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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国医-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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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叔我呢,在医馆待了二十年,脑子愚笨,没有学到什么,但这八种用来煎药的水,打死我也不会忘记的。”
  “真的?大叔,你肯告诉小女吗?”义妁一扫脸上的阴霾,又燃起了希望。
  “嘘……”杨怀三示意义妁小声点,“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要是让那个凶神恶煞的蔡老虎知道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谢谢大叔。小女一定坚守秘密。”
  “那么听好了!这八种水是甘澜水、白饮水、潦水、浆水、井花水、泉水、粥、麻沸汤。”

第四章  杂工(4)
义妁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把这八种水记住了。
  “那么,什么是甘澜水?”
  “甘澜水就是流动的水。取水二升,置大盆内,以杓扬之,水上有珠子五六千颗相逐,取用之。甘澜水外动而性静,其质柔而气刚,与湖泽陂塘之止水不同。主治病后虚弱,扬之万遍,煮药最验。”
  “什么是白饮水?”
  “白饮水就是米汤,性甘温,和药内服,可健脾胃,益津气,扶正以祛邪。”
  “什么是潦水?”
  “潦水就是雨后积水。潦水味薄,能降火而除湿。”
  ……
  第二日,当义妁把八种用来煎药的水工工整整地摆在蔡之仁的面前时,蔡之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八种水别说采集了,想当初他就是记住它们也花了不少时日。她是怎么做到的?
  老天有眼,恰巧晚上下了一场雨,义妁采集到了最难采集的潦水,其他几种水,事在人为。
  “说!谁教你的?”蔡之仁有些气急败坏。
  杨怀三向义妁使了使眼色,暗示她千万别把他供出来。这还是义妁第一次说谎,有些不安,蠕动了嘴唇,几次张口都没说出来。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我问你是谁告诉你这么做的?”
  “是小女自己想出来的。”
  义妁好不容易挤出了这样一句话,但说话的神态却出卖了她。
  “一个善于编织谎言的人有什么资格成为大夫。”蔡之仁激将道。
  “完了,完了。”杨怀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是我告诉她这么做的。”
  声音一落地,人影也跟着过来了,原来是郑成议少爷,紧张的气氛马上变得松弛,谁都知道少爷是个大好人,只要少爷出现在哪里,哪里的火药味立刻就会烟消云散。
  众人都向郑成议问好。
  “八种煎药的水本来就不是秘密,你这个师兄不但不教师妹,师妹学会了你反而不高兴,这是为何?”
  郑成议的话说得蔡之仁脸白一阵,青一阵,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蔡之仁也没辙了,剜了一眼义妁,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义妁低着头,还没有来得及道谢,一个仆从跑了过来,说道:“义妁姑娘,郑大夫叫你去病舍一趟。”
  这还是义妁成为郑无空徒弟以来,郑无空第一次主动找她,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郑成议神秘地一笑,“去吧,今天收工以后来后院的长亭找我。”
  义妁怀着惊喜期待又忐忑不安的心情快步来到病舍,郑无空正在给一个病患把脉,表情依然冷峻得让人不敢接近。
  “师父。”义妁轻轻地唤了一声。
  郑无空头也没抬,就吩咐道:“你来看看,他得了什么病?”
  义妁见病患面色发白,应该是受了寒邪,又把其脉,脉浮,心里有了七分把握,只是由于紧张过度,不敢确定,犹豫地说:“病患可能是受了风寒。”
  哪知郑无空听了,怒道:“什么叫可能?!大夫给病患看诊能说可能吗?重来!”
  义妁着实吓了一跳,她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为病患把脉,没错,是受了风寒,于是理直气壮地说:“病患受了风寒。”
  “该怎么处方?”
  义妁本来想说“桂枝汤”,但马上想起破庙的事情,于是猜想,师父会不会又在考验她不是所有的病都得需要用汤药来治疗这个道理呢?可是根据义妁了解到的情况,病患感受寒邪已经发展到了阳明胃经受病,也就是说寒邪已经通过皮肤腠理侵入到了胃里,用取喷嚏法已经无法将体内的寒邪全部驱除掉了,必须要用汤药才行。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章  杂工(5)
该怎么说呢?义妁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怎么?这么简单的处方还需要犹豫这么久吗?”
