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那蓝-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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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不能动！万一车子少了重量，向前倾怎么办？先别慌。”我慌乱的拿出手机，准备打110求救。
　　杉杉显得很着急，推了我一把：“快点下车啊，你不能和我一起掉下去！你快去把晟睿也扶下车！我不要咱们三个同时掉下去！快点啊！”
　　随着杉杉的推动，车身又晃动了一下，发出嘎吱的响声。我按住杉杉的腿，尽量镇定的语气：“杉，我不能下车，万一车子失去平衡滑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我要坐在这里陪你！”
　　杉杉紧紧的凝视着我，眼里忽然闪出了泪花，她按住我扶着她大腿的手，哽咽着：“对不起澜澜，我不该这么任性！听我的，下车！”
　　然后她转过头，看着身后的石晟睿低喊：“臭剩！你没事吧？先下车，车子要掉下去了！”
　　石晟睿显然已经被撞得有点迷糊了，并没有看清楚现在的形势。她捂着自己的腹部，痛苦的低喃：“那你们呢？都没事吧？”
　　我和杉杉异口同声：“我们没事，你先下车，我们马上也下了。”
　　石晟睿也没抬起头，打开了后车门，踉跄的爬了下去。车身随着她的下车，又向前倾了一点，发出嘎吱的声响。杉杉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呼吸急促，紧张的脸都涨红了。
　　她对我不客气的大吼：“罗澜，你快下车！别管我！你下车后，我也下车，应该没问题的，快点儿，别磨蹭了！”
　　我把身体向后紧紧的靠在椅背上，让车子的重量向后倾着。我故作平静的低语：“要么你先下，要么我们一起等救援车来！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九十四）
　　雨势越来越大了，我们已经看不清楚周遭的环境，只能感觉车身摇摇欲坠着。
　　杉杉瞪大她的双眸紧紧的凝望我，似哀伤似感动，她眼圈里的泪花终于冲破眼眶，顺着脸颊淌着，她哽咽着对我缓和了语气：“澜澜，谢谢你……但是，听话，先下车吧，我不要你掉下去，不要你陪我犯险，好不好？当我求你了……”
　　没有与她对视，事实上当时我的心也很慌乱。再次定睛看了看车窗外，透过迷蒙的雨雾，隐约感觉得出，我这边车身滑出公路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右前车轮应该是抵在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上，所以才能及时阻止了车身刚才的继续下滑。但是杉杉那边的车身，已经斜斜的滑出公路一段距离，车子的左半个车头在半空中悬着，根据推算，左前方的车轮应该有大部分已经滑出公路表面，只有少量的面积与地面接触。
　　虽然面前不是万丈深渊，但是车子如果滑下去会不受控制，加上下大雨地面本来就湿滑，公路下面又是土路，不知道会不会遭遇更多的大块石头，会不会在滑下去的时候遭遇大坑而翻车，这一切都无法预料，何况路面和下面的土路有五六米高地距离。
　　依旧故作镇定，勉强自己发出轻松的口吻：“没事，掉不下去的，只要我坐在你旁边，车子就不会失衡，我们两个都会好好的。你乖乖听话，别怕！”
　　然后仓惶的掏出衣兜里的一包面巾纸递到杉杉面前：“别哭了，有我在。”
　　杉杉并没有接过去，仍然直勾勾的盯着我看了老半天，才从齿缝了挤出几个字：“罗澜，你……不需要这样……”
　　我傻傻的笑着，与她正视：“怎么不需要？让你驾驶是我的错，当然要负责了嘛！好了好了，我打个救援电话，咱们安静等救援车来哈！”然后我拿起了手机，不假思索的拨通了110，一番对话后，我告知了警察我们出事的大致地点和现况，警察让我们耐心等待不要轻举妄动，救援车尽快赶到。
