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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同人]童话-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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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最后一个祭日是怎样过的呢?
  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事实上童年的记忆是最模糊不过了,只有那样一个大约的轮廓。比如说,考过一个零蛋。又比如说,爬树抓过小鸟。再比如说,我喜欢上一个姐姐。
  每年的这个日子其实都差不多,所以残存下来的,也不过只是那样一个痕迹。
  一个星期后的祭日来临。
  因为前一天晚上刚下过大雨的缘故,道路还是泥泞着的,但天气已经完全放晴,只看得见浅蓝色的天空和偶然飘过的云丝。
  老妈替我换上新衣服——老妈云:手工版老妈爱心服。到祭台面前报道的时候,时间还很早。祭台都是洒扫干净的,贡品也都已经摆放地整整齐齐。大家陆陆续续都到了,不过片刻,祭台前的空地就站得满满的,黑压压的一片。
  村长,村老念了祭祖的祷文,祝福的话语。再下来是挨个儿绕着祭台走一圈,给祖先上供奉的物品。当然小孩子不需要干这些,只需要跟在大人身后就可以。
  老妈说过,如果诚心的话,愿望是可能成真的。当然她还补充说明,如果是我许愿的话,最好再求求她。
  每个人拜祭完祖先之后,就是将贡品焚烧,同时由族中的少女进行舞祭。领舞的是桔梗姐姐。桔梗姐姐说的或许是对的,男孩爱上邻家姐姐的故事没看头,过几年就会交了新的女朋友。
  不忘的只是那一刻的恋慕。
  或许是来不及得到回应的恋慕。
  我记得老妈笔记中有这样一段诗词(注):
  常思人世漂流无常,
  譬如朝露,
  水中映月,
  刹那繁华瞬间即逝。
  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吧。
  老妈以为她那天书谁都看不懂,其实不过只是把文字一个一个翻译成另外一种文字。我花了好几个月终于研究出来她的风花雪月,以及长歌当悲——当然我是死都不会承认我看懂的。
  可是祭日结束后的没几天,桔梗姐姐病倒了。前一段日子太忙就没顾得上好好休息,得了感冒,还差点送了我几个喷嚏。为了避免传染,老妈也不准我多去看她。
  老爸是村医,找了点药草让熬了让我送过去。
  「姐姐怎么样了?」
  「还不是那样,病殃殃的。」桔梗妈妈叹气。
  我把药汁倒出来,端进房里。桔梗姐姐正躺着看书,脸蛋红彤彤的,好像蒸笼里出来的饺子冒着热气。
  「姐姐怎么样了?」
  「酷拉皮卡,来来,过来让姐姐亲一口。」
  「……」
  「你被传染到我就好了啦。」
  「我被传染到你也不会好。」我叹了口气,「传染病暴发是很可怕的。」
  「……你太严肃了。」
  「喝药。」
  桔梗姐姐把嘴一撇,泪汪汪地看着我:「很苦,可不可以不喝。」
  「不行。」我板着脸,想了一下又说,「我给你吃糖好啦。」
  上半年爸爸出门给我带了点巧克力糖,我一直没舍得吃。(莫= =:巧克力不是是会过期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桔梗姐姐嘟囔着,还是把药喝掉了。
  我一向相信老爸的水平,但生病这件事的确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而且过了一个星期,桔梗爸爸桔梗妈妈也被传染到了,整天打喷嚏。而桔梗姐姐的病却依旧没有好,可见传染给其他人病就好了的说法完全是胡说八道。
  注:摘自织田的《人间五十年》,原文摘选如下
  思えば此の世は、
  常の住処にあらず、
  草の叶におく白露、
  水に宿る月より犹あやし。
  金谷に花を咏じ、
