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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美缘全传-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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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迎朱履三千客,户纳貔貅百万兵。
武宗皇爷看见原来是徐弘基的府第,“待寡人进去观望观望,好回宫去。”皇爷移步就往里走。门官不在,都去吃酒赏月去了。皇爷也不呼唤,竟自进了府门。步至东书房,听得书声朗朗,皇爷想道:“如此皓月佳节,不去步月赏玩,却是何人在此,这等用功苦读?朕且慢慢进去,听他一会。”书已读完,又听得他吟诗一首:
皓月当空照绮楼,秋光皎清静中收。
樗材愧我窥全豹,月斧输他占上头。
壮志空怀情脉脉,抡才终挟思悠悠。
篝灯坐诵将勤补,羡盼乘槎得自由。
皇爷听他吟诗已毕,心中想道:“诗句清秀,真乃奇才,朕且看来,却是何人。”移步叫道:“弘基!”看官,你道吟诗的却是何人?原来就是林璋。自从被花荣玉黑墨涂脸,摧出贡院门首,因此一气投水。遇了定国公救了。次日,徐弘基上朝参见,皇上道他文武不和。徐千岁留他做了西宾,教训儿子。
林璋在内听见叫道:“弘基”,心中想道:“必是千岁长亲。”连忙走出迎接,口称:“老先生请了。”皇爷龙目一看,见是个儒生,头戴方巾,身穿无色直摆,生得五短身材,年纪约来五十以外。皇爷进了书房。林璋施礼,皇爷略略将腰弯一弯。林璋好生不悦,人将礼乐为先,树将花果为园,怎么这个人生得这般蠢材,同他见礼,这般大模大样?耐着性子,道:“先生请坐。”皇帝也不谦逊,公然坐在上面。林璋暗想道:“此人必是千岁爷的舅舅,他也不同我谦逊,怎么就坐下来了?”皇爷向林璋问道:“足下是徐弘基家何人?”林璋见问,想道:“我看此人品貌不俗,怎么吐出言语这么的蠢?”只得答道:“徐千岁世子是我教训的。”皇爷道:“原来是位先生,你是何出身?姓甚名谁?”林璋答道:“姓林名璋,字正国,金华人氏,举子出身。”皇爷道:“我方才窗外听你吟诗,诗句清秀,必是高才,为何去岁春间不去会试,出力皇家?在此做个西宾,何也?”林璋道:“去岁原进春闱会试,奈权臣当道,不许进场,只得权且居在徐府一载,待待下科。”
正说之间,耳听窗外一阵金风,风过之后,又听得微微细雨洒在芭蕉叶上。皇爷道:“我才听你读书之声,此刻又听见风雨之声,我有一对在此,足下可能对来?”随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林璋不用思想,随口对道:“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皇爷听了,连声赞道:“真乃奇才。”忙将手中一柄画扇递过,道:“此柄粗扇相送足下。”林璋伸手去接,谁知没有拿得牢,失后掉落于地,将根边骨跌断。这柄扇子乃是碧玉做成的边股,扇面画的是长江万里图。皇爷看见跌断边股,好生不悦。林璋知道,随口说道:“边断乾坤在。”皇爷道:“好个‘边断乾坤在’。”即起身向外走去,也不作辞。林璋随后相送。皇爷走至书房门口,将一足放在外,一足放在内,回头向林璋笑道:“你知我出门是进门?”林璋想道:“说他出门,他就进门,说他进门,他公然出门。”林璋亦笑应道:“你知我送你是不送?”皇爷赞道:“好捷才。”大悦而去,竟自出了徐府,悄悄回宫。
