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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鬼"为邻-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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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赫这两天也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对,正准备问问呢。
调查结果证明,正是这个想让大家舒服自由一点儿的指令惹了祸,引发了日方员工的强烈反弹。弄明白这件事,萨不由得感叹,让日本人脱西服,这感觉怎么跟逼着和尚吃狗肉一样呢?
“老虎队”把结果通知接收小组,巴赫这边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有些委屈,问我们:你们看得明白这个报告么?日本人就这样喜欢穿西服?难道他们不知道比尔·盖茨在他们公司里面也是Casual么?说完气哼哼带着大家去找“老虎队”的组长谈话去了。
哎,你不懂日本的文化啊。“老虎队”的组长,这位在日本干了多年的老大听完巴赫的话说。于是给巴赫上了一堂日本的服装艺术课。您老兄久在美国不知道啊,日本是个等级分明的国家,能不能穿西装反映的是工作属于白领还是蓝领,无论政府工作人员还是公司职员,都以穿西装,头发理成“三七头”(头顶分缝左边头发30%,右边70%)为标准装束。但如果是地位和收入都比较低的售货员,产业工人等等,就不必如此穿着了,用咱们话说,Casual。这家日本公司的员工都属于白领,你让他们不穿西服改穿便服,日本人不以为你是要让他舒服自由,反而认为你是要降低他们的地位了,当然要抗议了。同样,在接待业务伙伴的时候,穿便服也让日方人员感到自己地位比对方低,有些丢人。这就是日本员工都反对这项“德政”的原因。调查的时候,甚至有日本员工带了些悲怆地讲,为了表示公司易主之后一切正常,他现在都是出门的时候穿西服打领带,到了公司找厕所换成便装,下班的时候再换回来,就是为了让家里人觉得放心。
这回轮到巴赫把大下巴砸到桌面上了。
巴赫召集全体员工开会,一面检讨自己没有灵活适应当地文化,一面再次顽强地介绍在办公室穿便服的好处,坚执这是国际大公司的时髦风格。
说了半个钟头,看看日方员工,又是除了“哈伊”以外没什么表示。也许巴赫是把他们都说通了,但这种日本式的暧昧让巴赫大有“一次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之感,思前想后,终于决定还是不冒险。
第二天,公司向所有员工发布邮件,宣布——着装的指令已经发出,不能变更。——嘿,这巴赫还真轴啊。但是——补充了一句——如果您愿意,也可以把西服作为休闲装的一种来穿。
于是皆大欢喜,第二天,公司又恢复了黑色,蓝色,灰色蚂蚁的热闹场面,蚂蚁们看起来个个精神活泼。
这件事过去,我才开始注意一下日本人的穿着,说来有趣,这一注意,就发现他们所爱的不仅是西服,天下最喜欢穿制式服装的大概也就是日本人了。无论是铁路的乘务员还是指挥交通的保安,日本人只要一穿上制服就会两眼发亮,自信十足。仿佛制服代表着他们属于一个高贵的阶层。也许,对日本人来说,面子和习惯的重要性,是远远胜过舒适和自由的。
当然,要是这个描述让您想起了日本A片分类中的“制服崇拜”,“制服诱惑”什么的,那肯定是一种误解……
(2006…12…1518:53:30)
东瀛坑熊记(1)
这是一段老萨的亲身经历,不过萨不是马戏团的,所以此处之熊,也不是那种张牙舞爪的食肉目猛兽,而是敝公司一位名叫熊谷的资深老大。
上星期,亚洲区开表彰会,熊谷老兄得一项“卓越业绩奖”,萨也同样拿了一份,领了奖两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那里面的含义就有些暧昧。
