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渌水依荷起微澜-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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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怕二娘这桩婚事,并非二老所愿。若论起家世来,那位外族妹婿确实不差,但身为朝中武将,出征边疆与敌交战便是再寻常不过的,老爷、太太恐是忧心此桩才是。”
  身旁卢临渊已是缓缓颔首:“大哥所言极是,除此之外小弟也已是寻不出,另有让人担忧之处!毕竟当初随了公主远嫁时,二娘的命运如何,想必二老也是早有明悟的。”
  “身为臣子虽不敢追问缘由,但身为父母不免担忧,也是人之常情!只是那帝王之心,并非我等之人能猜度几分的,即便明知前途渺茫也得领命行事,这便是为臣之道。”此刻说来虽不见半分埋怨,但隐隐透出的一丝无奈与不甘,还是将其心中真言,显露了一二。
  或许正是因为身在自家府内,又是与同胞兄弟叙谈家事,才如此的放松,若是在外与人交谈之时,只怕再不会有丝毫的流露才对!
  想到自己早有了那远离之心,更是庆幸不已!即便为了不尝这逆来顺受之苦,还是及时抽身的好。不觉亦是长叹一声:“想那余国公主虽身为皇家骨肉,都能作了那位手中的棋子,只怕二娘也有其不可对人言的苦衷在。”
  一时无语,兄弟俩也是互相对视了一眼,才并肩双双步出了书房而去。此刻正是宾客盈门之际,又怎能罢手不理,只是这旁人眼中的喜事,在卢府众人看来却并不是那般值得庆贺之事罢了。
  就连原本还满心欢喜的吴姨娘,也已在太太略带忧心的眼神之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氛。唯有此刻还在月子里,并为外出见客的大奶奶魏氏,才是那个无忧无虑之人吧。
  听着这头族亲宾客们的声声道贺,那旁挽着娘家大嫂往内室而去的太太王氏,此刻才卸下了所有的表象。不禁已是苦笑摇头道:“那些族亲只瞧见我卢府的面上风光,却不知二娘为人继室的苦楚。毕竟还未满十七,又嫁到那般人生地不熟的外族地界,娘家即便已是今非昔比,却是半点靠不上。”
  听着此番明言,也引得那旁舅太太不时颔首。此刻女儿若蕴的婚事虽还未曾定下,但已是得了准信,想必不出来年初春时节,那姚宏远便要寻了媒人上门提亲了。
  若说卢府长房再添一千金,二娘又得了一门好亲事,可算作是双喜盈门。那他王府此前因破案有功,及时赶在年底封印之前,又晋升一级的王家二爷,自是一喜外;另有女儿婚事确定之喜,并称好事成双,也的确是不为过的!
  卢府这双喜不免有凑趣之嫌,一来,二娘这门亲事本就不被众人所看好;而长房更添一千金,实则也算不得多大的喜事,只是外人碍于卢府老爷如今已是官拜三品,才寻了借口纷至沓来而已。
  然而王府这个年节,却是过得分外的祥和,次子总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虽不比卢府老爷那般连升两级,却能在这般年级亲睹龙颜,足可见往后必是前途无量的。再加之,若蕴那桩婚事更使得王家二老整日面带微笑。
  下人们虽不明就里,只道是主子们定是为了二爷迁升之事,才这般欢喜在心。殊不知,年节里太太还命人清点了库房,却是为了给合离的小姐,添补嫁妆之故。
  “早知道你们不甚满意二娘的亲事,倒是不该挑了今日来与你说道起,你若蕴侄女的嫁妆一事。”
  却见这旁王氏不免怪嗔一句道:“嫂子还不晓得我的脾气,咱们是一码归一码。若蕴这桩本就与我们家临渊有些渊源,又是我与嫂子你说起的,看着他们好事将近,我这为人姑母的哪有不喜之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开年大事(上)

  看罢了列单,姑嫂俩又是一番低声商议。毕竟自己娘家嫡亲的侄女,即便是改嫁也许得略表心意,略与老爷提及后,隔日便交代了鲁妈妈前去采办添妆各项。
  事到如今,外间之人或许还未曾得了消息,但卢府之中却是早已有所耳闻,就连此刻正在月子里的大奶奶,也不免吃惊追问向自家相公:“可是真有这桩?”
