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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入阁-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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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演技,咱可是专业的!
寿王仍是满面春风,“长千金酒量不错。”说着又起一杯:“这杯酒,由本王替太祖妃敬长千金。”
太祖妃?迅速在脑中将这几日里秦鉴交代的人名对上号——正是赤帝的祖母。
“太祖妃近日里略染小恙,不便赴宴,还请长千金多担待些。”寿王说完,仰脖干杯。
……喝吧,还能怎样?硬着头皮上呗。
她学着女子娇羞的模样,以袍袖遮掩,勉强咽下这口酒:
这群家伙,难不成一来就打算灌醉我?
大约是瞧见她吃不住的模样,寿王笑了笑,不再敬酒。“想来大家也饿了,这就开席吧。”
殿内鼓乐齐奏,一列六位舞女鱼贯入场。水袖曳地,腰肢柔软。旋身时,发间的水红络纱蹁跹飞舞。
得救了……尉迟采长出了口气,赶*菜,小心又遭灌酒。
秦鉴坐在侧旁低声道:“辛苦了。”
她苦笑:“……下次可别一来就让我喝酒,若是醉了,指不定说出些什么要命的来呢。”
“幸得今儿个陛下和太祖妃都不在。”秦鉴笑了笑,眼光落向另一侧的席位。
随他的视线瞧去,见为首的一座竟然是空的。案上倒是置齐了瓜果美酒,就是不见人影。
秦鉴握拳暗骂,“……这混蛋……”
“哈?”她一愣,心下顿时明了:“哦,那个位子,该不会就是……”
正说着,就瞧见一个赭衣令史从侧门步入,手捧一只墨绿锦盒,凑近寿王耳语几句。
秦鉴冷哼:“果然是中书省的人。”
见他这模样,定是在说那个楚相。尉迟采悻悻地笑了笑,只管低头吃菜。
想不到,那只锦盒竟然捧来了跟前。她在“百忙”中抬眼,正对上令史一张圆滚滚的笑脸。
“……何事?”她强自镇定。
“长千金,这是宰辅大人命小的送来的礼物。”锦盒呈上。
“……宰辅大人是又病了么,连尉迟家长千金的接风宴也缺席?”秦鉴的笑容弧度冷峭。“礼到人不到,这似乎不太妥吧?”
令史不慌不忙,抬袖将锦盒揭开来,现出里头一双血色盈盈的耳饰。
尉迟采笑得僵硬:好吧,可怜的我不识货。
只听见秦鉴倒抽一口凉气,讥讽到了嘴边又堪堪收住,沉下脸来。
大叔,快告诉我这是啥宝贝呀……
令史见尉迟采不语,从面上又瞧不出态度来,这才乖乖开口:“宰辅大人赠长千金镂金鸽血石耳坠一对,还望长千金笑纳。”
令史这嗓音不大不小,正巧能叫左右席上的诸人听见。顿时场中一静,只余乐声悠扬。
鸽血石么?看秦鉴憋屈的脸色就该明白过来,这绝对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她垂下羽睫,暗想。
可是,该不该收下?
秦鉴自是不能出声,只目光静悄悄地扫来。
唇角微勾,尉迟采手腕轻翻,带上盒盖:“小女子无功不受禄,烦请转告,多谢宰辅大人的这份心意,可这东西嘛……”她缓缓一推,将锦盒送回令史手中,“恕小女子无福消受。”
表明立场,秦鉴的目光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令史仍未动气,只是眼中已现不屑。尉迟采视若无睹,径自吃菜。
“尉迟姑娘的话,在下一定带到。”令史面色不豫,躬身一礼,而后轻轻退下。
令史一走,殿中诸人皆是面面相觑,不语。
“多谢。”秦鉴低声道。
她抿唇低笑:“将军何必言谢?小女子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这妮子,倒还有几分能耐。”秦鉴颔首。
咳嗽一声,小心隔墙有耳。执起玉箸,(装作)气定神闲地夹菜喂饱自己。不经意间,眼神与隔殿对坐的寿王相会。这个男人一直盯着这边,想来她推拒礼物的一幕,他也瞧见了。
寿王扬唇笑了,举起手中金樽,向她遥遥致意。
美男邀酒,岂可无视?于是她亦笑着举杯。两人之间,仕女水袖翻舞,莲步轻移。趁着有人遮住他的视线,她赶紧把酒液倒在一旁,扮出饮尽的模样。
秦鉴一见,登时苦笑起来:“好好的酒,就这么给你浪费了。”
她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酒易醉人,而这并非她所熟识的世界。想要活命,只能时刻保持清醒,不是么?
