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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处方-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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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院长是个口蜜腹剑的人,她在茶余饭后,对着那些不吸毒就以为自己多么高尚的人,把吸毒的人,贬得一钱不值,成了开心的笑料。
  是的,天下人与人的分野原来就是这样简单吸毒的和不吸毒的!简方宁你有什么了不起?庄羽将会证明,她和你是一样的人!庄羽撕开了一块〃白箭〃口香糖,找出藏匿已久的白粉。
  在袅袅的烟雾里,庄羽感到腾云驾雾的满足。
  她一点都不为自己又一次的戒毒失败惋惜,只是为了伤害了简方宁而极端快意。
  你说过,你的工作就是戒毒。
  我让你又少了一个成功的病例。
  哈!当然,在最深的意识底层,她也知道,所有这一切都是借口,是自己重蹈覆辙的序幕。

第二天,庄羽下午才起床。
  回想起昨天,不,是今晨的所做所为,她有些后悔。
  她真的要简方宁再救她一次,毕竟她已经戒了这么长时间,戒毒太不容易。
  她的电话打得很早,希望不会影响了院长家人的休息。
  没想到,电话铃响了许久许久,没有人接。
  再打,还是荒漠般的寂静。
  是不是她家的电话坏了?庄羽一不做,二不休,向电话局维修部门交涉,让检查简方宁家的电话是不是出了故障。
  对不起,小姐,电话线路完全正常。
  电话局答复。
  那我的电话为什么打不进去?为什么?你们说!汪羽恼怒地喊叫。
  那是因为对方关机,信号发送不进去。
  电话局解释。
  想避开我,把电话锁了。
  可是我要让你知道,庄羽要做你永远的朋友!庄羽恶艰狠地说。
  那个夜晚,庄羽彻夜未眠,怒火像荒草一般蔓延,报复疯狂地滋生。
  一段日子后,庄羽独自来看简方宁。
  怀里抱着一束双手围不拢的红玫瑰,芬芳的气息简直像到了五月的玫瑰谷。
  我的天!寒冬腊月的,真是希罕物!是送给孟妈的吧?孟妈鼻子凑过去,像狼狗侦查一样嗅着。
  孟妈,咱们俩的账可是一清二楚的。
  你不要趁火打动。
  庄羽把玫瑰花猛地往回一抽,紫刺儿差点把孟妈的鼻梁划破。
  简院长,您好。
  我就要回南方去了,临走前,特地来看看您和医院的医生护士。
  是你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庄羽衣着朴素,藏蓝色牛仔夹克配同色灯芯绒长裤,扣边的童花头,脸上略施脂粉,清纯可人。
  对于所有回访的病人,简方宁只要不是特别忙,都很热情地同他们谈一会儿。
  这是一种可贵的交流和医学积累。
  你怎么样?简方宁关切地问。
  一看到简方宁因为操劳而憔悴但依然清秀端庄的面庞,庄羽如见亲人。
  她真的非常喜爱面前这个女人,因为喜爱,就要把她据为己有。
  她的心分裂了一下,马上暗骂自己婆婆妈妈,心慈手软。
  笑吟吟地说,还好吧。
  简方宁审视的目光像B超一样,从庄羽全身扫过。
  疑惑地说,我看你的神色不太好,不会。。。。。。庄羽很肯定地说,院长,不会的。
  我如果复吸了毒品,就没有胆量来看您和蔡医生,还有护士长。
  我不是自找没趣吗?我前些日子一直感冒,所以面色不好看。
  待我下次来,一定红光满面,叫你们认不出我。
  蔡医生说,要不要我给你开个化验单,查一下?庄羽说,谢谢您的关心。
  但我今天真的不是以病人的身份来医院,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和支远对你们的感激之情。
