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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日本人记忆中的二战-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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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的好地方
这个专栏谈战争的悲惨、战争的恐怖,已经谈得让人发腻了。的确如此。战后四十年,换个角度看战争怎么样?昭和18年12月,我告别病危的父亲,作为学生兵参加中部第五十二部队工兵队。没有上战场,在新城町迎来了终战。入伍后,第一个训练是游泳。把我们象捉鱼的鱼鹰子似地,用绳子绑起来,突然从船上推到河里,呛得没有呼吸了,才拉上来缓口气,然后又被推到水里。军衣冻成了冰。   当新兵的时候,脸蛋子被人用毛竹、皮拖鞋打得不成人样。真不知爹妈要是看到我这个样子,会怎么想。   虽说生活严格,可没一个人因此死掉。大概是因为士气高涨吧。日本兵厉害的理由就在于此:军队里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只要干,就能成,不成都是因为没干,没有干着试试这种想法。我从艰苦的军队生活中学会了忍耐,学到“只要干就能成”,这是无论什么也代替不了的珍贵的学习经验。   伊藤真治 63岁 退休教师 岐阜县   

等着瞧,等上了战场……
四十几年来,我一直苦于耳鸣。战争期间,我作为肩扛一颗星的召集兵召集兵:日本兵制,除现役士兵之外,遇有战事,再召集复员兵、预备役士兵、民兵等入伍。,被上等兵没头没脑地殴打,留下这个后遗症。军队中不讲道理地殴打新兵和召集兵是常事。军队根本就是把胡乱编造理由的殴打当成教育的最无知、无人性的集团。当时打我的那个负责军械的上等兵,是个一开始打人,就发了狂似地不知休止地打下去的家伙。我从心底憎恶他。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喊着:“等着瞧吧!等上了战场……”那时候召集兵之间悄悄传说:“等到了战场,从后面给他一枪。”   幸而,召集解除,没打过仗就退伍了。如果召集没有解除,上了战场的话……到现在我一想起来还脊背发凉。美其名曰“壮烈牺牲”的军人之中,在冲锋时被从后面飞来的仇恨的子弹击中的,大概不在少数。战争这种异常心理状态,使得诸如此类的疯狂行为到处发生,见惯不惊。   渡边克己 73岁 退休 大分市   

指挥官的私刑最成问题
队长边走边看地图,不知目的地在哪里,我们则一声不响地行军。这种时候,队长通常会从当地老百姓家里拽出个当家的男人来问路,问完了,一言不发地掏出手枪,一枪打死。不会放走活的,队长说,  那样会暴露我方行动。至于被杀的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并不在乎。一颗小小的子弹,吧的一声,人就倒下去,血色渐渐从脸上褪去,皮肤脉脉地颤抖,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军官都有显摆军刀的癖好,不管是家传的宝刀也好,凑合着能使的工场生产的刀也好。队长说要“试刀”,抓来当地的男子,让他自己挖出埋自己的坑,然后让他坐在坑前面。队长提一口气,咔嚓就是一刀。一直坐在那儿的男子,身体向一窜,就倒在坑里。 要试验手榴弹的威力,也是抓来当地男子,把手榴弹绑在他们的肚子上。乘他感到害怕一动弹的功夫,引爆手榴弹,七秒钟后爆炸结束,死者的两脚已经炸得不知去向,只有身体部分落在地上。   我们十几个人守卫距部队一公里处的一座桥。敌人前来袭击。正好是十五月圆之夜,敌人的钢盔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距离我们近得很。