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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有灵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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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自从父亲被送回去就开始哭闹不休,平时爸爸虽然闹,但是还是怔怔出神的时间比较多,从来没有这样哭闹过,仿佛把他从青禾镇带走,就失去了一整个世界。
  我没有办法,福生叔也没有。
  我低头问爸爸,“爸爸,你究竟想要什么呢?”爸爸却忽然唱出一首歌谣来,他的口齿很不清,眼泪鼻涕乱流,又哭又笑,根本听不清在唱什么,只是隐约听见“过桥”,“抬轿”之类的字眼。
  看着他这幅模样,福生叔也一阵唏嘘,“说来董事长也盖过一家精神病院呢,没有想到现在变成了这样。”
  “什么时候?”我好奇,从来不知道周氏的产业下有精神病院。
  “你出生那一年吧。在H市,虽然挂的不是周氏的名头,但是却是董事长控股。”
  但是我终究没有成功带父亲走,因为我们过桥的时候,周邙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却再也没有浮起来。
  我害怕极了,可是不会水,等到人被行人救起来的时候,周邙已经灌了好多水,只好送到镇上的卫生院。
  周邙没有醒过来,却也没有生命危险,所以我只好坐在卫生院的走廊里等着,因为我实在是太累了,所以不知觉竟然睡着了。
  等到我睡醒的时候,发现空荡荡的,因为正是午休时间,医生护士都去午睡了,然后我看见了周邙躺的那件休息室前站了一个男人,他又很瘦,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白,光线几乎要穿透他的身躯,风鼓动着他的衣袍,好像里面空洞洞,什么也没有。
  但是他只是站在哪里,却没有进去的意思。
  “叔叔?”我迟疑的叫了一句,“你是来看我爸爸的吗。”
  那个人赶忙摇头否认,“不……不是,我是……是来复诊的,医生都不在吗?”
  我摇摇头,可能是这样,要等一会儿了。于是那个人就和我并排坐着,手上拿着他的病例,是在H市的仁心医院,我记得分明,福生叔说过,父亲在H市建的精神病医院,就叫做“仁心”。
  男人看着我盯着他的病例,很小心的解释,“很多年前的老毛病了,但是放心,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会犯病的。”他那样谨慎而卑微的解释着,好像生怕我把他当做精神病人赶出去一样。
  “不是的,叔叔能够克服这样的病情,一定很辛苦,很勇敢吧,我爸爸能够像你一样就好了。介意讲讲你克服病症的经历吗?我想对我爸爸有参考价值。”
  男人点点头,唯唯诺诺的样子。说来也奇怪,这个男人看起来并不年轻了,可是总是不时流露出十几岁少年郎般的天真。
  “其实,我犯病的时候,不是很记得了,什么时候犯的第一次病,我也不记得了,好像有十多年了,我总是觉得我是一株草,被抛到荒无人烟的荒原上,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我醒过来的那一天,好像是一个秋天吧,阳光很刺眼,嗯,很亮,我听见很多人叫我名字,可是并不友好,甚至都是鄙视的目光,然后我在人群中看见有一双眼,他好像也在看我,明明是那么悲伤的眼睛,我却觉得很害怕,可是,那个人是谁,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后来呢?”明明是平平淡淡的话语,在他的口中,却是一阵心惊,我试探着问,“叔叔是因为什么……呃,会有这种病呢?”我实在没有办法对他残忍的说出精神病这样残酷的字眼。
  男人低着头,“其实我想起他们喊我的名字,他们都叫我荣哥,可能我是姓荣的吧,然后我就不知道怎么就回到了青禾镇……其实十几年前的事情,都是我自作孽,没有人对不起我,不好意思,让你笑话了。”
  我试图安慰他,他却躲开我的手,我窘迫的落下,“荣叔叔不要这样,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的亲人,爱人看见你醒过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荣哥苦涩的笑了笑,轻声的说了一句,但愿有这样一个人吧。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男人已经不再我旁边,可能是看完病回去了,这时候,福生叔已经回到我身边,我捡起地上遗落的病例说,“我说怎么这么耳熟呢,那不就是我们家的医院吗?”