  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吧。义妁拿定了主意,说道:“用桂枝汤处方。”
  “嗯。”郑无空的肯定让义妁紧绷的心弦稍微松弛了一些,但仍然不敢大意,果然,郑无空又犀利地问道,“说说看,感受寒邪的发病情况。”
  这下问到义妁的要害了。义妁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底气不足地回答道:“第一天太阳膀胱经受寒,会出现头痛,腰脊坚硬不舒服;第二天阳明胃经受寒,身热目痛鼻干,不能安卧;第三天少阳胆经受寒,胸肋痛,耳聋;第四天,第四天……”
  义妁支吾着,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来,抱歉地说道:“师父,小女只能说到这了。”
  “听着!”郑无空接着说道,“第四天太阴脾经受寒,腹中胀满而咽干;第五天少阴肺经受寒,口干舌燥;第六天厥阴肝经受寒,烦闷阴囊收缩。如果三阴经三阳经和五脏六腑都受寒,以至五脏之气不通畅,人就要死亡了。”
  义妁听得入了迷,一边听一边记忆,直到郑无空叫她去煎药,她才回过神来。
  义妁来到药房,准备煎熬桂枝汤。
  杨怀三凑过来,笑眯眯地说:“义妁,看样子你挺开心啊,师父叫你去有什么好事吗?有好事别忘了我啊。”
  义妁笑道:“知道了,大叔。”说着,把桂枝、甘草等药材一一放入药罐,按压后,准备加入甘澜水。
  “你这是干什么呢?”杨怀三像个孩童似的,好奇地问道。
  “师父让我煎桂枝汤。”
  “煎药啊,煎药我最拿手了。要不要我帮你啊?”还别说,杨怀三煎药煎了十年,才被提升到药材看守的。
  “不用了。谢谢大叔。”
  “看来你胸有成竹啊。”
  杨怀三背着双手,巡视了一圈,走开了。
  药煎好了,义妁端了过去,累得满头大汗。
  郑无空看了一眼,眉头又皱了起来,看来又要鸡蛋里挑骨头了,冷冷地说道:“火候不够,水放得太多,重煎!”
  义妁大受打击,不敢吭声,灰头土脸地回到药房。
  看着义妁神情萎靡的样子,杨怀三又乐颠颠地走了过来,“又挨骂了?嘿嘿,以后挨骂的日子还长着呢!大叔都被骂二十年啦。”
  “大叔,小女想请教你,煎药时如何加水才合适?”
  “早就该请教了。”杨怀三拍拍胸脯,得意地说,“别的不说,要比煎药没有人是我的对手。丫头,你听好了。煎药的水以没过药面二横指为宜。对于一些吸水性弱的药材比如你的桂枝汤啊,银翘散什么的不宜多加,以淹没药材为度。对那些吸水性较佳的药材,比如茯苓、山药啊,应适量多加些水。对于质地坚硬黏稠、需要久煎的药材及滋补调理药剂,因煎药时间延长,所以必须多添加水。”
  义妁按照杨怀三教的方法再一次把桂枝汤煎好了,这一次她自信满满。
  果然没让郑无空失望,郑无空问道:“这煎药的水是什么水?”
  “甘澜水。”
  “在这里有什么用?”
  “帮助桂枝降冲逆。”
  “那么你还知道其他七种用来煎药的水吗?”
  “还有白饮水、潦水、浆水、井花水、泉水、粥、麻沸汤。”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掌握了这七种水。”郑无空破天荒地赞赏道,要知道让他表扬一个人比登天还难,看来他对义妁这段日子的表现相当满意。义妁听了这句话,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之前所受的苦头、委屈全部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 想看书来

第四章  杂工(6)
“那么以后煎药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任何人不得再吩咐你干其他的杂事。”
  埋在土里的金子总要闪光的,郑无空把义妁这块金子从土里刨了出来,又把她扔进了火炉里进行炼制,现在这块金子通过了炼狱,到了该闪光的时候了。
  义妁以为听错了,这怎么可能呢?按照医馆以前的规矩,杂工期满合格后应该做的是上山采药,采药之后才是煎药,师父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呢?如果这个决定是真实的话,那就意味着她越过了采药这一岗位,连升两级。这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师父,你是说让小女从今以后担任煎药工这一职务,是吗?”
  “和男人比起来,女人终究比不上他们的体力和脚力,虽然你对药草很熟悉,但它不适合你。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煎药的工作比采药难上百倍。路漫漫其修远兮,你好自为之吧。”
  “谢谢师父的教诲。小女铭记于心。”
  医馆后院的长亭,郑成议摇着画扇,静静地等待着义妁的到来。郑成议穿一件白色大襟宽袍大袖,峨冠博带,风流倜傥,晚霞涂抹在他那古铜色的脸庞上,越发显得英气逼人。
  义妁姗姗来迟,为感谢郑成议一直以来的暗中相助,义妁给他行了一个大礼,手藏在袖子里,举手加额,鞠躬九十度,然后起身,双手再次齐眉,然后放下。
  “义妁,你太客气了。”郑成议还礼道。
  “小女对公子的恩情感激不尽,没齿难忘。”
  义妁的恭谨反倒让郑成议拘谨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良久才关切地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郑成议目光如炬,义妁一触到他深情的目光马上垂下了头,像一朵羞赧的芙蓉。
  “在下听说蔡之仁让你吃了不少苦。”
  义妁惊疑道:“公子从何知晓?”
  “你猜猜。”郑成议卖了一个关子。
  义妁摇摇头。
  “和你住在一起的那个大婶。”
  “白大婶?”
