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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绝师太同人)向来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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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情激荡,心知这三年大关已成,一声清啸,奔出金顶云台宫便要告诉师父这一喜讯。只见整个峨嵋都是静悄悄的,混不见平日里练功的弟子,她心下称奇,凝神细听,却听见风声中夹杂着些微哭泣之声。愈是大奇,便循声而去,一路竟走到了师父的寝殿之外。只见殿外跪了一片弟子,穿尼姑袍的在前,俗家打扮的在后,脸上无不挂着些泪痕。
她武功远远高过众人,脚步声轻之又轻,加之众弟子心情悲痛,竟没人发觉她走近。
方絮何等聪明,见此一番景象,心下一沉,不管不顾地进了师父的寝殿。众人见她身形一闪而过,呼道:“小师妹出关了!师父,小师妹终于出关了!”
只见平日里几个沉稳的大弟子跪在师父蒲团之前,却不见霍行止。风陵师太端坐在前面,已是形容憔悴,面色蜡黄,皮肉深深陷进骨头里去,微一睁眼,看见方絮进来,方露出一丝喜色,虚弱道:“你们退下罢。方絮过来,为师有几句要紧的话说。”
那几个弟子素来知道风陵师太器重小师妹,便也不多言,退出了殿外。
方絮听风陵师太话语之中喘息又急又快,正是武家大忌,心中不由一酸,跪下道:“师父,徒儿出关来了。不负师父厚望,已将师父传授予徒儿的牢记在心中了。”
风陵师太微笑道:“好孩子,好孩子。”又招招手,道:“你上前来,为师有几句要紧的话要说。”她那伸出来的手极是枯瘦,便如同秋日枯枝,方絮强忍住泪水,跪到蒲团前。
风陵师太抓起方絮的手腕,顿时感到其中蕴含的内力汹涌澎湃,如海上波浪席卷而来,竟是自己平生所未见之强,颇感欣慰,道:“如此我便放心将峨嵋交予你手上。”
方絮大惊,忙拜倒道:“弟子不敢。”
风陵师太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你还记得为师三年前所说的话么?这三年间,我督导你勤学苦练,便是为今日早作打算。”
见方絮不解,便道:“四年前,明教中的两位高手来犯峨嵋,为师与他们过招。我虽胜了他二人,将他们杀了,却中了一掌。那掌力绵延,起初我不以为意,错过了救治时机;谁知这一掌的阴寒之力渐渐凝成剧毒,待我发觉之时,已是无药可救。等到如今,已是为师大限将至。”
方絮一听之下,只觉得“明教”一词甚为耳熟,不禁怒道:“好一个明教,以多欺少!甚么掌力能凝成剧毒,我看他们是下三滥地使毒了!甚么‘明教’,我看是‘魔教’!”
风陵师太摆摆手,摇头道:“你毋需多言,是我功力不济。胜负之分,本就早已裁定,何需争辩。为师强撑这三年,为的就是要你等弟子自强,待为师撒手人寰之后,绝不致峨嵋败落。”忽而忆起昔年往事,不禁眼泪滚滚而落,道:“你师祖创派之时,峨嵋何等风光。你等务记,要使峨嵋武功领袖群伦,方能不负先辈。”
风陵师太一生光明磊落,虽是明教那两人使她中毒,依旧是勉励弟子自强,而非怪怨他人。
方絮泣道:“弟子谨记。”
风陵师太抚了抚她的头顶,慈声道:“方絮,唯有一事,师父对你放心不下。今日你需应承师父,师父才能放心将峨嵋交付与你。”
方絮俯首道:“师父请讲。”其实听到风陵师太的亲切话语,此刻她心中已如万千刀绞,若是有甚么法子能救师父,她情愿永远不做峨嵋掌门。只是她熟知风陵师太性子,便是说出了口,就无法更改了,只得默默聆听。
只听风陵师太道:“你对你师兄孤鸿尊者别有情义,这一事为师是看在眼中的。你这孩子,虽然面上心性刚强冷淡,实则内心一片柔肠、起伏颇多。”那“孤鸿尊者”便是霍行止在武林中人给他的敬称。
方絮大惊,岂料自己的心事早已被师父窥破,慌忙道:“弟子不敢。”此话一出,那霍行止的面容身形偏偏在脑海中闪过,竟无法克制,脸上不禁红了。
风陵师太道:“为师并非怪你,只是实在无法顾全你一生。你现下年纪尚小,又怎知情爱的真谛,我若是说出来只怕你也不信……”她长叹一口气,缓缓道:“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她顿了顿,又道:“只怪为师要去的太早,否则怎么放心你小小年纪就接任这一大派。只是你武功已是众师兄弟中最高,除你之外,更无第二个人合适。为师若迫你做甚么事情,只盼你莫怪我才好。”
她说至最后,语气渐渐温柔,说到“只盼你莫怪我才好”时,已经将方絮看做她的女儿了,其中慈爱嘱托之意不言自明。
方絮心中迷迷茫茫,好似已经隐约知道师父所谓何事,只是瞧见她一双枯槁眼睛殷殷凝视着自己,心中一酸,点头答应了。只听师父高声道:“我要你此刻立即削发为尼,灭情绝爱,此生再不作情爱之想,奋发图强,光大本门!”