  原来那个男人把病例落下了。
  我想着给他送去,可是却不知道他在哪里了,看了看病例的名字,原来那个男人叫做叶枯荣,却不是姓荣。
  我对福生叔说,“福生叔,可不可以帮我查一下这个病人。”
作者有话要说:  

  ☆、四、可期

  那段时间,是叶慕青来之前两个少年最后的欢愉。
  五月凤凰花的时候,叶枯荣的家里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女孩穿着蝴蝶兰的喇叭长裙,站在叶枯荣家的门口,眼里全是委屈和不甘,她看见了叶枯荣朝着这边走过来,不确定的喊了一声,“表哥?”
  叶枯荣惊诧了一下,之前叶家当然有跟他说过了,他没有想到真的会来,他觉得除了叶姓,自己跟叶家真是没有半点关系,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就说,“叶小姐,我们进屋吧。”
  叶慕青脸红了红,她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自己还有这样温文尔雅的表哥,“叫我慕青就好。”
  叶枯荣替叶慕青收拾了行李,虽然叶枯荣对叶家有怨,但是叶慕青毕竟只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忽然被抛到风雨里,怪可怜的,就告诉她,“安心住下,表哥家就是你家。”
  这样简单的话,却让初尝人间悲苦的叶慕青心里有了暖意。
  叶枯荣的家事老宅子,总共就只有两张床,叶慕青是姑娘家,总不好让她睡竹板床,他决定把竹板床搬出来,让给叶慕青睡,当然,这一切,都没有让叶慕青动手,他收拾的时候,看见床上堆成一堆还沾着米青。液的床单和衣服,怔了好久。
  晚上的时候,周邙并不是一个人回来,还有孙壶和吴鹏飞,他们几个从小捣蛋到大,倒卖过药,上长白山猎过鹿,什么事都敢干,跟叶枯荣上的财会学校,然后做了镇上纺织厂里的会计,平平淡淡的人生很不同。
  以往他们看见叶枯荣给周邙做饭,甚至会吹口哨开玩笑叫他嫂子,谁也没有辩解,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只是玩笑,当不得真。可是今天他们所有的目光都被叶慕青吸引过去了。
  “哟,哪里来的小美女啊。”吴鹏飞吹着口哨。
  叶慕青低着头,显然不喜欢吴鹏飞这群小流氓一样的青年,叶枯荣拉过周邙,对他说,“这是我表妹,可能要在这里住一阵子。”然后,又拉过叶慕青为她一一介绍,“这是周邙,孙壶,还有吴鹏飞。”
  “哦。”周邙饿坏了,只在盘子里挑肉吃,而叶枯荣的目光却注视着周邙,没有注意道,孙壶和吴鹏飞的目光都停留在叶慕青身上。
  可能,这就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晚上的时候,周邙和叶枯荣两个大男人挤在吱吱呀呀的竹板床上,老房子的膈应效果很差,所以谁也不敢乱动,周邙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揉着叶枯荣的臀部,两个人心猿意马,谁也没有说话。
  叶枯荣忽然说,“慕青住进来,你是不是不高兴?”
  周邙哼了一声,“哪里?这样好看大方的姑娘,很适合做老婆。你要抓紧呀,肯定有很多人盯着呢。”叶枯荣按住他作乱的手,“别乱说,她是叶家的人,你知道的,我不想和叶家扯上任何关系的。”
  许久,就在周邙快要睡着的时候,叶枯荣说,“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周邙心念一动,将叶枯荣的身体掰过来面对自己,他睁开眼,认真的对他说,“荣哥,我可能要跟孙壶和吴鹏飞他们去东北一趟,这一票赶下来,就够我们开一个铺子了,你说好不好?”
  叶枯荣显然在想另外一件事,他问他,“很危险吗?”