　　再一次握住了杉杉的手，很严肃的对她说着：“杉杉，你听我说，救援车一会就到了，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下就会没事的，但是假如我现在下车，车子就会失去重心，很有可能瞬间跌落，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不要慌，不要怕，咱们很快就没事了。”
　　杉杉回握住我的手，手心的温度冰冰的，她着急看着我身后的车窗，仍旧不死心：“澜澜，你看看你那边是不是可以踩到地面，如果可以还是先下车吧，万一等不到救援车来就掉下去呢？”
　　我也没转身看车窗外，只是再次紧了紧杉杉的手，摇着头：“没事的，没事的，你别瞎操心，听我的，没错的。”
　　然后我抬起另外一只手，替杉杉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柔柔低语：“我命硬得很，死不了！跟我在一起的人，也是千年乌龟长命百岁，我们还要去西江苗寨看美丽的风景，吃好吃的美食，对不对？所以，不哭不哭，杉杉最乖了……”
　　正在此时，后车座的玻璃窗上传来了咚咚拍打的声音，慌忙转回头，看到石晟睿正站在风雨中，仍然捂着腹部，看不清楚脸部表情，我轻轻的把身边的右前车窗打开了一条缝，就听见石晟睿大喊的声音，夹杂着嘈杂的雨声：
　　“喂，你们俩怎么样啊？我看了一下车子的状况，杉杉那边是悬空的，罗澜你这边的车轮抵在一块大石头上，你们可以从罗澜这边下车，踩着石头爬上来……”
　　“不行，如果我先下去，杉杉那边的重量会更沉，很容易造成车身瞬间倾斜，会翻下去的！我已经打了救援电话，一会就有人来救援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撞到肚子而已！”石晟睿仍在风雨中大喊着，“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雨下得太大了，我怕一会雨水会冲刷泥土，让石头因为泥土湿滑而松动！不行！还是要想办法赶紧把车子拉回来！咱们不是买了牵引绳嘛，我让他们帮我们拽一下啊！”
　　还没等我开口回答，石晟睿就冲向了我们的右后方，朝着刚才与我们相撞的小轿车跑过去。没一会儿，她和车主走了过来，小轿车的车主打着伞，发出很不友好的呼喊，听起来是一位中年男子的声音：
　　“你们咋个开车的啊？不会开车回家喂奶克！下这么大的雨把车子横在路中间，还好我闪得快，只撞到了车尾的边边，要不然一屁股把你们撞下去啦！我日你个哈厮儿！”他在右后方骂骂咧咧的，石晟睿到也不生气，大概是有求于人家，所以一个劲的点头哈腰着：
　　“对不起、对不起哈，现在我们车里还有2个人，在半空中悬着，麻烦你帮忙把车子拖上来，我们有牵引绳……”
　　话还没说完，中年男子很恶劣的语气喊：“拖个叼哦，你们那个车是吉普，我们的车是小轿车，重量根本没你们的重，好心帮你们了，万一拖不上来我再跟着掉下去咋个整？现在是你们违反交规先，莫名其妙在路中央急刹车！你们得赔偿我的损失……”
　　他的话还没说完，石晟睿便火了，大声的驳斥他：“追尾是你的全责好吧，再说现在也不是追究谁的原则的时候，人命关天，难道你见死不救？让我两个朋友活生生摔下去不成？”
　　男子的语气更差了，怒吼道：“那是她们活该！技术不好就不要乱开车嘛，横冲直撞嘞！也只能算她们倒霉，我可不能赔上自己性命！”说完便要转身走开。
　　石晟睿拉住他，继续大喊着：“要不然我来开你的车！我来拖！要死也是我摔下去！”
　　男人甩开石晟睿的手，怒声道：“开啥子玩笑？我这车十几万呢，掉下去谁赔啊？老子懒求得管你们！”
　　石晟睿还想继续追过去，但是我在车里大声的吼住了她：“晟睿，别去求他了！他的车重量不如我们，搞不好确实会连累别人，算啦！安静等救援车来吧！”
　　“不行啊！杉杉那边看起来很危险，我怕支撑不住……”石晟睿的语调里居然带出了哭腔。
