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子墨-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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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冬天，B市一直不下雪，圣诞节不白色，元旦不白色，眼看着要春节了，还是一点飘雪的征兆都没有。
　　顾萧萧趴在大雄的身上，郁闷地透过阳台的落地窗，看向对面那个碧瓦朱甍的宫殿，走鸾飞凤。
　　自入冬起，她就一直盼着能看到雪满金殿的景象，那自是会有一种别样迷人的沧桑和寂静。
　　可是却等啊等，都没等来天降祥瑞。
　　
　　哎，顾萧萧又叹了一口气，小手轻轻地拍着大雄现在已经很大的脑袋，又挠挠它的下巴颏，撇撇嘴带着丝哭腔：“儿啊～娘舍不得你啊～呜呜。”
　　大雄很不领情地一甩头，把脸瞥向另一边，眼神里满是痛苦：麻麻好烦哦～这句话重复好多遍啦，不就是春节回家几天嘛，至于搞个生离死别咩，爹啊～快把麻麻领走吧，嗷呜～
　　
　　薛子墨沉沉一觉，微微转醒，抬起手放在太阳穴处揉捏了两下，睁开眼看了看窗外阴阴的天，又竖起耳朵听了听，家里怎么这么安静。
　　下了床，走出卧室，一眼便看见了趴在羊毛毯上的顾萧萧和大雄，两侧是米白色稍显透明的棉麻窗帘，中间未遮挡的窗外是她最喜欢的宫殿，这是她在这个家里最常待的一个角落。
　　好像自从大雄长大了以后，小兔子就不怎么抱抱枕了，而是一直拖着可怜的大雄抱来抱去，果然是儿子长大报效父母啊。
　　
　　薛子墨眼光扫视了一下客厅，行李箱已经放在门口了，看来她已经收拾好了。
　　没有出声，薛子墨转身去厨房倒了两杯热水，轻轻走到顾萧萧面前，坐在羊毛毯上，抿了一口水，低声地说：“在想什么呢。”
　　顾萧萧看他来了，便坐起身，接过水杯也舔了一口，反问道：“你睡够了吗？”最近老薛都很忙，常常加班，昨晚更是熬了通宵，幸好今天开始公司就全都放假了，他才能补补觉。
　　
　　薛子墨笑笑点点头，用手揉了揉小兔子的脑袋，又顺势落下拍了拍大雄的头，低头看着它说：“明天我先把你送到机场，然后再把它送到任枫那里，不用担心，大雄会想你的。”
　　顾萧萧看着大雄，乖乖点了点头，小脸黯淡地往薛子墨身边蹭了蹭，闷闷地问：“那你会不会想我”
　　
　　薛子墨眼底笑意渐深，放下水杯，搂过小兔子，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双手从后怀抱着，侧畔低吟：“要不我明天随你一起走吧，阿姨和叔叔不是叫你带我回去吗？”
　　顾萧萧闻言立刻反驳道：“不行！春节，春节，就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啊，怎么能为了去我家看那对无聊的“才子佳人”，而耽误了你和你父母的团聚呢，尤其是这一年你都没见过他们，他们肯定也很想你的。”
　　
　　意料之中的她不会同意，薛子墨拍拍顾萧萧的肩膀，示意放松下来。
　　想起她手机上对父母的来电编辑，“大才子”是顾爸爸，“俏佳人”是顾妈妈，薛子墨便下意识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这个爱作怪的丫头啊。
　　
　　顾萧萧紧了紧鼻子，语气里很是有些落寞，“虽说你父母不走寻常路，竟然在退休后跑去丽江，过起了山水近傍、舒适养老的生活，可再悠闲自在，也是会想你的。哎～你们做儿子的，都不体贴当娘的心啊～大雄就是！我这么伤心要和它分开几天，它却无动于衷，还嫌我烦，呜呜～以后我一定要生女儿～女儿才是娘的小棉袄，偶不要儿子了，呜呜～”
　　大雄此时似是听懂了萧萧的话，抬起头看向她，呜咽了一声，扭了扭庞大的身体蹭过来，伸出大舌头舔着萧萧的手，嗷呜～麻麻，偶错了，别不要偶。
　　