还未等方絮答应,那掌门玄铁指环已经戴到她手上。方絮眼泪不禁滚滚而下,连声道:“师父,师父,这如何使得……”
风陵师太见她哭泣,心中酸楚,却明白自己大限将至,再无时间拖延,便喝道:“你去将我身后供奉的倚天剑取来!”
方絮如何敢违抗,立即取来那倚天剑,只见其以黄金为钩、宝带为束,剑柄上赫然镂刻着“倚天”两个篆文,透过剑鞘,便已感受到其逼人锋芒。
风陵师太道:“这是峨嵋历代掌门才可佩戴的神兵,所谓‘倚天不出,谁与争锋’。然而这其中,还有一个秘密……你且过来,为师说与你听……”
方絮愈听愈奇,尚未回过心神,只听师父道:“倚天剑已在手中,你要找到屠龙刀,取得其中兵法与秘笈,使本派光大,教蒙古鞑子再不敢犯我中原、光复山河……你切莫、切莫、切莫辜负为师的期望……”她声音越说越低,方絮抬头一瞧,只见风陵师太身子还端端正正地坐在蒲团上,脸上挂着殷殷期盼之情,眼睛却已永远地阖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
元仁宗皇庆二年,方絮削发为尼,继任峨嵋掌门,自号“灭绝”。从此世上便少了一位方姑娘,多了一位女尼灭绝。
遵照风陵师太遗愿,丧事从简,便只在峨嵋派之中发丧。但其一生行善,威望极高,以少林、武当为首的各门各派依旧有许多人来吊唁。
然而直至丧礼完毕,这许多人之中却独独不见“孤鸿尊者”霍行止。
方絮眼前跪着的,便是霍行止的大弟子范功平,只听他颤声道:“师父三月前便已从万佛顶出关,其间接到一封信,他便禀明了师祖下山去了,至今未回。我等弟子因不知师父现今云游何处,是以无法将师祖圆寂的消息告知他……”
方絮听闻霍行止早已出关,心中微微一凉,却对范功平道:“这倒不怪你。师父圆寂的消息,天下皆知,你等就算没告诉他他也不会不知道。若是没赶回来,必是有甚么缘故了……那封信是甚么人写的,你可知道?”
范功平见掌门并不责怪于他,略松一口气,笑道:“弟子不知。不过交递信笺给师父时,隐约瞧见那信封上的字迹娟秀清丽,想来是个女子。师父为了这个提前出关,还与师祖大吵了一架,没准,师祖的病有一半倒是师父气出来的。”
谁知便听掌门冷笑一声,喝道:“你师父平日里对你不够好么,倒教你四处编排他?”
