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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学怨-夷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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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漓沉默地点头,社员们安慰了她几句,纷纷离去,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是蛇一般从心底窜了上来。
  事情不会这样结束,还有两尊瓷塑。
  还有两个人要死!

  3

  警察走之后天差不多亮了,今天有古代汉语课,虽然一整晚都没睡,殷漓还是收拾了书本,坐车回到了学校。
  吃午饭的时候,殷漓在食堂遇到了刘琳琅,她看起来很疲惫,端了一盆青椒肉丝,“小漓,这里热死了,我们到办公室吃饭去。”
  殷漓跟着她一起来到旧校舍,一进门,空气立刻冷了几度,社团的成员大都在这里避暑……看起来食欲都不太好。叶莫一边喝可乐一边看古汉语教材,低低地跟着念,她念的是《吴越春秋》里的一首诗,这首殷漓从小就很喜欢,传说是诗中最短的一首,只有八个字:削竹、续竹、飞土、逐肉。
  “她每天吃饭的时候都要念几首古诗,可怜了我们的耳朵。”刘琳琅坐在窗边,开始大快朵颐。
  “郭纭呢?”殷漓奇怪地问。
  “他说回家一趟。”叶莫叹了口气,“他和安然关系最好,昨晚一定受了很大的刺激。”
  朱衡汶见殷漓的脸色不太好,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别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不是你的错。那两尊青花瓷塑不是不见了吗,估计就是小偷进来偷瓷塑,被安然发现了。”
  殷漓苦笑了一下,这些话恐怕朱衡汶自己都不信。
  “安然被害的事情学校已经知道了。”刘琳琅说,“校方打算设个灵堂,追悼一下,下午我们都去帮忙布置会场吧。”
  “啊,不巧,今天下午有一个傩戏文化讲座,我得去参加。”沈浩说,“我晚一点过来吧。”说着,收拾了东西,走出门去,经过殷漓身边时,她听见他低声嘟囔:“学校真是势利,要不是安然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全国有名的考古学家,怎么会那么殷勤地开追悼会。”
  听了这话,殷漓的胸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
  布置会场是力气活,晚上回到家时已经累得饭都吃不下了,她打开正堂的灯,忽然呆住,在母亲画像下面,又多了一尊青花瓷塑,是那件穿胡服的仕女,身上并没有染血,但不知为什么,殷漓觉得它的脸很可怕,那双用青花描出来的眼睛,透着令人恐惧的凶光。
  仿佛想起了什么,殷漓打开了整个院子所有的灯,一间房一间房地找过去,推开书房的门,一股铁锈味迎面扑来,直灌口鼻,她的额头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摸索着打开台灯,回头的刹那,一股渗人的凉意随着她的静脉,在四肢百骸之间游走,脑袋里一片空白。
  郭纭躺在书架下,无数本书散在他的身上,他睁大了双眼,无神地瞪着天空,像是看到了这辈子最可怕的景象,嘴巴大张着,似乎要发出最后的呐喊。
  殷漓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拿起他脖子上的书,借着灯光,清晰地看到他脖子上那一圈紫红色的勒痕。
  她终于控制不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刺破了这座江南小镇的寂静。
  来向她了解情况的,依然是那个姓杨的警察,他满脸疲惫,这两天恐怕都没有睡好。
  “今天下午一点到两点之间,你在哪儿?”他问。
  “我们学校为安然设了个灵堂,我和古文化社团的社员们都在帮忙布置灵堂。”
  “谁可以作证?”
  “灵堂里有很多老师和学生,都可以作证。”
  杨警官用心地记下来:“好吧,我们会通知郭纭同学的父母,如果你想到了什么,也请通知我。”
  殷漓点了点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杨警官,死亡时间已经确定是今天下午一点到两点了吗?”
