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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在一个小山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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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做的合不合您的口味儿呢。” 

伯母从里屋出来洗手,兰花姐姐问:“妈,您好点儿没有?”伯母洗着手,“都是老毛病了,没事儿啊,我这不急着出来,要尝尝闺女做的饭呢,不用说,准合我口味。”我问伯父:“大爷,您买的馒头要不要馏啊,俺还没压火,烧着水呢。”伯父笑呵呵的说,“刚下扇的馒头,热乎着呢,俺也急着尝尝妮子的手艺呢,来,都坐下,咱吃饭。” 

不知道大家是想逗我高兴还是咋的,那晚,菜吃得精光,粥也喝的精光,伯父、伯母还有兰花姐姐直夸我,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第七章 初还巢,飞鸟入林

头一次走出山套,头一次离开山村,城里虽好,伯父伯母还有兰花姐姐想方设法分散我的思乡情结,可那短短的几天,真的有了度日如年的感觉。入夜就更不必说,翻来覆去思忖着,为啥我不是家里的大的或者小的,我希望自己是哥哥或是弟弟,男孩子们,可以永远都不离开家啊,不,我更希望自己是姐姐,可以拚命干活,挣好多工分,分得好多的地瓜干,可以让家里不愁吃不愁喝的,不让大爷大娘担心,不就不会非要帮俺家代养孩子了?可这想法一冒头,我自己就否决了,不愁吃喝了也得有人来的,娘就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娘会说,噢,咱吃饱了喝足了,就熨熨帖帖的忘了您大爷大娘了?咱有咱的难处,您大爷大娘也有他们的难处,将心比心,您大爷大娘帮了咱,咱也得帮您大爷大娘呢,眼见着您大爷大娘上了岁数,身边该有人照顾了,咱还装憨卖愣的啊?那可是丧良心呢,走在路上会让人戳脊梁骨呢。可为什么偏偏是我呢?刨去哥哥弟弟,就俺姐仨可以来,大姐是家里的整劳力,肯定也不能来,妹妹还小,娘怕她来了干不了啥还添麻烦,就我正好啊。大爷大娘可就是说替俺家代养个孩子,我和妹妹谁来不一样啊?这恐怕是大娘说的缘分了吧?俺刚出生没几天,大娘就搂俺睡了一晚,打那以后,十年了,大娘对俺一直念念不忘的,应该说,这也是大娘多年的一个心愿吧?娘到底还是让俺来,怕也是为了了却大娘的这个心愿呢。思来想去,可不就得俺来呀。唉,想不到就这事儿,还真的费思量的呢,娘的决定是替大爷大娘想得呢,家里少了个半劳力,进了城说不定就是个整劳力,想到这儿,我暗暗佩服母亲的无私和伟大来。心想,娘啊,女儿不会让您失望的,俺会把俺该担当的都担起来,娘的闺女像娘一样强。可是,娘啊,俺就是想您,一闭上眼,就看见您在眼前晃荡,您不会连想都不让俺想吧? 

好不容易熬到了星期天,吃过早饭,伯父对兰花姐姐说:“好好在家陪你妈,俺带你妹妹回去看看她娘。”总算盼到伯父说出这话,我高兴地抢过话茬跳着脚说“还有俺姐,俺哥,俺妹妹,俺弟弟。”“好好,都看,呵呵”伯父笑了,伯母也笑了,兰花姐姐也想去,伯父不答应,“你妈这两天又犯病,可不能离开人,你在家照应着点,想着让你妈吃药,家去还不容易啊,以后有的是空儿。”兰花姐姐点点头,我想也是,都走了,大娘咳嗽劲儿上来,身边没人那可不行。我说:“姐姐,以后大娘好了,你和我一块儿去。”说着跑回房,背上新书包,火急火燎的拉着伯父就要走。 

“干么还背着书包,回来就上学了,就要用的,”伯父说。 

我“吭吭哧哧”半天,抬起头恳求地说:“大爷,俺上学不用铅笔盒,转笔刀借着用就行,俺想把这个送给哥哥。” 

伯父“哈哈”笑着,“真是个懂事儿的闺女,可你怎么不想着送姐姐、妹妹、弟弟些啥呀?” 