　　薛子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也不再坚持，点头说好：“明日把你和大雄送走后，我也飞去丽江”，顿了片刻又开口，“会很想你的”
　　顾萧萧鼻头一酸，眼框红红的，回身两手环上了薛子墨的脖颈，低下头把小脸埋在他的颈窝，没再言语。
　　一会的功夫，薛子墨便感觉肩颈处被无声的泪水浸湿，沉沉地闭上双眸，胳膊更用力地抱紧她，手却无限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暗哑地说：“不要哭，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日方长。”
　　
　　大雄呜咽了几声，也往上蹭了蹭，把脑袋死命挤进了薛子墨的怀里，和顾萧萧的身体紧贴着。
　　麻麻，大雄也和你们在一起一辈子，一直到死都不分开。




☆、Part36　无以为报

　　
　　顾萧萧的老家是东北的一个小镇，在她小的时候，这里流传着一句话，抓一把瓜子，从城头走到城脚，还没磕完。
　　可自从她离家上了大学以后，年年回家，都感觉家里发生了不少的变化，慢慢地，多了很多她都不知道的路。这下就算是磕一袋大包瓜子，恐怕也走不完了。
　　
　　老家的春节虽说也是年味一年不如一年，但是总好过B市。偌大的城市，异乡人回了家，空留一多半的孤寂和寒冷。
　　顾萧萧先坐飞机，再转客车，一路踏着雪而归，在B市巴望了一冬天的雪，在家早已漫山遍野。
　　零下二十多度冷冽的天气，顾萧萧一下车便冻僵了，打上taxi两分钟就到了家，这就是小地方的好啊，不像B市堵车堵到崩溃。
　　
　　到了家，一开门热气扑面，顾萧萧瞬间缓霜回暖了。
　　“哎呦，可回来了，冷吧，快进来，给你备好排骨炖豆角啦。”顾妈妈一把接过萧萧的行李箱，欢喜地把她迎了进来，顾爸爸则安静地站在一旁，满脸笑意，嘿嘿地说：“咱闺女瘦了啊，得多补补啊。”
　　顾萧萧翻了下白眼，拜托，她被老薛足足养胖了十斤，怎么可能瘦！
　　换了衣服，洗了脸，坐在饭桌前，看着一桌顾妈妈从早晨起就准备的饭菜，全是她喜欢的，顾萧萧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笑眯眯地看看他们：“开吃！”
　　
　　第二日就是除夕了，今年的最后一天。
　　按照顾萧萧家族的习俗，除夕和大年初一两天都要和爸爸这边的亲戚一起在爷爷家过，顾爸爸是他那辈排名最小的，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几家十多口人，除夕中午到爷爷家集合，架起两桌麻将桌，男的上桌，女眷准备年夜饭。
　　
　　顾萧萧从小就很不喜欢去爷爷家过节，只因为她是这一辈孩子里唯一的女孩，从小就不受重男轻女得爷爷的疼爱，一直都把她忽略不计。
　　所以顾萧萧的印象里从未与爷爷亲近过，尤其让她不能原谅的是，爷爷对她不好也就算了，竟然对顾妈妈也不好！
　　在她很小的时候，顾妈妈常常背着她一个人半夜摸黑从爷爷那回家，那时她老是问：“爸爸为什么不一起回来。”
　　顾妈妈只说：“爸爸要在那陪爷爷打麻将。”
　　是的，就是为了打麻将，便让胆小怕黑的妈妈三更半夜一个人带着她走夜路，都不准爸爸跟她们一起回来！
　　顾萧萧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些长辈那么喜欢打麻将，年年除夕都要打个通宵，顾爸爸本不喜好，平日里也从来不玩，却年年在除夕夜都要陪着打，年年输钱。
　　
　　所以每年去爷爷家之前，顾萧萧都要反抗一翻，不死心的问顾妈妈：“可不可以不去，就咱们三自己在家过！”
　　顾妈妈每每都阴阳怪气的附和着：“你当我想去啊，这不没办法嘛。”
　　顾爸爸在一旁只能干赔着笑，哄着老婆孩子：“老人还在嘛，怎么能不一起过呢。他年纪也大了，怕孤单，就过年你们这些孩子回来了才能热闹热闹嘛。”
