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无礼了-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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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己，以及自己身上莫须有的所谓神器。巫山老道啊，你究竟是何方神仙，我还没落地，你居然就把我的小命给算计了。

　　一心又想了想，被抓的人那么多，自己身上又没有“后朝来人”的标签，怕什么？白紧张那么久，还以为有多大一张网等着自己往里投呢。就算包袱里有些银两，实在要顺便抢劫，就当孝敬他们好了，还有那把剑，反正也是半路咪来的，想要也拿去。就是别要了自己的性命，这条小命还等着上恒山学习武艺，回去保护翠峰庵呢。

　　旁边的不苦却真的有点紧张，他身上背着条人命，被查实的话，就得吃官司偿命。可怜的不苦，如果不跟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看着一个一个接连被带了出去，那些不愿走的，就被守卫凶巴巴地连拉带拽，拖走。别看守卫们百姓的装扮，却是土匪的作风，官人的做派。同时陆续有人送进来，也有被弄晕抬进来的，当然都是一些带刀带剑的疑似危险分子。

　　不知道一会会被如何拷问，随缘吧，阿弥陀佛。

　　首先轮到了不苦，他被带到房子的后堂，只见五六个人或站或坐，却不像是审犯人的衙门，举止也没有守卫们那般作威作福。一个领头的人先说了句，自己是奉官府的命问话。言意之下，若有得罪，可以找衙门告去。有了这份讲究，倒没那么惧人。

　　接着便有人揭开不苦的帽子，看见不苦的和尚脑袋，众人轰笑。随后又从不苦身上搜出几本武功秘籍，除了老尼姑那本没封皮的剑谱，其他均明码标价，众人又笑。这时一个女子跑了进来，问大家笑什么，当她见到这个身着便装的小和尚，竟也忍不住掩嘴失笑。领头的开始例行公事问话。说到西普陀的时候，那女子问西普陀在哪，不苦回答，离这也就两三天的路程；女子又问为什么出家人不穿僧衣，不苦卖了个乖，说自己想偷吃点荤腥，不换成便服，店家不给做，可还没来得及吃就被抓来了，想来是佛祖知道了自己的心思，责罚弟子，弟子以后再也不敢了。这番话又惹来大家笑话。女子看不苦长得可爱，说起话来，句句逗人，于是打趣地说，要不还俗到我们家干活，天天有肉吃。不苦连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一副虔诚、谦卑的表情，博得大家既爱又怜。一些该问的话也漏了过去。

　　那领头的示意不苦可以走了，又叫手下继续带人问话。原来那么简单，和自己杀人的案子毫无关系。不苦兀自朝门口走去，到外面等师姐。

　　一心被带进来时，那女子眼睛一亮：哪来的如此标致的少年！那色迷迷的眼神，肆意中带点张狂，惹的得一心毛毛的，看猴呢还是看大熊猫？

　　众人见女子痴迷的样子，竟然谁也没开口，也没人上来搜查，似乎女子看中的人，别人碰也不能碰。

　　一心沉不住气了，问道：“你们抓我来，是想砍头还是派苦力？”

　　那领头的客气地回答：“因有北方的探子混入杭州，我们奉命询查……”然后又问了姓名，家住何方，从哪来到哪去。

　　一心一一作答，当然都是预先编好的谎话，自称姓白，来杭州寻人等等，没有丝毫破绽。没想到下山来破的第一戒是妄语，而不苦不仅破了杀生的戒，而且杀的是人。难怪说人间地狱，在地狱行走，不破戒简直寸步难行。

　　那领头的问手下，包袱检查了吗？答案是，没有可疑物品。

　　那领头的又恭敬地询问边上的女子，还有何吩咐？女子不舍地摇了摇头。自己再有身世，也不能强占民男吧。

　　一心可以走了。她拿起包袱和剑，又顺便送了那女子一个浅浅的微笑，然后不卑不亢地往外走。刚出院内的玄关，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被人搀扶着，从玄关的另一边进了大院。

