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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龙门客栈-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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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十九子;十年前;亏空国库;惩戒已足;回京还朝…什么乱七八糟的;报圣旨还能报错门;皇帝老糊涂了么?她家八辈贫农;五辈商贾;成分很纯粹很纯正很朴 素;认儿子认到她家来了;有病么?还皇十九子;这老皇帝还生得真多;大概自己都弄不清楚谁是谁了;所以才认错儿子到别人家来了吧…  
  她缩在一边;眼神下意识地去看龙晓乙的反应;他身上那套浸湿的墨袍没有换;风干过后变得有些褶皱;发丝也不再滴着水;只是坐在前庭的椅子上继续抿着茶;不顾那些官员有些局促地站在前庭外的台阶上疑云纷纷;过了良久;他张口问道:  
  “他身体可安好。”  
  “殿下是问圣上?圣上御体康健;万民之福……”
  那官员答的话她听不清楚;只觉得龙晓乙那句承认了什么的话在她脑子里盘旋放大。  
  “你可想过;龙兄出落的这般标志;他的爹娘是何等人物?” 
  白风宁曾经这样问过她;她摇头装作不知。  
  “唉;1227;其实你有没有发现大当家很有与身居来的威严气势耶;我看京城里的王孙公子是不是也就这味道?” 
  813不只一次提醒她;她们的当家气质太超过贵气;只要性子再协恶上几分;淫书上的男角儿非他莫属。 
   可是;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知道他爹娘是谁;也不想管他是否符合淫书上男角儿非凡的身份;她只是觉得胸口的空挡越变越大;回京还朝是什么意思?她从来没出过 远门;在他的顾全下;她似乎只要安分地待在这座城里;变能丰衣足食;快乐无比;京城在哪里;离这儿有多远;他若回去那个地方;是不是意味着;以后连每年除 夕他都省得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从来不知道说错话的惩罚来的这么快;口无遮拦的报应会这么严重;可就算是惩罚她说错话;也不能应验的这么快吧?她都后悔过了;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报复 她?她不是故意说他们没有关系;不需要他的话;他不要用那种犹豫不定的目光坐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呀;跟那些莫名其妙的人说;他们认错人了;他不是什么十九皇 子;他是龙晓乙;是她十年前从街角边捡回来的讨厌算盘的龙晓乙;是娘亲说的能顾她周全的龙大当家;是把她休掉又不准她红杏出墙的坏心继母。  
  看;他们不是没有关系的;他们有好多新仇旧恨还没有解决掉;他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剩她一个小可怜怎么把戏唱完;她总是说戏了没女角儿演不下去;可是如果没有了他;她就真的是个没有光环;没有人要;丢在人堆里也被人发现不了的家伙了。  
   不能这样的;他不能走就算是从天上掉下来皇子也不能说走就走;对;他有卖身契;他的卖身契在哪里;他是有签卖身契的!只要她找到他的卖身契;白纸黑字; 他就不能走了;就算是皇帝;也要讲道理吧;他的儿子已经卖给她了;她不还;说什么都不还;她不要一个人;她要过年时有人陪她吃年夜饭;受伤了有人拉她看大 夫;应酬时有人帮她挡酒;是当皇帝的当初自己不要他;把他赶出皇城的;现在她要了;他就不能反悔来跟她抢!  
  她想罢;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跑;动作有些跌撞;引来几位站成一排的官员注意;自然也免不了被龙晓乙看个正着;他并不多言;只是难得任由她手里死搂着一个他看不清的玩意;很没礼貌地推开来客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殿下;请问咱们什么时候可以起程回京?圣上已经开恩;不计较您当年的所为了。”  
  “当年的所为?是指我亏空国库的事?”他抬眼看着那位不算年轻的官员; “莫非他还嘱咐你;等我谢恩?”  
  “圣上…圣上交代;往事无须再提;只希望你即刻回京;他很思念您。”  
  “若他现在享受天伦;不缺我这个被赶出皇城的儿子来给他尽孝道;我并不知我下面还有多少个弟弟;但至少我上面还有十八个哥哥;难不成是国库又出什么状况;所以又急着昭我回去?背黑锅?”  
