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那蓝-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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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也有点混乱。其实我的本意，并不想再次走进大厅内去面对接下来所有可能发生的种种，但这是我对杉杉的承诺，尽管她并不知道。
　　只想单纯的与她共同经历彼此生命中的一切，就算有些事是我不愿面对的！但如果不这样做，或许有一天我会后悔，我不想让自己的爱留有任何遗憾，仅此而已。
　　本想干脆席地坐在小辉的身旁，但是当我预备蹲下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今天穿了一条长裙，只好半蹲着靠在离他半米的墙壁上。隔了一会儿，我伸出了手，轻轻的对小辉说：“还有烟吗？”
　　小辉抬起头，迷茫的紧紧盯着我看，好半天才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一包中南海递到我手里，我从中抽出了一根，又接过小辉递过来的ZIPPO打火机，静静的将手中的香烟燃起。
　　吸了几口，才缓缓的开口说道：“既然不愿面对，何苦还来？”
　　“呵呵……”小辉凄酸的苦笑道，“因为他想我来参加……可是他不知道，他的这种自私的要求，让我多难过……”
　　“你可以拒绝的……”我静静的答。
　　“拒绝？”小辉的声调忽然抬高了一些，“其实他要形婚我都不愿意，可是这是他的决定，我还能怎么办？他甚至之前都没和我商量，只是在快要领证的前几天才通知我的……我怎么拒绝？难道分手吗？八年的感情啊……我舍不得。”
　　“何杰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形婚了？”我不可思议的望着小辉的脸。
　　“恩……根本没有给我考虑的时间，他只是下了一道最后通牒罢了。”小辉无奈地摇了摇头，表情依然很沮丧，“也可能是这么多年来，我都喜欢依着他做事，他是那种表面很温和实则内心十分刚毅的男人，他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我也不例外。”
　　“难道你一点征兆也没看出来吗？”我继续质疑。
　　“也不是……他也曾提过可以和杉杉形式婚姻的建议，但是我觉得还不如死扛到底更妥当，所以只是让他再等一等，别太着急……没想到后来他都和杉杉商量好了，而且多次见过双方的父母了。事已至此，我无话好说。”
　　“……”换我沉默了。

　
　　（141）
　　看着小辉，内心里忽然生出隐隐的不安。因为他此刻的表情，带着深深的怨恨和很多很多的无奈。我们的谈话一度中止，因为我不知道可以说什么。无论如何，这场戏里没有谁对谁错之分，小辉的无奈我懂，杉杉和何杰的决定我理解。但为何这场戏里的主角和配角，都不快乐？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年纪越大越发不能随心所欲。是该勇敢的站在阳光下？还是该委屈的蹲在暗角里无奈的成全他人？其实，我也没有标准答案。
　　“你爱他吗？”我只是轻轻吞吐着烟圈，没有看小辉。
　　小辉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反问道：“你说呢？”
　　“如果你爱他……”我顿了顿，“就成全他吧。成全他伪装幸福下的悲哀，成全他成全父母的心意。或许他没有事先征求你的同意是他的错，但事已至此，陪他微笑的一起面对吧。如果只是一味考虑到自己的感受，而不顾对方的感情还叫爱吗？爱情不全是美好，它有快乐，亦有悲伤和无奈。你要坚信，风雨过后才能见到美丽的彩虹……”
　　小辉沉默了，他不再回复我半句话，我也没有再看他。只是窝在一处，彼此安静的吸着烟。总有些过路的人，向我们投来费解的目光。一支烟吸到尽头，我站了起来。
　　“我进去了……”我低下头看着仍埋着头的小辉继续说，“你可以选择继续呆在这里逃避，也可以选择回去让他看见你陪着他坚定的心。我想，他会在爱你的前提下，多一份感激……”