……
至酒宴结束,想要见到的几个大人物都不曾露面。她有些沮丧,抬头望着湛蓝天幕,觉得心里悬吊吊的。
皇帝陛下,楚相,以及太祖妃。此三人才是这赤国的三枚核心吧?
“丫头。”殿前,秦鉴唤住她:“我这就走了,你在宫中,须得一切小心。”
“诶?你要走?!”她大惊,附在他耳边急道:“……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秦鉴同她大眼瞪小眼,“快去,寿王还在那边等着呢。”
悄悄回头,果然,寿王候在玉阶边,正与尚未离去的几个大臣说着话。
“臣告退!”趁她扭头,秦鉴吼了一嗓子,转身就溜号。
冷飕飕的风掠过面颊,她只觉嘴角抽搐——给卖了。
偌大皇宫,她的盟友不过秦鉴一人。寿王?那个还不辨敌我呢。
……就算是来顶缸的,好歹也得给点安全保障吧?
“长千金,陛下方才遣人送来消息,请你先行下榻馥宫雏园,稍事休憩。”寿王笑脸不破。
她心下忐忑,只得应道:“一切但凭陛下安排。”
软轿又将她送到了另一处宫殿前。
“这就是馥宫?”
头顶金匾高悬,上书硕大的“馥宫”二字。阶后朱门洞开,两名宫娥侍立门前,见寿王下了马来,便纷纷跪地:“婢子拜见王爷。”
寿王左右各一指:“这是烟渚,这是暮舟,二人皆由陛下亲自从掖庭挑得。”又对那两名宫娥道:“这位就是尉迟家的长千金,日后,她便是你们二人的主子。”
两人再扣首:“婢子一定小心服侍,请陛下与王爷放心。”
仔细看去,发现这两名宫娥都在三十岁上下,并非想象里的那些个稚龄少女。烟渚略显瘦削,而暮舟五官小巧。她们跪在阶前,低眉顺目,周身散发着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沉静气息。
能得天骄帝钦点,纵是小小的掖庭宫女,也定不简单。
寿王对尉迟采笑道:“虽说这馥宫是偏僻了些,然用作修身养心,颐养性情,却是个不错的去处。我已着人打扫长夙宫,只得先让长千金在此委屈几日了。”
她垂眸扬唇,“王爷言重了,这馥宫如此雅致,小女子喜欢还来不及呢,哪有委屈一说?”
寿王微笑,“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烟渚,她会替你办妥的。若有要紧的事,派人来告诉我一声便是……这宫中你还不太熟悉,改日我带你转转,如何?”
这才发觉,他并未用“本王”自称。尉迟采倾身一礼,道:“那就有劳殿下了。”
***
“……呵,退回来了?”象牙扇悠然摆动,搅得襟前香风一片缭乱。这披散着鸦黑长发的男子凤眸微扬,嘴角不由得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痕:“真可谓是出师不利啊。”
眼前摆着的墨绿锦盒,正是先前酒席上被尉迟采退回的那只。令史垂手侍立在侧,低声应道:“卑职无能。”
象牙扇在盒盖上轻巧一顿,凤眸男子摇头:“只怕换了本阁去,她也不见得松口……真不愧是尉迟家的女人。”他用扇头慢腾腾掀起盒盖来,丝绒上,那对妖红欲滴的耳坠摄入眼帘。
“你说,是不是这份礼不够分量?”凤眸男子并未抬眸,如是问。
令史却抬起头来,眼中有恼怒之意:“大人,依卑职看来,该是这女人不知好歹!”
