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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那蓝-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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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的节奏放缓慢，她收回了身后的水袖，又抬起双手轻轻的抖动了两下，水袖便乖乖的收了上去，露出她那一双纤纤玉手，仍旧是兰花指的姿态。她缓缓的扭过身，抬起右手指向前方，左手拽着右臂的衣袖，眉目传情的唱了起来，声音绕梁三尺，如饮琼浆玉液般的，眉目舒展着，回味悠长。
当时我没有听清楚唱词到底是什么，事后杉杉才给我和方军补的课，说京剧的唱词都别有一番风味，咬字有独特的风格，所以不懂京剧的人可能有些词是听不太清楚的。
曲词大意为：许郎夫，他待我百般恩爱，喜相庆病相扶寂寞相陪，才知道，人世间有这般滋味……也不枉到江南走这一回。
虽然唱词没有多长，但每一句都阴阳顿挫，尾声轻拖高高低低，伴随着她眼神里的变化也有轻微的声音转变，好一个娇羞妩媚的白娘子啊！边唱还边不停轻摆水袖翻飞，做出各种妩媚的动作，把一个新婚燕尔的白娘子表演的丝丝入扣，抓人心肺。
台下的掌声继续雷动着，茶楼里不时传来各种的叫好声，我也是其中之一，杉杉的这次惊艳出场实在太令人意外了，怎么会想到她还会有如此的表演天分？而且表演的这么专业，一点不像一个戏剧票友这么简单，难道她的职业就是京剧演员？暂时顾不来这么多的想法，只一心欣赏着她在台上的表演，心潮澎湃着。
一曲已毕，我看着茶楼里的人几乎全部站起了身，大声叫喊着：“好，好，好！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声音震耳欲聋，像是即刻就会把茶楼的房顶掀翻一般。我也在台下用力的鼓着掌，忘情的叫着好！
杉杉只是在台上频频给大家行李，又做了几个青衣的妩媚动作，才踱着小碎步向台后隐去。走的时候还注意到台下的我，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轻抬右手对我招了招手，似乎示意我也跟去台后。慌忙跟了过去，终于在台后找到了杉杉。
她脸上的脂粉仍未擦去，看上去就跟画里的人一般，让人有头到脚都觉得此刻的她不似一个活生生的真人！我愣愣的看着她，看着她谢过伴奏的老师傅们，看着她谢过戏剧班的主管，这才轻轻的走到她的身边，很想上去摸一摸她妆扮好的脸蛋，和美丽的眼睛，但我只是拽了拽她的衣袖，不可思议的问着：
“杉杉，你是京剧演员吗？刚才半天找不到，急坏我了。没想到，你，你居然出现在台上，太令我意外了，你还有多少意外能给我？”
杉杉俨然一笑，不似台上的婀娜妩媚，回复了她可爱的调皮表情。
“嘿嘿，好看吗？过瘾吗？”她挑着眉问我。
我拼命的点着头，大声的说着：“好看，当然好看，简直是惊艳！不过，没过瘾！”
她抬起手轻掩自己的嘴唇，扑哧笑了出来：“不过瘾也没办法，我也就会那么几出儿，而且这里的行头也不多，挑挑拣拣才选出这么一身，还勉强可以唱青衣用。谁叫那个死方军儿激我啊？不过刚才还真挺紧张的，本来只是堵着一口气想让那死小子看看什么叫国粹，结果台下那么多人看我一亮相就叫好，吓我一大跳！硬着头皮也得唱完啊，好在小时候耳濡目染还学了几段，要不然真丢北京人民的脸呢！”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和她这身青衣妆扮还真不搭调。
“已经很好了，堪比专业！”我继续称赞着杉杉。
“得了吧，你看过专业的么？我这叫鲁班门前班门弄斧了，还好我妈不在，要不然准气死她老人家！阿弥陀佛，妈，我给您丢脸了，您要是知道了，可千万别骂我啊！”
她开始走到台后的梳妆台前，擦起了卸妆油。
我依然跟在她的身后，询问着：“你妈妈？她是京剧演员？你呢？师传父辈？”
