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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冠-怒为红颜:吴三桂-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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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颐指气使,盛气凌人,把亲王、妃嫔都不放在眼里的老太监这番举动,着实令信王感到意外,急切之间竟然愣在了那里! 
  好在朱由检有一个老于世故见多识广的老太监王承恩,替他打了圆场。他急忙挨到信王身边,恭敬得近乎谄媚地对魏忠贤说道: 
  “信王奉诏进宫,不知万岁爷有什么旨意?” 
  魏忠贤两眼一红,泪水在眼眶里转,哽咽道: 
  “万岁龙体欠安,御医多方医治,毫不见效,奴才从蓬莱岛搜寻来的仙方灵霜,万岁喝了半个月,一点作用都不起,万岁怕自己不久于人世了,才命人宣信王入宫,怕是有大事要托付给信王殿下吧?” 
  信王朱由检此时也醒悟过来,顺水推舟地说道:“如此就有劳魏公公引路,带我去参见皇上!” 
  魏忠贤答应一声转身在前面走。小皇帝的病情弄乱了他的大脑,他就像一条缠绕在天启帝这棵大树上的葛藤,只要这棵大树活着,他就可以任意伸展,恣意张狂。它甚至可以长得比大树还要粗壮,还要旺盛。 
  现在这棵大树要倒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像一度自认为的那样强大无比。他慌了,他流出了真诚的眼泪,他比谁都要真诚地希望皇上健康如初。 
  魏忠贤老了!信王朱由检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衰老、恭谨的老人与那个气焰熏天、刻毒惨烈的“九千岁”联系起来。那个让天下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九千岁,那个无事生非造谣生事让他信王朱由检凄凄惶惶的魏忠贤就是眼前这个尽管衣着华贵,却掩不住那一身暮气的老人吗? 
  不容他多想,一行人已经到了天启帝的卧寝之处。在朱由检没有看到皇兄之前,皇兄倒是先看到了他。 
  朱由校正探身扶在床沿上休息,带着血丝的痰诞从他的嘴角挂出一尺多长。他的脸色既黄又白,全无一点血色,见朱由检定了进来,他的眼中露出一丝友爱与欣慰,“呼哧呼哧”喘息了一阵,慢慢说道:“弟弟,你来啦!” 
  由检慌忙倒地叩头,口中说道:“臣信工朱由检参见陛下!” 
  天启帝有气无力地说道:“快起来吧,自家人不——必——客——气。”语气中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由检说了一声“谢陛下”,这才站起身,眼前见到的一切却让他大吃一惊:天启帝全身浮肿,扶在床边的左手指肿得像小萝卜,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浮肿的两腮止不住地抽搐。这哪里是一个刚刚二十三岁的年轻人,他分明已成了一只待毙的羔羊,一具残留着呼吸的走肉行尸!病入膏盲的天启皇帝怔怔地看了他风华正茂的弟弟半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弟弟,你一定要做尧舜那样英明的君主呀!” 
  年轻的朱由检不知天启帝心里转过一些特别的念头,只仿佛觉得自己内心的隐秘被皇兄一眼看穿,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冷汗从他额头涔涔而下,眼睛慌乱,而漫无目的地从皇帝、宫女和身边的魏忠贤脸上扫过,他好像突然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惊惶不安地说到:“臣死罪,死罪!陛下怎么能这么说呢……臣真是罪该万死!皇上正当盛年,只须加意调理,龙体康复有日,怎么能说出这样今天下臣民惶恐的话呢?” 
  天启帝精神恢复了一点,没精打采地喘息了两声,说道:“朕的病情,朕自己心里明白,弟弟不可推辞!” 
  信王一脸的惶恐,战战兢兢地站在皇帝卧榻之前,就像掉进陷阱中的绵羊,孤立而且绝望,只是一个劲地说:“陛下这样说,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天启帝滞呆的无神的目光又转到魏忠贤脸上,看到他红肿的眼睛,衰老的面容,憨直的神情,皇帝潮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感动的神色。就是这个魏忠贤,忠心耿耿,为他“分忧”,替他“操劳”,让自己尽情地斗鸡走狗,耍蛐蛐玩鸟做木匠活,而他却把那纷繁复杂无聊透顶的政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普天下的臣民都称赞他的功德,这是一个多么干练又多么忠贞的股肱之臣啊! 
