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依荷起微澜-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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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猪头肉？”
　　“啥猪头肉呀，他们家厨房的妈妈说了，卢东家让早上才割得五花肉打成了肉糜，这不混着面直接摊成了葱油饼子，那是一个香啊！”
　　得了这句，连每亩给的工钱都不及问，那头的夫妻只对了下眼色便双双点起头来，应了这份能吃饱肚子的好差事，临走时还不忘问上了句，那日可是能全家一道去？
　　“要不是怕别人家多心，指不定你兄弟我都想撂下这牛车，跟着一道去才好，可人家吴管事再三交代了，可不敢胡乱传扬出去。大哥大嫂你们也紧着点口风，万万不敢由咱们两家漏出半点口风去！”
　　就见那头正准备推门往外的秦老大，压低他天生的大嗓门：“你哥哥我是憨了点，可也不是那好歹不分的二傻子！”


☆、第二百五十七章　围作圈

　　想来也是这般，当初之所以被自家兄弟强占了去，也是基于手足之情万事都不好太过，再则周遭众人也都是看得分明，哪能就叫他只手遮天的？与其拳脚相向，倒不如寻了证人来当面对质的好。
　　今日听他这么一句，便知当日大哥夫妇俩并不是无的放矢，毕竟一母同胞怎好动起手来。然而经历了此桩后，兄弟间的手足之情也已是彻底了断，看着满是欢喜返身而回的大哥大嫂，这旁秦老三家的不免也是言语一句道：“当初大家都没想到把事情做绝了，可我们家这二伯却是太过贪心！”
　　“说来当年让他随了叔公镇上学手艺，也是为了家中的田产不够兄弟几个分，要不然怎么会单留了大哥在家，倒不如直接卖干净了省事。只是爹娘做梦都没料到，这个儿子在镇里站稳了脚跟后，接着就是想法子兄弟几个的后路。”
　　顺手插上了门闩，回到屋里才又接着说道：“逼得大哥寻了村长老爹来主持公道，又请来了二舅做证，最后还是不得不卖掉了那片田地搬进镇里，各自讨生活。”
　　“这会儿细想起来，指不定二伯挑头闹这一出，就是为了分散了你们兄弟三个才是！要不大伯当初说定了，咱们三家各分了一块与他家也是合情合理的很，怎么偏是不肯？”
　　听得娘子这般一提，饶是从未曾将这两桩联系一处的秦老三，此刻也已是低头思量起来。猛然抬头：“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那我家二舅岂不是早就与家商量妥了，才往咱们家去的？”
　　不曾细想一二倒还罢了，可今日这一琢磨却是事有蹊跷，不禁已是后背发凉：“究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想来那会子正赶上我家大表弟成亲，算来我家二舅也是拿不出这许多彩礼。才被对面那人说动了心思，啧啧，真真的昧了良心！”
　　一旁秦老三家的也是明白，这昧良心指的自然是对门那个算计自家兄弟的，反倒是二舅家的难处更让人深感情有可原！谁家没了青黄不接的为难之时，何况如今这一片的年成都不是太好，漫说是普通人家了，就是那稍有些闲钱的中等人家，也是能搬的几乎都搬空咯！
　　正准备打了水来清洗碗筷，不想还不及推门而出。就听得身后当家的是一声低呼：“呀！亏得今天为了接你们回来没接那单生意，要不然就得往我二舅家路过一趟，指不定就把咱们这档子差事明明白白地都给说了出来！”
　　被他这般一提。也只觉得后怕不已的这人，也是停了好半响才继续出门忙活完手头的活计。