凤眸男子抬袖一笑:“哎,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尉迟一门本就是我赤国的名门翘楚,什么稀罕玩意没见过?如今长千金入得宫来,少不了又是一番赏赐。你说咱们手上的东西,还能同陛下的宝贝相比么?”
这话听来,自是少不了几分冷嘲热讽的意味。令史总算觉着解气了些,脸色也稍见缓和。
“只是。”那柄象牙扇忽地一摆,将盒盖带上。“……过了这么些年,我已想不到该用何种办法……”后半句话却没继续说下去,凤眸男子轻抿唇角,低声叹息。
“大人不如亲自去见见那个长千金,好叫她知道,这皇宫之中也不是她尉迟家一方独大的。”
“急什么?要见她容易得很,不过……现在还不成。”象牙扇缓缓收回,搁在那张悠然翘起的唇上。“要知道……我啊,可是比谁都想要早些见到我的采儿喔。”
令史以为自己听滑了,狐疑道:“大、大人……您的?”
“不错。”凤眸下,阴郁华丽的暗光簌簌流淌:“我的。”
第四章 陛下神出鬼没(2)
馥宫在禁苑东南,北临裁云湖,离几处闲置的小宫殿倒是很近。wWw、不过对宫中地形尚不熟悉,尉迟采不敢贸然外出。而烟渚与暮舟二人兴许是因为年长,话也不多,除了交代些宫中常识,大半时间里是不开口的。
好吧,沉闷些倒也无碍,可最要紧的是……入宫三日,那位赤帝陛下对她仍旧不闻不问。就连秦鉴与寿王,也没再出现过。
晒太阳晒得浑身发软,尉迟采只觉得昏昏欲睡,于是从靠椅上起身,往阁子里走去。
一侧的暮舟立时快步跟上。
比起周遭的几处宫室,这馥宫已算是足够大了。她独自一人,领着两名婢子居于此地,未免显得空落。加诸天候已近秋日,宫内的花木大多开得败了,步入园中只见满地残红碎绿,空气里浮动着花尽的气息,很是萧索。
尽管是冒牌货……尉迟采敛下眸子,不由得想:尉迟家长千金的身份毕竟不凡,照秦鉴的说法,这身份正是天骄帝巩固帝位的莫大助力,那么天骄帝不该对她热情些才是么?
再看看实际情况——这位陛下一直将自己置之不理,对她的到来反应全无。
眸光轻转,她回头看见跟随而来的暮舟,后者低眉顺目,模样恭谨。
跟着便是跟着,绝不多言。
“暮舟,除我之外,这后宫中还有何人?”
“除去长千金,后宫中已无他人。”暮舟答道。
啥?尉迟采转过身来,登时睡意全无:“你是说……没有其他人?……就我一个?”
“能配得上陛下身份的女子,天下唯长千金一人。”
奉承话好听,却也足以勾起她的好奇心:一国之君,莫说要三妻四妾,就算是三宫六院佳丽三千,那也在情理之中。
……难道天骄帝有隐疾?或者,他压根就是位同志?
哦哦,这就对了!怪不得先前秦鉴说他不能洞房来着,敢情就是这理由?
嘴角抽搐,她面带潮红地讪笑两声:“如此说来,陛下倒是个专一的……嗯哼。”
暮舟显然听不懂她的“嗯哼”为何物,只应道:“长千金所言甚是。”
噗!
……
迈入阁中,尉迟采四下扫视一番:“对了,今儿个怎么没见着烟渚?”
相处不过三日,她已明白了这二人各自所司之职。比起烟渚,暮舟不那么沉默,故而大半时间都留作她的随侍。烟渚好静,则多做些打扫之类的琐事。
暮舟迟疑片刻,这才道:“先前掖庭派人传话来,叫她去一趟太祖妃那儿,大约是听候训话。”
太祖妃?她眨眨眼:“烟渚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早已听闻当朝太祖妃手腕了得,连天骄帝与宰辅也要敬她三分。
“长千金不必担心,想来只是些例常的内容,待会人就该回来了。”暮舟说道。
尉迟采颔首,“我到宫中这么些天,也不曾向太祖妃请安,这……是不是不太合规矩?”
