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渌水依荷起微澜-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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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道此处,已是点了点手边的那份案卷,转而坦然一笑道:“此处虽不及其余几地,备受黄沙漫天之苦,却因沙土之质故而产量一直在低处徘徊。实则农户们并不知道,这一情形本身就是沙漠入侵的表现之一,只是变化缓慢才让人未曾察觉。”
  “先生所言极是,想甘霖已能让众多佃户过上那般的日子,何况本地这番情形,只怕更能尽快改作真正的农耕所在!”想到比之别处定能更早一步,将之转化为农耕之地,此时面上也是一改刚才的苦涩不堪,反倒略显一丝洋洋得意之色来。
  告辞而去,却见那旁的老管事摇头叹了一声:“只盼着余下几处莫要再如此地一般,难以成事了。”
  “只怕能成事的已是所剩无几了,毕竟我们连着走了两处,那方即便远在京城,恐是再不出半月时日便会有所行动。到时候,就算再多添一月的口粮与佃户们,也是无人问津。”撇了一眼,京城方向无奈摇了摇头:“如此一来,与我家本就毫无则损可言,就是对那方而言也都不过只是零碎小钱罢了。”
  就听见内室的二奶奶,挑帘步出:“然而就此转移了那方的注意才是目的所在,多为甘霖留出时日悄悄将余下逐项一一到位,才能为来年庄上,多添一份不菲的进项!”
  早在当日得了消息之后,夫妻俩当即便改变了原先之计,既然无人应和,便索性放手与那方出钱劝阻一二,也是不错之选。至少让那些本就贫寒交加的农人们,添了一份意外之财,也权当好事一件了。
  只是不知,那方此刻的应对之策,是否与自己预料之中一般,也是为了百般阻挠,不惜舍了些散碎小钱与当地的农户。真若以势压人也就不是如今乌有官职在身的卢临渊,可以插手一二的了。
  “想必这等小事,未必有人愿意舍了自己的名头,出面将其强行压下。依我官场数年经历来看,顶多也只是再三告诫民众,朝廷如今也已下令停了此项,劝导他们自行放手,便是。”


☆、第三百一十章 走走停停

  经相公这般一提,那旁的二奶奶也是缓缓颔首:“到底算不上大事,无论借了何种名头出面相阻,都是不智的。何况他们那方也是多年官场老人,更不会因小失大,将西北这桩闹大!”
  这才是他们夫妻不曾太过忧虑的关键所在,若说京中煽动了众人联名停了治沙一项,与严阁老在朝中的势力而言,易如反掌。但终究人命关天也并非小事一桩,真因彻底断了自愿栽种的农户,求得出路一条必会因此失了民心。
  如今,只将衙门中原本该倡导之事停了,顺势让主管此项的几位候补官员,也同时被冷落一旁,更似狠狠打了卢府次子一巴掌。只是他们并非西北境内之人,又怎能明白治沙一事对于本地农户们而言却是重要至极的。
  “终究还是漏算了好几处,皆因连年风沙之害,已使得多少农户因此无奈而去。世代居住的家园不保,又被紧追在后的沙漠,逼得无路可走,怎能不动心思彻底截住了沙漠行径的道理,再度安定下来!”
  收妥了桌上的地图,又看了眼此行最后一站的县衙所在,不觉又是含笑点头道:“九个县衙虽说最终只得三处的全力配合,也已好过咱们的预期。毕竟那方此番也算是卖力的很,竟然同时奔走随后的几地,先行买通了那几位官员。才使得我们近乎‘全盘皆输’,然而就在他们回京庆功之际,甘霖庄上的后续事宜,只怕也有七成到位咯!”
  此话出口,那旁的叶氏怎不配合着点了点头:“正因咱们这一所费不菲的‘障眼法’,才能将那方的视线彻底吸引了过来。倘若只是四处劝导一番,却是半毛不拔,哪能见此奇效?”