　　出了大门，等候在外的不苦拉着一心拔腿就跑，没跑出多远，就听到后面传来“站住，站住”的叫喊。

　　他们哪还敢停留，再不跑就没命了。

05　寻宝大会
带头喊“站住”的便是那曹车夫，原来他也是吃皇粮的人。

　　不苦在门口瞟见曹车夫时，愣了一下，他怎么阴魂不散，跟到这来，又见他一瘸一拐，回想自己打的那掌，难道真那么厉害？门口的守卫见了曹车夫，纷纷过来搀扶，并称他“曹教头”。不苦心道：不好，若是师姐和他碰个正着，那岂不危险。刚想到这，师姐就出来了。

　　曹车夫没认出换了装的不苦，进门那刹那，却看见一心的背影，又仔细瞧了瞧，果然是自己昨晚带回的少年。他不顾伤痛，带人追到门外，又喊了几声，眼瞅着那两人没入人群中，要想追赶已不容易。

　　曹车夫转眼就变成了曹教头，那群兵不兵匪不匪的人，对他都唯唯诺诺。教头是何官阶？《水浒传》中，林冲是80万禁军教头，曹教头没林冲能干，却是皇帝身边的保镖头子，正式名称是班直总教头，四品上，直接管着皇帝的安危。他本名叫曹德龙，后来进入仕途，怕冲撞了皇帝那条真龙，赶紧改名叫曹德宝。这次巫山老道关于后朝来人的传闻，一传进皇宫，皇帝当即想到自己身边的曹德宝，德宝，得宝，天意啊，不让他去找宝物，舍他其谁？

　　小公主福雪听说曹德宝要南下找宝物，便吵着要跟来，皇帝一想，反正北方也不太平，要去就去吧。

　　于是曹德宝带着公主来到杭州。

　　公主对宝物没兴趣，她的兴趣是玩闹，顺便看看江南的帅哥美景。久居深宫的人见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和太监，当她看见一心的时候，顿时就傻眼了，天下竟有长得如此美妙的男子，尤其对她那一笑，简直酥到了骨头。一心走后，她失落了好一阵，跑回房里，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再怎么说，她也是金枝玉叶，没有天仙之貌，也有西施貂蝉之颜。但她总觉得哪不满意，脸上没疤也没痘痘，对，是头发不够时髦，于是把俩丫环提溜过来，重新做过。

　　做完头，听说曹德宝回来了，还负了伤，于是赶忙过来看看。

　　“那小和尚可不是一般的和尚，深不可测。”曹德宝正在给几位属下讲述不苦如何一拳打死一个镖头，一根竹筷拦下一把大刀，再看他们的举止，和现在的武林人士截然不同，所以巧设一计，准备把他们带回来，没想到半路又被他们跑了。

　　曹德宝能当上教头，拳脚功夫当然不错，但他最拿手的当属点穴，再加上忠心耿耿、少言寡语、想事周全，上得皇上器重，下受拥戴，是个优秀的卫戍官员。他的话应该客观，但说小和尚功夫如何了得，见过不苦的人谁也不信，小小年纪，就凭那几本山寨版的武功秘籍，歇菜吧。

　　曹德宝又问大家：“有一个人，他是你父母生的，但他却不是你兄弟姐妹，他是谁？”

　　环顾一周，竟没人答上来。他又叫大家想想，这种谜题，哪部古籍或现在的出版物有过记载？大家能在皇帝身边混，除了会舞枪弄棒，也读过一些书，却没人记得有这种谜题。有人甚至把喝花酒时听来的段子想了一遍，也没有类似的谜面。而那少年和小和尚却张口就来，曹德宝断定，这种猜谜的方式属于未来某朝某代流行的娱乐项目，这两人一定就是后朝来人。

　　公主催促曹教头快说那谜题的答案。听完答案，大家恍然大悟，觉得甚为有趣，又问教头那两人还有何谜题，说来听听。曹德宝扭不过公主的纠缠，又把那句“你父亲的妹妹的堂弟的表哥的父亲和你叔叔的儿子的嫂子是什么关系？”说给大家，大家像曹德宝当初绕了半天没绕出来一样，还是没人答上来。（看官不必太较真，古人的智商普遍比现代人低，他们从小喝不上牛奶也用不上电脑。）