“太祖妃卧病未愈,已特许过您不必每日前往请安。”暮舟语间十二分耐心,“长千金,您要不要吃点东西?现下已过午时了。”
哦呀。这话锋,转得真快呢……尉迟采勾起一侧唇角,“好,我也正巧觉着饿了。”
“婢子这就去准备午膳。”
待暮舟离去,她慢腾腾站起身来,转头,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雏园门口。
既然卧病,还有力气训人?这位太祖妃真有趣……只怕是明着称病,暗里不待见她这位代表着世家利益的长千金吧?
此等静观其变的举动,倒是与赤帝陛下很相似。
她如是想着,旋身往暖阁内走去。杏黄裙裾拂过鞋面的芙蓉彩绣,足音极轻。馥宫内素来宁静,加诸两名寡言的婢女,她就是想吐槽也没得吐。然而……
啪!
什么声音?尉迟采眉心一蹙,脚下顿了顿。
“……呀,真有暗门!你看!”
小孩子的嗓音……以及敲击石板的笃笃声。
她抿紧唇线,悄然闪身至暖阁的门边。那孩童的嗓音更加肆无忌惮:“……快打开来看看,说不定有宝藏哦。”
——宝藏你个头。她哭笑不得,有美女一只妖娆奉上,你要么?
“卡、卡住了,打不开。”另一个小孩的声音说。
“用点力气试试嘛。”一人不满,“拽住这个把手,使劲拉。”
锵!暖阁的地板上腾起了一绺细小的烟尘。某道原本不甚清晰的石缝,立刻变得深黑醒目起来。
她蹑手蹑脚地凑近目标,在石缝边蹲下身来,看着足尖前的那块方青石砖如何挣扎颤抖,欲罢不能。
“……这出口该不会从外头被封死了吧?”
“不可能,这条密道没有其他人知道。”
随着一声钝重的“铿啷”,石板终于被撬开了:“胜利!哈哈哈哈,来看看这是哪儿……”
窗外的天光落入室内,光柱里尘埃飞旋。尉迟采安静地看着石板被一只雪白的小胳膊掀起,支在一侧,而后从石板下探出两颗小脑袋瓜来。
一个梳着髻,一个披头散发;一个青灰色缎子长衫,一个枫红底暗金万福纹锦袍;一个张大了嘴,一个瞪圆了眼。
两个灰头土脸的小男孩。嗯,小男孩……
“哟,你们好。”尉迟采面无表情地举手示意。
“你好……”青灰色长衫的小男孩讷讷地应了,脏兮兮的脸庞上一片僵硬。
半晌。
“对不起打扰了!”两个小男孩惊叫着重新缩回地道,咚地甩上石板。
地面上激起一层浅灰。尉迟采掩了口鼻驱赶尘埃,耳中听见石板下乱作一团的足音,过了阵才渐渐消失。
伸出一根手指,沿着那条石缝缓缓划动。指腹仍旧能感觉到一隙凹槽的存在。
暗道……么。她的嘴角轻巧上扬,眼底浮起熠熠暗光,似琉璃映华,璀璨如星。手指无声缩回,她睨着指尖残留的石粉,嘴唇一撮,吹掉。
“……长千金?”
烟渚站在门槛前,看着屋内蹲着身子的尉迟采,宫纱委地,杏黄的裙摆像是娇嫩花瓣一般撒开。
尉迟采慢腾腾回过头来,面上的愉悦分外诡异:“你回来啦,烟渚。”
***
月黑风高杀人夜。
长千金忽然提出,今晚要在暖阁里歇息。
“安心啦,你们都去睡吧。”尉迟采换过了衣裳,坐在榻边打理起头发来。
烟渚与暮舟面面相觑,后者蹙着眉开口道:“长千金,还是回黛阁吧,此处到底不是过夜的地方……”
“不必,黛阁我也睡不惯,不若换个宿处试试。”
“可是……”暮舟还要再劝,见烟渚递来个眼色,这才收了声,改口:“……婢子遵命。”
二人伺候长千金入寝,铺床起帐。及至她已合眼,烟渚熄灭火烛,悄声退出暖阁,掩上房门。
暮舟候在屋外,两人眉目间俱是疑惑。
“……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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