  “我这表姐本就是端庄贤淑之人,不过是嫁入那般的人家,才不曾婚姻圆满,此刻改嫁姚宏远反倒是千里姻缘一线牵!”略显喜色的应了一句,忙又抬头叮嘱妻子道:“切莫要无事生非,原本也是舅父家的主张,你可不敢。”
  “夫君自当安心就是,如今可不比从前了,咱们府里那片四合小院还得借这位的经营之材,多添进项哪!我也不是那没眼力劲的,还不知道这里头的轻重缓急不成?断断是不能闲着无事,道人长短!”
  轻笑连连,忙不迭又是补了一句道:“如此一来,越发是再好不过了!那独占六成的姚宏远,这会子成了老爷的侄女婿,可算是自家人了,往后更是无需担忧分账之时,出那等偏袒之事咯!”
  听得妻子口中之意,不免也是无奈摇了摇头,自家虽是渴求再添进项一事,可这般直露露的坦然而出,却是颇为艰难。不由暗自感叹一句,只要自家这位不插手搅局,便是再好不过,其余之事何必太过强求,再则府内短缺金银一事,也已是听得老爷暗示过一回了。
  而今闻听此事,虽是略感意外,也不免为表姐得此归宿。庆幸万分!此前与那姚宏远也有过数面之缘,单以其品行而论,已是强似之前那人何止一筹,更难得是各项能耐俱佳。想来,就是不经营酒楼一事,也足以独当一面,使表姐她终生有靠!
  背手缓缓踱步往外,却不似往常那般,直向自己东厢内的小书房而去,反倒是唤了小丫鬟叫上对面二爷。同去那片四合院中巡上一圈才好。今日刚巧沐休在家的卢临渊,虽感突然,却也是欣然随行。
  说来那片地界上。此刻进度如何,还不曾亲眼见过。除了年末那次随了老爷一行前来,匆匆掠过一遍外,便再无机会细细巡上一番了。
  既然大哥唤了同往,自是不必推脱。直接换了衣裳出门相迎。
  说来,自旧年得中举人之后,卢府这位便不常出门应酬了。一来自是为温习课业,以备来年春试;二来,则是因为刚好赶上老爷高升之际,万事更需谨慎三分。因而借温课备考之由。婉拒了不少同窗旧友的宴请之事,也在情理之中了。
  到底还是功名、仕途更为要紧,又能避过众人有意无意的探听之意。也在其考量之中。自那年二娘随行远嫁后,卢府也已是淡出人们视线许久,却在年末突然得了此等大转机,怎不叫人艳羡的紧!
  只是众人不知,此刻传出二娘的亲事。无疑在这番喜气外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不过在旁人眼中始终不曾察觉罢了。也惟有真心痛惜自家儿女的老爷、太太。才生出那般无奈的叹息之声。
  此刻兄弟俩并肩行在早已整顿一新的巷道中,不觉这旁卢临渊已是率先开口言道:“此番春试以大哥的文采,自是无需多虑,只是我欲及早回转乡间,继续静养一段才好!”
  忽闻此言,怎不叫这卢家大爷吃惊不已:“为何莫不是你那陈年旧疾还未除尽,还是另有旁事之扰?”
  只见这旁忙是摆手示意:“哪里还有旁事纷扰烦忧,的确如大哥所料一般,我这身子骨当初便不成痊愈,只是碍于卢府京中无人可用之际,岂能坐视不理,只顾自己将养一事。”
  “唉!都怨我这不争气的兄长,为何迟迟无缘功名一事,若非如此又怎能碍了二弟你如今可是还得恢复如初?若要寻访名医,想必这京中定是略胜一筹!”