  本来上路之前,就准备了现银不少,又给了几处亲笔书信。让其来年春日里甘霖取粮。也是因为这一项,随后却不能直接回转自家庄子,还需赶在秋粮收获之季多添补些入库才好。到底应下了每地各借度两月的口粮,单这一项便不是小数。
  特意分作两股,向西北产来重镇采办此项而去。一来,也恐那方趁火打劫,与自家抢购米粮,想以此胁迫自家不得不放手那几处的治沙之事。
  然而两地皆是乌有异动出现,看来好似全然不成有了这般的盘算,听着张把式的回禀。夫妻俩不禁对视了一眼。想着那方远道而来就只为了一件事,却为何不在此桩上加以阻挠?
  “或许正是想着困住我们的现银,不至外流才出此手段,粗略估算下来来年之际。单是这笔银两支出,也已能在京城置办一处两进的宅子了!”听得身边娘子之言,这旁的卢临渊显然也已得出了同样的推断,点了点头又顺手拿过那叠契约,翻看了一遍。
  片刻后,才又自嘲一句:“想来他们早已将我家庄子看‘透’。估算出就这几年的产出而言,只怕仅此番路上应承下来的春季口粮,便能轻易将咱们压垮,即便不再出手打击一二。也已是稳坐钓鱼台!”
  转而又瞥了一眼,墙角处的数个箱笼摇头叹道:“只是怎么也不曾料到,咱们这几年的所获并非只有明面上的那些罢了;再加之连年茶叶价格一路上行,更是今非昔比;如今甘霖那一整片,又是蜜源充沛无比,即便不能直接摆去铺面售卖,也能在此地蜜灸成药。”
  “还有他们满以为,不过是顺手采买的皮靴百数。也并非那般简单的买卖。庄内牧草日益茂盛。才是前后多停留几日的另一重要目的所在,只等来年再度开建两片圈养棚舍,这一项就能随即而成了。”
  原来。当日故意多停留那处,并非单是为了与梁掌柜见上一面告知消息,其中也有另一层打算。就是为日后,庄内的众多牛羊皮毛另寻一条,更为增值的去处。
  将其制成手工精致的皮靴、皮裙,终究比之先前的整皮出售,更为有利可图,也能为常年在沙漠中行走的旅人所喜。即便卖了去别处试试也不是全无可能,至少在雨水丰沛之地的冬日里,必然颇受众人的欢迎。
  再添上些独特的点缀装饰,或许另行制上几双与远在京城府内的老爷送去,也可免得往后雨天里湿透了鞋面。想着几年后庄内牛羊数量暴涨的情形,自然是要提前规划一番,才好安心回去毅州。
  而经由此事,也已看出即便京中那家对此仍旧无法释怀,却未存赶尽杀绝之心,只是念叨着尽力打压自己,以致无法再度被朝廷授予官职罢了!
  然而,这一条道理本就并非自己所愿,无论是否有人借故排挤、打压,都不会有丝毫改变。只是那方定是不曾想到,自己的心思始终不在仕途一桩上,而并非是因害怕他严府势力庞大,不得不避去那偏远之境。整日除了待在自家庄上,传授栽种一事,要不就是与那出身商户之人混迹一处。
  只怕他们此番一路跟随在后的两人,早已得了出确实的答案。这卢侍郎家的二爷,除了奇遇高人指点学了些栽培之法外,也就最爱与铺面里的商贾,对坐叙话攀谈了。至于前后因此做成的几笔大小生意,与他们而言却是兴趣缺缺。
  那两人本就是一直的京中行走,又是阁老门下当差,眼光自是高过一般之人。而今无奈西北一行,却是颇不甘心,又因卢临渊一队人马前后,不断变化着行进的目的,早已让紧随其后者耐心全失。
  原本还会留下一人殿后,回去将那铺面的掌柜寻来套话,然而随着几次试探后,所获的消息一次次让他们失望而归,便开始变得放松起来。以致于半程过后,卢家主仆二人再与途经城镇上的商户,做些顺手买卖,也就只是瞥上一眼,便再无半分关切之意了!