　　说完这句话后，我丢下小辉，径直朝向大厅内侧走去。小辉当然没有跟进来，或许他需要时间，其实我又何尝不是？但我已错过了杉杉人生中的一个小片段了，不能再错过了，不能！
　　刚走进大厅里的时候，身旁忽然闪出一个人影，堵在了我的身前。抬头看见老石微笑的一张脸，以及隐在她身后的带着淡淡笑意的颜少晴。
　　“你们？”我扬起眉毛疑惑的看着她们。
　　老石忽然不由分说的将我一把抱住，用她那双大手使劲的拍打着我的后背：“二美丽！二美丽万岁！”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开老石的怀抱，没好气的回：“岁你大爷啊！发什么神经？保持距离啊，要不然我告你非礼！”
　　“哈哈哈！”老石的笑声依然很宏亮，“哎呀，刚才以为你丫这就抵挡不住跑了撒！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场戏嘛，只是一场戏啊！明天，明天等杉杉回家，咱们隆重给你们举行那个小型婚礼撒，我是司仪兼跑腿儿，绝对不收你们半分钱！诺……”老石朝她的身后努了努嘴，“现在还有彦少帮忙，我们一起见证你们的幸福，还不够你丫臭屁的啊！”
　　是啊，明天我还要向杉杉求婚，还要带着她一起购买心仪的戒指，为她套上那枚戒，圈住她让她再也跑不了！即使没有双方亲人的祝福，我们还有彼此，有朋友，有天地可证，日月为鉴！蓝天白云为媒，花草树木为我们祝福。杉杉，我的爱人啊，我在心里再一次一遍遍呼喊她的名字……
　　颜少晴走到老石的身前，向我伸出有些干枯的右手，嘴角扯出的笑意，总让人感觉那背后藏着深深的落寞。
　　“你好，罗澜，我是颜少晴。杉杉当年总喜欢叫我彦少，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刚才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认识你很高兴。”
　　颜少晴的声音很低沉，有些沙哑且声线略粗，而且操着一口地道的南方普通话的口音。
　　我伸出手与她的相握，惊觉她手上的温度，竟然比我的还要低。
　　“你好，认识你很高兴！”我客气的回着，“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屋里的空调太冷了？老石！”我转头看了看老石，“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给彦少穿吧。”
　　老石立刻捂住自己的衣领，大喊：“锤子哦，里面的衬衫太他妈娘了，不行不行，一世英伟毁于一旦！”然后她用双臂环住颜少晴，脸上还带着邪恶的微笑，“彦少，委屈你让我抱下，咱们彼此取暖呗！”
　　“你！”我用食指指向老石，这厮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占人便宜！大色狼！
　　颜少晴却笑得依然很斯文，脸色看起来真的不太健康。她拍了拍老石的胳膊，淡淡的回着：“没事，我冷惯了。杉杉以前还总说，我是因为心冷，所以隶属冷血动物，呵呵。”
　　“……”我和老石对望了一眼，也没接话。老石松开颜少晴，拉住我的手岔开话题：
　　“幸好你进来的及时，看！”她用手指着婚礼主席台，“正在播放杉杉从小到大的照片呢，不看可惜了哦，我也没看过呢！走走走，大家回座位。”
　　我这才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回了婚礼主席台，何杰和杉杉并排站在台上，面对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主持人仍在滔滔不绝的介绍着杉杉的成长史，台前两侧有两张白色的大幕布，投影出杉杉儿时的照片，并伴着轻柔欢快的背景音乐。
　　照片中的杉杉梳着一个冲天小辫儿，穿着花布小棉袄，带着纯真的笑容面向镜头，脸颊两侧是婴儿肥，整个人看起来圆嘟嘟的甚是可爱，一双大眼睛黑黑亮亮的。


　　（142）
　　我被老石和颜少晴推着往前朝向我们那桌行进着，老石还故意弯下腰来，好像生怕台上的杉杉发现我们似地，还不时转过头压低声音对我小声喊着：“喂，弯腰，弯腰！现在看见你我怕她落跑……”
　　我无奈的笑了笑，也轻声回道：“咱们三要都像你这样才引人注目呢，偷井盖儿的贼啊？得了，快站直了往前走吧！”