  周邙笑了,“哪能呢?我这么怕死的人。”他抱着叶枯荣的脖子啃了一口,就像藤蔓一样紧着自己。他听见周邙迷迷瞪瞪的说,“所以,荣哥呀,你要等着我啊,如果到时候儿,你把隔壁的娘们拿下了,我正好来喝你的喜酒,也许是满月酒……”
  叶枯荣想,傻瓜,我当然只好等你的,一棵草,离了它相依的那一株藤,就不能是完整的一棵草了。
  叶慕青一来到这个镇子上,就引来镇上很多男孩子的追逐,这其中也包括孙壶和吴鹏飞。叶慕青很美丽,又有小镇姑娘没有的洋气和见识,是骄傲惯了的姑娘,瞧不上任何一个,只好挽着自己表哥的手,或者干脆躲在叶枯荣的身后,来阻挡这狂蜂浪蝶。为此,镇上很多青年暗暗恨上了叶夜枯荣。
  也有人偷偷的托周邙或者叶枯荣来说媒,吴鹏飞就是其中一个,周邙一锤瞧在他脑袋上,“别削尖了脑袋看了,人家瞅不上你的!”吴鹏飞哼了一声,小声说,“你不会自己瞧上了吧,这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说的。”
  孙壶显然胆子小很多,也不懂得讨好姑娘,只好一块糖一块点心的往人家姑娘里塞,然后憨憨的笑,这样,倒让叶慕青不好意思了。
  每一天,周邙仍旧骑着三轮车去带叶枯荣上班去,但是由于叶慕青嫌三轮车丢人,叶枯荣就让周邙用自行车带着她,这样一来,又有一半的青年恨上了周邙。
  可是能够怎么样呢,世上的爱恨如果都能够得偿所愿,那么一定会天下大乱的,这贫瘠的人间本来就不需要这么爱恨痴缠,也容不下。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着,很快就到了九月,准备了几个月,他们要终于要出发去东北了。
  临行前,他们又趁机在厂子的饭馆里聚了一场,因为快要离别了,所以气氛很热烈,那时候,一盘花生米,一盘盐水豆荚,就好像是山珍海味,几个人推杯换盏,很快有了醉意。甚至连叶慕青,也是第一次放下架子来,真心实意的说,“谢谢大家的照顾,谢谢。”
  也不知道是谁先举了碗,说了一句什么样的祝词,大抵是“愿明天会更好”,相碰,喝下。灼热的液体入喉的时候,甚至有人流下泪来。那时候终归是太年轻了,可以为了一句话轻易感动,也可以轻易的相信梦想。
  结束的时候,酒桌上一片狼藉,很久以后,这片狼藉,成了他们一代人的青春。周邙和叶慕青都有写醉,几个人跌跌撞撞,走在昏黄的路灯下,有人胡乱的唱着军歌,有人胡乱念着徐志摩的情诗,有人单纯的只是小声哭泣,耍着酒疯,为什么谁谁谁不喜欢我?
  少年年纪,还有什么比感情更让人烦恼?
