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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行流水间 GL-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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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凡人的出身,本就已经分了三六九等。哪怕帝都乃是当今广施仁政的天子脚下,但越是繁荣昌盛的地方,贫瘠艰困的区域就越是根深蒂固。
对于下角巷这类破落户的聚集之地,居业司的官吏们也是毫无彻底改善的良策。先帝在位时,这帝都西南边那一小块儿下角落中,鸡鸣狗盗早已是常事,下角巷之民能糊口温饱已属不易。一般的规矩人家对这下角巷唯恐避之不及,更何况那些个达官贵人?但那该死的蓝瞳贼人偏偏将他所需之物定于下角巷交接!纤竹看着四周一片狼藉的脏乱,还夹杂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那股子怪臭味,他可是一向待惯了会贤雅叙那样的温柔乡了,一至此处不由得双眉颦蹙,心中只觉得一阵恶心,不由将那贼子又恨上了三分!
正当纤竹心中咒骂不已时,两个高大男子突然自暗处拐了出来,惊得纤竹双掌各五指抓紧袖针往后退了三步,险些与身后抬箩筐子的两名小厮撞上。
“今朝酒醒何处?”右边那个蓄了络腮胡子的壮汉看了眼纤竹三人及那一箩筐子,嘶哑着的嗓子却念出了那句斯文的话头,与他那粗糙模样极是不符。
纤竹又深深蹙眉。
那络腮胡子对着这瘦不拉几的细柳条儿也是有些不耐,但仍硬是按捺着性子再次问道:“今朝!酒醒何处?!”
“杨柳岸,晓风残月。”
络腮胡子点了点头,另一个壮汉便将手中一个小木盒子递给了纤竹。
纤竹挥手示意俩小厮将那一箩筐子抬到俩壮汉跟前放下,随后握了握拳刚要告辞,却听那络腮胡子哑着嗓子说:“先别急着走。”
纤竹闻言,转身回望,见那络腮胡子指着那一箩筐子说:“待我那个兄弟将这些验证了之后,再提重谢。他说到时自然会与你们联络。”
纤竹微一点头便带着俩小厮快速离去,跟在他身后的小厮们捂着口鼻疾步跟随,生怕沾染到些什么似地一阵扭捏。
络腮胡子轻蔑一笑:“真真是一群兔儿爷!与这帮兔崽子们一比,咱们云兄弟年纪虽轻,但比他们都爷们儿多了,二虎你说是不是?”
“哈哈!没错!咱们云兄弟英气逼人器宇不凡,那几个兔儿爷算得了什么?”一提起云兄弟,那名唤二虎的壮汉不禁显出一脸钦佩。
呜呼哀哉~~~若是他们的那个云兄弟在此,听了这些话不知会如何感想??
'建安坊云王府'
云小七看着满屋子的雪花纸,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使人觉得眼花缭乱。这四天三夜足不出门埋头苦读,总算不负前几日的劳累,整理出了些头绪,松了口气之余不免一阵困倦狠狠袭来,兀自揉着太阳穴时,一串轻轻叩门声响起。
“请进。”
府中大丫鬟润福推门进来,将一碗银耳羹端放在云小七的右手侧,见云小七一脸疲倦,便试探着劝道:“公子爷近几日都未曾好好歇息,不如进了这碗银耳羹之后睡个晌午觉吧?”