　　杉杉坐在车里也按捺不住了，她对石晟睿大声喊着：“臭剩！我们暂时没危险，你先别着急，你帮着看看救援车何时经过，及时拦住就好了！还有啊，后备箱里有我们的旅行包，里面有雨伞，取出来给自己遮下雨！别淋坏啦！”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着我是不是淋雨啊？再说这车子现在不能动，我怕一碰就……你丫可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以后谁陪我彻夜聊天？谁陪我去铁轨大吼？谁陪我犯傻啊！”石晟睿不时抹着脸上的雨水，焦躁的在雨里吼道。
　　“呸呸呸，死不了！死不了！我和罗澜的命都很硬，你死了我们也死不了！好了啦，快去拿雨伞！”杉杉在车里居然还能开两句玩笑。
　　我拉着杉杉的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晟睿说的没错，现在打开后备箱不太理智！只好委屈她淋会雨了……”
　　然后我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伸手按下了车子里的双闪按键，又叫住石晟睿：“晟睿！你去找刚才那个人借个警示标，让他把车子赶紧移到路边，然后把警示标放在离我们至少100米远的地方！”
　　石晟睿边着急的应着，边飞奔到中年男子的车旁，过了一会儿，中年男子果然把车子靠向了路边，离着我们一段的距离，然后看到石晟睿继续冒着雨把警示标放在了离我们很远的位置。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杉杉翻动着睫毛很仔细的盯着我看，然后抬起一只手，在我脸上轻轻的摩挲着：“可是澜澜……你不必委屈留在车里陪我的，晟睿刚才说了，你可以踩着石头下车……”
　　抓住了杉杉抚摸我脸颊的手，低喃：“看过《泰阿坦尼克号》没？Jack说了，You　jump；I　jump！所以，你摔下去，我也摔下去。万一真的一命呜呼了，咱俩在黄泉路上不也有个伴儿？再说，我说过我命硬得很，我没事，你也不会有事的，知道吗？”
　　杉杉止住的泪水再一次汹涌而出，她呜咽着再次用双手轻抚着我的面颊，一遍又一遍，然后她轻轻的说道：“傻澜澜……你不可以有事，我不许你有事……”
　　正当我还沉浸在此刻的温馨中时，杉杉却忽然放开抚摸我面颊的手，然后转过身，飞速的打开左侧的车门，冷风嗖的一下吹进车厢，有雨水随着风斜斜的刮进车里，打在我们的脸上。然后她转回头，正色道：
　　“罗澜，我命令你现在就下车！否则我马上跳下去！”杉杉的一只脚甚至已经伸出了车厢。我惊得浑身的汗毛都乍起来了，死死的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往我的怀里用力的拉着！车身随着我俩身体的摇摆，又发出嘎嘎的响动，甚至能听到车轮和石头摩擦的声响。
　　我高声大喊道：“你要干嘛？你疯了吗？我不会先丢下你的！假如你现在跳下去，我也会跟着车子一起翻滚下去的！如果你不想我们俩一起死，就老实坐着别动啦！”
　　杉杉泪眼汪汪的盯着我，眼泪婆娑：“可是，你为什么要陪着我一起犯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要！你先下车！！！！”
　　我的脑子里开始嗡嗡作响，心急如焚，抱着杉杉的胳膊，情急之下大声吼道：
　　“因为……因为……我……我爱你！我爱你！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求你别犯傻，先把车门关上！”
　　看到杉杉的脸上瞬间出现了惊讶的表情，她的嘴巴张成O型，眼珠一动不动的死死望着我。终于她不再想要从我的手里挣脱出自己的胳膊，眉头微蹙，眼波流动。她眼里的光芒亮了起来，嘴唇微微抖动着，想要开口对我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明显感到她的身体在微微抖动。
　　时间犹如一个世纪那么长，我们彼此对视良久，默然无语。
　　外面的风雨仍旧很大，冷风继续吹进车厢里，我才缓过神来轻推了一下杉杉，用极其温柔的语调说着：“乖，先把车门关上。”
