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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美缘全传-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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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有个人,要他当堂对词。大叔请看朱票。”与门公观看良久。见是要拿花有怜,〔门公道〕:“你们在此坐坐,待我回声大爷。”拿了票子进去,到了内书房,听得沈廷芳大叫道:“老花,事情反了。这个瘟官好大胆,初下车,一些民情不知,单将我家这案复审,停斩凶犯,将沈连当堂大骂一番,又将臬司差官收监。老花,你在我府中,不要出去,看他有甚么法儿来拿你。今日有我爹爹家报回来,说是林璋是我父亲的门生,当面吩咐他,叫莫将我家人命提起。如今将我兄弟仆人兜搜。明日写下家报,打发人进京去,报与我爹爹知道,坏了这个瘟官。”花有怜道:“全仗大爷做主。”二人正说之间,一时看见门公手中拿了票子,问道:“你手中拿的何票子?”门公道:“今有经略差了四个公差来拿花相公。”沈廷芳听了大怒,道:“什么人敢到我府中拿人。待我大爷出去,看他有什么话说。”从书房一路喊叫出来。来至大厅,便叫道:“家人何在?取木柴过来伺候,将这班狗腿打断了,看这个经略怎奈何我来。”四个公差句句听得明白,不敢言语一声。门公走出来,票子还与差人,道:“我家大爷现在厅上,你们当面去讲明。”四个公差皆不言语,谁敢进去挨打木柴。这淮安城那个不知沈大爷利害,说得出,做得出,况且我们大老爷是太师爷的门生,被他打了,何处伸冤?向着门公道:“我们奉公差遣,既然府内不肯发人,与我们何干。”
四人竟自去了,离了相府,商议道:“我们打个禀帖,见得身等不能入相府拿人,如若罗唣,相府大爷要锁起我们进厅痛打,因此上禀。”
林公正在内堂与汤彪商议冯旭之事,将花有怜拿来便知情由。忽见外边传进文书,大人细看差人禀帖。大人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花有怜拘不来,必是相府情虚。待本院亲走一遭。”吩咐众役传鼓开门。
不一时,众役齐集,搭过八人大轿。三咚大炮,两边吹打,众役开道,全班执事,竟奔相府而来。不一时,到了相府,将帖投过与门公:“请老太太金安。”三声大炮一响,进了府门,到了大厅下轿。
门公接了手本,慌忙来报与大爷知道。沈廷芳见此时经略亲来,这等威风,〔想〕:“若与我要这花有怜,倘他拿去动刑,招出人命是假,奸情是实,我相府岂不白白送了?如今倒不如回他进京去了,倒也干净。”忙忙见了母亲,将此言语告诉一遍。太太听了,也觉一惊,吩咐家人:“挂下帘儿,等我出去。”
门公走来,请林公道:“家主不在家,老太太请大人相见。”只听云板一响,夫人出堂。林公隔帘施礼。礼毕,家人移过坐儿。林公坐下,家人献茶。茶过,林公道:“门生下车以来,因国事纷坛,未得到府请安,望师母恕罪。”夫人回道:“大人奉命七省,理当代民伸冤理枉。”林公道:“这是门生分内之事。”夫人道:“大人,因何原故单单将我家命案提起?可怜老身的次子死得苦。”林公道:“非是门生停斩,因凶手之父在济宁赴水喊状,岂可出乎反乎之理。凶手招出府上花有怜诱奸,请师母将花有怜交出,带去一问便知真假。那时代世兄报仇。”夫人回道:“小儿已打发他进京去了。要在舍下,就与大人带去审问何妨,实实不在家中。”林公道:“花有怜一日不到,此案一日不能清结。门生只得要拜本进京,请旨定夺。”遂打一躬,辞出,上轿。众役开道,出了相府,回院而去。