　　老石没有听我的，依然弓腰驼背的往前迅速的拉着我小跑着。我的目光锁定在台两侧的幕布和台中央杉杉的脸上，虽然我们离着有一大段距离，但是强光打在她的脸上，加上大厅内四周的光线此刻很暗淡的原因，我仍然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脸上细微的表情。
　　她一直带着优雅的笑容，有时侧身看看一侧幕布上的自己，有时转过头对着何杰轻轻一笑，有时对着台下善意哄笑的亲朋好友淡淡的微笑。
　　眼看着我们一行三人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幕布上展现出杉杉上学时和同学们一起合拍的模样，大厅内属于杉杉亲友团的桌子旁有了小小的骚动，有人站起来鼓掌，有人低喊着：“这是当年我们一起拍的……”有人在笑……
　　很自然的，杉杉把目光投向了属于自己亲友团的方向，而我们要前往的，正是位于那个方向的其中一桌！我忽然有点紧张，意识到自己站在都坐着的人群里是多么的突兀，假如杉杉此刻看见自己又会如何？但我又有一点期待，毕竟我和杉杉已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思念是条毒虫，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哪怕只是在人群中彼此互望一眼也好，或许能排遣我心中浓浓的思念之情。
　　我的脚步有些放慢，老石和颜少晴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落座了，而我，还在离座位不远的位置傻傻的看着婚礼主席台上的杉杉。她会看见我吗？会吗？会吗？在这片黯淡光线下的笼罩下，她会从人群里一眼发现我的存在吗？
　　是的，她很快就发现了站在原地的我。
　　那一刻，时间忽然静止了。听不到周遭任何的声响，唯有我与杉杉隔着人群远远的凝望。看到她眼神里瞬间闪现出来的惊异，和随即跟出来的欣喜若狂！最后，她忽然喜极而泣，她用带着白色丝状手套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泪水一发不可抑制的滚滚而落。那一刻，她没有任何掩饰，我知道这才是属于她的本心。
　　我不知道台下是不是有了骚动，是不是也有人随着杉杉的目光看到了我，那一刻，我不在乎。心湖，在瞬间翻江倒海着。想要狂奔而去，朝向我最爱的女人！大声的告诉她，我是多么爱她！但是我没有，唯有站在原地痴痴的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
　　她肩膀上忽然多出了一双手，是何杰轻轻的安抚，他也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快速的从我身上略过，眼里带着一丝仓惶。不知道他在杉杉的耳边低语了些什么，只看见杉杉不情愿的扭动着自己的肩膀，想要甩开何杰的手。她的脚步往台前开始缓缓的移动着，她想要奔向我而来吗？
　　虽然我极想立刻拥她入怀，但是这场戏的本意我们不能忘记。还有一丝理智，我必须及时制止杉杉的冲动。站在原地马上抬起了右手，冲着杉杉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跟着轻轻摇了摇头，努力朝向杉杉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用两只手的食指在唇边比划出一个微笑的弧线。
　　杉杉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她深情的看着我，泪水仍然哗哗流个不停。何杰顺势把她揽回自己的身旁，笑笑的抬起手向大家表示歉意。一边还不忘笑笑的安慰着杉杉，继续在她耳边低语。
　　老石终于忍不住从座位上跳起来，急匆匆的走到我身边，拉了拉我的手，压低声音：“罗澜，快坐下，大家都在看你！千万别抢婚啊！拜托拜托！”
　　并没有转头看老石，我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杉杉的身上根本无法移开。虽然自己的唇角带着笑，但心里却和杉杉此刻一样，纷飞雨下。为什么站在她身边的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在安抚她？为什么我们已近在咫尺，却还远在天涯！我们想要的幸福，与祝福，究竟有多难实现呢？