  见其如此自责,倒叫这旁的卢临渊不由暗自惭愧!到底是自家为了及早脱身而出,才寻了这一借口出走,此刻反倒惹得府内众人皆是忧心忡忡。单看那日太太眉头上的忧郁之色,就使得夫妻二人自责连连,只是除此之外,也遍寻不出其它理由,也惟有愧疚在心。
  此刻突然提及,也并非全无一丝考量,知道兄长秋闱之中,已是有所顿悟,如若不然又怎会一改之前的颓势,不但得中举人之名,更是有幸取得了春试资格?由此可见,必是一改往日的答题策略,才得以这般顺利。
  眼见三方合作的营建大事,也将在年内大致完工,更是再无他二房顾虑之事,所以才在开年之际便直言相告与他,也不失为循序渐进之举。倘若待到临行之际,再道出此番言语,只怕更是让府内亲人揪心不已,毕竟提及自己这身子骨,众人自是心有余悸。
  而之前早作准备,才是不至乱了手脚,再则自己又不往别处,不过是转回乡间修养而已。离着毅州也不过才一日功夫,又得四合镇上那位梁掌柜的帮村,已算得无碍。
  又与那旁兄长略略提过,四合镇上药铺完备的情景后,才含笑坦言道:“与其疲于应付这官场之上的尔虞我诈,想我这等惯喜涉猎杂学之人,还是回归乡间才是最为适宜!”
  闻听此句,也已让这位联想起之前,太太曾有过提及那桩‘久病成良医’的感慨,虽至今仍是不知,自家这位胞弟医术究竟如何,但对于他自小的聪慧好学,就不在自己之下,定是难不倒他!再则,又得妻女陪在一旁,想必也更能安心静养。
  只等他将养好身子,再回京另寻复职之际,也不是全无可能!想到关键之处,不免略有释怀:“比起这仕途一事来,二弟的身子骨才是最为要紧,何况如今我卢府得以觅得这般良机,二弟你更是无须顾虑太多,只安下心来静静养病,才是当务之急!”
  这头才刚劝慰胞弟一句,已是转了话题,抬手指向两旁崭新的院子,坦然一笑道:“别看之前预定之人,不过三成之数,却不知此刻收到的定金,早已过了五成半。眼下只恐这工期太过紧凑,再不敢预收旁人家的书信了。”
  原来,年前那一波预定之人虽是不多,但经由年节人们往来走动之利,却又添了许多额外客源。此刻卢家大爷口中的五成半,还只是现已建成的那一小片屋舍罢了,若等整个一片全都建成后,想必也将不再这般吃紧了。
  “看着那头花园的修葺已是进行过半,便叫人是不舍离去,想那姚宏远还真是交友广泛,既然连那以出产奇石闻名的湖县,也有那熟识之人。”
  想到前日所闻那桩,已不禁摇头继续道:“不单如此,那商户还真是出手不凡,直接遣人赶在开春伊始之际,运来了奇石三座,分别置于园内景致之中,更平添一份奇秀之雅韵,饶是那惯以自家花园而自鸣得意的尹侍郎,都已是特意亲自前来观上一观!”
  听到提及那位,这旁的卢临渊也已含笑点头:“的确尹大人家的花园很是别致,想来也是格外喜好此桩,若非如此又怎能亲自前来一观,何况此时那园子却是还未全部竣工。”
  提及那被尹大人挂在心上的园子,也不免勾起了兄弟俩前往一探的兴致,随即自是转道直奔那方而去。
  “的确是值得一观!这般隐在街市之中的乡村野趣,确实不常得见,更何况与那旁的秀雅水阁遥相呼应,却是半点不见突兀之感,到底又是那般缘故?”并肩立在这湖面尚未化开的九曲石桥之上,这卢临岩不免是左右环顾起来。
  要说自己见识过的林园不算最全,却可堪比一般的官宦之辈,然而此刻立于园中一角,百思不得其解。分明是同样的移步异景,可感觉上为何又出这等新意?
  而这旁的卢临渊,却是不动声色地引了自家兄长,再往水阁这边来。径自步入其间,看似毫不经意的推开两旁的绿纱绣窗,不禁已是低呼出声:“确如大哥所言一般,真是美景一幅!”
  “美景一幅?”又是观那画卷上的秀丽风光,何来一幅之说?不免摇头随之移步过来。片刻迟疑后,不禁也已是惊叹连连道:“这是又是如何想到的!”