　　等曹德宝又说出答案后，大家简直开始崇拜那两个小子，但碍于教头被小和尚打伤，不便表露。

　　公主一脸花痴，欢喜得不行，催问，何时去把他们找回来？

　　这正是曹德宝下一步要部署的行动：首先，要保守秘密，不能让武林人士知道这两小孩就是后朝来人，否则宝物的归属就难说了；其次，找到他们的行踪后，不能伤及他们，（当然，你们也未必伤得了他们），因为在他们身上并未携带宝物，他们一定把宝物藏在某处，找到宝物还得靠他们启动机关；第三，这条就不用多说了，找到宝物要交公，私吞者满门抄斩外加连坐。部署完后，大家各自带上人马，分头行动。大规模的排查审问也到此结束。

　　等大家散去，曹德宝嘱咐小公主，没事就在家呆着，外面乱得很，因为宝物的事，杭州城已经闹得人仰马翻，据府衙初步统计，城市人口激增了三层，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往里进，都是些带刀带枪刀武林中人，社会治安可想而知。

　　公主答应下来，待吃完晚饭，便吩咐丫环和自己一起换上男装，从后门溜了出去。来到杭州，整天呆在屋子里有什么意思，再说她也想去找一心和不苦。

　　杭州城那么大，去哪找他们呢？

　　曹德宝说的没错，城里的流动人口突然多了许多，大街小巷到处是人，开店摆摊的生意人个个乐得合不拢嘴，连烧饼也涨到五文钱一个，这种年景，千年难遇。街面上还传说，今晚武林各派在西子湖畔召开寻宝大会，卖糖葫芦的、卖武功秘籍的都早早去抢摊位了，晚上到那儿准赚个盆满钵满。

　　公主于是带着两丫环也急冲冲地赶去，到了西子湖，只见湖堤上乌泱泱的一片，人多到连下脚的地也没有。北方打仗没人去，一听说有宝物就拖家带口赶来。

　　寻宝大会还没开始，大家先自由分组讨论，议题大多是，后朝来人是否到了杭州，长相如何。也有人说，昨晚在钱塘的上空，看见一个大如水车的物体，像大鸟一样，朝杭州方向飞来；刚说完便有人接话，那物体他也见了，就降落在西子湖一带；另一人则反驳，不是西子湖，是在灵隐寺。一个子虚乌有的东西，最后的争论变成在哪降落，而不是存在不存在的问题。还有许多人正四处打听少林寺的圆通大师和武当的千虚道长是不是也来了，都想一睹尊容，即使得不到宝物，回去也好吹个牛，到杭州见了某某名人，不虚此行。

　　公主觉得无趣，便挪了地方，换到一个开阔处。刚停下脚，就有几个小道姑问，有没有见着华山派的令狐大哥？公主反问了句，令狐大哥是何人？一个小道姑白了她一眼，连令狐大哥也不知道，还在江湖上混个屁。另一小道姑说：“别打听了，这种热闹他不喜欢凑的，他一定在哪家酒馆喝酒。”又是一群比自己还花痴的追星族。

　　公主第一次接触武林中人，感觉怪怪的，除了各自带了武器，和普通百姓也没什么不同，甚至还不如普通百姓。许多人身上散发出一股臭味，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一群看似丐帮的人正聚在一块抢盒饭，抢得满地，鸡腿掉在地上，捡起来后往脏兮兮的衣服上擦了擦，接着吃。真恶心！大家吃完后，餐盒随手一扔，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丫环如霜说：“我们村里有个人入了丐帮，回家可风光了，乡里的里长请他吃酒席，让他帮忙分析分析国家大事，讲讲国际形势。”

　　公主扑哧一乐：“这种人也懂政治？”

　　如霜接着说：“那可不，人家常年在京城活动，大小事务门清。”

