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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眼看红楼-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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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污浊与洁净
倪云林,元代画家,其大写意被评为有古淡天真之趣。
但在他眼里,这个世界却是污浊不堪的。
有一次他看中了一位歌伎。约来过夜,于是让她洗澡,洗完上床,认为不干净,再洗,洗来洗去天亮了,什么事都只好作罢。
一日朋友来访,适逢倪家的童仆挑泉水回来。倪瓒用前面桶里的水煮茶,用后面桶里的水洗脚。朋友问起来,他说怕后面的桶里的水被童子的屁气熏了。
据说他那朋友很不以为然,按他想来童子担水,在路上不知已换肩多少次了,如何还能分辨出前后来呢?但倪云林的洁,却不是现实主义的,只是越不过心灵的障碍,眼睛看不到的世界就不属于他,他只管自己的身边的一丈见方地方罢了。
有个打小儿就听熟了的典故:说是当年周恩来出访一个国家——这个国家倒是随不同的政治环境改变的,那国的首脑与他握手后,竟掏出一块手绢来擦了擦手,来表示对第三世界国家的轻蔑。周总理见了微微一笑,也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擦了手,然后潇洒地随手扔在地上。周恩来是我素来敬仰的人,也佩服他的心胸急智,但另一面,却不认为世界上真有那么小家子气的一国首脑,表示对第三世界国家的轻蔑他尽可以用别的隐蔽些的法子,怎么一见面就沉不往气了呢?
用洁净抬高自己的身份,哪是刀枪不入的资本主义政治家的风范?
倒是在现实中不得意,常怀臆懑之心的人,往往就有许多世人不理解的怪癖,由此掩饰他们内心的软弱和虚空。栊翠庵里,刘姥姥接贾母的杯子吃了剩下的半盏茶,这个杯子妙玉就嫌脏不要了。其实她与刘姥姥只是初见,以后也是再不相逢的,犯不上一见这乡间老妪就感伤起自己的身世来。妙玉极力排斥她,并不是因为有在人屋檐下的同病,就尽量拉远了距离表示自己的清高,说到底,她这戏还是演给宝玉、钗、黛辈看的——在妙玉的潜意识里,他们才是自己的的同路人。诗如不念给会家,这诗还吟得有什么意思呢?
妙玉出家了,但是六根未净,宝玉是她仅见的红尘异色,是可以遣情舒怀,一寄芳心的所在。但他身边,从来都是百花齐放的。不说亲情家世,单以才情样貌论,她也难在宝钗的鲜艳妩媚和黛玉的风流袅娜中出群。都是鲜花嫩柳般的好女儿,她所凭借的,不过是高洁二字而已,所以她请他们来吃体己茶,看体己的杯子,把自己的那片珍贵美好轻轻地展示给他们看。因为清洁乖僻是她唯一一件出色的衣裳,所以她益发表现得淋漓尽致。黛玉刚问了一句“这也是旧年的雨水?”她立刻冷笑:“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统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开了。我只吃过一回,这是第二回了。你怎么尝不出来?隔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清淳,如何吃得?”林黛玉乃世外仙姝,冰肌玉骨般的人物,只有妙玉说过她一个“俗”字。
如果一个人心里存了个苛刻的条款,时常以其为准则行事,常了,自己就入了魔道,辨不清真假了。在倪瓒眼里,女人不洁,权贵、金钱更不洁。伪帝张士诚的弟弟张士信,派人送来束绢和金币求画,倪瓒当场就把绢撕了。张士信要杀他,众人说情,就打他了一顿鞭子。倪瓒挨打一声不吭,有人说:“打得痛,叫一声也好。”他竟说:“一出声,便俗了。”倪云林一生恪守他的信条,犯了过洁世同嫌的忌讳。屈原曾道“世人皆浊我独清,世人皆醉我独醒”,那么如此还辩得出究竟孰浊孰清吗?如果清除了这唯一的异己,不就世界大同一片祥和了吗?传说倪瓒最后是被朱元璋扔到粪坑里淹死的,或说是得了伤寒痢疾,死时污秽满身,这听起来都像一个寓言,你不是要洁净着活吗?我偏偏要你污损着死,这其中,有种把鱼儿扔在太阳底下的恶毒快意。