　　顾萧萧一听这话，心里就软了，虽说和爷爷没什么感情，可人到了晚年，都怕孤单，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不痛快而剥夺爸爸尽孝的心。
　　所以这两年，顾萧萧心里不高兴，面上却也忍了，反正就两天嘛，一睁眼，再一闭眼，就过去了嚎。
　　
　　哎～真想念大雄和老薛啊，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干嘛，任枫有木有欺负偶儿子呜呜。
　　顾萧萧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顾妈妈在和二婶在一旁正聊着她有了男朋友的事，二人频频投来意味深长得眼神，再加上前面两桌的麻将声，引得她心烦不已，塞上耳机听着nano，某萧挪到里屋给薛子墨发短信。
　　－－小墨子，来让老娘调戏下。
　　－－夫人可放马过来，尽情调戏，老娘则不行。
　　啊噗，乃个没节操的男人。
　　
　　－－老薛，你打麻将吗？
　　－－会，不打。
　　－－你们家过年打麻将吗？
　　－－不打，怎么？
　　－－啊啊啊～求你明年把我带回你家过年吧》。《
　　－－这是为夫的荣幸。
　　－－噗，顺便带上大雄，还有我爹我娘！
　　－－好，那明年我们一起在B市过年，好不好？
　　－－嘿嘿～好！*。*
　　－－乖，明天送你个新年礼物。
　　
　　欸，是什么礼物？顾萧萧刚想回问薛子墨，顾妈妈讲着电话就冲了进来，狠狠地扯了扯她。
　　某萧摘掉耳机，一头雾水地看向她，无声地询问什么事？
　　顾妈妈瞪了她一眼，转而认真地听起电话里那边人说话，听着听着眼波流光，眉开眼笑了起来，似是相当得高兴。
　　“小墨啊～哈哈，阿姨代叔叔谢谢你哦～还是你懂事，你看萧萧这孩子就不行，都不知道给你父母打个电话，拜个年啥的，真是的那小墨你替叔叔阿姨向你父母问个好啊哈哈，哎哎，好的呀～好的”
　　顾萧萧闻言唰的坐起身，两眼不可思议地瞪得大大的，小墨？我靠，这老薛啥时候都有她妈的电话了！乃们都是搞侦探的吧。
　　
　　这边顾萧萧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顾妈妈和老薛已经聊完挂了，母上大人过来一掐某萧的脸，说了句过来包饺子，便美滋滋地出去了，不用说，自是和二婶她们炫耀去了。
　　顾萧萧抽搐着嘴角，有一种自己瞬间被整个世界落下的赶脚，一脸呆状地出去包饺子去了。
　　
　　12点的钟声响起时，电视里的主持人照例提着嗓门，假装兴致高昂地说着一成不变的祝词。
　　嘟嘟，是短信，顾萧萧看向手机，不知从何时起，除夕夜彼此发祝福短信成了个必备的活动，从晚上起，某萧的手机就没安静过，公司的同事们，论坛的妹纸们，还有陈曼，以及陈曼代表大雄的等等。
　　
　　短信是薛子墨来的，是个是彩信图片，看看墙上的挂钟，这是刚才说的礼物吗？
　　顾萧萧看了眼屋里，麻将桌依旧闹着，顾妈妈已经熬不住去里屋睡了。某萧若无其事地进了卫生间，插上门锁，快走两步坐在马桶上，打开键盘锁，用手猛戳着屏幕放大图片。
　　只见图片的背景是片白茫茫的雪山和瓦蓝瓦蓝的天，主画面是一座带院子的两层阁楼，青色砖瓦，朱漆木檐。
　　哇～这房子好漂亮，雪山脚下，苍凉壮美，颇有一种隐居世外的山庄之感，顾萧萧心水地直流口水。
　　往下迫不及待地翻着彩信，只见图片的下方有几个蝇头小字，赫然写着：
　　小兔子，愿意和我有生之年，在此看云赏雪吗？
　　
　　片刻后，薛子墨收到顾萧萧的短信，含笑打开，标准的顾式语气：
　　备足酒，我要带着大雄去行侠仗义！争霸雪山！
　　顾萧萧抿着嘴乐着咳嗽了一声，抬起头对一旁还在坚持守岁的父母开口说道：“今年就不送你们什么礼物了”
　　薛妈妈薛爸爸有点不明所以地看向儿子，薛子墨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喉咙，“过阵子把你们未来的儿媳妇带来如何？”