次日五鼓,百官朝贺已毕,皇爷即传一道旨意:“速赴定国公府内,宣召金华举子林璋见驾。”
内使捧了旨意,飞马来至徐府,道:“皇上有旨,宣召金华举子林璋朝见。”林璋不知头绪,不肯进朝,道:“欠差大人召错了。”内使道:“皇爷御口传旨,岂有差错,快快应召。”林璋只得随了内使入朝。
到了金阶,内使奏道:“奉旨召到金华举子林璋朝见。”林璋朝拜已毕,俯伏金阶。皇爷道:“你抬起头来,可认得寡人么?”林璋领旨,抬头一看,只唬得魂不附体,原来昨晚就是皇爷!奏道:“臣该万死。”皇爷道:“卿有何罪,朕面试其才,知卿堪为国家梁栋。听朕封职:赐为御进士、翰林院侍读兼左都御史,加礼部尚书,代朕巡狩七省经略,敕赐上方宝剑一口,先斩后奏,钦赐七斩之权,一斩皇亲国戚,二斩驸马仪宾,三斩朝官宰相,四斩六部公卿,五斩贪官污吏,六斩举监生员,七斩土豪光棍。”看官,你道何为七省经略?乃是山东、江南、江西、湖广、福建、广东、广西这七省。〔皇爷〕道:“朕昨日所赐之扇,卿家所到之处,如遇拿不得的犯人,卿可裁一页子贴与本章之上,随到随奏,朕好批发。”原来此时天下官员、各省督抚上本,俱有一道帮本到内阁里。如今林璋但有本章,贴上一页扇面,就不用帮本,到皇爷面前。
林璋受封之后,叩谢皇恩,登时平地登仙。迎接官带,重又谢了皇恩。皇爷又道:“爱卿须要一心报国。毋负朕意。卿乃文员,须得一位武职伴卿前去巡狩七省,朕乃放心。”话言未了,只见黄门官驾前奏道:“今有江南总制操江汤英,奉旨朝见,在午门候旨。”皇爷传旨召来。
黄门官领旨,将汤英召至金阶。朝贺已毕,皇爷道:“朕久知你为官清正,召卿朝见,升为工部侍郎之职。”汤英谢恩。皇爷问道:“卿有几子?官居何职?”汤英道:“臣只有一子,名彪,一向随臣任所,并未报效皇家。”皇爷道:“卿子既未受职,召来朝见寡人。”汤英领旨。
不知汤彪召来见驾,封为何职,且听下回分解。787
第55回 奉圣旨谒相辞阁 察民情理屈伸冤
且说汤英领了圣旨,带了汤彪,来至金阶朝主见驾,已毕,皇上道:“你抬起头来。”汤彪领旨,将头抬起。皇上龙目观看,见他虎背熊腰,像貌魁伟,皇上大悦,道:“真乃将士也,朕赐你七省大厅之职,保护林璋,功毕回朝,论功封赏。”汤彪谢恩。天子望着林璋道:“朕着汤彪保卿巡视,卿可拜文华殿大学士沈谦为师。”林璋谢恩。天子袍袖一展,回宫。百官朝散。
林璋与汤公父子相见,各道其喜。林璋向汤彪问道:“不知舍甥冯旭可曾娶过甥妇否?”汤彪见问,回道:“老伯若问冯旭贤弟娶亲之事,说也话长。”就将始末根由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林璋大惊,道:“别后半载,就有如此大变,难得舍甥妇贤名可表,冯旭却在桃源悬我。”且不表。
话分两头,且言沈义芳被姚蕙兰劈死,面嘱山阳县沈白清将冯旭苦打成招,问成夫妻二人的死罪,详与上司。廷芳就修了家报,打发沈连去报父亲知道。沈连怎敢怠慢,不辞辛苦,连夜赶到京中,见了太师爷,叩头,呈上家报。沈谦折开家报,从头看毕,大怒道:“将姚氏、林旭速斩,以代公子报仇。”堂后官领下钧旨。
只见门官手拿手本禀道:“今有七省经略奉旨来谒相爷,现在府门伺候。”沈谦即看手本上写着的是“御赐门生林璋。”沈谦想道:“欲要会他,怎奈老夫心事不佳,欲要不会,他又是皇上御赐的门生,不得不会。”只得吩咐有请。
