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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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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朋友,是悠飏之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这种放松甚至让他忽略了应有的敏锐。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起过斐凡的真实身份。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斐凡开始变的有些坐立不安。


    “你在赶时间?”悠飏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斐凡连忙否认。


    “你不会说谎。”悠飏看着他的眼睛摇头。


    “对不起,我”斐凡低下了头,没敢看他的脸色。


    “不需要。”淡淡的声音打断了他,“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错,所以——你不需要道歉,不需要向我,不需要向任何人。”


    斐凡睁大了眼睛,从来他接受的教育是告诫为人要谦逊,却不曾听过这么一番霸道而高傲的言论。


    看着神色呆滞的某人悠飏一笑,“傻小子,不是想要我教你吗?那么记住,很多时候对别人太好就是对自己残忍。”


    轻叹一声他道:“你,还是太单纯了”


    说到这里,悠飏突然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动作。


    他抬起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就像是兄长那般。


    “你与我不同。”他说,声音带着浅浅的温柔,“可以再任性一点。”




人生若只如初见25

被这样点着额头的斐凡怔了怔,随即便释然了。


    很奇妙的,一听到说教就头大的他不讨厌被这个人说教,一点也不讨厌。


    父皇的管教太严厉,下人的劝说又太谄媚,这种温柔之下的教导还是第一次。


    那是一种难以言状的信任与依赖感。


    能与他成为朋友,真的是很幸运呐。


    斐凡正想着,视线停在了悠飏的腰间,那抹露在外面的红色让他觉得有些眼熟。他突然想起,那块自己从小戴到大的鸾凤双璜玉的吊绳,就是以产自宫廷的红銮锦线编织而成的。


    他伸手抓起红线的一端,接着吃惊地叫道:“为什么我的玉璜会在你身上?”


    在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悠飏的肩膀剧烈地抖了一下。


    然后悠飏望向他,低沉的声音缓缓道:“你说,这块玉璜是你的。”


    “对啊,前两天不知道把它掉到哪儿了,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他的话,对方却好像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那双瞬间抹杀了所有温柔的黑色眼睛盯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突然悠飏大笑起来,笑声却冰冷的让人恐惧,“哈哈,可笑,真是可笑我早该想到的,你就是当朝的太子——楚斐凡。”


    骇人的眼神看得斐凡倒退了一步,“别生气啊,我又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再说你也一直没问过我不是”


    没有回应,悠飏突然上前,抓起他的胳膊狠狠地摔倒在地。


    毫无防备的斐凡痛得大叫一声,刚想起来剧烈的疼痛从手臂传来,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右边的胳膊痛得动不了,不知是脱臼还是骨折了。


    用左手勉强地撑起身体,斐凡望着面前之人,眼里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为什么,他好像突然间变了一个人


    没容他发问,悠飏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粗暴地从地上提了起来。


    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那双眼睛,斐凡才发现蛰伏在那份沉静之下的锋芒,桀骜,以及深深的绝望。


    “你是楚翳风的儿子?”深沉的恨意从声音的最底层透出来。


    他竟然直呼了父皇的名讳?!就算疼痛阻碍了思考的速度,斐凡还是不小地吃了一惊。


    “我是,那又怎么样?”他索性承认了这个事实。


    “怎么样?哼。”悠飏开始冷笑,“如果你是,你就得死!”


    斐凡大惊,想要推开他但受伤的右臂延缓了他的动作。下一刻细长的银针扎进了肩头裸露的皮肉,并不疼,但随之而来的晕眩感迅速地占据了他的意识。


    是麻醉的药针,斐凡反应过来,但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困意袭来,他使不出力气,也说不出话,甚至连伤口的疼痛都变的渐渐麻木


    已经看不清那张脸,看不清那张脸上的表情,在视线完全变成黑暗之前,斐凡听到了他轻得不可闻的低语,不知是在向谁诉说:


    “为什么我还是杀不了你,楚斐凡”




人生若只如初见26

碧凌城北,湖心亭。


    夜宴的气氛多少有些古怪,原因无他,邀请的宾客都已经陆续就坐,唯独太子的座位到现在还空空如也。


    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沈若明按捺不住,揪过身边一个执事便问:“凡儿呢,还没有找到吗?”