　　杉杉机械的回转身，把身边的车门轻轻掩好，继续转过头安静的盯着我看。被她看得越来越不好意思了，躲开她的眼神，望着车窗外，紧张的手脚冰冷。刚才的表白太冲动了，可是似乎没有更好的语言可以表达那一刻我的心声。无论如何，生也好死也好残了也好，我都要陪着最爱的她。此刻的心情，甚至比刚才遭遇车祸时的心情还要混乱，紧张的喉头发紧，呼吸急促。
　　原来我并不是不会去表达，只是未到关键时刻，自己永远只能压抑和逃避。但是我不后悔把事实真相告诉杉杉，哪怕下一刻粉身碎骨也好。
　　车厢忽然好像变得安静起来，外面的风雨声也似不再存在一般，只听见胸口里的心跳声砰砰作响着。杉杉终于开口了，声音低且柔：
　　“澜澜？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紧张的搓着自己的双手，咧开嘴尴尬的笑：“额……应该……应该是……就是……哎，我……就是……去年平安夜第一次遇见你吧……”
　　“真的？”杉杉的声音越来越温柔了，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动听。
　　我继续结巴着回应：“恩，我，我，那个……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杉杉还想说什么，但是后车窗又被石晟睿敲了几下，她在车外焦急的大喊着：“你们俩在干嘛？杉杉你刚才想干嘛？跳车吗？你疯了吗？看得我腿都软了！我靠，你们老老实实都别他妈的再动了！刚才你俩真是命大，吓死老子了！”
　　杉杉用愉快的语气对窗外喊：“没事啦，没事！幸好我抽疯，要不然这只憋精不知道要憋到什么时候呢！嘿嘿……”此时此刻，她居然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得那么好听，那么高兴。
　　“你说什么？”石晟睿仍在窗外大声的喊。
　　“没什么！你去看看救援车到了没啊？”我着急的赶忙抢白。
　　杉杉忽然挽住我的胳膊，把她的小脑袋轻轻的靠在了我的肩头，轻柔的、带着一丝甜蜜的语调：“真好，我也是……”
　　“什么你也是？”我低下头想要看清楚杉杉此刻的表情。
　　她在我的肩头上撒娇道：“没什么……哎，好吧，如果我们真的那么不幸掉下去，我现在也没什么遗憾了……”


　　（九十五）
　　时间分秒滑过，外面的雨势渐渐的小了，我和杉杉一直相互依偎着坐在车子里，虽然彼此无话，但是我的心里一直微漾着丝丝缕缕的甜蜜感，好像现在我们两个人并不是面对生死一线，而是在鸟语花香的山间，欣赏着窗外的美景，身边依偎着心爱的女人，多么美好恬静的一幕。
　　我们的双手缠绕在一起，杉杉不时用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撩动我浑身的神经都在跟着轻微颤抖。即便下一秒真的会一起粉身碎骨，我也于愿足矣。不知道过了多久，只一心沉浸在此刻的温馨和恬静中，虽然这期间，石晟睿会偶尔拍打一下车窗玻璃，询问一下我俩的状况。
　　终于，听到她最后一次欣喜的大喊着：“杉杉，救援车来啦！我们得救啦！太好了！”
　　我和杉杉同时直起了身子，向身后望去。只见一个高大威猛的救援车缓缓的靠近我们，停在了离JEEP车不远的地方。然后有身穿制服，披着雨衣的救援人员一路小跑着来到我们的车前，扯开嗓门大声的喊道：
　　“有没有人员伤亡？车里有几个人？现在状况如何？”
　　我也高声的回答着：“没有人员伤亡，一共两个人，麻烦你们先救驾驶座上的人！”
　　“你们先不要慌，我们先观察一下地形再做决定！”救援人员依然是一副大嗓门，然后他们俯身看了看车子的下面，又绕着车子来回观察了几遍。然后几个人开始围成一个圈，简单的讨论了一番后，其中一个跑到了右后车厢的位置，对我们大喊着：
　　“根据现在的情况，我们决定先把车两边用绳索固定好，另外一边固定在救援车上，从一侧拖住车辆，等我们说可以下车了，你们再依次从右侧车门里出来，我们在旁边会辅助你们的，放心吧！千万不要慌乱！听我们的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