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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明亮-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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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希贝和唐飞都奇怪地看着他,阿岳沉声说:“你先回去,我有些话要对唐飞说。”
童希贝和唐飞面面相觑,阿岳难得会这么严肃,童希贝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当即就拎着包站了起来,说:“唐飞,那阿岳就交给你啦。”
唐飞应了,童希贝俯身亲吻阿岳的脸颊:“我明天一早就来看你,你好好休息,要听医生的话,眼睛痒了也不能挠哦。”
阿岳笑着点头,童希贝带上门就离开了。
她一走,阿岳就收起了笑,他脸朝着唐飞的方向,说:“唐飞,你过来。”
语气竟还带着一丝威严,唐飞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有些忐忑地问:“你要对我说什么?”
阿岳想起了前些天童希贝对他说的话,她说,自从她与阿岳从嘉兴回来以后,就发现唐飞和弯弯不太对劲。
童希贝觉得原本开朗健谈的唐飞,这段时间沉默了许多,而活泼可爱的弯弯,也整天垂着眼睛,愁容满面。
童希贝问阿岳:“他俩是不是吵架了?”
阿岳摇头:“我没觉得啊。”
唐飞和弯弯在阿岳面前的确无异样,但童希贝还是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出了问题,这大概就是女人的直觉了。
童希贝悄悄地问过弯弯,弯弯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童希贝多问了几句,她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转身跑了开去。
童希贝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又望向吧台,看到唐飞正在发呆,接触到童希贝的视线,他也转过了头去。
现在,阿岳与唐飞在病房里面对面,他因为父亲的事已有半年没有和唐飞好好聊天,又因为之前童希贝对他说的事,还有方才童希贝那句无心之言,阿岳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唐飞沟通一下。
他说:“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什么困难了?”
唐飞否认:“没有。”
“你妈妈好不好?家里都顺利吗?”
唐飞答:“家里一切都好,我妈妈身体也没问题。”
阿岳点点头,又问:“那弯弯呢?你与她最近怎样?”
唐飞立时警觉起来,他瞪着阿岳,说:“我与弯弯还能怎样,老样子啊。”
阿岳靠在枕头上,淡淡地说:“唐飞,你也27岁了,有没有做些打算?事业,爱情,亲情,都有计划么?你年龄也不小了,如果你要出去闯,我一定是赞成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不用一直陪在我身边。”
他的话音刚落,唐飞立刻说:“我现在只想要好好经营咖啡馆,这是我和你一起从零开始做起来的,也算是我的事业了!”
阿岳沉吟片刻,点头:“姑且算做你的事业,那么,弯弯呢?”
唐飞不语。
阿岳继续说:“你与弯弯认识这么多年了,谁都知道她喜欢你,其实你也喜欢她,对不对?女孩子的青春耗不起,弯弯跟着我们这么久,你就没想过与她的未来?”
唐飞愣了一会儿,突然伸手一拍阿岳的肩,哈哈大笑:“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像个小老头一样,干吗要说这些?我和弯弯还很年轻啊,未来的事,有的是时间去考虑呢!”
他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夜里,唐飞在阿岳病床边的躺椅上小寐,阿岳则双手枕在脑后,仰面发着呆。
他想到了白天参加童希贝同学会时发生的事。
童希贝的那些老同学们讲述着各自的职业,有些人工作体面薪酬优厚,却还要故作谦虚地说自己做得多拿得少,成天加班连周末都没有,但谁都听得出来,他语气里其实满是骄傲。
还有一些人,工作确实是普通的,便与周围人讨论着想要升职、跳槽或自己创业,他们细数着公司领导的种种压榨行为,义愤填膺,语调却是飞扬的。
他们还谈论房价,谈论旅游,谈论汽车,谈论结婚的成本,谈论婆媳关系,谈论奶粉,谈论孩子的学区问题
童希贝也参与了几句,嘻嘻哈哈地与几个女同学说笑,说现在物价这么高,将来孩子都要养不起。
说这些时,她一直都握着阿岳的手,她的手又软又暖,听到好笑的事,她便笑着靠到了阿岳身上。
阿岳只是在边上静静地听,他突然发现,这些普通人的世界,其实满有趣的。
是的,普通人。
他岳明亮的成长轨迹与他们都不同,他从小生活在鲜花掌声中,轻而易举地考上大学,随心所欲地选择专业,本科毕业后,向他抛来橄榄枝的国外优质大学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回来就回来,他很容易就自己开了公司,很容易就有了许多固定客户,后来,他想玩摄影了,没做过多考虑就丢下了收入颇丰的公司业务,他拿起相机,说走就走,他岳明亮的生活一直都是潇洒自在的,他的身边,也多是些走艺术之路的浪漫感性之人,与他一样,随性洒脱,他们这个圈子里,根本就没有触及过这些柴米油盐的话题。
但是现在的岳明亮已经与以前不一样了。他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以前再是骄傲得不可一世,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再去回想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阿岳承认现在的自己很羡慕童希贝的那些同学们,也许他们很普通,为着生计奔波得十分辛苦,但至少,他们年轻又健康,可以为着自己的目标而努力。