　　两个老人一听这话，双眼立刻发光，嗖嗖地看向薛子墨，身体都前倾着，很是激动，“是真的？你有女朋友了？长得什么样子？人品如何？干什么工作的？哪里人？”
　　就这样薛子墨为自家父母答疑解惑了一夜，天亮才去睡觉。
　　
　　熬过了初一在爷爷家的日子，顾萧萧和顾爸爸一人一副熊猫眼地回了家，一头栽倒在客厅的沙发两边，呻吟哀嚎着，这节可真不是人过的啊！
　　惟独顾妈妈春风满面，哼着小曲，在厨房里忙活着，开心地不得了，连顾爸爸照例输了钱都没磨叨两句。
　　“妈～妈～我饿啊～饿～”在爷爷家没一顿吃饱的某萧，都快饿疯了，在那觉睡不好不说，饭也不给吃饱！
　　“别嚎了～正洗菜呢，咱今晚也不做什么了，干脆吃火锅。”顾萧萧回来之前，家里特意存了吃火锅的食材，什么都是现成的，只要洗洗，插上锅就可以开吃。
　　哦耶！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是根草啊～是根草～”
　　
　　余后几天，按例顾萧萧一家本来也是要走亲戚的，可是薛爸爸觉得自家闺女待到初六就走了，时间不多，还是一家三口人在家，好好安静的待上几天吧。
　　这正合了顾萧萧的心思，于是便整天在家腻歪着，一会黏黏爹，一会又跟娘撒撒娇，哄的父母每天乐呵呵的。
　　
　　转眼初五，老家俗称破五，习俗是吃饺子，顾萧萧一早便被顾妈妈挖了起来，小脸皱巴巴地睁不开眼。
　　“干嘛这么早叫醒我啊～这才8点～”这几天她一般都是睡到9点才起的。
　　顾妈妈一把掐向了她腰，有些着急慌忙地说：“准备接客！”
　　啊？接客？娘～你是啥时候改职业变成老鸨了
　　
　　叮咚。
　　“来了来了！”顾妈妈兴奋地蹭地往门前走去，却半道又折了回来，拽起顾萧萧，一把推了出去，“开门去！”
　　顾萧萧没做多想，慢吞吞地往门边走，中途回头看了眼她爹娘，双双站在客厅里，气氛有些紧张，奇怪～今天穿这么好是给谁看的。
　　“谁啊～”顾萧萧边问着边开了门，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伴着寒风冷清地站在门外，熟悉的脸庞此刻被冻的比平日更白，棱角间寒冷坚毅，眼睛里却充满了细碎的笑意：“是我。”
　　“老老薛？”某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没眼花吧”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一看，他穿得和那天送自己去机场时一样的大衣，肩头上还落了几朵刚刚飘落的雪花，受着屋里的暖气正在慢慢消失融化。
　　“啊啊～你怎么来了～我好想你啊～呜呜”小兔子眼眶一红，哽咽着直接扑了上去，紧紧地搂着男人，也不怕他身上寒冷的气息。
　　薛子墨低下头，温柔地看向小兔子，揉了揉她一早起床的乱发，宠溺地说：“就是知道你想我，所以来接你回家。”
　　
　　“萧萧啊～让客人进屋来啊～别一直站在外面，怪冷的。”顾妈妈等了半天不见人进来，急得提醒着。
　　顾萧萧闻言有点不舍得松开了手，抹了把脸，拽着薛子墨进了屋，看着迎面过来的自己爹娘，愤恨地剜了他们一眼，你们早就知道他要来了，是不是。
　　顾妈妈居高临下轻蔑地回了她一眼：小样的，我就是早知道了，你又能拿老娘怎么着。
　　
　　推开萧萧，顾妈妈走上前，露出一副慈母亲切的笑容，自来熟地很：“是小墨吧～哈哈～我是你顾妈妈，路上辛苦啦。”顾萧萧挑了挑眉，什么时候都不叫阿姨，改叫顾妈妈了？
　　薛子墨的神色倒是比平日里缓和了许多，温润地说着：“顾妈妈，顾爸爸，给你们添麻烦了。”说着把手上拎的大包小袋递了过来：“我从丽江带过来一些云南特产，知道顾爸爸喜欢喝茶，云南的碧螺春和普洱还都不错，还有些冬虫夏草的药酒是我父母泡的，每日喝一点，对身体有益，还有一些摩梭族的手织品，估计顾妈妈会喜欢”
　　
　　“哈哈～这么客气干嘛啊，大老远带这么多东西，又是坐飞机，又是转客车的，可真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