“谢谢润福。”云小七一勺一勺吃着汤羹,闻言抬头对着大丫鬟一笑,说:“这几日多亏润福悉心照料,吾感激不尽。”
“公子爷乃人中龙凤,能侍奉公子爷是奴婢的福分。公子爷向奴婢道谢,实在是折煞奴婢了!”润福见云小七对着自己笑,不禁脸红了一片,稍一屈膝即退了出来,在廊下候着听差。
堂内除了轻微的翻阅薄纸声,润福便几乎听不到其他声响,在这春日渐暖、微风轻拂之中,她不由想着——云王府敕造至今十余载,往年出入的都是些护院奴仆,如今这还是第一回进来这样的人物。
那一日府中侍卫剧增,一些个新面孔据说是自御内调拨过来服侍的,润福自己个儿作为王府杂役的家生女儿,当做熟手调了上来侍奉这位只闻其名的主儿……那天是跟着一位大贵人来的,远远就被侍卫们层层护着。生在帝都,公侯卿将带着的近侍随从放大街上时常能遇到,但与那日的阵仗相比还是有大分别的。原本当是世家养出来的子弟,脾性会比常人骄纵挑剔,所以小心紧张地服侍着,没曾想倒是个平易近人的,有礼得很。只是有时挑食儿了些,这个播去不吃那个挑走不尝的,但除去这项不说,别的也算是好伺候的了。
云王府因这位公子爷入邸而增添了不少人气儿,昨日又接了八个大箱子进来,听管账的李师傅说,似是从内库送来的。这些个风吹草动无一不明里暗地彰显着云王府的主子终于有了着落,且深得朝廷宠信。所以哪怕不是云王爷,那也是个世子爷!就怕是个只会死读书的……这几日在府中围着那一箩筐子里的雪花纸没天没夜地看着,也不知歇会儿……但那样子的也省事儿了些,不像荣国公的孙子还有忠顺侯的儿子那般,在内鸡飞狗跳在外仗势凌人,叫那几个近身侍奉的每每挨罚苦不堪言!
“润福。”
正自己个儿琢磨对比着,忽闻来自堂内的一声轻喊,润福忙应了一声,整了整鬓发裙衫,推门入内礼了个万福:“公子爷有何吩咐?”
“适才润福说的不错,是该歇一会儿了才对,否则要成书呆子了,哈哈!但吾打算先洗洗干净了再上榻,麻烦润福为吾准备准备。”云小七虽乏,但精神尚可,还有闲余说笑。
润福听云小七说‘书呆子’时差些笑了,听完话后即刻回了句“奴婢这就去准备”就退了出来,在廊下领了两个小丫头,一路嬉笑着去办差事了。
云小七仰躺在椅背上,两眼定定地瞧着自己刚写在一张便签上的几行字:
炎阳山庄
流水阁
溱州麻二
“公子爷,请沐浴更衣。”
“好。”云小七站起身后,想了想,又提笔在便签下方添了三个字 ;—— ;轮回堂
'同乐坊会贤雅叙'
蝶衣将手中的瓷瓶递给眼前品茗之人:“你来看看这个。”
如玉葱般的纤指接过瓷瓶,将瓶身上下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小心拨开瓶塞,将瓶中物轻轻倒了些在一盏空杯中………“玄珠粉。”
“呵呵!不错。那~~~你猜猜我是如何得来这瓶子玄珠粉的?”故弄玄虚。
“听说,前几日楼里接了笔简单的生意,但酬劳却是不简单。”闲情淡定。
“这倒是真的,但~~这可不是那笔酬劳,只是给咱会贤雅叙送的礼,只是让纤竹受了些委屈。”
“有你在这里撑着门楣,纤竹还会受了委屈?”
“那也得看是何人上门来呀!比如说……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个‘陆仁贾’呢?”
“。。。。。。。。。。。。。。。。。。。。。。她?”
“呵呵!没错,是他……慕容掌舵应该不会把他给忘了吧?”
慕容将瓷瓶放在案几上,轻轻嘬了口茶,问道:“纳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纤竹怎会受了她的委屈?”
蝶衣听闻慕容唤自己纳兰,便收了平时漫不经心的调调,正了些神色禀道:“他来咱们会贤雅叙那晚,正是你一早回总堂的那天。长袖节首幕之后进来的,我问了护门的大眼睛阿四,说是当时那人吱唔遮掩不肯自报家门,阿四以为是往常那种不寻常的客人,所以替他说了个名号……齐少爷。”
“齐少爷?”
“没错,他自称家中序齿排七~~~”
'。。。。。。。。。。。家中排行第七~嘻嘻!保重!'