阿岳侧过头,一片黑暗里,唐飞均匀的呼吸声传入他的耳中,阿岳叹了一口气,一种强烈的力不从心的感觉,突然出现在他的心里。
这天晚上,童希贝也睡不着。
想到白天的事,苏晓娜、胡志伟、杜翔还有其他同学复杂的眼神,她就有点难受。
人嘛,总是有点虚荣心的。
童希贝自己觉得和阿岳在一块儿挺好的,两个人相亲相爱,越来越默契,但她知道,其他人才不会这么看。她想要改变他们对阿岳的看法,也许一辈子都没可能。
有人敲门,童希贝回头,就看到童大林端着一碗切成小块的苹果走了进来。
“爸。”童希贝低低地叫着,童大林把苹果搁在写字台上,自己在床沿边坐下了。
“妈妈睡了吗?”童希贝问,童大林点点头,接着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童希贝与阿岳从嘉兴回来以后,卢静与女儿就彻底地陷入了冷战。童希贝时常会去咖啡馆,有时也会陪着阿岳在运河公园散步,她一点也不避讳自己与阿岳牵着手出现在公众视线中,但是卢静却被邻居们的议论纷纷扰得快要发疯。
有好几次,她想要去ShiningCoffee找阿岳理论,都被童大林给拦住了,童大林还算冷静,他对卢静说:“你真要劝,也是劝我们希贝比较合适,人家小伙子也不容易,眼睛看不见,父亲又刚去世,希贝多陪他一会儿也说得过去。你这么凶巴巴地找过去,会显得我们太过小气,再看一段时间吧,说不定他们俩相处时间多了,就会觉得彼此不适合对方。女儿都这么大了,咱们也不能绑着她呀。”
卢静一听就哭了:“再看一段时间?再看一段时间说不定外孙都给你生出来了,这要是生个小瞎子出来可怎么办啊!”
瞧她哭得伤心欲绝,童大林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说自己会时常劝童希贝几句,争取能让她断了这个念头。
此时,幽暗的灯光下,童大林打量着自己的女儿,慈祥深沉的目光令童希贝心中动容。
“爸”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童大林却挥着手阻止了,他站起来,摸摸童希贝的脑袋,说了句“吃了苹果,早点睡吧”,就离开了她的房间。
深夜,童希贝躲在被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模糊中,她拿出手机给阿岳发短信。
她想对阿岳说许多话,几行字句编辑来编辑去,怎么都无法表达此刻她的想法,童希贝呆了一会儿,干脆抹掉眼泪,删掉打出来的所有字,准备关机睡觉。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童希贝打开一看,居然是阿岳的短信。
他说:希贝,好梦。
45 44、不许说傻话
第二天,童希贝5点就起了床;去菜场买来一只鸡在家里煲汤;文火炖了2个小时后;她将鸡汤倒入了保温罐;又夹进了鸡腿和鸡翅。
童大林过来问她:“这是做什么?”
童希贝想来想去;还是说了实话:“阿岳眼睛发炎了,这几天在住院,我给他熬点汤喝。”
童希贝提着保温罐准备出门时,卢静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童大林肯定告诉她了;卢静看着童希贝;冷冷地“哼”了一声;她对童大林说:“老头你看着,这才是个开始呢,有些人好日子不过,偏偏喜欢给人做保姆去。”
童大林皱眉瞪她,童希贝低着头,安安静静地换好鞋就出去了。
打车至半路,童希贝接到了苏晓娜的电话,楠楠也在医院里观察了一夜,现在刚准备出院。
童希贝不想把阿岳住院的事告诉苏晓娜,苏晓娜在电话那头说:“希贝,帮我谢谢你男朋友,这次真是多亏了他,还有,之前我说的那些话,我向你道歉。”
童希贝失笑,但还是说:“好吧,我接受。”
苏晓娜:“改天我和志伟请你们吃饭,我再当面向他道谢。”
童希贝:“好。”
童希贝在医院陪了阿岳一整天,傍晚时分,唐飞来交班,童希贝不急着走,想多留些时间。
三个人正在吃晚饭时,唐飞的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看来显,眉头一皱,就匆匆地走了出去,十分钟后回来,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了。
童希贝小心地问他怎么了,唐飞只是摇头,笑着说:“没事。”
童希贝没想到,没过多久,她就以一种始料未及的方式知道了事情原委。
那是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阿岳已经出院。
这天早上,唐飞外出采购食材,ShiningCoffee里,童希贝陪在阿岳身边,看着他在练习阅读盲文书,厚厚的书本上是童希贝完全看不懂的点字,密密麻麻的,但是阿岳却“读”得很认真,他一行一行慢慢地摸过,偶尔与童希贝小声地聊几句。
弯弯与几个服务生一起搞着卫生,为着午餐时段做准备。
那一群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冲进店里的。
ShiningCoffee的木门被“砰”地推开,声音巨响,一对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女带着四、五个人大踏步地走进了咖啡馆。
弯弯抬起头,手里的扫帚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她望着那个走在最前面的红衣女子,怔在那里再也不敢动。
童希贝吓了一跳,阿岳也停止了阅读,坐直了身子,童希贝站起来迎过去,看着那几个人都是满面怒容,她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地发问:“你好,请问你们找谁?有什么事吗?我们还没到开张时间呢。”
红衣女子约摸四十多岁,身材圆润,妆容精致,皮肤保养得很好,看穿着配饰就是家境不俗之人,她没有看童希贝,视线只是越过她的身子望向后方,童希贝回头看,才发现弯弯红着眼眶,身子也在发抖。
“弯弯,你怎么了?”童希贝意识到来人是找弯弯的,又问,“你认识他们吗?弯弯。”
弯弯咬着嘴唇不说话,红衣女子“哼”了一声,大声说:“弯弯,见到爸爸妈妈,你连叫都不叫一声的么?”