  他把目光转回到由检的脸上,说道:“弟弟,魏忠贤、王体乾恪谨忠贞,可任大事,弟弟尽可将政务托付忠贤,他是难得的干练之才啊!” 
  信王赶紧说道:“陛下尽可放心,臣一定会善待勋旧大臣!” 
  魏忠贤此刻已是泪流满面,呜咽着说道:“陛下知遇之恩,魏忠贤九死难报。臣但愿代陛下生病,换取陛下的安康!” 
  天启帝的眼角淌出两滴泪珠,表示出他此刻的心情。他慢慢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累了,你们去吧!” 
  魏忠贤与朱由检离开御榻,并肩走了出来。 
  信王辞别魏忠贤,急急地催促抬轿的仆从脚下麻利点,赶紧打道回府。 
  魏忠贤也促动抬轿的急奔客氏处。 
  魏忠贤一到,便把侍奉的宫女和太监全都赶出殿外。偌大的懋勤殿里,就只剩下这三个人谋划着一个重大的阴谋。 
  “客妈妈,体乾,今儿个皇上召信王进宫,打算把位子传给他,看来事情有点麻烦。”魏忠贤简短地说道。 
  三个人都清楚,如果由信王继任王位,他们将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呢?谁也没法说清,可这三个人对于把王位就这样交给朱由检这阴软的年青人,他们心里是绝对不甘心的,他们要来一个釜底抽薪的反抗。 
  “都怪中宫那娘们,要不是她老在中间横三阻四的,皇上恐怕早就认咱家翼鹏当干儿子了,皇位还会论到信王头上吗?”客氏气愤难平地插嘴道。 
  客氏说的翼鹏是魏忠贤的侄孙、宁国公魏良卿之子。这孩子出世不到三个月,客氏和魏忠贤一直想把他献给天启帝认为义子。 
  “不知九千岁有何打算?”王体乾问道。他任掌印太监,位置本在身为秉笔太监的魏忠贤之上,可是在魏忠贤面前,他仍旧是一副卑躬曲膝的模样。事实上他能有今天,还是得力于魏忠贤的举荐提拔,而魏忠贤之所以不做掌印太监,一是因为掌印太监事务太过烦杂,另一个原因,是他不识字,好多文牍之事做不来。 
  “咱家近日哀痛皇上病情,心神大乱。你有什么良策,不妨说来听听”。魏忠贤道。 
  头脑机敏的王体乾审时度势,情知自己与客魏二人已经踏在了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故而他全身心为魏忠贤考虑,毫不保留。 
  此刻见魏忠贤问起,他便开诚布公地说道:“依我看来,皇上虽已说过传位信工,知情者不过数人而已。有奉圣夫人在,让皇上改变主意也并不很难。最大的困难来自于张皇后,只要说服了皇后,九千岁就可大功告成,那时便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哼,姑奶奶真后悔早没有斩草除根,把她们父女俩连窝端掉,咱们如果早下手,她能活到今天?”客氏恨恨地说道。 
  “既然张皇后是个钉子,那就先从她身上下功夫吧。依卑职看来,若是硬让皇后认良卿之子为义子,恐怕不大容易,但如果告诉她某一位宫人有孕,怀了龙胎,皇后定然会大喜过望。到那时,再用良卿的公子假充是宫人所生,不就简单了吗?” 
  魏忠贤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道:“这计策倒也不错,只是皇上现在连命都只有半条了,哪还能御女呢?” 
  客氏接口说道:“你咋就这么老实呢?!良卿、国兴、光先,哪一个不是色中饿鬼,让个把宫女怀孕还不是小菜一碟吗?再者说啦,就是她没有怀孕,咱们说她怀孕了,还有哪个不知死活会来核查不成?”客氏所云“兴国”乃侯国兴,是客氏之子,“光先”名客光先,乃客氏之弟。二人与魏良卿都是客、魏子弟。 
  “客妈妈所说极是,宫人怀孕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不必当真。关键是要张皇后承认此宫女怀的是陛下之后,一旦她承认了,一切疑难自会迎刃而解。” 
  魏忠贤道:“既如此说,你看谁去劝说张皇后承认这事呢?” 
