人,歌舞出众。”海陵闻言大喜。自此决
南征之意。将行,命县君高师姑预贮紫绡帐、画石床、鹧鸪枕、却尘褥、神丝绣
被、瑟瑟幕、纹布巾。帐轻疏而薄,视之如无所碍。虽属隆冬,而风不能入,盛
暑则清凉自至。其色隐隐焉,忽不知其帐也,乃绞绡之类。床文如锦绣,石体甚
轻,郅支国所献。枕以七宝合为鹧鸪,褥色殷鲜,光软无比,云是却尘兽毛所为,
出自句骊国。被绣三千鸳鸯,仍间以奇花异叶,上缀灵粟之珠,如果粒五色辉焕。
其幕色如瑟瑟,阔三丈,长百尺,轻明虚薄,无以为比,向空张之,则疏朗之纹,
如碧丝之贯其珠,虽大雨暴降,不能湿漏,云以蛟人瑞香膏所傅故也。纹布巾,
即手巾也,洁白如雪光,软如绵,试水不濡,用之弥年,不生垢腻,乃得自鬼谷
国者。俟得刘贵妃时用之。更带九玉钗、蠲忿犀、如意玉、龙绡衣、龙髯紫拂。
钗刻九鸾,皆九色,其上有字。白玉儿工巧妙丽,殆非人制。犀圆如弹丸,带之
令人蠲忿怒。玉类桃实,上有七孔,云是通明之象。衣重无一二两,摐之不盈一
握。拂色各如烂椹,可长三尺,削水晶为柄,刻红玉为环纽。或风雨晦螟,临流
沽洒,则光彩动摇,奋然如怒。置于堂中,则日无蝇虫,夜无蚊蚋。拂之为声,
则鸡犬无不惊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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