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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行流水间 GL-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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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来者距床榻一丈处却停下了脚步,除了轻缓的呼吸声,便不再有任何响动。
慕容神色淡漠,但她全身已投入了十足的戒备之态,等着那来者的下一个动作蓄势待发随时应对,却听得一名青年男子低沉哑声言道:“慕容?”
“欧阳?”慕容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戒备之心却是松了下来,“你怎会在升平舫上头的?”
但听欧阳隔着那层鹅黄暖帐沉声答道:“在定秦城你与纳兰不告而别,又听闻升平舫突然起航,我还以为你。。。你俩或许出了什么岔子,故而乘了木艇跟上来瞧瞧,方才总算靠近了船舷,于是登上了甲板便来看你。”
一条木艇狭窄长条,虽说及不上一艘花舫宽阔考究,但胜在其能灵活地穿梭于江面之上,要比繁重花哨的花舫迅捷许多,但也简陋许多。
慕容略微思虑便清楚欧阳追着赶着这一路,在木艇上餐风露宿的必是辛苦,听得欧阳刚登上升平舫便一路走来她房中探望,这份情意慕容怎会一无所知?她看了眼仍旧昏迷不省的云小七,轻声说道:“我无事,欧阳不必挂怀。”
舱房中又归于寂静,几个呼吸之后,又听得立在前方不动的欧阳沙哑着嗓子说道:“既然慕容你无事,那便很好,看来……有事的是此刻与你一同躺在床榻之上的那个人吧?”
慕容转过脸看向暖帐外的那个高大人影,江风穿过窗缝吹得鹅黄暖帐轻轻摇曳,使得欧阳的五官模糊不清难以看得真切,她冷漠言道:
“你都知晓些什么?”
“听说……陈家寿诞之日,江淮子领着一群人上门讨要玉罗刹,伙同陈家义子连靖在席面上的酒水中下毒,一干宾主都着了道,唯有一位蓝瞳少侠单凭一柄窄剑力挽狂澜,将那妖道江淮子及一干恶徒打得落花流水,随后申屠也在陈家被那蓝瞳少侠一剑封喉,此事在定秦乃至整个溱州被传得沸沸扬扬、神乎其技,如今申屠的尸首及那把破魂冰刃随着江淮子等人俱被陈家扣下,可那蓝瞳少侠却消失无踪……不过听闻那人也并非毫发无损,似乎是申屠在气绝之前给了他一掌幽寒鬼手。”
欧阳缓了缓,见得暖帐内的女子并未言语,于是继续接着说道:“申屠死不足惜,但他也算是轮回堂的一介执事,又颇受堂主器重,出了那件事之后,申屠的那个徒儿忙不迭地给堂主报了丧,听说堂主心中大怒,要找那蓝瞳少侠抵命。”
“你说这些,与我有何干系?”暖帐中传来那女子冷淡言语。
“听人说,当时那蓝瞳少侠挨了一掌幽寒鬼手之后吐血不止,却有两个蒙面人将他带走了,至此下落不明……慕容身为玲珑女子,自然不会是那什么蓝瞳少侠的,但我记得昨日你听了申屠师徒之间的交谈之后,茶都还未饮尽便一声不吭地走开了,纳兰也随后离去,没多久堂口处便接到快报说申屠在陈家被杀,而你与纳兰匆忙登船也不待物资补给完整便急着起航……你素来淡定,这可不似你往常作风。”
慕容听着欧阳所言,并不接话,倒是在奇怪欧阳是如何得知床榻上还有第二人的,忽然一袭微风卷过,将暖帐的下摆撩起了一条宽口子,现出了床脚地板处摆放着两双靴子,不禁呼了口气,无奈道:“欧阳,你先找个雅间去歇会儿。”
欧阳顿了顿,随后才说:“传闻这蓝瞳少侠与流水阁弟子交谊匪浅,他被人带走之后,流水阁那几人发了疯似的寻他,陈家受了他的恩情,更是差些将整座定秦城掘地三尺!如今黑白两道都在找他这个人,你。。。。。。好生想想吧!”言罢,便转身踱出了门槛,顺便将门给带上了。
听着房门已关拢,慕容立即掀起暖帐下床,将自己的所有衣物从榻上衾被间翻寻出来,穿戴整齐之后拉了两下屏风旁如手指般粗细的一根锦绳,没多久便有四个丫鬟鱼贯而入进来伺候慕容洗漱,又有两个小厮端着食盒布置早膳,待得洗漱完毕、早膳备齐,纳兰一脚踏了进来。
“欧阳居然赶了上来,也不知他过来作甚……”纳兰对着满桌早膳直接入座,夹了一筷子酱菜放在碗里,“我听说你昨夜并未去那雅间歇息,于是方才将那间房给了欧阳了。”
“无碍。”慕容喝了一勺小米粥,瞄了眼鹅黄暖帐,“昨夜她心口难受得紧。”
“心口难受?”纳兰若有所思般问道,“是不是我刚走没多久……将近丑时那会儿?”