不一时,林璋进了偏厅。沈千岁出厅相见,林璋道:“太师请坐,待门生拜见。”沈千岁笑道:“贤契与众不同,乃天子爱才,御笔亲点之臣,只行常礼。”两下谦逊一会,行了两礼,站立一旁。沈谦道:“贤契乃贵客运来,那有不坐礼。”林璋道:“太师钧旨,门生告坐。”随打一躬,坐下。堂官献花已毕,沈谦道:“贤契,几时荣行?”林璋打一躬,道:“门生只在三两日内就要起身,故此今日来拜辞,老太师恕门生不恭之罪。”沈谦道:“此系钦命,正该如此。贤契若到敝地,老夫舍下有一命案,恐有凶手有人喊贤契的状子,不要准他的。但部文一到,将凶犯斩首,代吾子报仇。”林璋打一躬,道:“门生领命。”林璋又行了一礼,起身。沈谦送至仪门,道:“恕不远送了。”林璋忙打一躬,道:“老太师留步,请回。”登时出了相府,又往别衙门拜客。
到了花荣玉的府门,只投了个“年家弟”名帖进去。且说花荣玉只因花文芳被钱月英杀死,终日思想,忧成一病,告假养病。见门官手拿名帖进来,禀道:“今有七省经略拜见太师爷。”花太师接过各帖,一看林璋名字,又想道:“老夫抱病数日,未曾上朝,这个畜生怎么就放了经略?且自由他,等老夫病痊,自然摆布他。”这且不言。
次日,林璋辞王别驾。皇上着文武百官在十里长亭送别,林璋谢恩。来到十里长亭,众官把盏,林璋辞别众官,下船,三咚大炮,吹打开船。正是:
一朝权在手,言出鬼神惊。
为何林璋不辞定国公,是何也?原来徐千岁却不在朝,却朝五台山去了。
林璋坐在中舱,与汤彪相谈别后之话,所过州县自有迎接,不必细说。那日,到了山东地界。林璋想道:“蒙天了洪恩,寄封疆重任,上答国恩,下察民情,岂可高坐舟中?我想到处俱有贪官污吏、恶棍土豪,不免改换衣妆,私行察访。”一面吩咐传中军。中军进舱,叩见大人。林公问道:“前面是地方?”中军禀道:“前面是兖州府管辖济宁州了。”林公吩咐道:“本院先自坐一小船前去私访民,尔等照常办事,不可泄漏,将舱门封锁。如有地方官迎接,一概不许通报。如若卖法,本院决不轻贷。”那中军又叩了一个头,答应,退出舱来,挽过一只小船,请大老爷过船。
林璋同汤彪更换服色,二人过船去了。坐船在后,慢慢而行。林璋与汤彪在小船之上,一路谈些家常。不觉林璋在船中要解手,吩咐跟随左右叫船家住船。船家将船住了,林璋登岸,汤彪跟随左右。
林璋见一派俱是空地,蹲下解手。汤彪远远站立相等。林璋蹲下,只见数十个屎头苍蝇飞来飞去,不一时,齐歇在林璋面前。林璋见这般多苍蝇,心中暗想:“必有原故。”解毕手起身,那些苍蝇越飞越多,不一时,将地下齐齐歇满。林璋看见汤彪,用手一招。汤彪走到面前,叫道:“老伯唤小侄有何吩咐?”林公道:“方才解手,见许多苍蝇歇在此地,我想必有原故。你可将腰刀就在此地掘他几刀,看是何物?”汤彪暗道:“皇上差他管七省经略,他连苍蝇也要管管。”没奈何,只得将腰刀出了鞘,就在那块掘了几刀。那知地土空虚,不一时,掘了一个大塘,看见底下有一物,汤彪大惊道:“有一个大包袱,不知里面什么东西。”林璋一见,大笑道:“我说必有原故,快些取上来,看是什么东西。”汤彪此时才服林璋,连忙将那包袱取上。要知是何物件,且听下回分解。
第56回 姚夏封赴水投状 林经略行牌准提
再讲汤彪将那件东西取来,林璋见是个长包袱,叫汤彪打开。汤彪将绳挑断,见是一条单被包裹着,内里却是绸缎包紧,一层一层剥去,内里却是一个死尸。林璋细想:“见其尸坏动脑门,却是斧伤,那些花红脑子满面俱有。”林璋向汤彪道:“此人必是图谋害命的,但此事是无头之事,怎生拘问?无又尸主,又不知他的名姓。”想了一会,吩咐汤彪将那些绸缎五匹一匹拿起细看,只见机头上有六个字,织着“金陵王在科造”。林璋道:“有了这六个字,就有处拿人。”仍吩咐汤彪将尸首裹好,放下土去,将土盖好。
回船,又往前行,堪堪到了济宁州城池,林璋又与汤彪私行吩咐船家将船放到济宁州码头伺候,船家答应。