    “应该马上会有消息,娘娘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对方赶忙回复,却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话他半个时辰前就回过了,就是不见派去找太子的人传回个音讯。


    “不是派人跟着的吗?”沈若明比他更急,差点就要自己亲自去找人。


    “回娘娘,殿下的速度实在太快,派去的随从根本就跟不上他,所以”


    “一群废物!”一直保持沉默的楚翳风发火了,但那担忧的神色分明写在脸上。凡儿的性子他最清楚,虽然小事上爱犯点迷糊但大事上是绝对不含糊的。


    楚翳风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揪紧了,那股许久以来的感觉重新浮现在心头。


    ——不祥的预感,不安得让他恐惧。


    回头看着自己的妻子,她的眼神充满了六神无主的慌乱,让他突然想起了多年前太子大婚的夜晚。花烛洞房里,那个穿着一身红色嫁衣的女人用含泪的笑容对他说:


    “翳风,我知道你最爱的女人不会是我,但我愿意成为你的妻。”


    伴随着这句单方面的承诺,她在自己身边陪伴了整整二十二个年头。


    斐凡,是他与若明所生的孩子,也是他唯一能够偿还的,支持她的精神支柱。


    这一生,他已经不能够再亏欠她更多的东西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不能够失去凡儿。


    他们唯一的,无可取代的孩子。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翳风从王座上立起,褐色的长发,玄黄的龙袍在风中瑟瑟飞舞。


    低沉而有力的声音高声道:“传令下去,出动皇家的禁卫军,就算是翻遍整座王城,也要给我把太子找回来!”


    对于街上的游人来说,城中似乎出了不小的乱子。到处是成群结队的黄衣兵马在街上来回奔走,乱哄哄的不知在那儿搜什么,把本来祥和的花灯会搅得一团糟糕。


    对于出身名将世家的君心,这些人的服饰让她判断出了他们的身份。


    皇家的禁卫军?君心不小地吃了一惊。


    能让禁军全城出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秋薇自然不知晓个中的端倪,眼见游人纷纷打道回府,忙扯了把她的袖角小声道:“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乱党刺客不如,不如我们也提前回去吧。”


    君心却好像没有在听,突然拉起她躲到了一家店的牌坊后面。


    秋薇正要作声,被一把捂住了口,与此同时附近传来了几个士兵的谈话声。




人生若只如初见27

“还没找到吗?整座城都快被翻过来了。”


    “没有呢,也不知道太子殿下跑到哪里去了。”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不会吧,殿下平日人缘极好,从来没听说跟谁结怨。”


    “好端端的怎么就闹出这种事来,唉”


    等到窃窃私语声远去,君心这才松了手,剩下小丫头大口地喘着气,“小姐小姐,你听到了吗!是太——”


    君心不得不再次把她的嘴巴堵上了。


    太子失踪这个爆炸性消息要是宣扬出去,那还了得,她可不想被禁军抓去大牢关上个两三天。


    而且,君心暗暗汗了一下,要说这件事好像也跟她有那么一点关系


    事情的原委要归咎于傍晚时她收到的一封短信,上书一行飞逸飘扬的行草。


    内容:城西竹林与君再会。


    署名:本天才。


    很难用言语形容君心收到这封约会信时的表情,总之,没有顺手把它丢进废纸堆是她非常庆幸的一件事。


    她突然想到,那个觉得有些耳熟的声音是在什么时候听到过了。


    回想起来,与楚斐凡的交集貌似只有何府那次匆忙的见面,以及,那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君心的脸不由地红了,打他不算自己的错,应该是不算的吧。


    话说回来,楚斐凡为什么要写信约她去竹林见面呢?


    君心想了半天,脑海中莫名其妙地蹦出了秋薇花痴状的一大长串话。


    关键词好像是——花灯会,太子殿下,和选妻?


    君心觉得自己的脸是真的红得要烧起来了。


    一定是我想多了,她安慰自己,嗯,一定是想多了。


    话说,我为什么要紧张啊?君心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是因为知道了他是楚斐凡,还是因为其实自己并不讨厌他?


    那帅气的外表,坦率的性格,阳光般的笑容,会情不自禁地给人一种温暖。


    就算偶尔会明媚的受不了,却很难让人去讨厌。


    君心甩甩头发,收回了杂乱的思绪,往城西的竹林奔去。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那里呢?


    顺风酒楼同样遭到了禁卫军密不透风的排查,喧闹的嘈杂声搅得楼内甚不清静。到最后所有客房的客人都查过了,只剩下最里面的一间包房,迟迟对他们的敲门声默然不应。


    “各位官爷,这位主儿说他讨厌喝酒的时候被打扰,不见客的。”酒楼老板匆忙上前解释,被领军的人一把推开。


    “里面的人,快些出来接受检查!”他高喝道。


    房间内,饮酒的苍冥放下杯子,兀自笑道:“竟然搞出这样一桩闹剧,还真是与当年的妖界魔女不分高下。这壶美酒,看来是没有机会喝完了。”


    对面的人扯了一把他的袖角,“快些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苍冥斜眼一瞥他,“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你自己?”