  关键还是在于,前头那月余时日内,无论是卢家采买的物件有多贵重,也仅是浅尝即止而已,压根都是些不过百两之数的小宗生意罢了,哪有应当一一回禀主家的必要。指不定事无巨细,更会适得其反也是未尝可知的,毕竟严府门下有多少可派之人,两人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很,怎敢没事找事。索性小事化无,自行忽略不计便好。
  看出了身后之人的松懈之心,卢家主仆自是暗喜在胸,只是依旧如故,每到一处便会采办些当地特产,然而更令人不曾想到的是,此后看上的物件皆是些价值一般的普通之物。
  只是他们不曾仔细算过,这一行下来卢家的两辆大车上,从未出现过承载不下的尴尬之情。事实上,每到一处先行打探当地所需,才是他们屡屡请了商户吃茶闲聊的目的所在。
  但这一切,对于只知暗中监视之人而言,却是无异于对牛弹琴。
  因此索性不再深究卢家主仆二人的小买卖,也并非什么重要之事,只需按主家吩咐的那般。盯紧他们一行,莫要让其顺利说服众多农户跟去沙漠栽种,便可。至于一路上的其余小事,皆不是卢临渊此行的真正目的所在!
  早先得了主家的提醒,又在随后亲眼见证了他们此行,一次再一次俱是失败告终,也就除了前头几回主家人马尚未到齐之前,勉强说动了那些零星之数,其余几县皆是自愿者寥寥。
  由此可见,此番暗中监视一桩,两人也算是大功告成,只求卢家一行早日回到甘霖准备年节之事,自己也可回京赴命去了。然而此刻突然转了方向,去到西北几个产粮重镇,毫不吝啬的砸下重金,却只为多运些米粮回庄,不免让紧随其后之人,一时有些琢磨不透。
  立马寻人换了快马,往最近一处的暗桩报信,自己仍旧远远吊在卢家大车之后。只是两日过去,再听消息传来却是静观其变,无须插手此桩。
  想到前次主家大举动用了人马前来,不单花费了钱财一一疏通上下官员,又使了小钱劝退了一众百姓。为何此番闻听卢家大肆采办米粮,却是不闻不问,权作不曾获悉一般,只让继续跟到甘霖,便可回京领赏去。
  两人本是多年跟随主子,心底虽有疑问在,却也是知道此等之事终不是自己可以过问一二的。索性不去思量其中的根源何在,只耐下性子奉命行事便好。到底这回辛苦三月余,回头主子给与的打赏定然不是太薄。
  却不想,此番回到甘霖也已过了腊八时节,只是苦了那紧随其后之人,即便再快马加鞭,此刻路上也因时值腊月变得难行起来。待到回转京城,也已晚了不少时日。
  只是他们怎么也未曾料到,自己的苦日子还尚未就此结束,这头才歇了一个年节,就在正月刚过便又再次领命,踏上了西北之路。
  看着前面颇为清冷的官道,不免是一阵哀叹连连:“这都不让人多歇两日,农户们还要歇过了二月头上,咱们倒好直接赶在元宵放了花灯,没隔两日便又要出京办差。”
  “还偏偏又是这荒凉无比的西北之地!”


☆、第三百一十一章 顾此失彼

  看来这命苦哥俩,此番出来早已没了旧年里才领命而来时的气势,就连叫苦连天的哀叹,也被这春寒料峭的滋味,吹得一干二净了。
  眼下也未有继续跟着卢家这主仆几人,一路颠簸辛苦,才是唯一的差事。只是这一味的紧随其后,却始终不曾看出另有所图,不免让两人是双双摇头,越发不明此次主子为何谨慎过头!