部队那边也发射了报警的信号弹。那个下士官队长抽抽达达地说,要是月亮下去了可怎么办哪,吓得几乎想逃跑。有一个下等兵以前是静冈县御前崎打渔的,这时候给队长打气说,以他的经验,月亮都是早上才落:“别怕别怕。俗话说十五的月爷儿早上落嘛。”多亏这句话,我现在还平安无事地活着。   我在满州事变、中国事变、大东亚战争时,三次应征入伍。火线交战,敌我双方都失去理智,这是人类的本能,我个人认为可以宽恕。我认为不能饶恕的是上级指挥官对于没有抵抗的人不经判决私刑处决。这才是战祸蔓延的最大原因。   本间源藏 77岁 农业 新NFDA6县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思想犯成了老兵体罚的靶子
我要说的这个人是小学教师,因为抵抗军国主义教育,挺身反对战争,呼吁和平,被判“违反治安维持法”而遭逮捕。他被取消只服短期兵役的权利,又被剥夺了参加干部候补生干部候补生:日本陆军中,中等学校以上学历的现役兵可申请参加学习、候补为军官和下士官,称为干部候补生。考试的资格,间隔还不到五年时间,就作为现役兵,又一次被扔进了军队。老兵和下士官好奇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大、高个子的新兵,眼神中带着对知识分子的反感。这个施暴欺侮的好对象,毫无防备地落到这里来了。更何况他还是思想犯、非国民。老兵们肯定估计到,军队会默许对这样一个人的半公开的暴力行为。于是,他就不得不忍受老兵们日复一日的折磨。   老兵折磨新兵,在军队里被叫作“课目”。他们先喊一声:“摘下眼镜!”“站稳了!”接着,铁拳飞来,打得他鼻青脸肿。连第二天早上喝酱汤也钻心地疼。满嘴的牙都打得东倒西歪。   再来,钉着三十六颗大头钉子的军鞋改成的拖鞋、棍棒、木枪都成了打人的工具,这不是“课目”而纯是殴打了。还有被罚双手举枪哈着腰站在杂物柜下面。而他作为新兵中与众不同的靶子,背负着“非国民”这个沉重的十字架,还要被迫接受二、三倍的体罚。永远有施暴的理由:“动作太慢!”“态度蛮横!”“眼神不对!”“第二次入伍更得掌握条令。”等等,总之只要想打人,什么理由都可以。   用棍棒殴打臀部,老兵让新兵:“间隔一步排开!”,然后从头开始,挨个打来。打过一轮,一年军龄的新兵解散,照旧把他一个单独留下,再打第二遍。连两年军龄的新兵也学会发疯似地对他挥舞棍棒。   那时部队在靠近中苏东部边境的老黑山露营。轮到新兵洗澡的时候,脏水已经快没到脚脖子了。所以,新兵总是乘老兵没看见,偷偷到河里洗澡,捏死千人针千人针:侵华战争开始以后,流行给出征士兵送千人针,由一千名女性每人一针、在白色棉布条上绣出图案,据说可以避弹。上的虱子。那次一起在河里洗澡时,同期入伍的士兵喊起来:“哎哟,你的屁股怎么了?”他自己就着水面一照,脑袋嗡地一声,只见自己的臀部高高肿起,好象一个青紫色的大桃子。   有些士兵自杀了。有些士兵逃跑了。这里是国境线,卫兵实弹上岗。他抱着短枪站岗时,也曾经有好几次把枪口塞进嘴里——但是,战争终究会结束,无论如何,也要活着看到和平和民主主义降临这个国家。这个顽强的信念阻止他去死。   这个人就是我。时间是1938年,离战争结束还有很长时间。   稻永仁 74岁 退休中学教师 佐世保市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一去不返的逃兵