慕容的耳畔似乎响起了那人笑着告辞时,讲的最后一句话。。。。。看来真的是她了。
“但那送玄珠粉之人,却不是他,虽两回都包着脑袋蒙了脸,但我估摸着大约是他的手下。”
“那是为何?”
“那‘齐少爷’是有些功夫底子且轻功也不差,但喂纤竹吃丸子,孤身送礼又全身而退那个人……不止是轻功,连身手也是极好的,况且。。。。。。。。。那个人有一对蓝瞳。”
蓝瞳!慕容心中微微一震,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清晨在阳光的笼罩下,慢慢睁现于她眼前的那对一抹清澈的湛蓝。。。。。。。。。。。。定是她了!
“慕容?”纳兰见着掌舵那不发一言的思虑神情,探头问道:“慕容?你看,我说的是否有理?”
慕容低头转动着手中茶盏,淡淡问道:“是有些道理,但。。。。。。纤竹为何会受她的委屈?”难不成与往常的客人一样,对纤竹起了不轨的心思?但她不是说自己好女色么?。。。。。。她一个女扮男装的,跑到青楼来,却使得纤竹受了委屈,这到底……?
“这本不该与纤竹有关,是我见了那陆仁贾扮了‘齐少爷’来咱们这儿寻花问柳,为了探他底细便给他下了寻梦散。谁知他一回去,他那蓝瞳手下便护主心切,大半夜地过来喂了纤竹一粒丸子,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什么丸子?”
“呸!那杀千刀的,说什么子午追魂丹,其实就一泥巴丸子,哈哈!倒是可怜纤竹紧张了一天一夜,真是作孽了,唉~~~”虽是叹了口气,但纳兰脸上却是一派笑颜。
“纤竹好歹是自小便跟着你的近随,你不为他抱不平,还笑得如此开心?”
“呵呵!你也知道纤竹未曾独自在江湖上行走过,进了咱们这儿会贤雅叙,年幼气盛又无惊无险的,平日里除了你,我,欧阳之外,他从不把别人放眼里。那些个找咱们轮回堂做生意的人,倒是会看我面子不与纤竹计较,但他倒更是不知收敛。这次那蓝瞳之人随手便将他的得意招式轻松化解,让纤竹连着两回都栽在他手里,在我看来……未必是件坏事,也好让纤竹知道这世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会贤雅叙里头让人教训,总比哪天在外头被人玩死的好!”
“纤竹运气不错。她与我们做的是哪桩生意?”
“我们?嘻嘻~~他只在会贤雅叙里头与我和纤竹打过照面,还不一定清楚你呢……可惜呀!这段日子你被召回总堂了~~对了,那件事到底如何了?堂主怎么说?”
“堂主查清楚了,是司徒自作主张,将司徒的左手尾指和无名指削去,以作警示。”仍是淡淡的口气,似乎那夜差点命丧于司徒之手的不是她慕容。
倒是纳兰,气极反笑:“怎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么?他司徒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没被堂规处置了去,就赔上了两根手指,这也太滑稽了些吧?!”
“司徒为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堂主要的杀手就是如司徒这样的,所以他对轮回堂还有用处。”
“阴险狡诈?心狠手辣?轮回堂里还缺那样子的人么?”
“既然司徒露了那心思,以后你和欧阳也小心些吧!”
“哼!本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的,现在撕破脸皮了,反而痛快些的!堂主虽惩治了司徒,但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待欧阳从溱州回来,咱们三人再好好合计合计。”
“纳兰……”
“这是那蓝瞳之人与咱们做的那笔生意,掌舵请看。”纳兰将一张折纸展开,放在慕容眼前。
慕容随即看到纸上方方正正写着:
敢问两年中来往帝都之江湖人物可知悉否
正当慕容奇怪那人为何想知道如此繁杂之事时,那提问之人正自帝都的南华门外,一骑跨鞍绝尘而去。
第十九章
自帝都往泾州去的官道上,时不时有些车马来回交错,徒步行走的旅人也是加紧赶路,为的就是能在天黑之前到达下个打尖儿过夜的地方。
云小七抬头眯了眼那晴空万里中的一轮高阳,此时正值午间,暖暖的日头照在身上很是舒爽,但因着一路骑马疾奔却颠出了一身的细汗,额头上的更是如滴水般滑到了腮边下巴。用雪白的汗巾子将脸庞和脖子擦拭了一番,就着水囊口子灌了两下凉凉的,觉得一阵爽快!