慕容喝粥的手势微微一顿:“。。。。。。。。不错。”
“我曾听闻,中了幽寒鬼手之人,每逢丑时便被寒气折磨得心如刀绞,还听说有些人实在受不住了,糊里糊涂得居然把自己的一颗心活生生地开膛挖了出来!难道昨夜丑时……云小七他?!”
“到了丑时,人之精气神属最为薄弱的时候,故此被寒气乘虚而入,不过熬到了寅时便好转了许多……”慕容几口将碗里的小米粥喝完,夹了块绿豆糕,“昨夜丑时那会儿又出了许多冷汗,待会儿要给她擦擦。”
“方才……欧阳与我聊了几句……”
慕容用巾子擦拭了嘴角,抬起清灵双眸对着纳兰,一声不吭。
纳兰饮了口花茶,用手中的娟子点了点红唇,侧脸看了眼鹅黄暖帐便对着慕容轻声说道:“既然当时与你一道去了趟陈家将云小七带过来,便早已清楚这条路坎坷波折……抛开泾州流水阁、溱州陈家不说,轮回堂里就有许多双毒眼盯着我们几个。此次云小七杀了申屠,更是惹恼了堂主,说不定此刻堂主已然下了杀戮令!想必往日里头与我等有过节的、看我等不顺眼的、想取代我等掌控帝都分舵的个个摩拳擦掌地跃跃欲试了~~~不过……”
纳兰又饮了口花茶润喉,“我怎么说也是个货真价实的杀手,‘纳兰’这个名号也是真刀真枪得来的,在这轮回堂里里外外的那几个歪瓜裂枣我到底都没放在眼里过!他们有胆子便来会贤雅叙露一手,保准叫那几个不中用的连手都留不住!”
慕容微敛眉目:“当初她救过我,此刻我便回报于她,将她带到炎阳山庄疗伤,痊愈了便随意她去往何处,与人施恩也好、结仇也罢,都由着她一人去闯,但此时她难以自保,我须护她周全,若是堂主查了出来要怪罪,自是我来担当罪责,此事缘由我一人而起,与你和欧阳无关……”
“嗨!我都盘算好了与你并肩作战呢!你倒好!暗自要与我拆伙?!”纳兰将第三杯花茶一饮而尽,吸了一大口气,说道,“你,我,欧阳……我们三人本就不想再为轮回堂卖命杀人,虽说堂主对我等有养育之恩,但这几年我等回报给堂主的还少么?生里来死里去的若不是命硬早就不知投胎几个回合了!此事你就别再扭扭捏捏的不当我们是自己人,我已与欧阳说过了,云小七这件事儿我帮你帮到底,他若不愿蹚这趟浑水就随他的意,但若是敢透露出半点风声,我纳兰立马跟他撕破脸皮!”
第六十二章
初九,辰时,定秦,紫衣巷,三丰客栈,马厩。
一位浓眉大眼的伟岸青年手中拿了把刷子,正给一匹通体漆黑的良驹梳理鬃毛,将这匹黑马打理得油光泛亮之后,又往马槽里头倒满了饲料,看着黑马低头慢慢咀嚼,这青年轻抚马背喃喃言道:“唉……墨玉呀墨玉!这几日大家伙儿都快把定秦城翻个底儿朝天了,可你家主子仍是杳无音信的,他又受了伤,能跑到哪儿去啊?若是他舍得我们这几个酒友那也罢了,可把你也丢在此处,这可如何是好?。。。。。。。。。不如……你就跟了我侯牧之吧?”