我们这些新兵,怀着“为国献身”的理想参军。当了兵才知道,在军队,吃的是猪狗食,干的牛马活,这个不算,还要挨打。最初的悲壮情怀消失了,只想逃出这个地方。只是想到自己如果逃跑,自己家里的兄弟们就会被当作国贼对待,才压下了逃跑的念头。   这时,真有一个士兵逃跑了,那家伙是没什么地方可去的。我们接到命令,全体停止一切工作,分头去搜捕这个逃兵。我和同年入伍的A某一组,在四国晓字一九四二部队驻地附近的烟田里搜查。偶然之间,发现那个逃兵藏在烟叶荫中。逃兵拔出刺刀指着自己,哭喊着:“让我死吧!现在让我死就是对我最大的恩惠了。”我怒吼:“要死要活随你的便。可是,靠死来求解脱,也死得太不值了。还不如被敌人一枪打死!”这时,一边的A把刺刀收回鞘里。就算不哀求自杀,在这个战争笼罩全部生活的年头,死亡也是紧紧跟在身边。沉默中,那个逃兵把刺刀往前一扔,说:“我要再想一想。所以,请你们别把我抓起来。”我看到了他值得同情的一面。   逃走、自杀、或是归队,他必须一一作出判断。我劝他:“还是尽快归队吧。三天不归队宪兵就要来搜查了。那时候就是严重禁闭也完不了事。大家都等着你哪。”他什么也没说,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低下头,擦去一滴眼泪。我心情高兴起来,一时间几乎有幸福的感觉。一而再再而三地回首向他挥手告别。三天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下条哲 61岁 自由作家 横浜市   

为“立即回家”而备感羞耻
我们这些应征入伍的职员,由局长率领,在办公室一角的神龛前做了最后的参拜,然后到讲堂在全体职员面前宣誓“此去必如盛开的樱花之飘逝”,郑重告别。第二天早晨,同事们和亲友们在名古屋车站为我们送行,乘军用列车到金泽的步兵队入伍。这是昭和20年4月2日。   可是体检时,军医对我说:“明天回家去。”我大吃一惊:“身体哪不好了?现在就让我回家,太见不得人了。”“这是命令。”真是比把我的脑袋割了还难受。   被命令回家的一共两个人。我们上了火车,心想火车晚上十点才到名古屋,那时天色已暗,可以乘人看不见悄悄溜回家去。我接受的教育告诉我:不能参军的男子,不是日本男儿。我达到了士兵体检第二类乙种标准,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了兵,欢欢喜喜地应召出征了。可是现在却被命令回家,太可耻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家。我几次来到车厢后门外面的踏板上,心想还不如心一横跳下去死了算了。   根本睡不着,睁着双眼到了静冈站。坐一号列车在这里掉头,早上八点半左右进了家门。虽然我自己难过得想哭,母亲却说:“太好了。”正要去上班的同事在名古屋车站看到我,劝我尽快回去工作。可是我怎么也摆脱不了羞耻的感觉,整整在家呆了一个星期,一步不出门,家里来客人我就躲到壁柜里。后来同事T君百般劝说,我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上班去了。   每年樱花盛开时,我都会想起这件事——到昭和56年退休为止,我一直身体健康,不管怎么说,整整工作了四十年。同时,我也想到教育的重要性,还有亡母强烈的母爱。   长屋义雄 61岁 退休公务员 爱知县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在天空中告别故乡
昭和18年,我在淡路岛洲本市国民学校上五年级。这年,日本军队连续遭受了瓜达尔纳群岛撤退、阿崎岛玉碎等败绩,但是,国民被蒙在鼓里,仗打得不好,政府和军方对国民的宣传就更加歇欺底里了。对敌人的憎恶变本加厉:美国人英国人成了张着血盆大口吃生肉的鬼怪畜牲。当年北条时政大破北方来侵的元寇,现在东条首相必能大胜东来的美英。学校教授这些东西,使我深信必须惩罚美英。   这时候,邻组传达说,我们镇上的川野家的儿子要上前线,将从空中来访问故乡,希望大家出去挥手欢迎。那天,大家都到外面去仰望天空,等待川野到来。他驾着隼式战斗机从大阪湾来到洲本市街道上空,先向地面俯冲,然后又拉起机头向上飞,这样重复了几次。飞机下降到擦着电线的高度上时,可以清楚地看到川野的脸。十几分钟后,飞机好象告别似地,缓缓地向上空盘旋,机翼左右晃动着,向大阪湾飞去。   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也能驾机和敌人作战啊?这个念头在我小小的胸怀里沸腾着。