    正说着,外面的士兵已经开始动手砸门了。


    腰间的佩剑被抬起,被另一只手按了下去,警告的眼神并非在开玩笑。


    “罢了,不用这么紧张,我还没想在这里暴露身份。”苍冥妥协,收起剑与对方一起从二楼的窗户跃下。


    房门哗的被踹开,冲进来的士兵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唯有丝丝缕缕的酒香,萦绕在空气中,几分迷醉。




人生若只如初见28

高阁之上,一男一女相对而坐,仿佛对底下愈演愈烈的闹剧浑然不觉。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张简单的木制棋盘,黑白双子已经落满了四分之三的界面,棋局的走势即将进入最后的阶段。


    “嘻,似是一局好棋。”蓝蝶笑吟吟道,不知是在说眼前的棋局,还是在意指别的什么。


    “打草惊蛇,请君入瓮,倒真是一步险招。”景飒接上她的话,托着下巴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下一步的落子。


    “却不知,身陷敌营的王将如何全身而退?”蓝蝶轻轻敲击着棋盘,上面的白子将对方的黑子步步紧逼,呈困局之势。


    景飒没有多言,突然伸手扣下一子,恰好卡入敌方死穴,瞬间将局势逆转。


    “看来这局又要输给你了。”蓝蝶丢了白子有些泄气道。


    “有人曾经赢过我。”景飒道,淡淡的语气波澜不惊。


    从他的脸色猜出了几分,蓝蝶奇道:“月紫衣?可据我所知她连最基本的棋理都不懂。”


    “她的确不懂,只不过那天跟我对弈,她用诈术偷换了棋盘上的黑白双子,我没察觉,就输给她了。”景飒笑笑,声音颇带几分调侃的意味。俊逸的脸上没有丝毫愠色,莫名的情愫在血色的眼中升起,带着深沉又有些悲凉的思念。


    “她永远都是这样子,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直到死的那一刻,都是。”


    “飒”望着他,蓝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景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突然转向她,“你刚刚问我,身陷敌营的王将如何全身而退?”


    说罢伸手按在了棋盘上,猛一用力,棋盘从中间裂成了两半。


    然后他抬头,没有感情的声音冷冷道:“——那就是,从根本上把规则破坏掉。”


    “差不多该走了。”景飒起身,罩上了披风的兜帽。


    蓝蝶没有立即应声,而是饶有兴趣地盯着一个方向坏笑,“嘻嘻,真是有缘,难得会遇见同路之人呐。”


    景飒跟着她望过去,却见绿萝纱裙的女孩正匆匆地往竹林的方向赶去。


    他的脸上浮起一丝惊异,但马上恢复了原状,“无须理会,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


    “小丫头,却并不普通吧。”蓝蝶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别蒙我,刚刚在茶座时你就应该注意到了,身为妖力强大的血狼尊者,为何那几个道士竟然未察觉到你的身份?那个女孩身上的气息,混淆了人与妖的区别,而且”


    “尚未成形的事实,我不想提早下定论。”景飒打断了她。


    “现在还没有,不代表将来不会。”蓝蝶并不服软。


    “那么,便等到‘将来’到来的那一天吧。”


    景飒道,视线飘向遥远的彼方,好像忆起了什么往事。


    蓝蝶瞪着他,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欲言又止。


    也好,就让我来拭目以待,这朵含苞待放的睡莲,会成长为纯然救世的千华仙葩,还是翻云覆雨的魔心妖莲呢。


    她没心没肺地咯咯笑起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呐。”




人生若只如初见29

斐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了一团摇曳的火光,燃烧的篝火在前方微微跳动。待视线清晰下来之后,他意识到自己还在竹林里,只不过换了个地方,比刚才开阔许多。


    突然觉得有点冷,这才发现右边的胳膊是裸露在外的,上面夹着硬质的厚竹片,用像是用衣袖撕成的布条缠好,一股淡淡的药香从伤口的部位飘来。


    斐凡动了动胳膊,好像不是很痛了,不得不承认替他接骨之人的水平相当高。


    坐起身来,他看到了那个清冷的身影。悠飏正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盯着脚下的土地,不知在那里看什么,总之神情很专注,一点也没有留意他已经醒了。


    摸了摸右臂上的竹片,斐凡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五味俱杂。


    这些事情,是他做的吗?


    时而可以流露出那样的温柔,时而却冰冷的让人害怕


    这个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斐凡蹑手蹑脚地站起来,尽量没发出一丝声响,回头望望,悠飏还站在刚才的位置。


    于是他抬脚便开溜,刚一跑头就痛起来,身体也使不出力气,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完蛋了!某人脑袋里冒出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你要逃跑?”悠飏缓缓地转过身来,迈步朝他走来。


    “唔”除了点头,斐凡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回答。


    “没有我想象中的傻。”他眯起了眼睛,看得某人缩了缩。


    下一刻,悠飏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丢麻袋一样丢回了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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