  栄华はさきを立って、
  无常の风にさそはるる。
  实话说,那个时候,我不喜欢这个村庄。
  七大婶八大姑不待见我,老爸老妈又经常发神经。我总觉得别人不能理解我,我也不想被别人理解。用学术上的词汇来形容,是叛逆期提早,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 “抽”。
  叛逆期总有结束的时候,抽也总有结束的时候,于是当我想要结束的那一刻,就“啪”地一声,结束了。
  当我挖着一个又一个坑,一遍又一遍地念着祷文的时候,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如此依恋这个平静到让人厌烦的小村落。
  因为我已经得不到了。
  所以我一边哭着一边挖着硬土,挖得指甲里都是泥和血的混合物。
  「小家伙,有工具的。」
  充耳不闻。
  我无需向别人解释什么,过去不曾,现在不需要,将来也不会需要。
  我不需要你们用同情的目光来看我,也不需要你们对我说教人生幸福的道理。有闲情逸致管别人幸福不幸福,自己一定是挺幸福的了。我嫉妒一切拥有幸福人生的人,他们怎会懂?!幸福是不能用嘴说来的——你想说我会让你闭嘴。
  「我知道你难过,想咬人的话,我让你咬好了。」胡子渣满脸的家伙把胳膊递了过来。
  于是我接过他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声魔音穿脑。
  不知是否因为疾病蔓延地太过迅速或者夺走生命来得太过容易——死去的桔梗姐姐仍得以保持着活着时候的秀丽妆容。就好像安安静静睡着了的美人儿,等待一百年后的王子去吻她。
  我该庆幸她是在那些强盗来之前就已经死去了的,所以她的眼睛还在,浅蓝色的,活着的时候好像会说话的漂亮眼睛。
  村庄中横七竖八躺倒着的人,十之八九都被挖去了眼睛,留下一个空洞。幸运逃过被夺走眼睛的,都只是已经死去的人。被病魔作走生命比较好还是被强盗都走生命好,我想我是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后者至少我还能找他们算账。
  谁都没料到那场像瘟疫一样的疾病,来得那样快。
  第一个得病的其实不是桔梗姐姐,而是张阿三,早在祭奠的前几天就病倒了,而且病势看起来很沉重。他没有参加祭奠,并且因为祭奠被人忽略。
  桔梗姐姐是第二个。然后是桔梗妈妈。
  老爸对此束手无策。
  一般用来退烧的药草毫无效果,而少数外出时带回来的西药基本上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是稍稍压了一下体温,第二天马上又烧了起来。
  接下来生病的人就像是乘方一样地扩散,等到长老会的人决定将人隔离起来的时候,受害者已经达到了三十几个。
  他们被抬到与村落有一段距离的一个山谷。这地方原先是疗养院,但是因为族人都比较健康,所以很少有派得到用的时候。除了送水和食物进去之外,不准任何人靠近。送食物的时候,也只是把东西放在山谷的谷口,然后离开。
  于是我和解梗姐姐之间的距离忽然变得遥远起来,好象要天各一方。
  几天后我终于忍不住偷偷摸摸爬到那个疗养院去。
  张阿三的尸体被草草埋着,坟堆上插了一根树枝,树枝上还停着一只鸟。桔梗姐姐说:「我的坟上不要插树枝,要种茶花。」
  我撇了撇嘴,抽了抽脸上的肌肉:「胡说,姐姐不会死的。」
  「他们说,茶花本来是白色的,是因为吸收了埋在下面的人的血,所以才变成红色的。」
  「……」
  「于是我的坟头开满红色茶花,你坐在坟头想姐姐,一边唱歌:花篮的花儿香啊,听我来唱一唱。」桔梗姐姐的声音有点儿轻,但歌声很美妙。尽管很美妙,我却觉得她并发脑膜炎了。
  「……」
  「酷拉皮卡又聪明又懂事。」她伸出手来想要摸我的头发,却无力地只触到了我的脸颊。我把头低下去,她又把手放下去了。
  还不曾盛放的花朵就已经凋零——这个说法挺富有诗意的。
  据某八卦可靠消息,老妈在和老爸结婚之前,村长的儿子——简称村子,也曾经是追求队伍中的一员。
  老妈对他:你是不是真喜欢我啊?