我将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从飞机上俯看我们家乡熟悉的山川呢?父母又将怎样依依不舍地和空中的儿子告别呢?……当我逐渐了解战争的本质和人情世故,一想起这些事,就不能不流泪。   川野的墓碑上刻着这样的文字:“故陆军航空大尉川野雅章,出击菲律宾、莱特岛和塔克洛班岛,昭和十九年十月二十八日阵亡,行年二十三岁。”并排而立的另一座墓碑是“故海军航空大尉川野博章,学生兵学生兵:战争末期日本兵源枯竭,1943年宣布除大学理工科和师范生以外,所有学生也必须服兵役。参战,参加特攻队,出击西南诸岛,昭和廿年四月十二日阵亡,特晋两级以资奖励,行年二十三岁。”   久保田寿治郎 55岁 律师 横浜市   

我心中埋藏至今的秘密
昭和17年10月,我在松山市的西部第62部队服役,接到命令,与数十名战友到广岛县宇品港领取阵亡将士遗骨。遗骨装在附有名签的木箱中,是南方战场的牺牲者。遗骨的状况讲述着战场的实际情形。在战场后方的野战医院死亡者遗骨,是整洁的白骨,小心地按骨骼的顺序安放在木箱里。随着战线的推进,遗骨变成黑乎乎的;而再前推到火线,大概连安放遗骨的余裕也没有,只能保存死者的印章等简单的遗物。   有一个木箱中没有遗骨,只有一个空罐头盒,装了一些蜡质的东西,里边浸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人的小指,从指根处切下来的。从更前方的战线来的遗骨,就是一个空箱子了。   问题是怎么处理这些空箱子。想一想遗属的心情,给他们一个空箱子,实在说不过去。我们商议,既然阵亡者都是上战场时发誓同生共死的战友,那么虽然不是亲人,也可以接受其他阵亡者遗属的供奉。让遗属伤心的事,也会让阵亡者的英灵不安。于是,决定把其他箱子中的遗骨分一些过来。我们为了这欺骗遗属的行为而颤抖,用发抖的手把阵亡者的白骨分到那些空箱子里。   这么干对不对?我至今不能决定。也许一辈子,这伤口都会留在心灵上。那次和我一起领受遗骨的战友已经在冲绳战役中玉碎,他们的遗属没有得到一片遗骨。   和泉彻 66岁 退休地方公务员 别府市   

心理战指导手册
终战前的昭和28年8月13日,我从名古屋到东京市谷的教育总监部教育总监部:日本陆军负责军事教育的领导机关,与军政、军令并列为陆军三大机关。去,他们带我到仓库中去,说是看看有什么想要的书籍,可以拿走。仓库是幢到处漏雨的木结构平房,房间里,被雨水打湿的各国军用书籍堆积如山。   我翻到一本宪兵队本部发行的名曰《厌战心理封杀术》的小册子,是一本心理战指导手册,把心理战的妙用讲得天花乱坠。据说此战术利用集团心理,让国民全体自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书上有“军事机密”的连续号码,不知怎么混到这里来了。如果我把书拿出去,大概我自己就得进局子。因为害怕,只好放弃。   战后膨胀起来的宗教团体招诱信徒的方法,和这小册子的战术如出一辙。听说这些团体里的确有战争期间搞心理战的人。   如果谁有这个小册子,发表出来,就可以解开国民何以明知战争必败还要苦苦支撑的谜团了。   小泉好太郎 69岁 翻译 东京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父亲唱过的“在大海上”
从昭和11年担任驱逐舰神风舰长,到18年12月18日战死,我的父亲几乎全部生活在舰艇上。据说太平洋战争前半期的海战,飞机和驱逐舰承担了一大半,难怪父亲那个时候忙的席不暇暖。我那时十岁上下,最高兴的就是父亲偶尔回家,悠悠然地呆上一阵,我呢,无所事事地傍在父亲身边。有时候,父亲画水墨画,我研墨;有时候,父亲修理屋外的回廊,我就在一边和父亲闲谈。   有一次,父亲小声唱起“在大海上”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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