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淤青 作者:疯子三三-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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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庭沉默地听着,和顾伯平一同坐在小院里喝酒,接着他从顾伯平口中知道了本该在多年前就知道的真相。
比如母亲如何从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黑帮小姐沦为餐馆的小时工,比如母亲又是如何忍着屈辱生下他们,如何偷梁换柱将他带了出来,比如母亲如何辗转着带他逃过邵临风的耳线,辛苦地将他养育成人,他们穷困潦倒的时候,那个男人正拿着属于母亲的一切肆意挥霍。
邵庭想起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才七八岁那么大,那时候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抱着母亲发凉的身躯哭了很久。
后来还是村里的人帮忙将母亲的后事处理了,邵庭才七八岁就背了一身债,然后和村里的大伯进城打工
再后来他经历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是邵庭就那么消失了,直到多年后才出现在自己家门口时,成年的邵庭看人的目光便再也没有一点温度。
邵庭也转头看着母亲空白的灵位,心里除了酸涩之外便是愤怒。
顾伯平走后,邵庭跪在母亲的空白灵位前一整夜,第二天他答应了哥哥的条件,做了真正的“邵庭”。
一个永生都不可能幸福的男人。
“既然摆脱过去了,开始全新的生活不好吗?”男人乌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不掺杂任何杂质,看的出来他真心关心邵庭。
邵庭从回忆中抽…身,无声地移开眼:“如果今天是为了开导我,你大概要失望了,倒不如收回你的权利和亮出身份比较快。”
男人墨黑的眉峰微微拧起:“如果我想揭穿,就不会帮你作假亲子鉴定。”
邵庭无声地看着他,男人叹了口气:“我知道有些恨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更何况爸做的实在过分。无论怎样都不该对你和母亲赶尽杀绝的,我只是作为兄长忠告一句,你想做什么便做吧。”
邵庭疑惑地看着他,男人闭上眼沉沉陷进沙发里。
邵庭知道哥哥现在已经没有精力管这些事,看的出来他的气色越来越差,和自己说这么几句话已经像是耗了极大的体力。
邵庭起身离开,站在下行电梯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倒影,哥哥之所以能那么轻易地说出放弃仇恨,那是因为亲眼目睹母亲悲剧的人不是他,一辈子受尽困苦的也不是他。
邵庭用力握紧拳头,几乎马上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只是拿回属于母亲的一切,拿回属于他的一切,还母亲一个公道而已。
没错,他根本没做错!
顾安宁正在院子里给傲洗澡,忽然看到邵庭的车缓缓驶进院子,这时候该在公司的人却突然回来,她停了手里的动作,一手抚着傲湿漉漉的脖颈,一手还傻乎乎捏着水管。
邵庭从车里出来,初冬的阳光投射在他身上,深沉的眸子却直直盯着她看。
顾安宁紧张地站起身:“怎么突然回来了。”
邵庭沉默片刻走过去,已经开始解西服扣子:“我来洗吧,水很凉,你这几天不方便碰凉水。”
顾安宁被他的话说的脸上一热,她这几天刚好来例假,的确是不方便碰凉水,可是这男人忽然回来总不至于是帮她给傲洗澡吧?