“哪儿啊！我可不是京剧演员，也没那天分，我妈到的确是，小时候她倒是想过让我继承她的事业，可惜我对这个也仅限于表面的兴趣罢了，真要把它当成职业可就难了，我妈她还是国家……”说完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然后对我扮了个鬼脸，“不告诉你！走哪儿也不能丢我妈的脸，嘿嘿。”
我看着梳妆镜中的杉杉，心里充满了很多的问号，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家庭背景又到底是如何呢？也好像并不想让我多了解她似的，虽然我满腹的狐疑，也只是呆呆的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卸妆、脱下戏服。
（五十九）
正当我看得入神时，身后传来了方军的声音，显得有些兴奋。
“你这个死丫头！刚才表演的太精彩了！我靠，你成心的是吧？”我和杉杉同时转过头，看见方军一脸惊喜的盯着杉杉。
杉杉莞尔一笑：“没错儿，成心的，你知道就好！谁叫你那么激我的？现在看到了吧？虽然我表演得很不专业，但也有半丝京剧的神韵在里面了。任何一种戏剧都有它的特点，不能一概而论到底哪个更好，明白了没？”
方军连连点头，嘿嘿笑了两声，忽然又想起什么一样，马上蹲到了杉杉的面前，撩起杉杉的裤腿儿仔细的看起来，还一边埋怨着：
“你啊，就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脚伤还没好，就上台表演什么京剧！早知道不跟你抬杠了，下次拜托你不要再莽撞行事了，赌气是小，身体是大。还疼不疼？哎呀，怎么看着肿得更厉害了？”
方军的一番话，才令我如梦初醒。刚才光顾着兴奋和惊喜了，愣是没想起杉杉的脚腕还是肿的，难得她刚才在台上还连续走了那么的小碎步，前前后后的在台上转圈，表演的毫无瑕疵，让人根本无法察觉她脚上还有伤。想必是咬着牙硬挺吧？哎，我真粗心，竟然还不如方军关怀杉杉更多……
我也慌忙蹲了下来，一脸内疚：“哎呀，怎么忘了你的伤？哎……还疼不疼？”杉杉的脚踝依然肿得老高，刚才真是难为她了。慌乱的翻自己的衣服和裤子兜里，结果也没找到扭伤药。忽然想起，药放在相机包里了，而相机包还在楼上的包厢里。站了起来，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杉杉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澜澜，没事儿的的，不用去拿药，晚上洗完澡再帮我擦嘛！你俩太夸张了，只是扭伤而已，那点表演动作一点儿不难啦。”说完又开始卸去还未卸完的装束。
方军有胡噜了一下杉杉的头：“丫头，你这脸谱是你自己画的还是别人帮你的啊？”
“自己呀！嘿嘿，小时候看妈妈画脸谱很好玩儿，她也常常带我去她们剧团看表演的，看着看着又加上老妈强迫练习，自然就会了嘛！只是比不了专业人才，勉强在你们这群业余的票友面前充充门面罢了。”杉杉回着。
“哟，夸你胖你就喘了！知道你本事了，你这死丫头！”方军还想胡噜一下杉杉的头，却被杉杉及时避开了。杉杉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方军，警告的语气：
“喂，别老动不动胡噜我的头，不傻也变傻了！还有啊，如果你一定要叫我丫头，可不可以不在前面加一个‘死’字！”
话音未落，我和方军，还有整个后台的演员都哈哈大笑起来。不得不佩服杉杉带动身边人情绪的能力，好像她身上真的具有某种魔力，可以让所有人都那么开心。
等她卸完妆以后，我们三个终于返回了二楼的包厢，还好大家的背包都没有丢，只是饭菜已经冷了。方军叫来服务员，让他们把菜带到厨房再热一热。然后我们俩开饭轮番轰炸杉杉，一直问长问短的，比如她到底是什么职业？她妈妈到底是不是京剧名家？还有她的年龄到底有多大？杉杉只是一直微笑的看着我们，对于我们的问题都没有做出正面的回应。只说自己绝对不是京剧演员，妈妈也不是什么京剧名家，年龄也铁定比我们俩都大。
但我和方军都不太相信她的最后一句话，她的外表看起来绝对属于清新可爱型，怎么看都不觉得比我们俩的年龄还大。最终，我们俩还是没套出她的话，关键时刻，她总是欲语还休着，留了无限的悬念给我们。