  叶枯荣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掉到了他的头上,发现是一片黄色的枯叶。
  很久后,他才想明白,那天晚上,凋零的可能不止树叶,还有他们的青春。
  生如夏花,静如秋叶。
  叶枯荣把两个醉鬼拖上床,收拾好一片狼狈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而且直奔主题,扒下了他的裤子。
  叶枯荣感觉肌肤上一阵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干什么?你疯了。”叶慕青万一醒来怎么办。
  周邙酒气喷在他耳侧,“都睡着了,没人会听见。”自从叶慕青住进来以后,两个人就没有亲热过了,周邙觉得自己就要憋得发疯了,他托起叶枯荣的臀部,像初食禁果的毛头小子,粗略的扩张了几下,就亟不可待的冲了进来。
  叶枯荣呻吟了一声,发现自己被按在院子里的葡萄下,一条腿被架在水缸上,大敞着腿,这种野兽交合的姿态,以前叶枯荣是怎么也不愿意,可是一想到周邙马上就要走了,甚至主动回应了周邙的撞击。等到做完的时候,他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像没有骨头的趴在周邙身上。
  这一次周邙和吴鹏飞他们带走了十几个厂里的身强力壮的青年,所以原本热闹的镇子好像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叶枯荣又想,可能只是因为少了一个人,就带走了他耳边全部的喧嚣,这真是太可怕了。
  大概只有叶慕青跟平时一样,城里的风头已经渐渐过去了,过了年后,她就可以返城,到时候,要继续上学,还是出国,都由着她。
  另外,叶慕青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点喜欢这个温和如水的表哥,他和她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那些男人,总是亟不可待的像她献殷勤,表现出雄性的攻击性,可是叶枯荣,好像是温和无害的,他总是润物无声的照顾着她,这让她很舒服。
  她甚至想过了,等到回城的时候,请求爸妈把叶枯荣也带回去,爸妈那么宠爱她,一定会答应她,叶枯荣是会计,在城里也不愁谋一份好差事。当然,叶慕青在暗暗盘画两人未来的时候,叶枯荣是好不知情的。
  他只是安静的等另外一株藤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业报

  一个月后,周邙率一众子青年回到青禾镇,买卖很成功,每个人都是瘪着腰包,鼓着腰包满载归来,他们甚至还没有回到镇子,就已经开始谋划第二次远行。
  叶枯荣心里快活极了,甚至做着饭也忍不住好几次笑出了声,叶慕青看他快活的样子,“至于乐成这样吗?”
  叶枯荣一愣,说:“你不知道,我和你周哥商量好了,有了资金我们就要开一间铺子的。”然后,又继续傻笑。叶慕青被他笑得发毛,小声说,“至于吗?以后你跟我回去,就是开间百货公司也没问题的呀。”
  其实,叶慕青不知道,让叶枯荣乐成这样的,其实他平安回来。
  说起来他和周邙认识也有十多年,周邙是孤儿,每天都在镇上横行霸道,而那时叶枯荣那个舞女娘还在,送到了乡下还是忘不了勾勾搭搭,所以叶枯荣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在周邙后面,虽然叶枯荣比周邙还要大一岁,可是他知道,跟紧了周邙,就不会遭其他孩子的欺负。
  有时候,挨着娘的打,只要听见外面走街串巷鸡毛换糖的声音,叶枯荣就知道那是周小货郎来救他了,因为叶姨太虽然好打孩子,可是却是要脸面的,在外人面前从来下不去手。
  后来,他娘死了以后,周邙就干脆搬了进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
  晚上睡觉的时候,叶枯荣还在发神经,笑得周邙脊背发冷,怎么没毛病吧?最后周邙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一把人从被窝里拽出来,压在葡萄架下,就解裤子。
  “你干什么?”
  周邙一本正经的说,“干你。顺便治治你这傻乐的毛病。”
  这下叶枯荣彻底老实了,可是还是被“治”得腰酸背痛。周邙把修理好的叶枯荣抱在被窝里,一边给他将路上的趣事,那是叶枯荣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世界,周邙说得很起劲,每一句都是以“荣哥啊,你知道吗……”开头,以“下一次带你去看看”。
  “我这次在东北啊,遇到一个妞,说挺喜欢我,想跟我谈对象的,可惜她太壮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然我就带回来谈谈了。老子我还没谈过恋爱呢。”周邙说。
  “哦,真可惜。”心里却小声嘀咕,那我们现在在干什么呢。
  周邙继续说,“看来要被你领先了,叶家那个丫头片子的眼睛都要黏在你脸上了。”
  哦。叶枯荣应了一声,生活总是把蜜糖和苦药放在同一只盒子里,潘多拉盒子一打开,永远不知道这一次是蜜糖还是苦药。
  镇上这次东北之行的年轻人开始有钱,一些人用来挥霍,而周邙等人开始策划着开公司,他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开一个铺子了,所以那段时间,叶枯荣和周邙他们都很忙碌,叶慕青也表示可以借助家里的人脉关系帮助他们,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那段时间,吴鹏飞开始疯狂追求叶慕青,有钱了,又挂了公司副总的名头,他常常以谈公事为名约叶慕青出来,逛百货公司,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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