  这一大抱玫瑰花,是专送给院长的。
  简方宁说,哎呀,我可消受不起。
  庄羽说,我知道你们的规矩是不拿病人一针一钱,但这花没有什么实用价值,只是表示我的悔过之心。
  我原来在玫瑰花里,夹带过毒品,骗过了院长的眼睛。
  给医院带来了混乱,也给自己造成痛苦。
  院长若是不收这花,是不是还在怀疑我?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花瓣一朵朵撕下,以示我道歉的心意。
  庄羽说着,竟真的不再做声,用细长的涂了蔻丹的指甲,把沾满水珠的血色花瓣,一片片揪下,丢在地上。
  她做得很轻柔,好像在拔一只红色鹏鸟的羽毛。
  眼看落英缤纷,窗外又是寒凤凛冽。
  就是让庄羽把花带回去,也已被蹂躏得花容失色。
  大家满面惋惜,简方宁朗声道,好了,我作主了,这花就留下来,摆在我们医生办公室,让大家都闻闻花香。
  人们都很高兴。
  庄羽又对跟在身后的司机说,你把那幅画,从车里拿上来。
  司机就乖乖下去了。
  孟妈说,你在这里没有多少日子,就又买了车,又雇了司机,气派好大。
  汪羽不屑地说,我没那么排场,这里不过是勉从虎穴暂栖身。
  这人是出租司机。
  孟妈说,那人家肯让你像使唤小工一样地吆来喝去?庄羽说,给钱呗。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人!这您不是最明白的吗?正说着,司机将一大幅油画抱了上来。
  大家凑过来一看,都被画面恢宏的气势所震撼。
  黝暗厚重的油彩,占据了画布上绝大的位置,冰川层叠,仿佛破裂的绸缎拥挤在一处,呼之欲出。
  在波峰浪谷之间,隐隐现出一块赭色礁石,上面有一柱灯塔,向无边的黑夜,倾泻着温暖的橙红色光芒。
  一只单桅小船,颠簸得如同弹丸,依了灯塔的指引,奋力在挣扎。。。。。。整个画面很少有真正的白色,到处是幽蓝、深灰、褐色,甚至是黑色,但你知道它们是大块的白色冰原。。。。。。画面一种不屈和象征的寓意,喷薄欲出。
  大伙不懂油画,但被气势所悟。
  齐声赞道,不错不错。。。只有简方宁不买账,说看这船的样式,该是很古老的,似乎是若干个世纪以前的产品。
  但灯塔里射出的光芒,却分明是电光源。
  细节上不够真实。
  滕医生说,也许是现代仿造古代的船。
  如今世界,什么事没有呢?大家都说有理。
  庄羽懒洋洋地说,我也不懂,只是向一个画家说了,我要订购一幅气势不俗的画,以表达我对医院的感激之情。
  不要小家子气的。
  他们就送了这幅来,说名字叫〃白色和谐〃。
  大家大哗,说这跟〃白色〃和〃和谐〃有什么关系呢?想不通想不通。
  庄羽说我也想不通。
  可人家说,莫奈有一幅名画,叫做〃绿色和谐〃,画的就是无穷无尽的绿色。
  说这画就是按照我的意思特意构思的,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好在表达的是心意,只要你们收下了我的这份心意,管它是什么色和不和谐呢,和咱没关系。
  我都知足。
  简方宁说,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庄羽冷笑一声说,让我带回去,是不是?您没看这上头,我特意让画家用红油彩写了……献给戒毒医院的所有医生和护士。。。。。。您打算让我挂在自家的客厅里,是吗?那还不如我现在当着大家的面,把它烧了。
  你们就权当是我送给医院的一块匾,古往今来,就有这个规矩。
  只不过我不愿搞得那么俗就是。
  大家就忙说,算了。
  简方宁无可奈何地说,那就挂在医生办公室吧。
  庄羽说,这么大,挂得下吗?大家一看,真是不相宜。
  庄羽说,我倒有个意见,不过怕被人说成是腐蚀革命领导,不敢说。
  大家就笑,说是当着这么多人,你就腐蚀吧。