林璋一路走,来到了一个镇市,地名叫闸口,离城四五里之远,只见人烟凑集。来到闸口,十分热闹。林璋抬头一看,见钱店铺面前挂着两个钱幌子,柜内坐着一个人,生得奇形古怪。林璋暗想:“此人必是个光棍。”只见一人,挑了一担高粮草,挑了来卖。那人叫道:“卖草的,你这担草要卖多少钱?”那人歇下担子,道:“要卖一百文铜钱。”钱店那人道:“就要许多,与你肆拾文。”那人道:“少哩。”挑起就走。钱店那人道:“你不卖与我,下次不许走我家门口。”那人道:“官街官地,偏要走,看你把我怎么。”店内人便从店中跳出,骂道:“你这狗娘养的,敢回我的嘴!”赶上前打了他两个嘴巳子。那个卖草的被打不过,只得挑了担子去了。
林璋看见他,也不与他讲话,走进他店来,拿了一锭银子,与他换钱。那人入柜,将银子称了一称,就拿了六百个钱往柜上一掼,一屁股坐下去了。林璋道:“我白银子是一两二钱。”那人道:“只得八钱银子,与你六百二十文,扣二十文底子,把六百个足钱与你。”林璋道:“我的银子明明是一两二钱,你不信,拿来重称。”那人圆睁怪眼,道:“我这里换钱,没有多话说,要钱就拿了去,如若饶舌,将钱放下,任你要做甚么,武艺我是不怕你。”林璋道:“目下经略大老爷快到了,我劝你放小心些好,不可十分凶勇。”开钱店的那人闻听此言大怒,将六百个钱一手抓住,往柜里一掼,骂道:“你这该死的囚囊养的,我要你喊了经略状子,我再把钱与你。”林璋道:“你且莫慌。”说着说着,走出店门去了。汤彪看见,跟在后面。
走了一箭之地,又见一个钱铺了,林璋走进,将手一拱,道:“借问一声。”那店主人立起身来,道:“客官请坐,问什么?”林璋道:“那个闸口开钱店铺的姓甚名谁?为人何如?”那人道:“客官,你难道吃了他的苦了么?”林璋道:“我看他不像个开店的模样。”店主人道:“话长,等我说与你听,他就在此,最喜的私和人命,包管词讼,行强赌博。这个地方,人人惧怕与他。他开个钱店为名,那等不知道的走进他的店内,与他换钱,拿银子与他,听他把多少钱,不说什么的还是他的造化,如若与他讲究多少,轻者将银拿去,重者还要打上几个嘴巴子。也不知白白折拿人多少银子用了。”林璋道:“难道你们这里地方官不能治他?”店主人道:“那些被害之人气他不过,走到州里去告他,犹如击水拍水一般。州中三班六房都与他交好,看见他的状子,登时拿过一边,那里得到官府面前去。”林璋点头道:“此人叫什么名字?”店主人道:“他姓王,名字叫做王义。旁人见他凶恶,起他一个绰号,叫他做黑老虎。”林璋又问道:“你们这济宁州老爷为官可好么?”店主人道:“客官问我们这里州官太爷?为官清正,不爱钱财,断事如神,人人称他为青天,说起这位老爷,君子孙名文进,原做过杭州钱塘县,后升济宁州正堂。前任那冯旭之事,亏他活命的哩。”
林璋正与店主人说话之间,听得喝道,合城文武官员带领乒丁、衙役人等如飞而去。林璋问道:“这些官员有何事情这等样忙?”店主人道:“听见说新经略大老爷快到了,想必这些大老爷出城迎接去了。”
林璋听说,将手一拱,别了店主人。汤彪依然随在后面,直往东门而来。但见河中客商船只并民间的船都被将爷赶开去了。汤彪将手一抬,小船到岸。林璋下船,问道:“是什么人赶船?”船家回道:“小人是大人吩咐过的,放在东门伺候,不想地方官带领衙役乱赶民船,清理河道,迎接791大老爷。小人们也不好回他,只得被他赶到此处,幸遇见大老爷。”林璋吩咐迎上去,船家答应。不一时,见岸上文武百官纷纷不绝,那些兵丁俱是明盔亮甲,在岸上奔驰。汤彪吩咐快些赶奔上去。船家怎敢怠慢,不一时,迎着坐船。船夫搭扶手,大人过船。
那济宁州带领文武百官直奔船边,手拿两个手本跪在船头,喊道:“济宁州知州带领属下等官跪接二位大老爷。”又见武职:游击、守备、管卫、千百、把总跪在船头,喊道:“济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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