沈老夫人看见林公脸上带了怒色而去,要拜本进京,忙将沈廷芳叫来商议。道:“母亲放心,些须小事,料然林璋必不能拜本。孩儿自有个主意。”
不表这边,且说林公回到察院,心中好生着恼,道:“本院钦命巡视七省,一个平民百姓拿不来,还做什么经略。”随即修成本章,就将皇上御赐的扇子上裁一页,粘于那本章之上。此本随到随进。住宿一宵,次日,三咚大炮,差官上马,星速飞去。这淮安城那个不知大人拜本进京。
沈连打听得明白,报与主人知道:“林大人有本进京。”沈廷芳听得,唬了一跳,道:“不好了,弄假成真,倘若奉旨要人,如何是好?如今若把花有怜送出,他的本章已经进京去了。”左思右想,无有主意。想了一会,道:“有了,不如将花有怜害死,永除后患。此事要与崔氏商议,看他肯与不肯。”就往花园而来。
崔氏看见,喜笑相迎,叫道:“大爷请坐。”连忙倒了一杯茶送来,叫道:“大爷请茶。”沈廷芳笑了一笑,叹了气,道:“为这个冤家白白送了我家兄弟的命。到今日要拿花有传,是我不肯。那瘟官拜本进京,倘若奉旨要人,将他拿到当堂夹打,他受不住刑,自然招出你我,不是就露出马脚来了,岂不被人谈笑?我同你商议,下个毒手,将花有怜害死,就无对证,你我就做长久夫妻。不知你心如何?”崔氏听了此言,也不知崔氏肯与不肯,怎样回答,且听下回分解。
第66回 林经略判出奇冤 崔氏妇路遇对头
话说沈廷芳说出花有怜的话,崔氏唬了一跳,低头一想:“我当初为花文芳害了魏临川,丢下我来,怕落花文芳圈套,跟了花有怜到了淮安。通了沈大爷,有缘。又不是我的真正丈夫,害了他的性命,与我何干?”即便笑了一笑,叫道:“大爷,妾身蒙大爷抬举。在此倒也格手格脚,不大方便。听大爷做主,妾身没有话说。”沈廷芳听了大喜,道:“不是我要害他性命,也是出于无奈,怕他日后到官,熬不住刑法,吐出真情,岂不害了我大爷之事?既然你真心跟我,我今晚上行事便了。”崔氏道:“只要做得干净为妙。”沈廷芳道:“包你干净。”正是: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再讲林璋此时专等谕旨到来。前日差人去拿牛二、易道清,未曾到限。猛然想起,那夜和尚冤枉告状。本院下车,没有工夫,将此案搁起。今日闲暇,不免去查手一遭。吩咐中军传点开门,众役伺候出门。只听得吹打三咚,众役纷纷不知大人何处去来。中军传出话来:出东门,顺河岸而走。不一时,坐了八轿,到河边去。做什么?一路行来,出了东门,顺着河岸走去。
林公在轿内观看。众役到住船所在,大人吩咐住轿。汤彪下马,大人出轿。众役〔开〕道,大人行走观看。行了一刻,只见有一灯笼挂在门首,写着“王二房客寓”。大人抬头,见对面有数棵大柳树,正是此处,就往里走。众役手见,齐齐走来,一声吆喝。饭店里面人唬了一跳。大人走到天井,汤彪连忙移个坐儿。大人坐下,将饭店主人叫来。店主人摸不着头尾,即慌忙跪下叩头,道:“小人不知大老爷驾临,没有远接。”林公道:“你叫什么名字?开的何店?”店主人道:“小人名叫王奇,开了二十余年的饭店。”林公问道:“你今年多大年纪了?”王奇禀道:“小人今年四十九岁了。”林公道:“开了许多年的饭店,可杀死多少人么?”王奇唬了一跳,禀道:“并无此事。”林公道:“和尚也没有害了一个么?”王奇大吃一惊,禀道:“没有。”林公道:“十日前,你家三更天生下一个儿子,可是有的么?”王奇道:“是,有的。”林公道:“那是你的儿子么?分明是你的对头来了。你这奴才不知怎么害了一个和尚性命。和尚今来投胎,必定是报仇。”王奇禀道:“小人并没有害了这和尚命。”林公道:“本院还你个对证。”立起身来,走到卧房门首,林公道:“房中小孩子听了,你若是冤枉,就将大哭三声。”房中小孩子只哭三声,就不哭了。林公道:“你这奴才,还不招来!”王奇唬得魂不附体,禀道:“小人愿招。五年前,有个山西和尚在小店投宿,露了财帛是实。”林公道:“有多少财帛?今尸首在何处?”王奇事道:“百金财帛,尸首就在天井中。”林公道:“百金财帛就害人性命。”吩咐将这天井掘开。