邵庭身上只穿着白色衬衫,将袖口的部位整齐往上卷,麦色的肌肤微微裸…露出来,随手接过她手中的水管,抬眼淡淡瞥她一眼:“公司不忙,想回来和你一起吃饭。”
顾安宁愣了愣,邵庭又说:“今天不想管公司的事情。”
两人站的很近,顾安宁能看到他眼下有淡淡的乌青,这段时间他们虽然没有同床,可是有几次很晚还是看到他书房的灯亮着。
女人大抵还是容易心软的,顾安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地忽然说:“我给你熬点安神汤吧,以前李嫂给我熬过,对失眠有帮助。”
邵庭闻言动作顿了顿,没有看她,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邵庭将腕表摘下递给顾安宁,傲乖顺地趴在邵庭脚边,一点儿也不像和她在一起时那么恃宠而骄。
邵庭给它洗澡的时候它一动也不敢动,他除了手臂上有些透明的水渍之外,衬衫居然没有一点沾湿。
顾安宁撇了撇嘴,恨恨瞪了眼傲,果然还是对主人更忠诚。
无聊拿过邵庭的腕表把玩,忽然发现背面刻了两个英文字母,悄悄看了眼一直专心给傲洗澡的男人,她慢慢将那两个字母转向自己。
然而这两个字母却有点奇怪,并不是邵庭名字的缩写,而是“S。J”,顾安宁猜了很久也没头绪,直到对面的男人忽然说:“傻蹲着做什么,鞋子都湿了。”
顾安宁这才回过神来,邵庭皱着眉头,一脸古怪地看着她:“发什么愣?去换鞋。”
大概是孤单了太久,平时大都时候都是顾安宁自己一个人用餐,所以今天邵庭在她有些微微的不对劲,两人筷子碰在一起又飞快地移开了。
邵庭吃饭时不爱说话,或者说他最近越来越沉默了,连以前引以为乐的折腾她的游戏似乎也开始疲倦。
好像是从丁院长出事之后开始的——
顾安宁想到这,忍不住问道:“是不是上次发烧还没好?”
邵庭慢慢抬起头,眼神有些困惑。
顾安宁知道自己这话问的很无厘头,干脆直说:“你这几天好像有些不对劲,要是还有不舒服去检查下吧,万一有什么并发症”
她的话没能说完,邵庭已经放下碗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了,那眼神太炽热,顾安宁没说完的话被烫的生生咽了回去。
“安宁。”
邵庭似乎在斟酌什么,修长的手指交叠在一起,就连喊她的名字时声音都低沉的好听极了,他沉吟片刻才慢慢抬起头,眼神专注认真:“已经很久没人关心过我了,如果可以,我只希望你能多陪陪我。我想你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可是我的一辈子大概不会很长。”
做了这么多孽,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轻易得到幸福了,却还是自私地不想放手,他这辈子什么都没得到过,只想自私这么一次。
“在这之前,你稍微忍耐下。”
顾安宁听到耳里却听出了不同意思,黑色的瞳仁紧紧睨着他,有些难以置信:“你、你得癌症了?”
邵庭看了她几秒,忍不住笑出声,撑着额角笑看着她:“你还真是”
看着面前傻乎乎的女人,他心情忽然好了起来,走过去俯身亲吻她素净的小脸,鼻尖轻蹭着她的:“既然我今天放假,去约会吧,和其他情侣一样。”
顾安宁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眉眼,他的唇离得她很近,只要她一说话就会碰到。
忽然有些紧张,心跳也越来越快,她垂眼避开他的双眼,小声咕哝:“好。”
果然她刚刚张开嘴,他的舌头已经长驱直入。
这个,狡猾的男人。
☆、27
约会这种事邵庭似乎也不在行;两人坐在车上忽然诡异地安静下来,他盯着车库前方想了想;最后还是征求顾安宁的意见:“我们去哪?”
顾安宁被难住了;回想以前和白沭北交往的经验;小心回答:“看电影?”