霍行止对待弟子极是亲切,从来也不呵责他们。那范功叫她这么一喝,顿时想起师父的好来,只觉得面上被人扇了一耳光,羞得无地自容,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其实方絮早已猜到范功平必不是说谎,他从不知晓完颜银贞一人,如何编造得出来,必定是亲眼看见那信的。只是他语气如此轻浮,言及恩师,竟不避讳,却叫人大为光火。
忽见一个弟子领着一个僧人进来。那僧人手呈一份请柬,朗声道:“灭绝掌门,我掌门方丈差小僧送来请柬,邀请掌门三月之后于嵩山一聚。一来为恭贺掌门继任之新禧,二来请掌门与其他四派掌门一道商议去除魔教一事。”那僧人说话时不怎么费力,然而一字一句有如鸣钟响鼓一般震耳,想来功力不弱。
自方絮继任以来,三年间她所不知的武林大事早有人一一向她说明。其中提及最多的一事,便是明教。明教本就尊奉西域摩尼教,行事动作与中土大有不同。这三年之内在一位叫作阳顶天的教主的带领下,势力愈大,行事愈加乖张诡秘、多造杀孽,引得中原武人共愤。
武当尊奉道教“无为”,又与少林素有嫌隙,不愿参与此次大会。这才有了此次五大门派共聚的少林大会。
方絮素来性格要强,心想:“其余四派邀峨嵋前去,一来是为表尊重峨嵋,二来嘛,却是为了考量我的本事。若是此次我不扬威,倒叫他们小看了峨嵋。再者,我在金顶闭关三年,倒也要看看如今能在武林之中排上多少号。”
如此一想,心中激荡,内力一扬,隔空取过那弟子手中的请柬,朗声应道:“本座届时定当赴约。”
那僧人原是达摩堂下大弟子,功力仅次于首座。却见方絮年纪极小,便能轻易自他手中夺去请柬,处事又大方,没有丝毫慌乱,心中不禁暗暗佩服。
自峨嵋到河南嵩山少林,本只需径直取道于东北方向。谁知那道路上起了动乱,逼得行人商运都只得绕道而行。方絮也只能先东行至浙江,再沿京杭运河北上。
此刻她以掌门之尊赴约,与从前下山游历绝不相同。一路上与手下同门、弟子行至大都,竟花去了三个月。
此一行与三年前景致却并未改变多少,多不过是那时冬雪纷飞、北风凄朔,如今春光正好、物是人非。直至夜晚行至大都城外,远远见一间小小酒家亮着暖黄色的灯,颇似当年景致。方絮心中一动,朗声道:“行了一日,大家暂且在这酒家歇息一会罢。”
忽听到后面庭院里一个女子声音急道:“快些、快些,城外的渡船便要开了!”那声音清脆,宛如翠玉碰冰。虽是焦急催促,却不由含了些许笑意。
方絮霍地睁眼,那女子虽背着她,身姿纤细苗条,穿一身淡紫的连襟裙子,不是完颜银贞是谁?
却见一男子朝她走来,那蓝袍浆洗得略略发白,却依旧显得他俊秀无匹。只见他手里一手拿着几包干粮,另一手却牵了个六七岁的孩子,一大一小正朝完颜银贞微笑走来。正是霍行止。
方絮只觉脑中轰轰作响,天地间便只能看见那三人了。手中倚天虽剑寒意逼人,她却丝毫没法子,只得紧紧抓住它。
身边眼尖的弟子也看见霍行止了,不由奇道:“那不是霍师伯吗?怎么手中牵了个半大的娃娃?”
霍行止与完颜银贞何等的功力,那弟子一开口他二人便听见,一齐回首,果然见方絮领着众峨眉弟子坐在堂中。
他二人不由大喜,却怎么也未想到三人竟又会在大都城外相聚,便携了那孩子一道奔过来。完颜银贞喜道:“方絮妹子,你怎么也在这儿!”她因着心情激荡,竟没发觉方絮一身打扮已变,还是以她俗家名讳相称。
身旁的峨眉弟子只见这女子虽是掌门的故友,却丝毫没有礼数,擅称掌门俗家名讳,不由喝道:“大胆!我们掌门人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吗?还不拜见灭绝掌门!”
霍行止远远便瞧见方絮手中的倚天剑,走进了些更看到她指间的玄铁指环,心下一沉,对方絮道:“师妹,师父、师父她已……”
方絮微微一笑,这笑中带尽讥讽之意,冷道:“师父她老人家已经圆寂了。武林中人都知道了,两位还不知道吧?完颜姑娘不知道不打紧,师兄你却怎么也不知道?”