  村子同学说:是啊,那当然啦。
  老妈说:那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
  村子同学说:好。
  老妈说:要宠我,不能骗我。
  村子同学说:好。
  老妈说: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我、骂我,要关心我;别人欺负我时,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你也要见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
  然后村子同学就吓跑了。
  咱这地方的人真够纯朴的。
  所以说,自生自灭这种事谁也看不下去,于是半夜三更就成了有一定素质的爬墙队伍。我这才刚从那里翻墙出来,就看见孙二牛爬墙进去。这种爬墙行径的结果,就是病人队伍不断扩张,短短一个星期,病人数又至少翻了几翻,而死亡人数也在不断增加。
  大概得到得格外容易,所以也不太理会是否会失去。珍贵的东西不见得就是稀罕的,而是得不到的。比如历代王朝记中那些死去的帝王的封号——没死之前谁都没有吧。
  老妈拽着我的手说过:「儿啊,将来娶媳妇一定不要娶没自己漂亮的啊,咱家的人,一定要坚持品位啊。」
  老爸拽着我的手说:「儿啊,将来娶媳妇一定要娶没自己漂亮的啊,看看你妈,多好啊。」
  老妈直接就给老爸一蹶子。
  那是他们死去的前一天。
  好像可以用来当遗嘱。
  不过,我究竟听哪一个的?
  这种疾病没有其他特殊症状,只是发烧,无力,偶然会有咳嗽什么的,虚弱到好像在燃烧自己的生命一样。烧到最后,能源枯竭,生命也就逝去了。
  老爸觉得症状像是他看到的一本古籍书里谈到的某种罕见的瘟疫,但是老妈却执有不同意见,认为我和桔梗姐姐多次接触,也没有传染上,那就不是瘟疫。
  出了这种事,老马老爸也没什么心情造人,大家早早洗洗刷刷睡了。半夜我偷偷摸摸爬起来,翻出老爸的那本宝贝古籍。
  那种瘟疫我正好在二牛家的某本历史杂记中看到过,据说瘟疫爆发的时候,整整毁了一个小城。后来人们发现仙人掌和苜蓿草,能够抑制瘟疫的爆发,最后灾情才得到控制。
  仙人掌在沙地中经常有,但是苜蓿草的话,村里是没有的。我曾经在附近的山沟里见过这种花团锦簇的紫色小花,但那也是年初的事。我不知道这种花现在是不是还开着,也不知道它如果不开的话,我还能不能把它认出来。
  那天半夜,其实已经接近黎明前的时刻,我爬下床偷偷摸摸一个人到好几里地外的山谷里找苜蓿草。
  走到山谷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我对照着书的图片,寻找差不多样子的植物。我能辨认的植物不少,但多数都是老爸教过的。老爸是个好医生,但医生并不是万能的。
  事实上村里流传的是不是瘟疫并不确定,书上也没有提这种植物怎样使用。我只是和所有少年勇士一样,怀揣着年少无畏的心——无知即无畏,想要翻山越岭地去救被恶龙抓住的公主。
  公主没有救到,我只救到我自己。
  日头爬上三杆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一堆看似苜蓿草的东西回家了。从山谷往村里走有好几里地,但也算是熟门熟路。我不辞而别,老妈肯定气得双脚跳——然而这一次,等待我的并不是母亲的巴掌,而是满目的血腥。
  我看见老爸老妈躺在水井边上,脸上只剩下空洞。
  心脏停止了跳动,呼吸不见了,一瞬间我好像失去了知觉。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因为害怕,抑或者是伤心的痛苦。
  那一定是一个梦。
  醒来的时候,也就是噩梦结束的时候。
  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两个人的私语,诸如“老头子”,“人情”,“你的责任”之类的词语,偶然还夹杂着“混蛋”, “疯子”之类的谩骂。
  恢复知觉的时候,我躺在山头上,望着蓝天,一动不想动。
  半晌才注意到身边那个看起来有些邋遢的年轻男子。
  「你要不要吃东西?」他对我说。
  我没理他,忽然一撑手跳了起来,跌跌撞撞走向前几步。黄昏中的小村就在脚下,透露出阴森的诡异。
  洋槐树上,有着我从一岁到十一岁的身高刻印。水井边,有我和朱阿九打闹时留下的痕迹。屋檐下,全部都是老妈老爸的影子。
  老爸太认真老妈太彪悍。我想换个强壮点的老爸,温柔点的老妈。大概上帝听错了,直接把他们拿走,而没有给我新的。
  我蛮想吼的,那是我爸妈,不是假钞!