  “从尸体的死亡特征看,大概就是一点到两点左右,不过具体时间还需要解剖才能确定。”杨警官将凭空出现的青花瓷塑放进塑料袋,殷漓默默地看着它,凶手为什么要将青花瓷塑偷走?死者和瓷塑之间有什么联系?
  她脸色忽的一变,莫非这些青花瓷塑,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来到杂物室,找出装瓷塑的包裹,里面果然有一份购买合同,爸爸收集古董都会与卖主签订一份合同,上面会详细记载卖主的信息。
  第二天一早,她拨通了合同上的卖主电话,话筒里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喂。”
  “你好,请问是李先生吗?”
  “我是,你是谁?”
  “一个月前我爸爸跟您买了一对清末的民国瓷塑,您还记得吗?”
  “你是殷先生的女儿?”对方立刻热情起来,“你爸爸帮了我大忙,要不是他高价买下这对瓷塑,我妻子的手术费还遥遥无期呢。”
  “那,您知道这对瓷塑的来历吗?”
  对方紧张起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我只是随便问问。”
  对方松了口气:“没出事就好。其实这对瓷塑有一些不好的传言,当时我在拍卖会上买下来的时候,拍卖行的人就告诉我,这些瓷塑的主人都没有好下场,大多都是横死。我当时不信邪,结果买来不久妻子就得了重病。我告诉过你父亲,但你父亲还是坚持买下来。”
  殷漓的胸口一阵冰凉,父亲买下会带来厄运的瓷塑送给自己,这意味着什么?
  她不敢想下去,她怕真相会让自己崩溃。
  “拍卖行在拍卖这对瓷塑的时候有一个介绍的册子,我记得里面有历代主人的照片,还有烧制者的照片。”李先生没有发觉她的异样,继续说,“你可以去拍卖行问问,就在C市的东郊,未来拍卖行。”
  殷漓向李先生道了谢,匆匆挂了电话,她坐在母亲的画像前沉默了很久。
  妈妈,难道父亲真的那么恨我吗?
  未来拍卖行是本市最有名的拍卖行,经理陈方她曾经见过,三年前,她生日时父亲在拍卖行买了一本孤本《子不语》,是陈方亲自送到她家。
  看到殷漓,陈方格外热情,将她请进了贵宾室,泡了一本上好的普洱茶。殷漓说明了来意,他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小册子:“殷小姐,这就是当时的宣传册。”
  殷漓翻开册子,很多都是清末的照片,有些模糊,烧制的工匠是有名的烧瓷家族姬家的某一代家长,买主是当时的湖广总督,专门为他家的三个小妾定制。
  “这些青花瓷塑确实有不好的传言。”陈方说,“第一代主人,也就是这位湖广总督,没过三年就失足跌死了;第二代主人是一位富商,不到一年,他走私鸦片的事情东窗事发,被判处了死刑;第三代主人是民国时的政府官员,被人举报贪污受贿,锒铛入狱。”
  “怎么只有三代主人的照片?”殷漓奇怪地问,难道这位民国官员没有转手吗?
  “这倒不是。”陈方说,“听说那位官员入狱之后,姬家的人来买回了瓷塑,估计是不想再害人了吧。”
  殷漓一惊:“难道这两尊瓷塑是姬家的人自己拿出来拍卖的?”
  “这倒不是。早在解放之前,姬家就破落了,三尊瓷塑也都流出了国外,这两尊是一位外国人请我们帮忙拍卖的。”
  殷漓沉默了下来,将小册子翻来覆去地看,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脸色有些变:“陈方先生,你来看。这是青花瓷的烧制者。”她指着第一张照片,又翻过一页,“这是湖广总督家的全家福,你看站在角落上的这个女人。”
  陈方一愣:“他们……长得很像。”
  “再看这位富商家的照片。”殷漓说,“这应该是哪一期报纸的采访吧,你看他后面那个在打扫的佣人。”
  陈方脸色有些变:“这个女佣,不就是湖广总督家的那个女人吗?”