   那官员被他大逆不道的言论吓得冷汗滴滴;只得缩了缩脖子;倒是另一位看起来年轻气盛官员站定了身子;拱拳道: “殿下;臣入朝虽晚;但当年之事也略有耳闻;若是殿下还在为当年圣上将您的母妃另嫁他国;以女换粮之事不平;臣以为;圣上是为民做主;不忍万民受饥;又因 您母妃美名声广播;惹来邻国皇室之人的觊觎;他们趁机以此要挟;圣上也是痛心疾首;但为了国家万民;这才忍痛割爱。” 
  “你是哪年入朝的?”龙晓乙斜睨了那人一眼;绷紧的下颚。  
  “回殿下的话;臣入朝六年。” 
  “那你可知;我母妃一人换了多少石粮;多少斗金;多少匹绫罗绸缎?” 
  “当然知晓;一共是十万石粮……”  
  “那你又可知;她是以什么名目改嫁他国的?”他突得打断那官员的话语;划出一抹好深的笑意;却不包含任何温度。  
  “这……”  
  “先被休;再另嫁。你觉得这是忍痛割爱?”  
  “……圣上是为了…”  
  “保护他皇帝的尊严;我明白;我能不比你明白他的心思吗?” 
  “可若不是当年殿下年少管理国库不济;也并不至于落到那般田地。”  
  龙晓乙并不开口;只是再次打量了这位官员;再看了一眼四下皆把头低垂着;并不接话的官员;突得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臣姓余;名忠君。”  
  “哼;愚忠君?难怪这般忠君爱国。”他略带嘲讽地站起身;不置可否;不留片语地从一众官员中走过;只是让他们等着;等着他的答案。 
  回与不回?  
   他知道不会若无其事地回到那个他曾经称呼为皇父的人身边;他不会在再那么甘心情愿地替他打理国库;他更不会再把他视为父亲;他若回京;他定要向他讨还公 道;为母妃为自己讨回公道。十年前;他刚被赶出京城时;他是这样想的;他无时无刻不想回去;无时无刻不想报复;他会来到这座城;只是因为它靠近边境;容易 出访邻国;可是不管他如何奔走;还是无法见到母妃一面。  
   他用了多久时间来消化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呼风唤雨的皇子;再每走一步都要靠自己自己的辛苦努力;十六年的宫廷生涯;只让他明白自己除了一身傲气和一手算盘 什么也没有;所以;他被连哄带骗地签下了卖身契;再被勉勉强强地塞下一个不成气的小包袱;他曾经看着这个包袱叹气焦躁;只希望她快点成气候;嫁了人;摆脱 了她;他便可以去做自己的大事。  
   哪知道这个家伙完全不体会他的苦衷;还非要与他作对背道而驰;咿咿呀呀地尽知道给他添乱;拖住他的脚步让他前进不得;却又让他丢不下她;舍不下她;怕他 不在了;这蠢家伙被人骗被人欺;怕他不在了;没人陪她过年;没人吃她煮的很难吃的清汤挂面;怕他不在了;她会彻底被淫书给埋没了;找不到相公;没人要,可 怜巴巴的一个人过下半辈子;时间飞逝;十年已过;他竟这般心甘情愿地被她赖在身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同她厮磨着。 
  他一次又一次说服自己的;只因那张卖身契;契约未完;他不能走;他得待在她身边;任由她依赖也好;撒娇也好;同他做对也好;他只是渐渐把离她的时间加长些;只求将来他悄然无息地走了;她也没有多少知觉;最好就当从来没有他这个人般;继续过她没心没肺的日子。 
   可是想到她若是没有了自己也能过的很开心很舒爽很自由;压根没盼过他;他又觉得不甘心;他把十年的时间都给了她;她怎能真的当作没他这个人?他讨厌她不 需要他;不记得他;忽视他;于是;即便再忙;他也赶着回家过年;即便她根本不再盼望他回家;他也坚持用些莫名其妙的规矩告诉她;他还在她身边没走远;她要 捣乱还得看他脸色挑好时辰;即便她再嫌弃;他还是偶尔替她捎带些什么;被她故意扯烂的罗裙也好;丢在一边看也不多看一眼的胭脂水粉也好;还有那至今被丢在 土里喝饱了雨水的淫书也好。  
  回与不回。  
  这个已是连他都回答不了的答案;他只得让别人来替他拿捏。 
   倘若她留他;他大概会再慢些脚步吧;他还没有甘心;只是想为她停留片刻;他还没有甘心;所以他才会搂着她说那些要讨还的话;他还没有甘心;所以才替她铺 完所有的后路;做好一切要离开的准备;只是他觉得后怕;他的步伐再这样慢下去;他的不甘心会不会有一天终究被她给彻底磨平了?  