霍行止默然不语,心中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峨嵋众人见他如此,不由群情激奋,纷纷怒道:“本来师祖仙去,这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情。这一位霍师伯想是与身边的女子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早已忘记师门了吧!”“初次见了掌门人也不行大礼,成甚么体统!”“你有什么颜面面对师祖!”
那完颜银贞身旁的孩子见她们人群嘈杂,对霍行止大声呵斥、毫不客气,不由害怕,牵住完颜红的衣袖道:“姊姊,他们在说大哥哥甚么?”
完颜银贞只道这是他们峨嵋内务,自己不便插手,便柔声道:“他们是大哥哥的兄弟姊妹呢,与他逗着玩呢。”
她声音虽不高,却清清楚楚地叫峨嵋众人听见“兄弟姊妹”四个字。她这般柔声细语,却偏偏提醒众人,霍行止与他们乃是“兄弟姊妹”。那些喧哗之人脸上不禁一红,再不说话了。
方絮只听那孩子叫完颜红为“姊姊”,霍行止为“哥哥”,心中不觉一松。忽而想到完颜银贞确曾说过她确是有个弟弟的。况且那孩子已是六七岁的样子,六七年前完颜银贞和霍行止都还未相识。她面色稍霁,问道:“霍师兄和完颜姑娘这是要到哪儿去?”
霍行止只听她称“霍师兄”,却比从前的“师兄”生疏了许多。再看她身姿亭亭,容貌清冷秀丽,却是一身青色尼姑袍,头上的乌发也没了。不由心中一酸,道:“本是想即刻启程回峨嵋的。”
方絮冷冷道:“不必了。峨嵋诸事,本座已办理停当。现在起程前往嵩山少林赴空闻方丈之约,不知霍师兄是留下来陪完颜姑娘呢,还是与本座一道呢?”
霍行止略一沉吟,道:“我先带银贞和孩子回峨嵋。恭祝掌门人一切顺遂。”
方絮冷道:“你回峨嵋倒好,但完颜姑娘和她弟弟却不必了罢。峨嵋也不是日日行善收留的地方。”
霍行止急急道:“银贞她现下有些麻烦,还请掌门人通融。”
方絮道:“哦,不知是甚么麻烦,教师兄前去救美,不惜与师父大吵一架,气得她老人家就此撒手人寰?”
霍行止心中一震,却是千万没想到恩师是这样圆寂的,怔怔道:“我、我竟不知道。”
完颜银贞牵了牵他的袖子,苦道:“霍郎,算了罢,我们不要强人所难。我们去找明教的兄弟帮帮忙罢。”
方絮霍地起身,咬牙道:“你说甚么明教?”
完颜银贞见她面色狰狞,惊道:“我早已入明教,霍郎是知道的……”
方絮怒极,问霍行止道:“那明教的魔头害死师父,你可知道不知道?我看你被妖女迷惑了心神!你日日与她一道,可有想过峨嵋!”
霍行止默然不语,完颜银贞一顿,道:“你看不惯我们就算了,方才说风陵师太是被霍郎他气死,现下又说是被我们明教兄弟杀害,你倒说说风陵师太有几条命?”
她语带不敬,竟有些挑衅之意,看方絮怒极,面上竟有一丝微笑。
方絮面如死灰,看他二人,怒极道:“你们滚!不然本座现在便用倚天剑杀了你们!”
少室山大会一次,峨嵋掌门灭绝师太自此扬名,天下人皆知她的厉害,十五岁的年纪竟叫少林掌门也敬她七分。更有一把倚天剑在手,天下英雄无不垂涎,那“倚天不出,谁与争锋”的偈语便传得更盛。但便是这样,从大都城外起,她便再未笑过。两条眉毛越垂越低,美貌也全数没了,凄凄厉厉的像个吊死鬼。
作者有话要说:
☆、春梦秋云、聚散容易真
一年以后,孤鸿尊者霍行止却孤身一人回到了峨嵋,向掌门来借倚天剑。
灭绝冷笑道:“师兄,你以为本座为何会借给你呢?”
那霍行止抬起头来,面目从前大不相同,两边脸颊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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