  只要不是当时就烧个洞的硫酸,我们大家用清水一泼,也就消了毒了。
  庄羽说,我看简院长的屋子里,四白落地,挂上正合适。
  大家就到院长室一看,这画简直就像是量着尺寸定做的,挂在墙上,顿时满室生辉。
  大家就说,先让白色在这儿和谐吧。
  看出简方宁有反对之意,大家马上补充说,过些日子再到我们那边去和谐一阵子。
  简方宁不好拂了大家的意,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告别的时候,庄羽说,简院长,你会永远记得我的。
  简方宁说,我当然会记得你。
  她没有注意到庄羽嘴角凝着含意莫测的微笑。

  沈若鱼回家看妈妈。
  老娘说,你还知道回来啊?这么长时间,人不见,电话也没一个。
  我还以为是拐了我的钱,上外国了。
  沈若鱼说,妈呀,您那点钱还够到外国去啊?走不到香港就成丐帮。
  放心吧,还您的时候,我会按照同期银行利率,再多给您一个百分点。
  老娘说,你以为我是想钱?我是想你。
  沈若鱼说,您真是应该想想我。
  这一段过的日子,比当年在西藏都苦。
  老娘说,讲讲。
  我就是想知道外面的事情。
  沈若鱼说,我的故事老人不宜。
  您还是免听吧,省得做噩梦。
  您有什么好吃的,快端出来,犒劳前方归来的将士。
  吃饭的时候,母亲不断地咳嗽哮喘,沈若鱼说,怎么我这些日子不在,您就变得风箱一样。
  母亲说,我这是冷空气过敏,一到冬天就受罪。
  医生说,要到暖和的地方避一避。
  要不,越发作越严重,肺成了一个大泡,就难治了。
  沈若鱼说,就是说您得像大雁一样,飞到南方去过冬?母亲说,医生是那个意思。
  我说,要是老头子还在,就能陪我去了。
  可我现在一个孤老婆子,孩子们都有自己的事。
  沈若鱼说,妈,您这不是影射吗?母亲说,我是实事求是,人家医生怎么说的我怎么传达。
  沈若鱼说,您这么一说,我真是不好意思了,这样吧,父亲在南方不是有几个老他友,总约您去看看?这次,我们就一起到他们那儿走走,一来访旧,二来避寒,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咱们再飞回来。
  母亲说,倒是好。
  只是会不会耽误了你的工作?沈苦鱼说,我有什么工作?和您一样,离休了。
  母亲说,别搞错了,你是退休。
  沈若鱼说,反正都是休了,您怎么一点幽默都不懂。
  母亲说,这可是侍遇,哪能随便就幽?沈若鱼说,我这就和他们联系。
  那些老爷子都是离休的人了,不比在位的时候,说话算话雷厉风行。
  要给人家多打点提前量。
  母亲说,好。
  当年小的时候,是我带着你们出门。
  现在反过来了,是你带着我出门。
  沈若鱼说,您赶紧把丝绸阿婆服找出来吧。
  昨天看天气预报,那边零上20多度,伟大祖国幅员广大海阔天空。
  沈若鱼回了家,对先生说,我打算到南方走一走。
  先生说,公款旅游?沈若鱼说,想得美。
  陪我妈躲避北方的风沙。
  先生说,我看你心中装着全世界,惟独没有我一人。
  沈若鱼说,要不,你也跟着一块去?到我爹的那些故旧家里,听他们痛说革命家史和各式各样的牢骚?你既然主动请战,我退居二线,怎么样,把挨门挨户叫叔叔叫阿姨的光荣,留给你?先生说,饶了我吧。
  此次南巡,何日北上?沈若鱼说,怎么也得等我妈深恶痛绝的冷空气,返回西伯利亚以后吧。
  先生说,问君归期未有期。
  沈若鱼说,想不到我这么重要,你还挺伤感啊。
  先生说,这是装的,其实心中窃喜。
  你不在,我岂不是更加自由?沈若鱼说,我是无为而治,你就好自为之吧。
  两人正说笑着,电话响了。
  我是沈若鱼啊。
  我是简方宁。
  两人开始煮电话粥。
  我要陪我妈到南方走一圈,正想告诉你。
  沈若鱼说。
  你一走,我的心里就空落落的。
  简方宁说。