“俺咋不想啊,俺想了好几个晚上了,人家不是没钱买吗?”我嘟囔着,接着说:“等俺有钱,俺一定买好多东西送他们。” 

“哈哈”,伯父笑得更开心了,“等你有了钱,大爷大娘还有你兰花姐姐有份吗?” 

我抬起头,看着伯父,认真的说:“当然有啊,大爷大娘,您是俺们的恩人,俺菊花能办到的,您要啥都行。” 

伯父愕然了,伯母一旁感叹:“听听,这哪是这么大点儿孩子说的话啊,见外了呢,闺女,咱们可是一大家子人呢,可不能再这么想,大娘听得心里酸酸的呢。好了,闺女急着回家,快走吧你们爷俩。”伯父对我说:“好啦,妮子,去放下书包,咱爷俩走了,头一回家去,大爷能让你空着手?东西俺都替你准备好了。”说着,拍打着肩上的褡子。 

回家的急切,让我脚下生风,拉着伯父蹦蹦跳跳的老嫌他走得慢。伯父说:“悠着点儿,还几十里路呢,别一会儿累得走不动了。”“放心吧大爷,俺走得动,就怕您走不动呢”,说到这儿,我真的担心起伯父,这几天伯母生病,伯父磕打的不轻。于是,我推说迷了眼,趁伯父蹲下要看的当口儿,我夺过伯父肩上的褡子背在自己身上。“咯咯”,我笑着,“大爷俺骗你的”。“这孩子,鬼机灵,会骗大爷了,”大爷笑着嗔怪,接着说:“路远无轻载,快给俺,小孩子背着,压得不长了”,我说:“背草背柿子都没压住俺,这算啥”,“好吧,那你先背着,”伯父无奈的摇着头,“咱爷俩可得轮着背,一人一里地。” 

刚出城,伯父就要褡子,我不给,伯父说:“够一里地了,也该轮到俺背了啊。”“多远是一里地呀?大爷你别骗俺呀,”我说,“大爷咋能骗小孩子,”大爷故作认真,“大爷背够一里地就换你背,来,快给我。”转而真的认真起来:“家去回来,可得安下心来好好上学,上了学,就啥都知道了,听见没有?”“噢,听见了”,我也认真的点下头,“大爷,您上到几年级,怎么知道那么多啊?”我天真的问,“傻孩子”,大爷说:“大爷小的时候家里比这还穷,闹饥荒,闹战乱的,哪里上过一天学啊。”“可您咋就知道那么多事儿?还会看那么厚的书?还会写那么多字?对了,字怎么还写的那么好?”我连声发问,“那还不都是到了队伍上学的”,伯父顿了顿,感慨地说:“刚到队伍上,一个大字不识,看着人家写决心书、请战书,大爷急得抓耳挠腮的,急的没法啊。后来俺班长抽空就教,一个字一个字的学啊,学魔怔了,睡着觉都在肚皮上划拉。嘿嘿...”,大爷意犹未尽,“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决心书俺会了,请战书俺也会了,俺还会写入党申请书了,要不都说咱队伍是个大学校啊,俺一个山里孩子,一个啥都不懂的愣子,脱胎换骨了一样,变成一个战士,一个指挥官,要不是遇到这么好的队伍,做梦去吧,到这还是个老愣子,哈哈...” 

“打完了仗,组织上又送俺去的正规学校正儿八经的学了一年,学理论,学文化,学政治,学科学的,要不是学了那些,还当官儿啊?早该家走扛锄头了,呵呵。” 

“不过啊,大爷还是觉着学得太少,不够用啊,要不,到这,俺还是常常看书啊,妮子,你现在十岁了,干活儿么的比你兰花姐姐都强,可你的知识,噢,就是认得的字,qǐζǔü还有懂得的东西还太少啊,人家像你这么大的孩子,该念三年级了吧,你这一年级还是半截拉块的上,这样下去不是毁了你了啊?” 

“大爷,您不也说您没上过学啊,您能在队伍上学,俺也能啊,干完活俺也可以跟着您学啊,俺娘说俺可懂事、可明理呢,”我反驳着伯父。 

“明理儿、懂事儿这不假,大爷那会儿是想学没有机会,你们赶上好时候了,可别跟俺比,要不,你娘逼着你哥哥上学,不是也逼着你上学啊?”听伯父说完,我没话说了。忽然想起什么,我说,“早够一里地了吧,褡子给俺”,我站下,看着伯父,伯父脸上流着汗水。“这会儿也就刚够”,伯父也不推托,把褡子轻轻搭在我肩上。 

“大爷接着讲您过去的事儿啊,俺愿听,”继续前行,我催促着。 

“愿意听大爷以后慢慢给你讲”,大爷沉浸在回忆中,“那年月,故事多了......” 