  先前还不以为然,而此时眼前的景象,不是美景一幅,又该如何作评?适才胞弟顺手推开的窗棂,此刻分开两旁刚好成了那现成的画框;不仅如此,就连本不该出现在墙上空白的落款两处,也已是赫然在目;而且还都是名士的手笔,足可见那姚宏远的用心之极!
  “大哥以为,如此可算得是美景一幅!”
  “自当算得,只不过从未听他提及过有关。”不免狐疑看向这旁的二弟:“莫不是,你早在来时便得知此处的关键所在?”
  “哪能,我不过也是临时起意罢了!若真是事前知晓,定是早已按捺不住,直奔此处一睹为快咯!”


☆、第一百九十三章 开年大事(下)

  被胞弟如此一调侃,不免也是连连颔首道:“如今还只是修了过半而已,倘若来日全部修筑完成后,定是引得人流连忘返!”
  言罢这句还不忘,看向两几侧的锈窗:“单是粗略扫过,只怕难以发觉这其中的细微差别来,然而工匠们的心思之巧,实在是难得一见!”已不自觉上前几步,一一推开其余的窗户:“每一面俱能得见这园中的一处景致,然每个画框的风格也随之变化着,便可见必是事前早有。”
  提到此项,卢临岩自己都不禁顿住口中之句,转而望向这旁的二弟来:“此前也知那位的经营之道颇为了得,却未曾听人提起过他还有这善于工事的好能耐!”
  “寻到了巧匠罢了,至于这借景入画的手法嘛,或许也是那专长绘画之人提议与他的,才对。”
  低头略作思量,也已是欣然点了点头:“早有耳闻那位是交友广泛,看来也并无夸大,能集齐这几位名士的题跋已实属难得!何况还是这般的应景之作,必是早有筹谋的。”
  寻着园中曲径通幽再往深处步入,果然聚集着好些工匠,正在忙着收尾事宜。不觉开口询问道:“这处水榭为何修成船坞模样,可是别有用意?”
  那为首的工匠倒是不忙解释,直接在自己腰间抹了抹手,径自转向一旁的竹篓中,取出那封显然已翻看过多次的半旧画稿,直接交到这卢府大爷手中。
  别看此处常来之人,还是以姚家为最,但卢、王两府的几位管事却都是常来常往。工匠们即便不识得卢家两位爷,但此刻随行而来的卢家管事,却是认得分明。
  能让卢府管事这般恭敬以待的,除了那位鬓须半白的卢家老爷外。只怕也惟有他府内的几位小爷咯!所以,一见那位问起,便直接取了画稿与他,才是要紧。
  顺手接过画稿,这旁卢临渊不免也是暗暗吃惊:“看来那姚宏远还真是用心的很,自己当初交于他的那幅画稿,并不非直接交办与工头手中,而是另聘了画师重新临摹了一遍,才转而到工匠之手。
  “似乎怕不慎沾水污了画稿,还另在四周包上一层油纸。”已是偏转过身子。抬眼向自家胞弟言道。经大哥这般一提,这旁的卢临渊也已是伸手接过细瞧,还真是包得妥贴非常。
  此时却听得刚才那工头。微笑应道:“姚东家本就细心的很,年前又一处工匠因下雨,未能及时收了铺展在大石上的画稿,叫雨水污了好大一片。亏得姚东家是早有防备,立马另寻了画师来又重绘了一幅与那工头。但打开来看已是加包了四周的油纸。倒是管用的很。”
  这头才落下话音,那旁已有工匠附和起来:“几位爷也瞧见了这竹篓特意寻人加了盖子,便是为了防雨水的。”顺着那工匠所指,兄弟齐齐望向过来,的确在寻常竹篓之上另加了一顶油纸小盖,粗略一看还真有几分近似铺面中的油纸伞。
  看来自那不慎污了稿件之事后。姚宏远又分外用心所致。想到那日这位请了汪清洋转告,在完工之时必定归还原稿,想必却是他的确是保管得异常小心。
  不禁已是轻笑颔首:“常听得汪提举说起这位心思细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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