  他站在她的房门口;启唇又消了音;抿了抿唇角;最后轻声哑然道: “蠢东西;再给你一次机会;若再说不要我;我真的会发脾气走给你看的;知道了吗?”  
  可那雨声正大;对比他的轻声细语;让他的声音变得那般悄然无声;也自然传不进隔着一扇门的房间里。

第四十五章
  外面的雨声很吵人;滴答滴答地昭示着时间和胸口的东西都在渐渐的流失掉;龙小花的心跟着那节奏烦躁起来;她在找她最后的筹码……… 
  龙晓乙的卖身契。  
   她终究想起她11岁时成亲前娘亲亲手交给她的盒子;那些是她的嫁妆;一些还算丰厚的银两;几件她从没稀罕过首饰;娘亲嘱咐她;好人家的姑娘要把嫁妆连同 整个人羞答答地交给相公保管;结果;她只把自己这个麻烦的人丢给龙晓乙这个前夫保管;偷拿着嫁妆的银两买淫书看;他不是不知道那个小盒子是属于他这个前夫 的嫁妆;却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由着她;从未问她索要过;淫书也好;零食也好;他纵容着她像搬仓鼠一样把自己的嫁妆散尽了。  
   她哆哆嗦嗦地搬出那个盒子;困难地扯着自己的脖子上的小钥匙像去对那钥匙孔;平时做的很麻利的动作却因为她不使唤地抽噎变得艰难了许多;直到把自己的脖 子扯出一条明显的红印;她才把那钥匙送进钥匙孔里;开了小盒;翻倒过那只剩下些碎银的盒;一张折得方正的纸条儿从盒底飘洒下来。  
  她幸喜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随即抓起那张条儿摸了一把模糊掉视线的液体;慌慌张张地展了开来;从右往左;从上往下地扫视着。  
  每越过一个字眼她嘴角的笑就僵一分;鼻子跟着节奏抽噎一声;膝儿也往下弯几分;直到把那张契约给读完;她整个人已经蹲下了身;脑袋重重地想床上一仰;看着屋顶的房梁发着愣。  
   为什么她总能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忘记这终究不是她看的淫书世界;单纯得整个世界只围着女角儿一个人;她只要懂得幸福就好;不用努力不用争取;书里的幸 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她只需要张开手就好;她喜欢的人不会不喜欢她;她喜爱的人一定会长命百岁;她想要的东西不会到不了手;她要留的人也永远不会想要走。  
  可是她…
  即便手里有卖身契;怎么也留不下想要留下的人…
  原来;他只需要教导她到她懂事为止。  
  原来;他只需要照顾她到她能独立自主为止。 
  原来;他只需要陪着她到她不需要他为止  
   这些都是他自由离开的条件;所以;他逼她琴棋书画;把她休掉;逼她找相公;送她去跑堂;把财产归到她的名下;带她去见世面;叫她懂事点;厌恶她的依赖; 嫌弃她的不成气候;她以为他是看不起她的;他没有;他不是看不起她;他只是讨厌她拖着他要离开的步子;像个拖油瓶一样只知道让别人照顾。  
  从头到尾;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他龙晓乙就没有想过要留在她身边;心甘情愿地照顾她。  
  他只是信守承诺;奉行所谓君子一诺千金的道义;不得不接受她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麻烦;丢开这个麻烦;他还是十九皇子;皇帝的儿子;回到那个离这座城很遥远的京城去;他的确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只是没有摔进她的手心里;所以会随时从她身边溜走;因为她没本事留住他。  
   琴棋书画不会;算盘帐目不懂;天天闯祸;同他作对;红杏出墙;连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这样的她;不是他中意的大家闺秀;这样的她;弹不出林内涵那手 ;这样的她;那么丢脸;这样的她;连她自己都好厌恶自己;要她拿什么跟皇帝斗;拿什么去留住他呀。。。。。。 
  他想走;无时无刻不想;每时每刻都想;只要她稍微懂事一点;独立一点;成气候一点;他就不需要被禁锢在这里了;对她来说是家的地方;对他而言未必有同等意义。  