一路说着,笑着,倒不觉着远,也不觉着累。 

到了大队,到了学校,一切那么熟悉,一切那么亲切,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朝着山上密密的柿子林掩映着的山村奔去。大爷在后面喊着:“慢点,闺女,放下褡子,Qī。shū。ωǎng。别摔着——”,“噢——”,放下褡子,舒服多了,展开双臂,像归巢的小鸟,我大喊“娘——,俺——回——来——了——” 

跑到村口,姐姐和妹妹迎面扑上来,姐妹仨抱着,跳着,姐姐说:“俺估摸着头一个星期你会回来。”妹妹死死搂着我的腰“呜呜”哭着,姐姐说:“你走了以后,莲莲老是跑到村口找你的脚窝,踩着护着,说要跟着脚窝去找你。”我帮妹妹擦着眼泪,自己也泪眼模糊了。“快点家去,别让娘等急了”,姐姐说,“娘做着饭,说是听见你叫她呢,俺和莲莲就跑出来了。”“娘好吗?弟弟呢?俺哥呢?”我问了个遍,“都好都好,”姐姐说,“就是你哥,到这还不知道呢,回来可别发疯,别又是退学,又是把你要回来的,娘够难为的了。要不...”姐姐看了眼妹妹,欲言又止,接着说:“没事了,快家去吧。” 

母亲站在门口,弟弟手里拿着烧火棍。 

“娘——”,我扑上去,“俺的好孩子啊。”母亲抱住我,浑身颤抖。 

“你好吗?娘,”我仰起脸,母亲的嘴唇都在发抖。 

“娘好,”母亲替我抹着眼泪,“在大爷那听话不?” 

“嗯”,我使劲点头,头又埋进母亲的胸膛。 

“干么这是,”伯父也到了,“孩子回来看你,拦在大门上,不让进家啊?呵呵”。 

“看你说的,”母亲推开我,“她大爷,快进屋。” 

我夺下弟弟的烧火棍,弟弟呐呐的说了声“二姐,你怎么才家来,家来了还走吗?俺还等你教俺认字呢。”我鼻子发酸,说:“以后让你三姐教你,她跟俺学得一样,二姐要去学更多的字,懂更多的道理,要不,二姐就快成了愣子了呀。” 

进屋坐下,母亲叫姐姐、妹妹倒水的倒水,点烟的点烟,又打发弟弟去三叔家送信儿。我说要帮着烧火做饭,母亲说:“这么多人,用不着你,好好陪你大爷歇着,”又对伯父说:“她大爷,你爷俩歇会,饭一会儿就做好。” 

屋里就我和伯父了,伯父招手让我过去,“闺女,快来看看你的礼物,别一会不知道谁是谁的。”我赶紧过去,一样样的听伯父说着这个给谁那个给谁。说要送给哥哥的有文具盒,盒里有橡皮、三角尺、圆规、转笔刀,还有一管钢笔,这实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感激地望着伯父,不知道说啥好,伯父浓浓的两朵眉下,笑眯了眼。可我却对伯父说:“大爷,东西是你买的,还得说是你送的,说是俺的礼物,人家谁信啊,等俺有了钱,俺再自己买了礼物送他们。”伯父收住笑,“真是个实诚孩子,谁送都一样,眼前,他们就用得着了的。”我摇着头说:“反正,别说是俺送的礼物进行,对了,”我悄声对伯父说,“俺哥到这还不知道俺进城了,俺姐还怕他回来难为俺娘呢。俺想这个样儿,先糊弄着俺哥,走的时候,俺就说要跟大爷进城上学去,到时候您答应俺就是了。”伯父听着点了点头,“噢,好,俺也愁着怎么跟你哥说呢,闺女孩儿的,还真聪明,不去上学真是可惜了呢。不过,俺刚夸了你实诚,这就要编瞎话儿糊弄你哥哥了,”看我面露难色,伯父接着说:“俺知道,你这叫善意的谎言,你怕这会儿影响了哥哥上学,是吧?放心吧,大爷一定好好配合你演好这出戏。” 