话音未断,墨玉轻微扭身,用力朝侯牧之蹬了后蹄子,侯牧之赶忙疾速后退才躲过一劫,又见着墨玉仍自顾自地嚼着饲料,不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正要离去,却见得乐聆音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立在了身后,也不知方才的狼狈情形有否落入大师姐眼中,侯牧之大脸一红,对着乐聆音行礼:“大师姐……”
乐聆音微一颔首:“六师弟每日这般早起打理墨玉,也是辛苦了……云公子归来后定会请你痛饮一番。”
侯牧之脸红到了耳根子,连连抱拳说道:“牧之与云公子肝胆相照,云公子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头,牧之定会替云公子仔细看管他的物什,也好让云公子归来时看了心中欢喜。”
“六师弟有心了。”乐聆音看了眼墨玉,发觉墨玉伸出舌头饮了几口清水便盯着自己瞧,那对乌黑通透的眼珠似乎有话要说,但有何人通晓马语?乐聆音轻叹了口气,“这几日总是将墨玉圈禁在这马厩里头,着实憋屈它了,此时清晨风和日丽,我带它出去转转。”
侯牧之听得大师姐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怅然,想着云小七被人带走这几日,乐聆音整日奔波找寻,一天只睡两三个时辰,若不是定秦府衙因初四那日之事定下了宵禁,恐怕乐聆音真是要废寝忘食的了!侯牧之打算开口劝劝大师姐,可话到了嘴边只是打了个弯,点了点头,松开马缰把墨玉牵了出来交给大师姐,看着那一袭曼妙身姿牵着一匹通黑骏马缓步离去。
乐聆音自己也清楚这几日睡得少吃得少,可她就是没法让自己像往常那般寝食,略微闭眼就会闪现出云小七在自己眼前受伤吐血的情景,还有她悄然无力垂头的样子,都让乐聆音心中疼痛得恨不得大声尖叫,也只有在劳累得筋疲力尽直接倒头便睡,才能在梦境中继续寻找云小七的踪迹。虽说溱州陈家洒下了所有人手在定秦城中寻找云小七,许多江湖人士也在一同相帮,但乐聆音仍未听得关于云小七的一星半点讯息,就像是清晨绿叶上的露水,被日光一晒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避开定秦最拥挤的几条青石板路,乐聆音毫无目的地牵着墨玉随处兜转。几个路人见得一位美若天仙却神思忧愁的妙龄女子,带着一匹漆黑骏马慢慢走着,愣神的有,失神的也有,更有几个窃窃私语的,大多数还以为这位漂亮的姑娘是在定秦古城迷失了方向的外来客,但却无人敢上前叨扰,只因觉得这姑娘的周身气势不同与凡人,温婉又端庄,举手投足之间更是透出几丝高人一等的贵气。
起初,墨玉乖乖地跟着乐聆音踱了几条大街,却在一条丁字路口的分岔处停了下来,见得乐聆音回头略显疑惑地看向自己,墨玉对着乐聆音眨了两下眼睛,随后往左边那条道儿‘呼哧’了下大鼻孔。
乐聆音心领神会,嘴角微扬,拍了拍墨玉的额头,轻笑:“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马儿……好,听你的,我们就往那儿走。”
循着墨玉的心思,乐聆音跟着它行到了城南江边,看着码头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乐聆音看了眼墨玉,嗔笑:“这儿人挤人的,非要来这儿作甚?当心与我失散了,被人带走了找也找不回来……”
慢着!!
被人带走了……在这儿失散了……找也找不回来……!!!