   木门被龙晓乙“吱呀”一声推了开来;她警戒地缩了缩身子;把脚拖近自己几分;抱住;脑袋也跟着深埋进膝盖间;可一副可怜的动作才完成她又厌恶起自己懦弱 的样子;随即撒开了腿;从地上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拍了拍罗裙;手儿不着痕迹地一抹脸;侧过身去整床铺;稳着声音问身后的人: 
  “你前庭不是有客人吗?怎么跑来我这里呀?是不是要我去奉茶?我现在好邋遢;见不得客的。”  
  背后久久没有声音;直到她的鼻酸浓重得超过了她的负荷;她才听到他脚下的步子朝她挪近了;一只手攀上她的肩膀;扳过她的身子。  
   她被他的动作一惊;急忙把头埋得低低的;看着他墨色的靴子上那从外地赶回来的泥斑还点点地悬着;她突得忍不住从喉头里翻涌出的酸;一口呜咽不争气地从喉 咙里变形似地扭出来。他是怕她吃不了苦;所以急着从外地回来阻拦她的吗?他不是应该庆幸没出息的她也有终于有点独立意识了吗?他为什么不夸奖她几句;却把 她的虎皮丢掉;就连最后的最后;她也不能得到他一丁点的认同和夸奖吗?  
  她咬紧了牙根;伸手抓住他的黑袖子;顺着袖口摸上他的掌心;迫使他的手张开;将手里那张被她捏得有点皱;沾着几分湿的纸头塞进他的掌心里。 
  “还给你。”  
  “什么东西?”  
  “你的卖身契。”  
  “……”他静默了好一阵;任由那只手悬在空中;并没有合拢掌心;那张薄得几乎让他忘记得纸儿躺在他的掌心里;他一直以来的借口此刻正沉甸甸地躺在他的手心里;讽刺得是他竟记不起它来;他突得嗤笑一声;问道; “你这算是在赶我走吗?”  
  “反正你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留下呀!!”她大声地低头嚷道;两滴水珠垂直落在他的靴子上。  
  “……”  
  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地沉默着。 
  “要是我早把这张卖身契还给你;你早就走了;反正你迟早要走的;反正我迟早都得一个人;你不用假好心地多留几天可怜我;我才不稀罕!” 
  “……”  
  “我不是没了你就活不下去的家伙;我以后会懂事;会学管帐会学算盘学应酬;我可以自己照顾好我自己;你不用再嫌弃我这个拖油瓶;拖着你的步子了;你可以打哪来回哪去了!”  
  “……”  
  不要一句话都不讲呀;就算是道别也该有话要交代她吧;做什么一直用沉默压着人;每次也是这样;她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啦;如果想要自由;想要离开的话;为什么不早点跟她说呢;她有那么死皮赖脸地赖着他吗?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她的心思;龙晓乙开了口;声音平缓而哑然…  
  “不需要我了是吗?” 
  她不明意义泄愤似地甩了甩脑袋。 
  “我不要看你甩脑袋;用嘴巴说给我听。”他紧绷着声音对她说道。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你;不要你;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呀!”为什么不能心甘情愿地陪着她;为什么要留一个期限让人提心吊胆;为什么要替 她安排好一切;一副随时都能抽身离开消失的模样;她不要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如果迟早都要走;不如现在就消失好了;至少让她知道他不回来;不要有期待也 是好的。  
  “…我知晓了。”他终于动了动那盛着契约纸的手;垂下;靴子在她面前一旋;踏着不知返的步子;跨过门槛。  
  步子一顿;他停身在门槛边;并不回身;只是淡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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