萨的意思是,可算熬出来了,终于不用再和这位磨磨唧唧的老兄打交道啦。
熊谷的意思呢?姓萨的,我算明白你们中国人“玩的就是心跳”是怎么回事了……
得这个奖,是奖励萨和熊谷齐心协力,顺利完成了某数据中心的大搬家项目。
萨心里明白,这“齐心协力”背后,萨给这老熊挖过一个大坑呢,不过,个人以为这不能怪我,纯粹是那老东西自找的。
事情得从这个项目的内容说起。
某数据中心,坐落在日本大阪,为敝公司亚洲地区二十多万金融用户提供在线电子商务服务。因为业务需要,总公司决定将其迁到澳洲。说到实质,数据中心这种东西的搬家,并不需要惊动小红帽,只要把这边的数据及时送过去,来一个“乾坤大挪移”那边便可藉此开始营业,用户是根本感觉不到区别的。
说来简单,其实最关键的就是“及时”。整个“乾坤大挪移”的时间要求极为苛刻,必须在几个小时内完成,否则就会对业务带来灾难性的影响。几十万用户的数据,合在一起就是天文数字,搬起来那可不是玩的。
这个项目上头相当重视,特意从亚洲区派来一位资深老大,就是熊谷来牵头,最后决定把这个项目交给他和萨来做,老熊资格老,又是上头来的,自然负责拍板,但技术和联络这块儿就得交给萨。这样分工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老总认为中国人和日本人在做事方式上相生相克,可以互相弥补。日本人呢?干活有条不紊,认真细致,可是缺乏创造性,一不留神就钻牛角尖,中国人呢,又改革又开放的这么多年,头脑中绝少条条框框,经常能从不可能中找出办法来,但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又实在头疼让人没法放心。所以让我们两个搭档,大概在老板眼里是一个颇为科学的方案。
问题是科学这东西有时候也没谱……
从我和老熊开始合作就火花不断。
平心而论,熊谷这人挺好的,礼貌周到,做事严谨,嘱咐他点儿事加班到夜里两点半也得给你做好,文档写得整整齐齐,计划订得无可挑剔。早年在青岛做项目的时候,看到日本工程师作完线路后,如同老八路一样认真打扫机房,连一个线头都不剩下,萨曾经倒吸一口冷气,这种严谨是他们的好习惯。有老熊在,萨省心不少。日本人的优点他几乎占全了。但……日本人的毛病在他身上也很明显。
那就是前面说的循规蹈矩,“照章办事”,严谨得近乎呆板的工作作风。
这“火花不断”是怎么个表现形式呢?
项目里头的技术问题,写在这儿解释徒占篇幅还说不清楚,干脆打个比方得了。好比在北京,从东四去天安门,遇上了南边灯市口那儿堵车。怎么办呢?萨说那咱先往东,上二环绕一下不就完了?老熊不干,说电脑分析出走灯市口是最佳路线。萨说那灯市口堵车啊。老熊说电脑分析灯市口堵车的概率相当低,可以忽略不计。萨说不管概率高不高,现在它就在堵啊!都堵了两里地了!老熊说我也看见了,但电脑分析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我们不能考虑这个,你得尊重科学。萨说尊重科学可以,不过这样尊重法咱们明儿天亮也到不了天安门啊。老熊说天亮到不了?不会吧,计算机说这是最佳路线么……
东瀛坑熊记(2)
其实熊谷不是故意跟萨捣乱,而是固定的思维方式,身不由己。他也知道自己这种监军太监的角色不得人心,每次跟萨实践矛盾论,都是观点极顽固,态度却极好,鞠躬都快鞠成啄木鸟了。
小的麻烦不说了,大的可真是折腾了几回。
一接手,萨就说了,这项目还不好做?把这边数据往光盘里面一装,我带着飞过去,往那边机器里边一装不就完了?顺便还能看看树袋熊……熊谷说这可不行,公司有规定,这些数据里有用户的私人资料,是不允许带到公众场合的。萨说这规定不是为了防止泄密么?你把光盘装在保险箱里,我带着保险箱走,到那边机房再打开,干完活就把光盘销毁,这不就没有泄密的可能了?信不过我?要不,你去?熊谷没话说了,坐那儿呆呆的,其形象一脑门子官司,令人望而生畏。第二天上班一瞧,得,两眼一圈黑——熊谷成熊猫了。
刚看一眼,熊猫奔我来了。
怎么回事?熊猫要返祖吃肉?