  而另一边才催促了门下兼程赶去的严阁老,也是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来,毕竟此事若落在旁人身上,他还可全力应对。然而卢府父子已是今非昔比,即便此刻宫内的那位早已不再当朝理政多时,但即便如此,也免不了还有一班墨守成规的老臣子,能手持特许信物,每每报于病榻之上的那位,细听究竟。
  虽不知,此刻只余半日不到的精神头,还能真正听入几成,到底未敢这般明目张胆,直面相击他家次子。再则,京中那诸多反弹之力也容不得才刚恢复原职的阁老,分心旁事。所以,如今只求能暂时压制那方一二,已是足够了。
  想到当初要不是,为了替那贪心的学生顶住了重重压力,此刻自家的颜面,又哪里得损。好在借着反王的春风,才得以东山再起复又坐回了当初的位置,只是前后对比之下,在朝中的威名已是远不如前咯!这一切固然有自家门生的不是,然而最令人痛恨,还是卢家那竖子大胆狂妄,竟然明知是我阁老爱徒,还敢教唆告上刑部!
  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非他严家以势压人。而是卢家的竖子太不识趣所致。本来这严府的门人,便不是一般官员可比之,你不过只任过一个小小的八品之职,就敢如此行事,那往后还有何人会将我严府瞧在眼中?
  想到随之而来的种种,哪里还能忍住胸中这口恶气。于是才有了京城煽动一桩,与暗中阻挠几处不得加入之事发生。然而对于这一切而言,远在千里之外的卢家二房,并非太过惊恐。只要不想着赶尽杀绝,于他们夫妻二人而言,便是专机。
  再则。前头领了那暗中监视之人,一路放慢脚步。四处游览古迹又可顺便做上几单买卖,也是惬意的很。终究比起早前被困在京城三年许,强上太多。
  别看此次明知有人尾随,然而这前头一行,却是无比放松。只因看透了那方的用意何在,自是了然其中关键。再无需担心一家人会否有那性命之忧了。
  正如二房这头的悠然自得一般,于此同时京城中的卢府内,亦是等来早春时节的第一波登门拜访之人。来者并非外人。而是如今偏爱郊外居住的姚宏远夫妇俩。
  此时来访,的确令人颇为意外,反倒落在旁人眼里不足为奇。本来这两家如今也已是亲戚,又是外城那处生意火红的大型客栈的合股之人,较之别的亲戚来,更因亲近几分才对。
  这旁卢家父子书房坐定,他姚宏远才命人搬抬进了一个木箱,亲自示范道:“这便是日前,才由梁掌柜悄悄送到京郊庄上的物件。说是比起先前那些在山间辛苦的采蜜人而言,更可为庄中获取上佳的蜂蜜,添置一笔进项。”
  “哦,原本就曾听闻有专懂养蜂的农人,只是不曾料到我家如今也可觅得这般之人!”吃惊之余,不觉也已信心倍增。因为卢家老爷最是明白,次子的行事作派与自己极为相似,皆是万事谨慎的很。若无十足把握,又怎敢贸然将这一稀罕之物,托人悄悄运回京中。
  然而,此刻看着全部的开启的怪异蜂箱,也已随着那旁姚宏远的逐一解释,明白了大概:“原来这便是替代了野外的蜂巢,将蜜蜂驯养在自家庄上,只是若无懂行之人敢伸手取下,又该如何是好?”
  “这倒无需担忧,甘霖庄上早以有了安排,只等姑丈选定了合宜之处,便可遣人庄内习得此法而归。再则,表弟也想得周全,特意将这蜂箱隔开两边,故而也省却了今后分蜂之忧。”
  分蜂这又是何意?看着这旁父子二人皆是满脸的迷惘,那旁也已顺势接了上言,继续道:“分蜂一事多发于春季,老蜂王因蜂巢不足便会带着过半的工蜂,另寻他处再筑新家。留下新产的蜂王继续坚守原地。因此,早作准备也是必要至极,而这木箱之中的隔王镂空木板便为防蜜蜂成群而出之用。”
  吃了一口茶,再度讲述起信中所获,又将那蜜蜂养殖之法的精要所在,一并交到这旁卢家老爷手中,才悠悠念叨一句:“也不知当日那位高人,还有何妙法不曾教授与人。如今又添一项收益,也难怪表弟不敢轻易世人。”
  原本这专懂养蜂之人,便仅限于南方一小片地界之上,即便是早有记载,也多半不曾外传与人。一来,敢伸手直接取用之人,也是勇气十足;二来,若无花蜜可采又如何驯养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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