  “每有宴会她都会来帮忙,所以我们很熟。她把你在医馆受到的折磨全部告诉我了,并拜托我好好照顾你,可惜我答应了白大婶,却没有做到,心里很难过。”
  “公子如果这么说,小女就无地自容了。”
  “对于我爹,我感到很抱歉,他从来就是这样一个不受人喜欢的人,他的古怪脾气让我娘也头疼,请姑娘不要怪他。”
  “小女明白,师父自有他的做事方法,他的心是好的。”
  “对了,你住在白大婶家里还习惯吗?如果住不惯,我给你安排一间屋子,你住到医馆来。”
  “不用劳烦公子,小女住得很好。”
  这时,郑成议从怀里掏出一个用丝绸做的钱袋,塞到义妁的手上,“你一个弱女子出门在外,定有很多用度,这里有些散碎银子,请姑娘不要嫌弃。”
  义妁急忙推却,“公子的心意小女心领了,只是实不敢接受。”
  郑成议又劝说了几句,见义妁意志坚决,只好作罢。
  “那么,小女告辞了。请公子保重。”
  望着义妁远去的背影,郑成议独自神伤。
  义妁虽然拒绝了郑成议的银两,但说实在的,她很需要钱,今日她该交房钱了,可是她身无分文,该怎么对白大婶说呢?这一个月来,她全心全意地在医馆里当杂工,原本指望着用工钱来付白大婶房钱,可是蔡之仁却借各种理由把她的工钱克扣得一干二净。医馆的下人都看在眼里,却都敢怒不敢言,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呢?她不能为了那一点工钱去求郑成议,更不能去求师父。

第四章  杂工(7)
只是,让义妁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在哪里得罪了蔡之仁,以至于蔡之仁如此对待她,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白大婶。”义妁敲着门,轻轻地唤了一句。
  白大婶扭着屁股走出来,似乎有什么高兴的事儿,脸上乐开了花,“义妁回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大婶给你沏了一壶好茶。”
  白大婶的表现有点反常,要是以往,定会追着义妁要房钱。
  “不了,小女有点事情想跟大婶说。”要拖欠房钱的话真是难以启齿。
  “有什么话不能进来说吗?真是的。”白大婶快言快语。
  “就是那个房钱……”
  义妁说到一半就被白大婶抢过话头,“哦,你说房钱啊?不必着急,不必着急,我们俩谁跟谁啊?有就给,没有就算了!”
  义妁吃惊不小,精明小气惯了的白大婶竟然能说出如此慷慨大方的话来,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谢谢大婶,小女下个月领了工钱一定把房钱补上。”
  “不谢不谢,姑娘住在我这里,也没有好好招待你,请姑娘莫怪罪呀。”
  “哪里。”义妁说着就要走,又被白大婶叫住了,“等一等,大婶有话问你呢!”
  白大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义妁,问道:“听说你被升为煎药工了?”
  “是。”
  “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大婶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姑娘医术高明,一定会出类拔萃、出人头地,你看,被我说中了!”
  义妁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答话。
  白大婶又接着问,兴趣极浓,“又听说郑少爷对你颇有好感,有没有这回事?”
  义妁有点急了,“大婶,请别说这样的话,小女要告辞了。”
  白大婶看着义妁慌乱离去的背影,戏谑道:“姑娘,赶紧的,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为了快点偿还白大婶的房钱,义妁不得不又干起了卖药草的行当,好在升为煎药工以后,不必像杂工那样起早摸黑,于是每天收工以后,趁天还没有黑,义妁就跑到鸡峰山去采药草,又赶在第二天医馆开工之前把这些药草拿到早市上去叫卖。每天都是这样,风雨无阻。有一次,恰巧被郑无空看到了,郑无空没有打搅她,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卖葛根了,有人要葛根吗?”
  “卖葛根了,可以治暑泄的葛根。”
  义妁那美丽但苍白的面容、弱柳扶风的身影以及那几乎是哀求的叫卖声,令路人无不驻足垂怜。
  晨曦微露,义妁又早早起床了,梳妆完毕,背着药草来到市集。天空飘着濛濛细雨,早市上的行人稀稀拉拉,明显比往日少了许多。虽是夏末,但迎面吹来的风像裹着冰雪融化后的冷气,让义妁忍不住瑟瑟发抖。
  “卖葛根了,卖葛根了……”
  义妁抱着双手,蜷缩着身子,声音微弱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了。看来今天的药草肯定卖不出去了,但她仍然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因为只要卖掉今天的葛根,她就可以偿还白大婶的房钱了。
  “姑……娘,你的葛根我全要了。”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义妁回过头去一看,惊呼道:“采娟?!”
  没错,是采娟,是机灵古怪、贪吃又贪玩的采娟。
  原来自从那日回到槐里后,虽然生活好过了一点,可她的心里一点也不好过,老是惦记着义妁。想想义妁真是太不容易了,而自己亏欠她的怎么还也还不清,如今义妁一个人在扶风人生地不熟的,她竟然丢下义妁不管,一个人独自跑回了家。越想越觉得自己不争气,越想越觉得对不住义妁,特别是她痛经的老毛病发作的时候,愈发觉得离开了义妁还真不行。于是权衡再三,痛下决心,去扶风找义妁,跟她学习医术,无论吃多大的苦再也不离开她。

第四章  杂工(8)
“我就知道你在扶风的日子不好过。”采娟有些伤感地说,“都怪我,只顾自己跑回了家,义妁你一定要原谅我啊。”
  “傻丫头,你又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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