　　不过他夫妻二人却是分外认真。转过天来就往镇子另一头，大哥家借住的大杂院里去了一趟，自然为了昨日的新发现而去。待听完了自家兄弟的正色分析后，这头的夫妇二人也同样露出了惊异的神情来：“难怪那会子二舅他原来还有这么个说道。”
　　想通了其中的环节。自是连连答应，再不敢往外传出丝毫的风声去。原先还有意拉上二舅家一把的兄弟俩，顿时都歇了这份好心。无论当初违心说道秦家兄弟四人分家，是出于何等考虑，在他兄弟二人看来都未免寒了人心。
　　秦家本欲拉上自家亲戚一把的心思没了，反倒是许家这头有了新的人家加入。对于并在镇上亲戚不多的许家而言。与其便宜的别家倒不如直接寻了知根知底的左右邻里，才最为稳妥。
　　比起秦家兄弟俩皆是吃了上顿想下顿的艰难过活，住在这条巷子里的普通良家却是占了七、八成。原先这甘霖镇上还不似眼下这般萧然之际。以赶车为生的秦老三家又哪能住在这一片的，定是还和他家大哥一般，仍旧窝在镇子最北边，围墙早没了半边的苦力聚集之地。
　　也算是机缘巧合，三年前入冬后好心救下了。先前就住在这一片的老把式。说来这老头也是苦命之人，不但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伴也在儿子没了的那年病倒后就随着去了。
　　本就看着可怜，又基于平日颇为照顾自家，秦家老三倒是把他看作自家的叔伯，好生照顾了小两个月。再加之爷俩又是同姓，虽不曾连了宗，到底还是认了个干亲。如此一来，这院子里空出了两间厢房后，自然头一个想到了秦家老三。
　　好巧不巧，又与自家那个再不往来的二哥，做了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对门邻里，却是从未与人说起。如今唯一知道详情的，也就秦老头一人罢了，倒也未曾闹出不好听的来。
　　这也算是另一种的相安无事，只是此刻见秦老三家的小子，竟然帮村着他爹赶着同院孤老头家的大马车，却是好不奇怪。
　　“哦，我说当家的，你往门缝里瞄一眼，瞧瞧那可是你们家那个穷鬼兄弟家的小子？”
　　“怎么了，咱们如今是万事都不挨着，你管他们家做什么？”本欲重新退回屋里去，却在自家婆娘的一瞪眼下，立马赔笑道：“娘子莫气，你让看我就看呗。”
　　小心启开一条缝来，便忙不迭凑了上前，还真是没错，分明就是那秦老头家的大马车。原说那老头家虽是没了承继之人，可毕竟是手艺匠人出身，单是这辆半新的马车就能值些银两，平日里除了他赶着出门拦生意外，还不曾见过借了与人的？
　　“娘子说的是，这事还真是好生奇怪！”
　　“早听人说了，对门那孤老头好像认了你家的穷鬼做了干亲，你是偏不信，今日可算是亲眼瞧见了！”说着已抽出袖口的帕子，学起了前几日刚由主簿太太席上看来的动作，蛮是那么回事的拭了拭额间的汗珠，只是此刻再度回头定睛细看对门情形的那人并未瞧见。
　　这头没听见应答之声，已是生起了闷气，却在听完了那偷看之恩的话语后，也随之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真瞧见那老头与你家穷鬼兄弟有说有笑的？”
　　“可不就是！这么看，就算没真认了老三做干亲，两家也是相处的不错。”不免点了点头，幽幽吐露出声。
　　“是你家穷鬼兄弟走了财运，怎么就攀上了这无儿无女的孤老头，怕是要时来运转了！”虽说兄弟两家再没了联系，可毕竟住着对门又怎么真的视而不见，只不过是外人不曾留意过罢了。这头独门独户的秦家，其实与对门那几家和租的院中车把式秦老三，却是嫡亲的兄弟俩。
　　显然那门里的老头交代外了事项，便重新关了院门，只见巷子里的父子俩是一前一后，赶着大车拐过了巷口。直到此刻才小心闭实了大门往回走：“平日里也没听说咱们镇上还有这么大的铺子，得要雇了两车运送货物的？”