童希贝惊得回头,弯弯终于挪着步子走过来,她低着头,声音细微:“爸爸,妈妈。”
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语气冰冷决绝:“弯弯,上次你不是已经答应爸爸了吗,国庆前你会回家,爸爸也对你说了,如果你不回来,爸爸妈妈会到杭州来接你的。”
“爸爸!再给我一点时间!”听到中年男人的话,弯弯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她拽着父亲的胳膊,哭得极伤心,“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就好,一个月,不不,半个月就行!”
“弯弯,你不要傻了!”中年男人皱起了眉,“这是你自己的前途,不是拿来开玩笑的,你已经23岁了,不是小孩子了!那个人若是真的在乎你,哪里需要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求他?你的要求爸爸妈妈已经答应了,这都是当初说好了的,你劝不动他,不是爸爸妈妈的问题,今天,你必须要跟爸爸妈妈回家去!”
他的语气很严厉,弯弯的小脸一下子就白了,童希贝在边上听得云里雾里,这时,阿岳已经循着声音慢慢地走到了她身边,童希贝牵住他的手,阿岳面向着那些人的方向,沉声说:“你们是弯弯的爸爸妈妈吗?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我叫岳明亮,请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红衣女子一听阿岳说自己是老板,柳眉立刻就竖了起来,她大步走到阿岳面前,突然扬起手掌,狠狠地打了阿岳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响,阿岳猝不及防,他的墨镜被打飞了出去,人也晃了一下,童希贝惊呆了,她立刻拦在阿岳面前,推了红衣女子一把:“你干什么?!你怎么能平白无故地打人哪!”
中年男子也把红衣女子拉开了,红衣女子却还不罢休,她冲着童希贝和阿岳大叫:“平白无故?谁平白无故了!我们家弯弯是美院毕业的高材生!她将来是要做艺术家的!你瞧瞧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在这么一个破咖啡馆里做服务员!扫地!擦桌子!洗碗!弯弯在家里,我们可是一点家务也不让她干的!这都是你们害的!是你害的!是你这个瞎子害的!你自己眼睛瞎了!我们弯弯可是好好的呢!她凭什么要陪着你在这儿浪费时间!你把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她面目都有些扭曲了,一边嘶声大叫,一边流着眼泪,弯弯已经吓呆了,听到最后,她再也受不了了,叫道:“妈!别说了!不关阿岳的事!这都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好!你做的决定!你说的,你不要后悔!”红衣女子杏眼圆睁,她突然冲到一张咖啡桌边,一把将桌子上的盆栽举起来,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然后她又冲向墙边,将墙上挂着的吊兰也扯了下来,向着吧台扔去。吧台上满是玻璃器皿,巨大的玻璃碎裂声立刻传来。童希贝已经来不及阻拦,有了女子的带头,她身后的两个女人也开始行动,他们摇动着靠墙的书架,上面的书全都掉到了地上,她们不解恨,还在那些书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红衣女子像阵旋风似的刮过咖啡馆的每个角落,她嘴里骂着难听的脏话,撕拉着窗帘,扫落桌面上的玻璃杯,把杂志都撕得粉碎,她捡起扫帚,敲打着墙上的装饰画,整个咖啡馆里充斥着巨大的撞击声、碎裂声,中年男子只是抱着手臂在一边冷冷地看着。
店里的服务员们已经躲在了角落里,童希贝急得快疯了,她想拦着红衣女子,但是对方已经趋近疯狂,童希贝根本就拉不住她,还被她劈头盖脑地打了几个耳光。童希贝也顾不得痛,只是追在她身后死命地拦她。
弯弯彻底惊呆了,她突然抱着脑袋嘶声尖叫起来:“住手!住手!你们都住手!我说了!我不要一个人去意大利!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离开唐飞!我宁可再也不画画,我也不要离开唐飞!”
“弯弯!”边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乱成一团的众人霎时安静了下来。童希贝扭头一看,居然是阿岳。
他已经站直了身体,抬起头面对着众人,他睁着眼睛,左右两只不同的眼珠子都茫然地转动着,表情却是异常严肃,他沉声说:“弯弯,不许说傻话。”
“阿岳呜呜呜”弯弯终于痛哭出声,“我不想走!我真的不想走啊!”
“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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