邵庭却倏地转过头,发动车子时唇角抿成凌厉的直线:“舞台剧。”
顾安宁被他这副喜怒无常的样子弄得头疼,这时候邵庭才别扭地又说了一句:“以前你和他常做的事,我不喜欢。”
顾安宁惊讶地转过头;她没想到邵庭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邵庭自己选的舞台剧,可是只看了一半就受不了了,拖着顾安宁的手指把玩,搅得顾安宁也看不进去,压低声音警告他:“你这样对台上专心表演的演员很不尊重,邵先生。”
邵庭拧着眉头:“上面的女演员还没你好看。”
顾安宁颊边一红,抿着唇扭过头,闷闷地吐出一句:“谁让你看她长得好不好看,让你看情节。”
邵庭不在意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调整好坐姿靠在她肩膀上:“我看到别人就会忍不住拿来和你比,觉得谁都没你好。”
顾安宁狐疑地想扒开他的嘴唇:“你吃了很多糖?”这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甜言蜜语了。
邵庭显然心情很好,张嘴就把她的手指含进嘴里,湿热的舌尖飞快地舔过她指腹一圈。
顾安宁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看了眼周围的人才压低声音骂道:“你真的很不讲卫生呐。”
邵庭眯着眼,在剧院昏暗的光线里深深看着她:“我想吃你别的地方,早知道包场了。”
顾安宁忍耐着转过头,脸上还是烧起了两片红云。
舞台剧结束,人流少了一些邵庭才牵着顾安宁的手往外走,顾安宁还沉浸在之前的舞台剧结局里,感概地呢喃:“男女主角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他们明明是相爱的。”
邵庭忍不住嗤笑:“编剧写的东西,就是来骗你们女人的眼泪,幸福不幸福都是自己争取的,男主角太无能。”
顾安宁摇了摇头:“男主角放手是因为太爱女主角了,你不懂。”
邵庭忽然想到大哥和海棠,爱情真是件奇怪的事情,一百个人原来真的有一百种爱情。
他伸手搂过顾安宁,低头看着她茫然的小脸:“我是不懂,如果是我,爱上一个人就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如果非要我给一个放弃的理由,除非上帝提早收回我的命。”
顾安宁心脏一紧,莫名地觉得压抑:“邵庭,其实——”
“邵庭。”身后有人叫邵庭的名字,低沉的男音,两人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慢慢转过身,果然是邵临风,只是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妆容精致神色十分艳丽,只是看人的眼神同样是冷冰冰的。
顾安宁能感觉到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在用力收紧,好像每次见邵临风邵庭的情绪都有些
“爸。”邵庭还是主动打招呼,再微微转头看向他身旁的女人,“庄姨。”
被叫做庄姨的女人淡淡颔首,高贵地“嗯”了一声。
邵临风臂间还搭着那女人白净的手臂,走过来时不悦地扫了眼顾安宁:“你还真是有空,海棠最近心情不好,有空多陪陪她。”
邵庭没有说话,邵临风大概觉得没面子,又说:“你不是说想要东郊那块地建马场,待会回去我们谈谈。”
邵庭这才有了点反应:“等我和安宁吃完饭再说。”
他复又看了眼那中年女人,这才带着顾安宁离开了。
邵临风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忍不住冷哼一声:“自己有老婆,居然还能被这么个病秧子迷得团团转。”
庄洁美眸微瞥,不由嗤笑着捋了捋肩上的披肩:“不是有句古话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吗?你当初不也这样,说不定这小子在学你呢。”
邵临风忆起往事,眼中闪过一丝难堪,虚握拳头咳嗽一声:“这事儿你也脱不了干系。”
庄洁涂了丹寇的指甲抹了抹唇边,不在意地微笑:“管不好你自己的下半身,关我什么事,再说了,你和我在一起为的什么你心知肚明。”
邵临风脸色沉郁铁青,率先朝前走去:“让司机送你。”
庄洁站在原地看着他赌气上车的背影勾了勾唇,再看向邵庭的方向笑的更加意味深长。
顾安宁悄悄瞥了眼车速,不自在地攥紧安全带:“邵庭,我还不饿,不用这么赶。”
邵庭闻若未闻,隐匿在车厢里的五官像是染了一层寒霜。
顾安宁猜想是邵临风身边的女人刺激了他,看样子那不是他的母亲,虽然她不知道邵庭的母亲现在怎么样了,也大抵能猜到一些。
“如果你不高兴,试试说出来,或许能好受一点。”顾安宁紧张的吞咽一下,看邵庭还是紧绷着侧脸忍不住又紧了紧握着安全带的手指,“我以前不高兴的时候,也会想找人倾诉。”
邵庭还是没说话,顾安宁有些沮丧,她向来不会安慰人,以前不高兴时反而是邵庭开导她的。
她脑子里灵机一动,从包里拿出签字笔来:“要不我给你画个兔子?”