突然紧紧地攥住手中的马缰,似乎下一刻墨玉就会被人带走一般,乐聆音凝思聚神地看着船来船往的宽阔江面,将初四那日陈家的情形又回顾了一番……玉罗刹、江淮子、破魂冰刃、衣衫的破裂声、带走了云小七的黑衣人。。。。。。。乐聆音略微低垂的双眸忽然一个闪亮,随即轻巧翻身上马,轻扯墨玉的耳朵低声说道:“好墨玉!乖墨玉!快带我去九姑娘那处……”
还未待乐聆音说完,墨玉早已扬起马蹄,一路飞驰而去。
陈琼玖刚从陈老夫妇那儿请安出来,便听人来报说流水阁大弟子已在前庭吃茶,她赶忙走去前庭,即见得乐聆音起身言道:“有一事,须劳烦九姑娘。”
“甚劳烦不劳烦的??这话就见外了不是?”九姑娘请乐聆音一同入座,满脸歉意说道,“我陈家幸免于难,多亏了聆音姐姐将云公子引荐与我等相识,否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方才我家祖父还说了,倾尽全力将云公子周全寻回!聆音姐姐有事尽管开口吧!”
乐聆音喝了口茶:“好!还请九姑娘着人问问,初四那日午后有多少艘船离港的?无论大小。”
陈琼玖也毫不迟疑,唤了个随从便吩咐了下去,过了一个多时辰便有人拿了本册子回禀了,前前后后共有四十六艘船离港。
乐聆音听了,微一思虑便问:“这四十六艘船里头,是否有可疑之处?”
廊下的人停顿了片刻,恭敬答道:“若说可疑,倒也是有一桩事儿,那日搬运工正给升平舫扛物资,大家伙儿都挺利索的,可也不知怎么了,船主说是要即刻开船,将几个搬运工人急急忙忙赶下船,也不等堆积在码头上的货物都搬上甲板便起航了……”
“升平舫?”
“恕小人冒昧……升平舫是艘花船。”
“那升平舫驶往何处?”
“往江东而去。”
“江东?……”
陈琼玖在一旁听了,见得乐聆音若有所思不再问话,便接口随意问了廊下之人几句就打发了,又看着乐聆音问道:“聆音姐姐可是想到些什么了?”
乐聆音手握茶杯,大姆指腹轻摩杯口,轻声说道:“那日陈老太爷说破魂冰刃是件及其阴寒的利器,我曾听闻,以往之人就算不被这利器所伤,也会被那股阴寒之气所噬,当时我见得那黑衣人手势凌厉为云公子封穴施救,但那也仅是权宜之计,若是论及根治……普天之下,还数洛州炎阳山庄的纯阳内力。”
陈琼玖点了点头:“洛州在溱州之东,一路往江东而去……哈!怪不得我等在定秦怎么找也没半点儿人影!难道云公子早已在初四那日坐船去往洛州了?!”
“兴许吧。。。。。。。我也是做个揣测。。。。。。。。。”食指指节轻抚眉间,乐聆音似乎有些神思倦怠,毕竟是几日几夜没好生寝食了,再加上方才全神贯注去思虑推测,稍一停歇便有些疲惫。
陈琼玖赶忙低声劝道:“聆音姐姐这几日诸多劳累,已然清减了稍许……不如先去客房歇会儿吧?方才之事,我会修书一封叫信鸽带去给炎阳山庄的楚家六小姐,请她施以援手。”
“楚家六小姐?楚悦颜?”
陈琼玖本就是个雷厉风行的脾性,走至案桌前坐下,边说边提笔疾书:“对!虽说悦颜姑娘年方十三,但她自小跟着她的恩师潇湘先生游历各州各郡,在江湖上历练了许多年,为人聪慧、处事周全,也与我陈家有几分交情,若是云公子真的早于我等一步到达炎阳山庄,悦颜姑娘看了我的信,定会多加照拂的。”
几句话说完,洋洋洒洒的几行字也书写完毕,陈琼玖唤了个随从交代了一番,又对着乐聆音说:“聆音姐姐再稍等片刻,待我去和祖父、父亲说了,便与你一同去炎阳山庄看看。”
待得乐聆音与陈琼玖说定明日一早登船去洛州了,便带着墨玉回紫衣巷,自马厩去后院厢房的小径上,见得一位细瘦女子坐在窗前缝缝补补,那位女子似乎刚把一件长衫缝制完毕,将手中的绣针插。进线球,抬起头刚要转动一下脖子,却正巧与乐聆音做了个对视。
这位细瘦女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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