  “这是民国官员的照片。”殷漓翻到最后一页,“应该也是报纸上的采访,是他开庭受审时的照片,你看这个坐在听审席上的女人。”
  陈方惊讶得无以复加:“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这个女人……”
  “这三张照片里的女人,是同一个人!”殷漓紧皱着眉头,“而这个女人,又与烧制人长得一模一样,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都感觉到这四张照片背后的恐怖味道。
  从贵宾室出来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迎面走来,殷漓吃了一惊:“沈浩?”
  沈浩似乎也有些吃惊:“殷漓,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来打听点事情,你呢?”
  沈浩似乎有些得意,扬了扬手中的面具:“我是来委托拍卖我的傩面的。”
  陈方笑道:“殷小姐,沈先生是我们的老主顾了,他的傩面很受欢迎,每次都能卖出几千块的高价。”
  “这幅傩面是我的杰作。”沈浩说,“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陈方兴高采烈地接过傩面,啧啧称赞,殷漓想了半晌,将沈浩拉到一旁,低声问:“你知不知道,我们社里,谁家里有姓姬的亲戚?”
  沈浩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就别问了,告诉我就行。”
  沈浩想了想,说:“安然的母亲好像姓姬。”

  4

  安然家住在高档住宅小区,是一座独栋别墅,旁边有一个私人车库,里面停着一辆本田车,上面有些灰尘样的污迹。
  殷漓敲开安然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个围着围裙的老女人,看样子像是她家的保姆。
  “你找谁?”老女人问。
  “请问,安然同学的妈妈在吗?”
  “你来得不巧,她出去了。”
  “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老女人一脸爱莫能助,“走了有一个多小时了,之前接了个电话,脸色很难看,说要去见个人。你进来坐坐吧,应该快回来了。”
  殷漓进了屋,里面装修得非常漂亮,有一种低调的奢华。她坐在沙发上,有些不习惯这么软的东西。保姆泡了一杯咖啡,和善地说:“我去给你削点苹果吧。”
  “不必麻烦了。”殷漓连忙说。
  “别客气,反正我事也做完了。”保姆很热心地去冰箱里拿了苹果,在厨房找了一圈,“奇怪,水果刀哪里去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殷漓的心底滋生:“水果刀不见了吗?”
  “奇怪,之前太太在家的时候我还削了苹果,怎么不见了。”
  殷漓脸色一变,连忙抓着她的肩膀,着急地问:“你知不知道太太她去哪里了?”
  保姆有些疑惑:“不知道啊,不过我看见她往小区深处去了,我还在奇怪呢,最近后边的铁门坏了,打不开,不知道是不是去谁家打麻将。”
  殷漓连忙冲了出去,往小区深处跑,这个小区大多都是上班族,白天人很少,一路找过来,竟然连一个人都没见着。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天空,那是楼与楼之间的小巷,不深,有一棵一人合抱粗的黄桷树。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小保姆跌坐在小巷里,篮子里的菜撒了一地,恐惧地望着黄桷树背后。
  殷漓的手脚冰凉,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看见一个中年女人的身影,她穿着一身名牌,坐在树下,胸膛插着一把水果刀,刀身几乎全部没入肉里,鲜血顺着刀口汩汩流出,染红了她浅色的上衣。
  她的右手,紧紧握着一只红色的录音笔,而左手,握着最后那尊瓷塑,
  “杀……杀人了!”小保姆一下子跳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尖声叫道,“快来人啊,杀人啦!”
  殷漓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觉得浑身无力。
  她的身上染满了鲜血,安然母亲还有一口气在,她立刻拨打了110,把她送到医院,不知道,她有没有那个命活下来。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殷漓抬起头,看见一脸焦急的杨警官和另一个脸生的警察。
  “报警的是你?”杨警官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她点了点头,正好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杨警官问:“她怎么样了?”