吃过饭以后，我们终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这家茶楼，因为杉杉的精彩表演，在结账的时候，店主还给我们打了个七折的优惠。还笑嘻嘻的亲自跑过来，和杉杉寒暄了几句。
回家的路上，杉杉坐在汽车后座上，靠在我的肩膀上沉沉的睡着了。可能是今天她太累了吧，一向话不停的她，终于也有了安静的时候。方军体贴的在车厢里放了一首舒缓的轻音乐，声音开得很小，但是却很容易催人入眠。
我没有一丝睡意，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杉杉，又伸出了右臂将她轻轻揽进自己的怀里。她的身体绵软温暖，还有淡淡的脂粉香气。窗外的杭州夜景，已是华灯初上，褪去了白天的繁华，透着静谧和安详。方军又开着车经过了西湖，夜晚的西湖，月凉如水。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凉意，偶尔有云，偷偷遮挡住了月光，把那云层映照得颇有层次。远处，是墨色的宝石山，灯光亮起来，可以看到绿莹莹的连片的光。另一边是五彩的霓虹灯，投影在湖中，也有着变幻的腔调。到岸边的时候，可以看到白堤上那些翠色的柳枝，在白色仿古灯的照射下，有一种略微透明的神韵。湖面上有一些深深浅浅的色彩，仔细一看原来是荷叶。晚上的荷花，似乎也有睡着的迹象。荷叶齐齐地向着一边，似乎能听到轻微呼吸的声音。
此情此景如此美好曼妙，杉杉就在我的身边，看着她熟睡的面颊，多想轻抚一下，再在她粉嫩的小唇上轻轻点一点。我的呼吸又开始加速起来，手脚有些冰冷，这才忽然正面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已爱上了身边的这个女子。虽然我一直不肯承认对杉杉，早已是一见钟情。而且越陷越深，刚才她在台上表演的影像依稀还在脑中徘徊，我知道，自己已经为她深深的着迷了，不管她是直女也好，还是拉拉也好，我已无可救药的爱上她。
虽然……我依然对她一无所知。爱情的力量有时真的很神奇，来的这样快，这样汹涌，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深种于心。就在那一瞬间，我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就是等杉杉醒来，就坦白我是女同性恋的事实。无论她接受也好，还是抵触也好，我想告诉她。
即使她不喜欢我，也不会爱上我，我也要勇敢的说出自己已经爱上她的事实。假如她拒绝，那么，就让我默默的在她身边陪她走完这一段旅途吧，以后，我会安静的在她的一生中，做一个相亲相爱的好朋友吧。
无法克制此时心中的冲动，不论结局如何，就让我放任一次。
方军终于把他的车驶进了小区内，停在他家楼下的停车位里，本来我预备叫醒杉杉的，他却在嘴边竖起自己的食指，做了一个嘘的姿势，示意我不要吵醒杉杉。然后替我打开了车门，把他家的钥匙递到我手里，然后小心的从我的怀里轻轻环抱住杉杉，再柔柔的抱进他的怀里，然后对我努了努嘴，示意我先去开门。
虽然看到杉杉躺在方军的怀里，令我有一些不快，但我还是没有反对。走在他们的前面，上了楼，一路等着方军跟上来，杉杉睡得可真熟啊，丝毫没有被吵醒的意思。我打开了方军家的大门，把他和杉杉让了进来。方军抱着杉杉走去了她的房间，然后把她轻轻的放在了床上，转过头对我轻声说道：“罗澜，别吵醒她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吧。别忘了帮她把衣服脱下来，再给她擦点脚伤药。”然后方军转身走出了房间，还不忘随手关上了大门。
假如不是因为我一直对方军有偏见和敌意，凭心而论，他也算是个好男人吧。我走到杉杉的床边，动作极慢的替她褪去了身上的外衣，然后给她盖上了被子。坐在床边细细的端详她，情不自禁的用手轻抚了几下她的面颊，然后忍不住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亲一吻。好在杉杉没有被我的动作吵醒，睡相依然香甜。
我坐到了床尾，掀起被子的一角，掏出跌打损伤的药，涂抹在手上，在缓缓的在杉杉的脚踝上轻擦着，看她只是嘟囔了一句没有醒转，又加大了一点力度帮她揉捏着脚踝，直到脚面有些发热才停下来，再把她的脚挪进被子中。愣愣的看着杉杉又是好一阵子的发呆，心里默默想着：好吧，明天，明天我一定告诉她事实真相。