　　那旁的妇人闻言却是眼前一亮，秦家老三得来的差事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要是镇上又多一家大买卖人，自家还得多探听一二，也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本来这秦家老二的岳家在镇上不过是普通的小买卖人，可好在如今真正有些家底的商户，早已是走得干净，才使得他家的生意独占鳌头，也正是这般才能置办下如今这份产业。无论是自家眼下翻了一倍的门脸儿，还是这屋子里新添的摆设，都是最好的佐证。
　　有心打探一清，自是交代了铺子里的活计多留心，反观他也是马不停蹄赶到与其相熟的捕头家中，想要借此旁敲侧击一番。然而却是寻错了方向，此刻赶着大车的夫子们，并非是给商户搬运货物而去。
　　若还是秦、许两家人而已，大可不必另借了马车来用，此刻这般地规模却是实难承受。单是秦家兄弟两家就是近十来，再加上许家四口与新加入的两家八口委实不少。
　　想到每家一日所获，来回用了大车代步却是省时省力，更为要紧的是，足可避免旁人好奇来探。毕竟哪个闲得发慌租个马车，跟着来探听一二的，只怕不会。
　　所以早已说定了，在镇外等候的众人陆续上了大车后，便直接往郊外去。秦家老大是听了自家兄弟之言，自然是深信不疑；再看那旁两家也是头回出工的，不免略有迟疑之色。
　　本来这邻里帮村也是常事，可放着自家好好的铺子不开张，却愿意拿着家伙什儿刨地栽树的，倒是少见的很！被说动心思前来的也同样是手艺匠户出身，说实在的即便是前去说服两家的许掌柜，也只更为看重他们两家的人品罢了。
　　到底不能叫贪心小人坏了大事，自然首选人品一项，再则自家这般天天抡锤子的粗汉都能胜任，饶是他们学来也不会太难。
　　好在前一日，卢家的老管事特意来了镇上一回，将新名录过了过目，此刻早已在沙地里侯着了。
　　见众人分妥了组，也都拿好了家伙什儿，这才指了指大石上的图纸比划起来：“这一摊本就该吴管事接手，只是如今人手多了，索性先给大家伙瞧瞧咱们主子早就绘好的示意图，也免得出了纰漏！”
　　“这是要用胡杨树林围上好大一圈？”
　　听得一旁许掌柜的低头应道，这旁的蔺管事也是含笑点头：“正是如此！原先与你们提过要在百丈之外另栽一条胡杨林带，虽说为了再添一道屏障，也是咱们这沙柳地界的外围所在。”


☆、第二百五十八章　好气魄

　　饶是那旁并非头一回听说的秦、许两家，此时也已忍不住对望了起来。还真打算圈了这般大一片，原说朝廷是有颁过法令，但凡自家开垦而成的田亩，五年后便可归入明下，可在这黄沙满目的地界上却是谈何容易？
　　不但伸手向戈壁黄沙要土地，更要紧的是投入众多，也不是一般富裕之家能够承受的。毕竟不似那早年荒废的瘦田，好歹还能有些产出，这栽种树苗待等长大成材需得多少个年头，却是可想而知的！
　　想到此处，便令人为之捏了一把冷汗，虽说自家年内怕是还有不少活计可做，但不知他卢东家究竟能挨到几时？
　　本来有出有进，才能继续往下，可这般。正当众人面露担忧之际，这旁的蔺管事好似也看出了众人的质疑，不觉已是开口将东家告知的那些，与他们娓娓道来。
　　“这沙柳本就是极易成材，只需三年光景便可伐作柴火，这便是最为常见之用。另可做祛风清热的药材想必大家也曾听过。”本就是西北之境本土本乡之人，多少也是有过耳闻，不觉已是连连颔首。
　　这才听得蔺管事继续讲道：“每年春时将其枝叶采下，夏秋两季又可取其须根备用，而其树皮更是全年皆可取用，所以才有了牛羊啃不死之说。也正因此，咱们东家当初选定了它来栽种满地，便是为了长久考量！”
　　顺势将图纸交给了一旁的吴管事后，便已同身后的张把式转身往回了。看着那头缓缓而行之人，这旁的秦老三不禁低呼一声：“可是了不得，等来年开春这一片都栽种活的话，他卢东家可就成了咱们这镇上最有钱的一家咯！”