一看,原来是人家递来一张有条有理的单子,清楚地列着如果我或者熊谷坐飞机去澳大利亚送数据可能产生的种种安全隐患——一、海关要是勒令开箱检查,偏巧那检查员又是个黑客怎么办?二、飞机要是掉下来,正落在竞争对手的办公楼怎么办?三、要是有人忽然给我们送来一两亿美元买那个保险箱我们能不能经得住考验?四……
看得萨都想起《红楼梦》来了。怎么回事?“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啊。其实我心里明白熊谷这些理由都是找茬,真实的问题在于这么干有些违反规定。让日本人违反一次规定他心理上实在承受不了,所以一定得把我这个方案搅黄了。
想反驳看看那苦歪歪的一张熊猫脸,萨叹口气,随他吧。
不派人送,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从日本到澳大利亚租一条通讯线路,把这么多数据网上传小电影一样传过去,这可就难了。计算一下,大挪移的过程中,每秒至少要有8;000万个字符从日本传输到澳大利亚。
1秒8;000万,北半球到南半球,想象一下即便外行也能明白这不会是一个轻松的事情。
高质量,高要求,涉及多个国家不同的技术规格和政策。为了做好这个设计,老萨溜溜掉了两斤肉,事后证明,我们做成的这条线路,在日本和澳大利亚之间的通信速度上创了记录,至今无人打破。
等设计出来,刚想松口气,老熊和萨又开始较劲。
理由?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熊从公司上万条条文中居然找出这样一条——公司所有线路都必须有备用线!偏偏还等到设计都完成了才来找麻烦。
一年里就用几个钟头的线路,还要弄条备用的,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我这里手下的两个工程师要据理力争,理由是公司这个规定是为了保障长期使用的线路即便出现故障也不会影响使用,我们这次情况特殊,不应该受这个约束。
萨一听熊谷找茬就知道这下可麻烦了,从心里说,弄两条线,比一条线更容易出问题。原因是如果真的弄两根线,只能用质量较低的。我们那个预算,做一条线都困难,还要弄两条就太勉强了。孙子兵法云“伤其十指莫如断其一指”,与其要两根都不可靠的,还不如专心做一条好的呢。何况,那样还会使设计更加复杂。可惜,这话对熊谷讲肯定不通,日本人看到“规章制度”脑子就不会转了,跟他讲理没准又弄出俩熊猫眼来。
东瀛坑熊记(3)
沉吟半晌,对底下的工程师吩咐——照原计划行事,就一条线,和*约定一下,加20%的费用,让他们一定要确保那几个小时我们的线路畅通无阻,至于熊谷那儿我去应付。
两位兄弟听了,深感钦佩,认为这肯定是萨把责任揽了,毛主席说天塌下来有罗长子顶着,萨个儿不高,竟然也敢效仿罗瑞卿部长。
其实,两位兄弟未免高看了萨,为了公司里头的事儿把自己饶上,挺身而出来担责任,这种事情中国人是不干的。老萨也是中国人。
萨无意隐瞒,告诉两位兄弟,萨的想法,就是准备给老熊挖一个大坑,让他自己跳进来,方案用我的,责任,可要这位来担。有那么容易么?两位弟兄说就熊谷那胆他会承担责任?咱们打赌老萨你敢不敢?
打什么的?萨问。
赌一桌东道,至少十个菜的饭局,行么?