　　公主想想也有道理，自己虽然住在皇宫，只知道要打仗，却不知道天下还有哪些大事。

　　她们正说着，就听到前边一阵骚动，有人在喊：圆通大师和千虚道长来了。

　　公主三人扒开人群，硬是挤到了前面。只见右侧的人群主动让开一条道，一个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的老和尚和两个瘦如柴骨、颇具仙风的老道神情威严地走了进来，又上了中间的一个土台子，当然，后面还跟了一串簇拥者，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其中一老道右手一挥，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约莫一口茶的功夫，老道开口讲话：“今晚的大会就由贫道主持，这两位想必不用介绍了，左边这位是德高望重的少林掌门圆通大师，右边这位是名满天下的武当掌门千虚道长。”说完停顿了一下。底下有人小声议论：天机道长武功一般般，却到哪都有他说话的份；另一人说：摆老资格呗。他们说的正是主持人——泰山掌门天机道长。

　　天机道长接着说：“今晚大会的主要议题有三项：一是成立寻宝委员会，选出寻宝委员会正副会长及成员；二是探讨后朝来人的真实性及宝物是否存在；三是找到宝物后如何处理。”这时有人说：处理个鸟，谁找到归谁呗，难道他天机道长找到宝物还会拿出来分给大家？边上一人接着说：圆通大师找到的话还有可能让大家瞧瞧，其他人嘛，谁都够呛。又有一人说：也不知道邸报官来了没有，今晚的事还不上两浙路要闻的头版头条。

06　　淫贼
“贫道提议，寻宝委员会会长一职由圆通大师担任，大家是否有意见……通过；副会长由千虚道长担任……通过；成员有泰山派掌门天机道长、华山派掌门宁无辜、嵩山派掌门左老二……天机道长兼任大会秘书长。”一长串名单，把正派各大小掌门都囊括了，无一疏漏，甚至还说：“虽然恒山派掌门静玄师太没来，但她派来了代表，说明她对这次寻宝还是很重视的，所以也把她列入成员名单。”

　　没人有异议，也没人敢有异议，自己掌门也分到一个位子，如果在这放肆，回去还不找骂。

　　接下来便是新任会长圆通大师讲话，摘录部分：

　　“各位施主、各位武林朋友：

　　在这皓月当空，春光明媚的西子湖畔，我们召开这次隆重的寻宝大会，其意义重大，此次大会不仅仅是为了寻宝，而在于武林各派又有机会聚集在一起，团结向上，锐意进取，充分发挥各派优势，为国家，为天下黎民百姓多做贡献。”

　　众人听到这，已经不耐烦。公主感叹一声，自己的父亲是皇帝，也没听他做过如此豪情加矫情的报告。

　　“虽然，贫僧当选了寻宝大会的会长，但还是要奉劝大家，自古以来，稀世珍宝均是罪恶之根源，古今武林，为一件宝器，为一本武功秘籍引起的纷争已经不胜枚举，难道大家还想看到自相残杀，手足相拼的局面，所以贫僧要说的是，放弃寻宝，回归正业……保护苍生，功德无量。”

　　“贫僧认为，关于后朝来人，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事，违背了生死轮回之说，不符佛法，有违常伦，可信度不高，所以请大家再好好斟酌。”

　　……

　　圆通大师终于以一句“阿弥陀佛”结束了讲话，接着轮到千虚道长演讲，然后嵩山掌门、华山掌门……一个个都讲几句。大家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样，强调再强调，宝物的事不足为信，从哪来的回哪去，该干嘛干嘛，别给杭州府衙增添负担。

　　青城派的李大嘴用他的四川话抱怨了一句：“搞啥子哦，都不寻宝了，寻宝委员会还成立个球球。”

　　燕山派的醉红尘说：“非典型武林政治秀。”

　　广东斧头帮胡北风问：“什么是非典型武林政治秀？”

　　醉红尘用鄙视的口吻回答道：“就是大家在台上分一个大烧饼，你一块我一块，然后嘎嘣嘎嘣吃给台下的人看，还要装做吃得倍香的样子。”

　　胡北风还是不解：“台上哪有烧饼啦？”

　　醉红尘气得踹了他一脚：“滚一边去，一点政治头脑都没有，没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