或者,这中间又有我理解不了机关劫数,叫做置死地而后生,所以妙玉注定要沦落到肮脏的勾栏瓦舍里,说不定横下心来之后,反而可以在一片污浊中微微一声冷笑。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袭人逢李龟年
上中学的时候学过杜甫的一首诗《江南逢李龟年》:歧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那时我不知李龟年是何许人,以为他是与“黄四娘家花满蹊”的黄四娘一类的人物,本是名不见经传的,却因机缘巧合入了杜诗,无端被人念了一千多年。
后来书读得稍多些,才多少理解了一点李龟年、黄幡绰者流宫廷艺人的悲喜。
李龟年善歌,流落江南的时候,良辰一曲,座中人莫不停杯掩泣;黄幡绰善嘲谑,有捷才,随口道出的都是幽默文章。当年二人都极受唐玄宗所宠,据说玄宗一日不见黄幡绰,龙颜为之不悦。
玄宗本人,是个发光发热的人物,有说李氏祖先乃胡人的,蛮夷之族,是不像汉族那么仁义礼智信的,说不定李隆基是有点返祖。他不但纳儿媳为妃,有时候还喜欢到梨园唱戏,尤其爱演丑角。千余年后,还很有些民主国家的总统们抱怨没有行动自由,那些当皇帝的,可能就更难得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庙堂之上伴君如伴虎,做臣子的战战兢兢,那为君的也不能失了尊严体统,两头害怕,累得不行,所以私下里,一些奇优名妓往往就成了帝王将相们放松的引子。
“石头记”中唱小旦的琪官名弛天下,宝玉与之初见是在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酒筵上。在宝二爷眼里这蒋玉函妩媚温柔,一见之下就喜欢得无可无不可的。琪官接了宝玉的扇坠后,道:“无功受禄,何以克当?也罢,我这里也得了一件奇物,今日早起方系上,还是簇新的,也可聊表我一点亲热之意。”说毕,撩衣将系小衣的一条大红汗巾子解了下来,递给宝玉,道:“这汗巾子是茜香国女国王所贡之物,夏天系着肌肤生香,不生汗渍。昨日北静王给我的,今日才上身,若是别人,我断不肯相赠。二爷把自己的解下来给我系着。”宝玉喜不自禁,连忙接过来,将自己一条松花绿汗巾解下来递与琪官。
当日宝、黛初逢,黛玉一见,便吃了一大惊,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宝玉就直接说出来了:“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贾母嗔他胡说,宝玉道:“虽然未曾见过他,心里就像是旧相识的,今日只做远别重逢未如不可。”他们本是三生石上的旧相识,把初识当做重逢也未尝不可,何况也只是说说而已,至此就打住了,并没有进一步的表示,欲知后事如何,还得等下文分解。不像宝玉和琪官,一见面就解汗巾子,把最贴身的东西、最浓艳的颜色倾心相奉。
有人会在红楼里看到“同志”,这个概念太过简单化了。
现代著名性学专家金赛博士为同性恋者下定义:一个和自己同样性别的伴侣有过肉体接触,并达到性高潮的人。拿这种概念套石头记,大有粗鄙之嫌,而且其中肉欲的气息过重,与那一片的相慕相惜不符。另一派的学说,认为是在性的偏好、情感之间的投射、社群归属感方面,终生都对同性的人有渴望才算,宝二爷们又没如此的偏执和狭隘。那只是一些社会的边缘人,被峨冠博带、经济仕途中的黑暗沉闷遮了眼,忽见一缕春风,不由得欣喜异常。
他们都是些心思细腻敏感的人,因为是同一流的人物而相知,不像薛蟠、贾琏辈对其娈童们,是可以不问出身姓字的。与那些无名的童子取乐,聚得容易,散得简单,是呆霸王的作风,不对情痴公子的心意。优伶们是一类奇人,形容俊俏举止风流之外,又在或奢縻浓艳或悲凉慷慨的曲调中熏染出一片悲喜不胜之情,对那些尘世情种们是全方位的吸引。应运而生的仁者,如尧舜禹汤、周公孔子是以天下为己任的,是万世的方正表率;应劫而生的大恶,共工、王莽、秦桧之辈却已在权谋征杀中耗尽了心思,顾不上那些劳而无功的异样情调了。剩下的,芸芸众生之外,另有一种同气而生的聪灵邪谬的男女,相互扶持、恋慕,默默地分派好了角色,合力演出一部绿浓红艳的戏来。