“找个地方歇会儿吧!”云小七对着自己说了一句话,便放缓了马缰按辔徐行,不久即远远地眺望到了在前方官道的三岔口处,有一间不小的茶寮。哈哈!真乃天助我也!于是她赶紧踏着马鞍轻轻敲了敲马肚子,胯/下黑马立刻“噌噌噌”一路小跑了起来。在离茶寮入口还有三丈距离便翻身下马,随手把缰绳一甩让黑马自己去一边儿啃草,云小七进了茶寮找了个凉快通风处一屁股坐了下来,要了壶茶叫了碗面,还特意交代了面条最好煮得烂一些。
由于此时正是用晌午饭的时刻,茶寮几乎客满且龙蛇混杂,客似云来自然是闹哄哄的不得安宁。云小七喝着小伙计刚送过来的清茶,习惯性地看着一个方向处的天边发呆,等着自己的那碗面上桌,对周遭的聒噪充耳不闻。
当云小七喝完了大半壶茶之后,自己的那碗面却还没动静,她刚想招呼小伙计去厨房催催,突然整个茶寮都安静了下来……云小七有些疑惑,正要转动脖子四处张望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儿,即听闻一道娇声:“师姐,我好饿。。。。。。”
这……!!怎么觉得这声音有些似曾听闻??还未及细想便又听到一句男子的话语“小师妹别急,想吃什么?”。。。。。。。。。。云小七忙把头颈一硬!再慢慢将自己的脸轻轻扭回,正对着放在桌面中央的那一竹筒子木筷,乖乖坐好了,一动不动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这位客倌~~您的面条,劳您久等了。”茶寮小伙计将一碗竹笋双菇面端给云小七,眼睛却偷偷地往云小七的身后瞟个不停。
云小七见这小伙计的那副一脸赞赏的偷窥相,忍俊不禁地道了声“多谢!”,随即举箸挑起面条,边搅和散热边轻轻吹凉,心里其实也想转一下脖子往身后瞧一眼,好奇那群来人是怎样的一副风景,竟将原本嘈杂吵闹的各色人物震了个噤若寒蝉。
“茶博士。”那个温文儒雅的男子嗓音将这茶寮小伙计召唤了过去。
“哎!来啦客倌~~~伺候点儿什么?”小伙计眉开眼笑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招呼了。
“将你们店里那些个新鲜的时蔬炒了送上来,来点儿嫩嫩的小牛肉,清淡些的汤,要快!给我们这两桌都上齐整了,再来九碗稻米饭,另外,包上三十个馒头带走。”
“好咧!几位客倌先喝着茶水,小的这就为您通报准备去。”
不一会的功夫,便看到店里仅有的三个伙计都统统出入厨房去端饭上菜,虽是忙得不亦乐乎,却是个个咧着嘴笑得乐呵。
云小七低着头,慢慢地嚼着碗里的面条,心想着今天怎么会遇上这群人的,虽然长袖节首幕那晚黑灯瞎火,但还是低调着些,千万别被认出来才好!否则一拳难敌四手……被一顿群殴是在所难免的了。。。。。。。。。。咦?他们吃饭的时候还真是安静,食不言寝不语喽?挺有规矩的么!还真不愧是出自于名门正派。
“嘿!真是个绝色的!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这样美的姑娘还是第一回遇见,真是老天开了眼了!”跟云小七拼桌的一个古稀老头撸着胡子,笑眯眯地轻言赞叹,脸上红光满面。
云小七捧起碗喝着面汤,乘隙瞥了那老头子一眼,心中鄙视道‘呸!为老不尊!’
“呸!为老不尊!你个老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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