　　“可不是，单是。”忙不迭掰着指头粗略算了一遍：“整片算来足有上千亩的！”被一旁秦老三家的这句补充，更是震在当场。
　　却被这头的吴管事含笑纠正一句：“足有一千三百余亩。咱们还是想着这些才好，毕竟卢东家可是投了大笔的银子在先，你们说说如今咱们镇上还有哪家肯拿出这许多来的，更别说是这般的沙地？”
　　此话一提，众人才彻底回过味来。就是这么一说，只怕单是采买树苗就得吓死人，再别说还有那笔雇佣佃户的银子，更是这在场之人心照不宣之事。
　　能接了这么一份差事已是幸运非常，毕竟对于他们几家而言，皆是如此。无论是自家本就铺面仍在经营着的许家也好。还是另几家早已是艰难维持着的匠户也罢，俱是再及时不过。与匠户人家尚且算得是一份不错的添补，更何况这秦家兄弟两家。只怕更是再好不过的。
　　正在众人纷纷为之咋舌之际，就听得一旁许家的二小子忍不住一声惊呼出口：“娘，你们单算了人家卢东家的田产多少，怎么就忘了咱们几家真把这片栽满后，究竟能得多少银子的工钱？”
　　是啊！怎么办这顶顶要紧之事。放在一旁。只见那旁秦老三家的已是重新掰起了指头，却不料许家的大儿子已是报出一个令众人为之振奋的数字来：“就算整数一千三百亩的话，统共就能得工钱六十五贯整！要是再添上卢东家还要栽种的，那一条半胡杨林带只怕就够凑齐百两之数了。”
　　刚听得一个六十五贯脱口而出，已能感到有人倒吸一口的声音隐隐传来，再提到险些被众人忘却一旁的胡杨林带。更是引得在场数人惊呼连连。
　　“咱们可不敢贪心，即便那胡杨树林栽种费时费力，也不能再多要人家的银子了。”被那旁一惯最是憨实的秦家老大这么低声喃喃一句后。就见在场之人也都连连颔首，十分认同。
　　并非刚才那粗略一算的数十两纹银的总合，将众人震的不轻，反倒是蔺管事先前的有意所指，让在场之人听到了长久在卢家帮村下去的希望所在。
　　本来这片栽种完毕后。估摸着再无多余的差事，但刚才老管事的言下之意。却是明白无误的告诉众人每季之中，这偌大一片的沙柳地内就得不少采收之人。
　　单这一句，便已安了大家之心。万事皆因果。这卢东家所给的工钱已算难得，哪里有胡乱敲竹杠的，与其想着眼前的利益，倒不如眼光放长远了些才好。
　　除非你家寻到了别的好去处，若是不然还需靠着他卢家给的这份进项补贴日常花销，还是莫要贪心才是。要知道，这上千亩所需的苗木银子就得高的吓人，以此而论那卢东家究竟是何等人家出身，已是呼之欲出了！不是大富大贵，至少也足可与先前这镇上头一份人家比肩一二咯！
　　联想种种，怎不熄了其余的念头，只一门心思的卖力忙活手头的差事，才好多多存下银子来。有了这五家在沙地里忙碌，再加之先前已能熟练掌握这门技艺的许、秦两家，一旁悉心教授，每回栽种完毕的面积也是稳步增长。
　　秦家兄弟两家，除了为避人耳目依然留在镇上，继续替人赶车的运货的秦家老三外，其余八人此刻已能分作四组；而那旁由许家随后引入的两家匠人，虽不比本就是农户出身的秦家众人擅长农事，却也落下的不多；再别提最先掌握许家四口，更是得心应手，好不飞快。
　　经历了半月的忙碌后，如今前来卢家沙地栽种树苗时，再不似以往那般每次都愿意直接抱着沉重的铜钱回转，其余几家也开始学着许家一般，与蔺管事说定了每满一两之数，再结不迟。
　　果然过足了几次清点所得之瘾后，大家伙也已是有了更多是见识，哪里还会想刚开始时那般，放不下散碎的小钱。再则人家卢东家也并非那等吝啬小人，交到吴管事手中的花名册便是最好的证明。
　　每回一组两人栽满了一亩，便由同吴管事一道查验过目的丫鬟小娟点头示意，定是半分不差。再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