邵庭的表情总算有了松动,慢慢地转头看向他。
顾安宁说完以后有些发窘,却还是硬着头皮微笑道:“画在你手上?”
以前邵庭在她难过的时候给她画过一只可爱的小兔子,是画在她脚踝上的,当时她刚刚决定成全白沭北和林晚秋,那段日子很灰暗,每天躲在家里看喜剧片,却还是哭的一塌糊涂。
最后还是邵庭走了进来,拿着彩笔在她脚踝上画了只小兔子,那兔子看起来很可爱,肉呼呼的,一双眼非常有神。
顾安宁傻乎乎地看着,邵庭还握着她白净的脚踝,轻声开口:“你现在和它一模一样,再哭,大灰狼会把你吃掉。”
那时候顾安宁看不太懂邵庭的眼神,可是看着他平素温和的一张脸,只以为他在逗她,在说冷笑话,忍不住就嫌弃地笑出声:“这笑话好冷。”
其实那时候,邵庭根本没在说冷笑话——
顾安宁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可是还是只能想到这个笨拙的办法逗他,邵庭总算有了回应,却是把车停在了路边。
他的双手还抓着方向盘,可是目光却浓郁炽热,顾安宁被他看得不自在,微微低下头:“我知道你没我那么好哄”
她的话没说完,邵庭忽然扣住她的后脑,唇齿猛烈地磕了上来。
顾安宁脑子有一瞬的空白,只能笨拙地张开嘴让他进去。
“那个女人,年轻的时候就和我爸在一起了。”邵庭吻够了,才慢慢从她唇间退出来,却没有离开她柔软的唇肉,而是贴着她的鼻尖轻声诉说,“我爸是邵家的养子,他现在的一切都本该是我妈的。”
顾安宁这才明白为什么邵庭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踟蹰着说:“那你妈妈——”
“死了。”邵庭说的很平静,可是顾安宁却能感觉到搭在自己腰间的那只胳膊一直在轻微发着抖。
邵庭松开顾安宁,靠在椅背上点了烟:“我妈撞见他和那女人,当时才刚刚怀孕,可惜被他发现后关了起来,逼着她生下孩子才肯放她走。我妈差点疯了。”
邵庭吐出一口烟,平静了许久才接着说:“后来他还是食言了,他怕我妈东山再起回来夺回邵家家产,一直找人追杀她。”
顾安宁好像在听电视剧一样,但是那种大户人家为了钱当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她看着邵庭模糊在烟圈里的眼睛,平时凌厉阴沉的双眼,此刻满是痛苦和凄凉。
邵庭大概也觉察到自己说的太多了,将还剩的大半截烟弹出窗外:“你刚才说给我画兔子?”
顾安宁被他的喜怒无常弄得反应不及,半晌才回过神:“我、我画的不好。”
邵庭嘴角微微弯起,英俊的五官在路灯下有股柔和的味道:“你想哄我高兴?”
顾安宁想了想,邵庭高兴她就不会倒霉,便用力点了点头。
邵庭笑的更加意味深长了:“那我来画,画在哪里你都不许抗议。”
顾安宁想起邵庭往常变态的举动,还是戒备地说:“你不会画在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邵庭拿过她手里的签字笔,对她勾了勾手指:“把脸凑过来。”
顾安宁咬了咬嘴唇,对面的男人作出不高兴的样子,她只好怯怯地往前一点,还不忘叮嘱:“那你轻点。”
邵庭捏着她的下巴,一笔一画的画起来,表情专注极了,他的气息清浅地洒在她脸颊上,有点痒,顾安宁抬手想揉鼻子,被他眼神一冷给骇住了:“别乱动。”
顾安宁委屈地汲了汲鼻子,没见过这么变态的男人。
邵庭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看着顾安宁脸上被自己画上的胡须,露出单纯的笑意,乌黑的眉眼满是童真的气息。
顾安宁尴尬地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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