  “命是保住了,不过还没有度过危险期。”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心脏受了很大的创伤,缺氧太久,就算醒过来了,智力也会受很大的影响。”
  殷漓一愣:“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醒不来?”
  “成植物人的可能性极大。”医生说,“还是尽快通知她的家人吧。”
  那种无力感又袭上心头,殷漓将录音笔交给杨警官:“这是我发现安然妈妈时,她手中握着的东西。”
  杨警官接过笔,她将自己所发现的内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听得两个警官很是惊讶,杨警官沉默了一阵:“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知道,但这件案子也许与安然家有什么联系。”
  “好吧,你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我们会通知你的。”
  接到他的通知已经是两天后了,殷漓来到警局,看到大红的门柱上贴了一张认尸启示,照片中是一个年轻女人,穿着一条白裙子,脸上遮着一块白布。看旁边的介绍,似乎是出了车祸,脸被碾得粉碎,现场也没有留下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殷漓默默地看着,总觉得这条裙子在哪里见过。
  “殷漓同学?”
  殷漓回头,看见杨警官站在门内,面无表情地说:“进来吧,这件连续杀人案,已经有结果了。”
  一个长相亲切的女警给她倒了杯茶,她坐在杨警官的办公桌边,看着他点燃一根玉溪香烟:“录音笔里留有姬芳芳女士的自白,她就是杀害安然和郭纭的凶手。”
  “什么?”殷漓吃了一惊,“她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女儿?”
  “这还要感谢你,竟然查出姬家的事情。”杨警官说,“不过这是我们的工作,请你以后不要越俎代庖!”
  殷漓无奈地笑了笑,杨警官继续说:“姬芳芳女士在自白里说,她的祖先姬兰是烧制瓷塑的姬家族长的私生女,当年清廷的湖广总督看中了姬家的瓷器,要姬家为自己的三个小妾烧制瓷像,姬家倾尽全力烧制出了三尊美人瓷,这些瓷器是姬家瓷塑的集大成者,艺术性非常高。姬家族长改变了主意,不肯把美人瓷交给总督,就编造了一个谎言,美人瓷是受了诅咒的不祥之物,拥有它的人都将死于非命。总督不信,强行夺走美人瓷,并威胁如果他没有死,就要将姬家全部入狱。为了姬家的命运,姬家族长的私生女改名换姓嫁入官员家为妾,伺机毒死了官员。这件事非常轰动,外界的人都相信了姬家瓷器被诅咒的说法。讽刺的是,因为人们的猎奇心理,姬家烧制的其他瓷器大卖,成为了首屈一指的烧瓷大家。这个时候,族长更加害怕了,如果下一个拥有那套青花瓷塑的人没有发生意外,大家都会知道这其实是个阴谋,不仅无法维持现有的荣誉,还会让自己的私生女姬兰身陷危机。所以他不得不让姬兰潜伏在下一个拥有者的身边,继续杀人。
  “一直到建国之后,姬家族长买回了瓷塑,杀戮才终于结束。姬兰也认祖归宗,过上平静的生活。姬家迁到国外之后,其中两尊瓷塑卖给了外国人。姬芳芳嫁回中国,带来了剩下那尊。自从丈夫死后,安然就成为了她全部的希望,甚至不许她谈恋爱,但安然却偷偷和郭纭谈起了恋爱,而这个郭纭,曾经是安然朋友的恋人。姬芳芳女士无法忍受女儿被人抢走,经常和女儿争吵。前几天给你开生日宴会,她以为是女儿借口和郭纭私会,就偷偷跟了过来,在后院和女儿争执起来,一气之下打了女儿一棍,安然昏过去时,正好落进了水中。女儿死后,她失魂落魄地来到你家前厅,本来是想自首,却看见那三尊瓷塑,认为这一定是天意,是祖先犯下错误的报应,于是布置了后面的一切。后来,她又认为是郭纭害死了女儿,就偷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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