  于是我发抖了。
  浑身颤抖。
  人践踏人。
  人怎可肆意夺走他人的生命?
  是为了火红眼。
  我不懂。
  我从小就怕兔子。
  因为我觉得它一直在生气。
  很小时候老爸从外面带回几只兔子,拿了一个小兔子的给我玩。我看看它,它也看看我。我安慰了这只兔子一个晚上,它还是用红红的眼睛死盯着我,终于把我吓哭了。然后他们饭后茶余闲谈的时候,又有了口舌可以嚼:酷拉皮卡这孩子真傻。
  对着镜子看的时候,我的眼睛一定也是红的。
  这时候就算有个傻瓜跑过来摸我的头,说:小兔小兔乖,你别生气啊。我一样会死死盯着他,恨不得啃死他的。
  一个晚上怎么能够?一辈子都不够的。
  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泡在药水里的红眼睛。失去了生命,只剩下诅咒的眼球,整天看着,不会做恶梦吗?
  真可笑,要是诅咒有效,资本家早就死光了吧。
  如果诅咒没有效,那就让我用双手来送他们下地狱好了。
  或者,跟他们一起去地狱。
  我看过天堂了,天堂里很沉闷,只有和小屁孩们厮混,听七大姑八大婶子闲话,让老妈发彪。所以我觉得看看地狱是什么样子的,也挺好的。
  ……卷四完
  友克鑫的西郊有一片陵园。因为价格不菲,都是比较有点闲钱的人才会把陵墓设在这里。
  陵园的四周种着大批大批地常青灌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植物的清香。石碑一块接一块,虽然中间廖有空隙,但也像是公寓楼房的隔壁邻居一样紧紧挨着,一眼望去,却是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拥挤。
  我坐在陵墓的边上,望着不远处的石碑发呆。
  洁白的大理石石碑上刻印着死者生前的名字。一个名字代表一个生命。生命的意义,此时时刻,大概只在于她曾经活过。
  “这位先生,我们边上有茶水室可以休息。”一个女声从我身后传来。虽然话是请我去休息,不过大概是嫌我坐在这里档着路吧。
  现在不是上坟的日子,陵园中零零散散也就那么几个小猫小狗,哪里会有人特意跑到我坐的这条路上来。
  我没理她,她就兜个圈子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先生,您……”
  “咦?小春?”
  面前的年轻姑娘只是草草在后面扎了一个辫子,松散的头发挂在额前,穿了一身随意的T恤。样子看起来和几年前虽然有所不同,但的确就是温尔顿图书馆的管理员小姐。
  她的表情看起来也略有点惊讶,甚至带着点僵硬。想来我现在这种妆扮也挺帅的,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图书馆被我们打架干掉一大片我当然也是知道的,不过也也不至于让她丢掉饭碗吧?而且我记得这丫头说要结婚了……我瞥了一眼她的手,手指上秃秃的,钻石戒指不见了。
  “啊,那个……您认识我么?”她脸上写着不认识我,眼神却透出一种古怪的神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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