众役动手,将地掘开丈余深,只见露出衣服。掘起一个尸首,却是一个和尚。将尸首抬上来,只见尸下一物,有足有头,还是活的,在坑里乱扒。汤彪在旁说道:“好大胆木鱼。”林公道:“不是木鱼,是身上流下来的血。一年下去一尺,到了千百年之后,那物就成形。这人才得五年。”叫众役取上打死。众人登时打死,并无肚脏,却是一堆紫血。人人看见暗道林公如神。
林公吩咐将王奇锁了带去,交与山阳县,秋后抵偿和尚之命。林公起身,向着汤彪道:“本院代这和尚伸冤,今不免叫和尚早早脱身去罢。”走到卧房门外,叫道:“和尚,本院准你状子,已将仇人抵偿你命,快快托生去罢。”只听得房中小孩子连哭三声,气就绝了。王奇的妻子还在那里哭泣。林公呼众役道:“将小孩子拖出,与和尚尸首一并同葬。王奇得百两财帛,令山阳县断三十两买口棺材收葬。”
大人上了八轿,众役开道,回衙门。百姓无一个不说是活佛下界。到了东门,三声大炮,进了城门。只见有一起送殡人,见了大人进城,连忙将棺材歇下,让大人过去。林公在轿子内看见一口火烧头的棺材,有一顶白布小轿在棺材旁边,轿内有一个妇人暗暗啼哭。大人耳中听得哭声不甚哀切,吩咐住轿,将这轿是妇人叫他出来听审。众役暗暗笑道:“这位大老爷好不兜搜,淮安府百姓一日不知抬多少棺材出城,怎么连送殡的人都要审起来了。”既奉钧谕,谁敢不从,只得走至轿边,喝道:“轿内是什么堂客,快些出来,大老爷立等听审呢。”轿内妇人唬得战战兢兢,不敢出来。众役等一会,又不见出来,伸手将轿帘一掀,说道:“早早出来到大老爷面前,免得我们动手动脚。”那妇人没奈何,只得从轿子内走出,来到大人面前。众役一声喝道:“跪着。”妇人只得跪下,不敢抬头。林公看妇人生得十分齐整,上穿一件新白绫大褂,下系一条白绫裙。林公摇头,道:“必有原故。”忙问道:“死者是你什么人?”妇人道:“是小妇人的丈夫。”林公道:“得何病症而死?”妇人道:“暴病身亡。”林公道:“就如此薄情,只与他一口火烧头的棺材,其中必有原故。”吩咐带回衙门听审。众役开道,回察院衙门。也不知审出什么冤枉,且听〔下〕回分解。
第67回 林经略开棺验伤 崔家妇当堂受刑
话说林公带了妇人,进了察院衙门,升了大堂。带过妇人,问道:“你丈夫叫什么名字?住何居处?做什么生理?几时得病?先生下的什么药材?案存在何处?取来本院观看。快快实说上来!”
看官,你道这个妇人是谁?原来就是花有怜拐来魏临川的妻子崔氏。花有怜被沈廷芳害了性命,叫崔氏送出城外埋葬,遮人耳目。要早一刻抬出城外就无事了。刚刚抬到城门里,撞见大人进城,只得歇下棺材回避大人。哪知林公〔听〕那哭声不甚哀切,带回审问。这也是花有怜一生作恶报应,故有窄路相逢,遇着对头。
来到了堂下,崔氏禀道:“小妇人的丈夫叫做崔有怜,杭州人氏,本是个清客出身,住居沈府旁边,今年二十岁。偶得暴病身亡,却没有请医生诊视。”林公听了妇人口气,一派胡言,便道:“你若不实说,本院就要动刑了。”崔氏道:“大老爷钢刀须快决,不斩无罪之人。”林公听了大怒,道:“你这泼妇,好张利口。”吩咐拶起来。众役一声答应,登时拶起。林公问道:“招与不招。”崔氏大叫道:“冤枉,难招。”林公问道:“你道是冤枉,本院开棺一验你丈夫是何病症而亡,照供便罢,若是有伤,你便怎么回我?”崔氏道:“情愿认罪无辞。”林公见这妇人顶真一边,即便吩咐松刑。崔氏想道:“料想大人不能开棺。”为何?律条上载。“开棺者斩,挖掘坟墓,只见棺者绞。”妇人识认此律,是以大胆硬禀。不想林公传了淮安府来,吩咐:“带这妇人去收监。着山阳县仵作伺候,本院明日开棺验伤。”崔氏跪在丹墀,禀道:“有了伤痕,小妇人认罪。若无伤痕,大老爷怎样么?”林公道:“你这妇人好张利嘴。无伤痕,本院罢职!”大人退堂,淮安府将妇人带出收监不表。