成啊,没问题。萨满不在乎,说到玩人的本事,中国人可比日本人有经验多了。
果然,过了些日子,真的是按照我们的方案来做,而且是熊谷自己提出来,说不要备用线路了。
怎么回事?两位兄弟很有些吃惊,说请客没问题,但是老萨,事儿您可得招供清楚啊。
其实这里面没有什么复杂的。
萨这边一边继续按方案做着,一边恭维熊谷老大深谋远虑,就用几个钟头还要准备一年的预备线路,所想就是高明。然后就开始对“怎样做一条备份线路”一个接一个地写出方案给熊谷送上去了。
就一个一个被毙回来。
理由也很简单,不是这儿有点儿毛病,就是那儿有点儿不可靠。
记得有个画家给出版社送画,每次都要在最不适当的地方画上一只狗,每次都要编辑据理力争很久,才肯将狗抹去。
事后知道,这厮是个老狐狸,编辑们每次都和他为狗打仗,就顾不上在他真正的作品上挑刺了。
萨的方案,每个里面也都有一只狗,让熊谷看了总觉得需要改改,不过我的目的和那个画画儿的老狐狸完全不相干。
终于有一天,在方案再次被打回来之后,萨告诉熊谷——老熊,这次你又把我的方案毙了,这下子我们就想做备用线,时间也来不及了……
为什么?老熊一愣。
萨说你没看我的方案里都告诉你做一条线至少六个星期么?现在离要求交工的时间可不到六个星期了,您这样老不批我们的方案,兄弟需要向上面打个报告请求项目延期。熊谷一惊,连忙拿起萨的那一摞方案来看,连声问——哪里写着要六个星期啊?日本人最怕的就是自己承担责任,但是这次萨不能同情他了——你自己掉到坑里能怪我么?拿过方案来,在一大堆数据中间,找到一行芝麻大的字给他看——“施工最少要六周时间……”
哼哼,相信上上下下一大堆垃圾数字,你肯定想不到细看这段。
果然,只见老熊开始手抖,要求延期可不是玩的,延期一个星期就是上百万美元的损失,他担不起。
最后还是萨给出提示——要是只做一条线么,四个星期就够了……
哦?熊谷忽然复苏,想了想道:你不是说过咱们这次项目情况特殊么?那……一条就一条吧。
可这样存在潜在的风险啊?萨皱眉道。
不会吧,一年就用几个钟头,你提的那家公司我很熟悉,不会那么巧出问题的……
不过,等到知道我早已经安排去下了订单,老熊不是傻子,马上就明白掉到咱挖的大坑里面了,只不过这纯粹是“愿者上钩”,他也没脾气。
项目完成那天,忽然想起了那次打赌,马上去追两位兄弟,要求兑现饭局。
两位兄弟真不含糊,中午就把饭局给我端过来了——一愣之下,原来不过是日本普通的盒饭便当。
就这个把萨打发了?
嘿嘿,这个是名副其实的十个菜啊。两位兄弟笑得不怀好意。
细看果然,日本人性好夸张,这样普普通通的一个盒饭,居然真的号称里面有十个菜呢。
都有哪些?
青梅一个,咸菜几根,鸡蛋半个,洋葱两片……
不带臭讹的啊!一边抗议一边抬头看,两个兄弟早已经跑得没影。
不用说大伙也想到了,这两位弟兄肯定不是外国人,而只能是我们的同胞。
不服不行啊。
(2006…09…2506:58:18)
。 想看书来
日本公司八大奇(1)
在东瀛呆了几年,特别是参与收购和接收一家日本公司的业务以后,渐渐对日本的公司有了一点儿了解。虽然走马观花不免挂一漏万,却发现和其他国家相比,日本的公司颇有些特立独行的传统,且整理出来,效仿知青评“云南八大怪”的套路,编一个不权威版的“日本公司八大奇”吧。
第一奇:办公室里无长女
第一次到日本公司办事,大有回到了1990年代初期中国外企的感觉,颇有点儿眼晕。为什么呢?只因这日本公司的女职员一水儿年轻小姑娘,多半在二十几岁,三十岁往上的便少见,至于国内企业里热情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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