贾宝玉看北静郡王水溶,头上戴着洁白簪缨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丽人物。水溶看宝玉,带着束发银冠,勒双龙出海抹额,穿着白蟒箭袖,围着攒珠银带,面若春花,目如点漆。
这一天是两人初见,都一身素白的装束,面目依稀仿佛。
“吹笛到天明”是小城一个酒吧的名字,老板三十岁左右,男,未婚,姓名不详,大家都叫他吹笛。吹笛是学平面设计的,在家里干活,酒吧就是他家的老房子改的,玩票性质。
酒吧里的常客三教九流都有,年龄也参差不齐,但是他们有个共同特点,都是面容秀丽且衣履风流的。其间,当然也常有些粗糙的市井人物闯进去,但冷冷清清的不开心、不得意,下次也就算了。朋友们劝吹笛,这也不是生意之道,吹笛说他也不需要赚很多的钱;再劝他,没听过“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吗?他清清楚楚地解释:“我不讨厌好人,不讨厌坏人,只讨厌言语无味面目可憎的人,我既躲在家里不上班,难道还避不开他们?”
他们这一群人,不恋爱,也不是同志,只照镜子似的相互看着高兴罢了。
少年时念《江南李龟年》,以为他们不过是一处BB之后,又在另一个地方相见了。如今细察,才知道他们不见已几十年了,中间又经了安史之乱等家国变迁,暮年相逢,大有不胜今昔之感。李龟年妙制渭川曲,少时大受君王贵族们荣宠,老大流落江湖,是一朝兴衰的见证。红楼梦了之时,若有人遇到蒋玉函,也可送他一首诗:
北静王宅寻常见,贾二筵畔几度闻。
武陵桃红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除“落花”二字似乎喻示着袭人的不吉外,别的还可将就。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私奔的基本条件
卓文君,西汉临邛人,卓王孙之女,丧夫后在娘家寡居。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听司马相如弹《凤求凰》之曲,心生爱慕,夜半时找到他寄居的旅店里,两人一起私奔到司马的老家成都。
的确是有真性情的女子啊!说爱一个人就爱一个人,也不打听打听他的身家背景什么的。“家徒四壁”四字最初就是专指司马相如说的,他家里除了四堵墙之外一无所有,吃什么喝什么呢?没办法只好开了个小酒店,卓文君当垆卖酒。
还有一个姓张的女子,是隋末大司空杨素的家伎,李靖进见时,她正执红拂站在杨素身后,于是红拂便成了她的名字。她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叫李靖的人,深夜私逃来找他,从此二人流落江湖。
后来,司马相如和李靖都发达了,这两个女子于是成了慧眼识人的典范。林黛玉为前代几个有才色的女子吟诗,写红拂的是:长韧雄谈态自殊,美人巨眼识穷途。尸居余气杨公幕,岂得羁縻女丈夫。此言大有豪放气,完全不同于平日“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的自伤自怜。
但是林妹妹毕竟是走不出大观园的,“富贵闲人”贾宝玉自己也撑不起另一方天空。私奔的女子,必须要有无限的弹性来承受世道沧桑,哪能光由着那宁折不弯的性子。司马相如成名后,一下子就飘飘然起来,不免有了富易妻的念头。文君做《白头吟》,血泪真情啊,才稍稍挽回了他的心——但难保以后他仍有此念。
我们一向是爱把悲剧当喜剧来看的,只注重结尾时那花团锦簇的团圆。京戏《武家坡》里,薛平贵一走十八年,就算最初是被逼无奈吧,后来怎么一味躲在温柔富贵乡里不回来?不回来也罢了,十八年后偶尔心动还乡,妻子已经不认识他了,他还假装问路试她的心,看看她在寒窖里是否一直坚守贞节。后来王宝钏凤冠霞帔出场,锣鼓轻敲慢打,一派喜气洋洋的风光,于是她满足了,观众也满足了,收拾完了好散场。
识英雄的女子们,不过是买了支最终升值了的股票。其实,这还不见得比她们的投入更多,——若非当初是舍了尊荣富贵相从的,顶多算一对贫贱夫妻罢了,还称不上“慧眼”。以人生七十年计,舍去最初的懵懂和老年的痴呆,剩下的好光阴也就那么三四十年,相府的千金王宝钏拿十八年手足胼胝的酸苦,换了件有名无实的凤袄,她值吗?舞台上的戏剧删繁就简,只留下个若尽甘来的框架,具体到一个女人,她难道就没有别的选择?