三叔来了,他们老兄弟俩啦着,我悄悄退出了屋。 

我跟母亲、姐姐说了我的想法,“唉——”,她们听完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我明白这叹息声的含义,想想也不知道要瞒哥哥到啥时候,我忍不住也是一声叹息,“难为你了,妮子——”娘别过脸去。 

“娘,俺回来了”,大门外,是哥哥的声音。 

“放了学俺就往家跑,”哥哥气喘吁吁,“娘,你们怎么了?”哥哥好像看出点啥。 

“哪怎么了?还不是烟呛得”,母亲说着,抬起袖口沾了沾眼圈。 

“可不是嘛,呛死了”,我也用袖子抹了一把。接着,拉着哥哥往屋里走,边走边说:“咱大爷来了,还有给你买的好东西呢。”“给你的啥?”哥哥问,“没,噢,这不,新褂子,我接着穿上了”,我搪塞过去。 

“大爷,三叔,”哥哥放下书包,过去就倒水、拿烟。“这才几天不见,又高了一大截子,”伯父高兴的说,“都快长成彪形大汉了,呵呵,真的是咱院里的顶梁柱了”。“打过年到这,都好几个月了,俺不长点哪对得住吃的那些饭?”哥哥笑呵呵的说。“可不,好几个月没来了呢,冬里雪大路滑的,你大娘拦着不让出门,怕把这身老骨头摔散了架。开春了才让出来,头两天家来你上学去了,就咱爷俩没见上面。”大爷笑呵呵的说。 

“噢,大爷来过了,”转头对我说,“咱大爷来怎么都没说啊?” 

“这不刚见着你,还没顾上说呢。”我推托着。 

“噢,咱大爷再来,可得想着替俺敬大爷个酒啊。”哥哥叮嘱着。 

“噢,”我胡乱答应着,心里说不出是个啥滋味。 

吃完饭,伯父把带给大家的东西一一分完,把给三叔家和孩子们的东西递给三叔说,“这是给你们的,你先拿回去,俺就不家去了”,又跟母亲说:“啥也别拿,装几个煎饼就行,省得路上争来争去的”伯父自觉失言,冲我使个眼色,好在大家都没在意。 

“大爷,”我开始演戏了,我拉着伯父的胳膊,“带俺进城上学吧,好不好啊?” 

别人都不作声,哥哥过来拉我,“妹妹松手,在家上的好好的,别烦大爷。” 

“不好,”我说,“你不都说大队的学校不好吗?” 

哥哥被我说的一时语塞,伯父趁机来“解围”,“好啦,孩子想去就叫她去,还有谁想去,大爷都带你们去。”看看妹妹,摇头;问问弟弟,也摇头。 

“好啦,”大爷对母亲说:“孩子想去,那俺带她去了。”扭头冲我说:“呵呵,妮子,跟大爷上路了。” 

伯父话音刚落,三叔推着独轮车过来,车上装着个大布袋,三婶带着几个孩子跟着。看这阵势,伯父忙劝阻,“俺爷俩自己走,谁都不用送。”三叔说:“这来回百十里路呢,你受得了,孩子”三叔赶紧改口,“孩子头一回走这么远的路,俺们可不放心呢。”母亲也劝,“她大爷,就让他三叔送送吧,”转身叫哥哥,“梁子,把咱那布袋煞车子上,你去跟三叔做个伴儿,家来怕是要走夜路了呢,晚上赶路,一个人闷的慌呢。”“噢,”哥哥答应着,从家里拎出个大布袋,跟三叔车子上的捆在一起。 

出了村,三叔就让我和伯父坐车,伯父说“不累”,我也说“不坐,”三叔说:“都不坐俺可更不轻省,大哥,您该不知道啊,偏沉的车子可更不好推呢。”“嘿嘿”,伯父笑着说,“俺怎么不知道啊,俺能推车子那刹儿你还在屋当门爬碴呢,这才转眼的功夫,大哥得让你推着了,唉,不老可得行啊,俺三兄弟都老婆孩子一大家子人啦,来,妮子,咱爷俩上车。” 

伯父坐好,又抱起我揽好,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又上了路。 

上了大路,伯父硬要下车,“路好走了,也没多远了,俺觉着坐车比走着还累呢,”伯父下了车把我又抱上车,“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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