　　继续努力保持着笑容，预备随着老石一起走到自己的座位旁。
　　而就在这一刻，我看见杉杉忽然推开了身边的何杰，单手提起婚纱裙摆，然后不顾一切的大踏步跑到婚礼主席台前，再纵身一跳，从不到半米高的主席台上跳了下来！一只手拽着裙摆，一只手还拿着那束礼花，然后毫不犹豫的朝我飞奔而来！
　　她跑得速度如此之快，快到我几乎做不出任何反应！真的，没有想到杉杉真的会在此刻投向我的怀抱！不顾旁人的目光，不顾婚礼正在进行时！她穿着婚纱的样子好美啊，身后的婚纱裙摆轻轻飞扬，宛若一个仙子般瞬间降落在我的身前！
　　当杉杉真的站在我眼前时，当她仰着头泪光闪烁的深情凝望我时，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哽住了什么东西，鼻子好酸，拼命压制住自己的泪水，眼眶里却早已盈满了眼泪。杉杉站定在我的面前，也没有说一句话，她的嘴唇微微抖动着，脸上的妆容因为泪水的原因，已经哭花了。长长的睫毛也带着泪花，在微弱灯光的照射下，晶莹而美丽。
　　她终于扑进了我的怀中，就在那一瞬间，我终于听见了四周人们发出的惊呼声，大厅内一片哗然！听见主持人还在忙不迭的打趣儿解释着：
　　“看，新娘看到了久未见面的知心老同学，情绪太过激动了！”主持人在干笑。
　　我也终于张开了双臂，将杉杉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听见杉杉窝在我怀里，极轻极轻的喊我的名字：“澜澜，哎，澜澜呀……好想你……带我走吧……”　


　　（143）
　　我当然没有带着杉杉离开，虽然用眼角的余光可以瞥见四周挤过来越来越多的人，黑压压的好大一片。杉杉像是天地万物只在那刻消失无影，世间仿佛只存在着我与她一般，将我紧紧的匝住，声音哽咽泣不成声，隐约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小声低语：
　　“带我走吧……带……我……走……”
　　其实我多想带她离开这一切，再也不用掩饰，不用去说谎。我深知她不愿面对眼前的一切，也知道这场戏她本无心为之。但是……我不能那么自私，我无法真的做到那么潇洒。心里尚存的一丝理智让我清除明白，假如此刻带着杉杉离去，事后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这一场戏里牵扯的人太多了，杉杉的家人，她的朋友们，还有她的同事，甚至还有何杰的亲朋好友……他们会怎么看杉杉？会如何在她的父母背后指指点点？或许有一天，我会带着杉杉昂首挺胸的站在双方父母面前，大声的告诉他们：我会带给杉杉幸福……
　　但，不是现在。
　　唯有紧紧的回抱住杉杉，声音也变得跌跌撞撞：“杉杉……杉杉……乖，不哭……不哭……”
　　我们的四周已经变得有些混乱，隐约听见人们的惊叹和质疑。主持人在台上胡言乱语着，老石、颜少晴还有孟芳荣率先挤到我们的身旁，在一旁轻轻拍打着杉杉的后背，小声嘱咐着：“冷静，冷静！”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向我投过来默契的目光，示意我“放开”杉杉。
　　但是杉杉一直紧紧的依偎在我怀中，叫我如何忍心松开她？拒她于千里之外？至少这一刻，让我们放肆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很快的，人群里挤进来三四个人，其中一个是带着杉杉入场的花白头发的老人，近距离的注视才让我发现，杉杉的模样很像这位老人，想必他就是杉杉的父亲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女人，眼睛炯炯有神，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身材保持得很好，皮肤白皙唇红齿白，头发盘在脑后，身穿红黑色相间的中式旗袍，气质颇佳。她的眉眼之间依稀也能看到杉杉的影子，尤其她保持笑容的唇角两侧，也拥有和杉杉一般的两个酒窝。我想，这位应该是杉杉的母亲。
　　但是，率先走近我们的，却不是杉杉的父母。而是一个拥有纤细身材、相貌几乎和杉杉一般模样的女子走过来，只是她的个头比杉杉高很多，而且肤色没有杉杉那么白。年纪应该也有三十多岁了，能瞥见她眼角四周岁月轻踏的细纹。但是她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