然后我不舍的从她的房间中走出来，掩上了房门。但却丝毫没有睡意，决定去客厅抽几支烟再睡。走到了客厅，发现方军独自一个人坐在吧台前面，正在喝一瓶嘉士伯。他的眼中有很多的落寞神情，看到我走了出来，对我破天荒的招了招手，示意我走过去。
也没多想，就坐到他旁边的高脚椅上，也向他要了一瓶啤酒。两个人各自想着心里的心事，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话。喝了一半的啤酒，我掏出衣服兜里的骄子，打开伸到方军的面前，他也不客气从里面抽出了一支，大家各自静静的吸了起来。
没一会儿，方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但是假如我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的话，我情愿刚才自己没走进客厅，和他坐在一起喝酒、抽烟。
“罗澜，你喜欢杉杉吧？”方军的声音低低沉沉的，略带一丝沙哑。
“恩。”我不想否认，这也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我是说，像我一样的喜欢杉杉？”方军继续着。
“恩。”我仍是淡淡的回应一个字。
方军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悲凉，他转过头哀伤的看着我：“罗澜，别傻了，如果可以，收收心吧。”他仰起头，又喝了一口瓶中酒。
我转过头与他对视，只是做了一个疑问的表情。
方军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又吸了一口烟，说道：“还记得在青岛那天，你出去买菜给大家伙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吧？”我在他身边点了点，“那天你离开后，本来杉杉想去找你的，但是我没让，其实我看得出来她很在意你，当时我只想告诉她，我对她的感情。罗澜，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想了想，淡淡的应着：“以前不太信，不过……现在信了。”
方军的嘴角继续扯出一丝冷笑：“那么你和我一样喽？也是对杉杉一见钟情？呵呵，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虽然不够漂亮，身材也不够好，但是她……她就好像……好像周身散发着某种奇特的东西，让你不自觉的就深深被她吸引。走了那么长的路，见到过很多女孩子，她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虽然这感觉来得太快太不可思议……”
方军说出了我心中的对白，原来我们对杉杉都有着同样的感觉。
他继续着：“当我第一次听到她给你唱那首催眠曲，就已经莫名其妙的爱上她了，说来真怪，活了二十多岁，还是头一次……不过这感觉真好。当我发现你对她的感情不一般的时候，的确有一点吃惊，还是第一次遇到女同性恋，不过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不想你成为我的情敌。当初我还想着，一定要赶在你前面对杉杉表白，至少这样看起来胜算大一点，再说我那时也不认为她会喜欢女人。”
方军顿了顿，静静的吸着烟，又继续道：“那天，你走后我就拉着她去了房间，屋子里刚好没有一个人，我就对她坦白了……你猜她怎么回答我的？”
“她怎么说？”我忽然没来由的心紧了一下，不自觉的手心发冷。
“她说……她马上就要嫁人了，喜帖都已经发出去，只等她这次旅行后，就回京结婚了。她还说，她心里有深深爱着的人……哈哈哈。”方军干涩的说完最后一句，便苦笑起来。
我的脑袋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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