且言沈廷芳的家人送花有怜棺材出城,不想遇见林公,将崔氏一拶子,明日要环节棺验伤,连忙报与大爷知道。沈廷芳听了大惊,跌足道:“罢了,罢了,怎么恰恰遇见这个瘟官。”口中骂了家中小使道:“你们这些人都是死的?看见这个瘟官,就该把棺材抬回来便了。”家丁道:“小的们见大人来了,吩咐抬的人歇在半边,等他过去。不想遇见花大娘在轿中哭泣,彼时经略见他哭的不甚悲切,住下轿子,带过问了几句话,就是一拶子。”沈廷芳道:“我娇娇滴滴的那美人怎受得这般刑法,如今却在哪里?”家人道:“收禁在监。”沈廷芳道:“你们快快带个信儿与她,叫她死也不要招出来。我大爷自然代她料理。”家人答应去了不表。
再言林公次日传点开门,到尸场验伤。众役开道,三声大炮,出了辕门。来到尸场,只见那公座摆得现成,早有人把棺材抬来伺候。淮安府又把崔氏带来。林公坐下,仵作上来,叩过了头,禀道:“大老爷,开棺验伤。”林公道:“速上去开来。”仵作一声答应,走来,拿木椿打钉。将棺材头抬起,猛然向下一行丢,在椿上“咯喳”一声响,材头离了三寸;又端起来一丢,离了四寸;再四五下一丢,棺材猛然开了。将尸拖出来,林公出位观看。死者青春年少,约有二十向外年纪。身上穿的元色直摆,足下镶鞋绫袜,并无装殓,就是本来之衣。林公坐在尸场,仵作动手剥去衣服,将尸首翻来复去,细细验了一会,并无一处伤痕,禀道:“大老爷,并无伤痕。”林公站起身来,走至身边,亲自验了一会。仵作将尸首又翻来复去,林公看了,并无半点伤痕。崔氏走来,哭泣道:“我的丈夫呀,你死的好苦。”抱住尸首,哭的无休无歇,叫道:“丈夫,你今日遇见这位老爷翻尸倒骨,要验伤痕,如今伤在那里?”林公听了“无伤”,传淮安府,吩咐道:“将妇人收监,调桃源县、海州、宿迁县、高邮州四处仵作,明日调来重验。如若无伤,本院亲自拜本罢职便了。”淮安府打一躬退下。
林公叫上仵作,问道:“你可处处验过?”仵作禀道:“小人凡致命之处都已验过,并无伤痕。”林公道:“你这奴才莫非受了钱财,朦混本院?今调四处仵作到此重验,如果无伤便罢,若验出伤来,你这奴才的狗命莫想得活。”仵作叩头禀道:“小人怎敢卖大老爷的法,其实无伤。”
大人起身,回转察院。坐在那轿中思想:“验他的尸首并无伤痕,又不像有病之人,怎么好好的就死了?将这火烧棺材与他,其中必有原故。”到了辕门,三咚大炮,进了内堂。与汤彪商议此事,汤彪道:“且等调四处仵作来。”不表。
再言仵作回家中。此人姓〔陈〕名有,年纪四十岁了,娶了一个后婚,姓武。妇人年纪二十四五岁。夫妻倒也相爱。陈有想道:“我在山阳县当了二十多年仵作,没有见过这个尸首,并无伤痕。明日要调四处仵作重验。”正说之间,到了自家门首,用手敲门。武氏走来开门。陈有坐下,闷闷无言。武氏问道:“今日回家,为何不乐?”陈有把今日开棺验伤的话说了一遍。武氏道:“你验了几处伤?”陈有道:“两耳、鼻、口、眼、肚脐、下身、粪门细验过,并没有伤痕。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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