“嫁给有钱人。”对,如果你有这个机缘条件,这是一条终南捷径。亦舒点化女人的名言是:要很多很多的爱,没有,就要很多很多的钱。
只是石头记的精魂却是别有天地的,不能一概以柴米油盐的常理论。当年苏东坡有妾名朝云,苏门四学士之秦观称她“美如春园,目似晨曦”,外形最与大观园中的女儿相似。她从十二岁的小丫鬟至死陪伴苏东坡,是他的精神知己,苏称之为“天女维摩”,取其一尘不染之意。当年曹雪芹身边,可有这样一个女子,了解他,敬慕他,在雪夜帮他抖开破毡?
朝云评“不将俗物碍天真”的苏东坡为“一肚子的不合时宜”,“不合时宜”的,也是红楼内外这群亦正亦邪、聪明乖僻的人。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刘姥姥,调动起大家的情绪来
每看一遍刘姥姥的故事,我总想起那句“人生忧患识字始”的老话,什么事儿想得复杂了,瞻前顾后,就会违背了安身立命的自然之道,反不如一个乡下老太太见事通达。读书人若不通,诗书简直就是人生的累赘。
有个故事这么说:
三个旅行者同时住进了一个旅店。早上出门的时候,一个旅行者带了一把伞,另一个旅行者拿了一根拐杖,第三个旅行者什么也没有拿。晚上归来的时候,拿伞的旅行者淋得浑身是水,拿拐杖的旅行者跌得满身是伤,而第三个旅行者却安然无恙。于是前两个旅行者很纳闷,问第三个旅行者:“你怎么会没事呢?”
第三个旅行说:“当大雨来时,我没有伞,我躲着雨走;当路不好时,我没有拐杖,就小心地走,所以我没有淋湿也没有摔伤。”
第三个旅行者才是真正的旅行者,他的旅行把自己放在最低处,平安躲过了泥泞风雨。而前两个有所依仗的人,反吃亏在放不下的架子上。
说到底,还是刘姥姥的一句话:守多在的碗儿吃多大的饭儿。
看她老人家初进荣国府时的那番话说得多通达:“还是舍着我这付老脸去碰一碰。果然有些好处,大家都有益;便是没有银子,我也到公府侯门,见一见世面,也不枉我一生。”文人学者们评刘姥姥,有说她深藏不露,不卑不亢的,笑话,一个乡间老妪,哪来得那么多思想包袱?本就没背着,也无谓放下。前一阵儿有地方台重播《红楼梦》,傍晚,邻居老大妈来送本居委的绿化通知,一眼瞥见电视上的刘姥姥,她说:“嗬,这老太太又出来了,这回还得拿家不少东西去。”我赶紧抓住机会请教:“您看,这刘姥姥光陪人家乐了。”老大妈说:“乐?他乐他的,刘姥姥乐刘姥姥的。”临出门又扔了一句:“就说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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