  院长大人,何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其实我在这里,除了给你添麻烦以外,又能给你什么帮助呢?沈若鱼不知道自己对于朋友还有这么大的用处,很感动。
  帮助有的时候不是给你便利,正好是添麻烦。
  在这种麻烦中,你感到自己的价值。
  心灵相通,不需要解释,人一生能有这样的朋友,就是幸福。
  慈爱的母亲,严厉的父亲,都不难找,有天性在里面,动物那里,可以找到比人更精彩的例子。
  唯有朋友,这是人的特产。
  简方宁的声者有一种超凡入圣的遥远。
  沈若鱼不想和朋友一道伤心,就说,方宁,您这些充满哲理的话,等我回来再领教,好不好?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出我的连衣裙。
  简方宁说,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啊?沈若鱼说,按照我妈妈的作战计划,恨不能这一次扫荡到曾母暗沙。
  简方宁随口道,那也到庄羽所在的N市了?沈若鱼说,是啊。
  简方宁说,假如你有时间,就和她联系一下。
  沈若鱼说,你对她念念不忘,我一定在百忙中抽出宝贵的时间,前去探望。
  简方宁道,帮我看看她和支远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这在医学上,称为追踪寻访,作为使用中药的病例,我要的是第一手资料。
  沈若鱼说,真是冷酷,追杀到天涯海角。
  简方宁只要一谈起工作,立即就像充了电的玩具小熊,精神抖擞起来。
  她说,注意啊,一定要用自己的眼睛,别光听他们说。
  沈若鱼说,知道啦。
  你就等着听我的秘密报告吧。
  简方宁轻轻一笑,放下了电话。
  沈若鱼携老母到达N市的时候,已是行程尾期。
  南方冬季怡人,温暖而不潮湿。
  每平方公里绿色植物蒸腾出的大量氧气,使母亲的哮喘病好了过半。
  刚开始南下时的焦灼渐渐稀释,寻亲访友到处受到款待,温情充盈,使人倍感轻捷。
  精神只要一放松,就会无事生非。
  一日住在父亲战友的遗孀家,两位老女人相对流泪。
  女人如果经常能有机会,大张旗鼓地哭一场,就像是洗一回温泉,对精神安抚和益寿延年功效卓著,妙不可言。
  所以沈若鱼根本不劝她们,自己乐得看电视。
  那天晚上的电视台,好像约好了,把所有最垃圾的节目,都汇集到本日演出。
  沈若鱼像打机关枪一样,连连按着遥控器,直到怀疑自己的手指得了腱鞘炎,也没看到一个稍微可以忍受的节目。
  沈若鱼便给先生打电话,报个平安。
  然后打电话给简方宁,但是无人。
  最近简方宁不知在忙着什么,总是找不到她。
  再给谁打电话呢?沈若鱼开始翻电话簿。
  女人打电话有的时候也像买东西,并不是想好了什么才去买,而是在商场里瞎逛,灵机一动,就买下了某种并不需要的东西。
  一个号码像图钉似的,在字里行间闪亮。
  沈若鱼想起了简方宁的嘱托,拨动了它。
  电话铃响了许久,没有人接。
  当沈若鱼正准备放下的那一瞬间,有人说话了。
  您好。
  我找庄羽。
  她说。
  没这人。
  对方女声,很不客气地把电话压掉。
  沈若鱼很奇怪,看着话机显示屏上遗留的自己刚拨完的数字,对啊,没有拨差。
  再不然,就是庄羽给自己写借了?她突然想到,也许庄羽当初给她写电话的时候,就是假的。
  为了证实这一点,当然主要是没有任何事干,沈若鱼又拨了电话。
  还是那女人接听,这回沈若鱼学精了一点,她换了口气,说,我找支远。
  支远是谁?那女人低声重复了一句。
  这没这人,你错了!眼看对方电话就要砸下的当儿,突然听到电话里另一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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