  王体乾道:“不如派涂文辅去吧,九千岁你老人家、卑职我、朝钦、永贞咱几个在张皇后的心里都挂了号,涂文辅的名声还不错,派他去更合适一些。” 
  “好吧,就让文辅辛苦一趟,这事就交给你来办吧,宫里的事情交给你办最妥贴牢靠。”魏忠贤打了一个哈欠,揉揉惺松的睡眼,做出最后的决定。 
  王体乾到底怀了一点私心,把劝说皇后这棘手的话计推给了涂文辅。信王若是即位,会对他们采取什么态度,王体乾心里没有底,但是掉包皇帝的儿子,将来早漏了风声,不用查《大明律》也可以知道,绝对是千刀万剐、灭门九族的结果。这事想起来就头皮发紧,还是让别人去干吧。 
  涂文辅也不是傻子,他深知其中的利害。可是,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的一条小命都攥在魏忠贤手里,能不听他的吆喝吗? 
  夜晚的坤宁宫安静而和平,母仪天下的皇后就在这里居住。张皇后虽然生性疾恶如仇,为了自己的尊严与信念不惜与客氏、魏忠贤撕破脸皮大动干戈,但她平时倒是满心喜欢安宁平静的,待人也是慈爱宽容,坤宁宫里的仆从人等对皇后是既尊敬又感到亲切。 
  涂文辅来到宫外的时候,皇后刚刚用罢晚膳。她对涂文辅的印象确实不如对魏忠贤、李永贞、李朝钦、刘若愚那么恶劣,又不知道涂文辅此行意欲何为,便传旨让他进宫。 
  参见礼毕,涂文辅说道:“奴婢今天来,是为告诉娘娘一件天大的喜事!” 
  张皇后:“喜事从何说起?” 
  涂文辅故意顿了一顿,拿眼膘了膘皇后身边的太监、宫女。 
  皇后会意,道:“你们都退下!”太监和宫女们答应一声,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涂文辅抬头看时,皇后身后仍有四个宫女一动不动,便转着眼睛示意皇后将剩下的四个宫女打发出去。 
  张皇后有点不耐烦了,道:“即是喜事,焉有背人的道理?她们都是我的心腹使女,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涂文辅道:“恭喜娘娘,奴婢适才听到一个消息:陈宫人有孕,我主有后啦!” 
  张皇后闻听此喜,双眉一挑,急急问道:“此话当真?”正欲询问下去,忽然头脑中有一道电光闪过,一个念头在皇后的脑海里出现了。 
  她急迫的面容忽然变得冷若冰霜,一双凤目凝重而犀利,仿佛直直地透入涂文辅的五脏六腑,令他心惊胆战。随即,皇后冷冷说道:“陈宫人有孕,怎么本宫不知道,却要你来告诉!” 
  涂文辅道:“两月以来,娘娘衣不解带,日夜关注皇上御体,合宫上下尽皆感泣。奴婢不敢以杂事扰娘娘清听,所以娘娘有所不知。” 
  皇后点点头,又厉声问道:“那陈宫人怀孕几个月了?万岁何时临幸过她?” 
  “陈官人已有五个月身孕。” 
  “万岁卧病只有两个多月,陈宫人有五个月身孕,论理早在万岁爷龙体欠安之前就该呈报,为何拖延至今日方才呈报本宫?” 
  涂文辅料不到皇后这般较真儿,一时辞穷,细细的汗珠渗出额头。 
  “快说!为何至今方才呈报?!”张皇后步步紧逼。 
  见涂文辅支吾不语,皇后更觉有诈,便道:“皇上行踪不比常人,有起居注在,谁也做不了手脚。你可知道,欺君罔上是什么罪过?!” 
  涂文辅牙一咬,心一横,昂然说道:“娘娘,你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承认了吧,不然,恐怕于娘娘多有不便!” 
  张皇后性情刚烈,最受不了奴才的要挟,此时猜到了事情的究竟,更加义愤填膺,她用手指着涂文辅破口大骂: 
  “你这奴才,竟敢欺到本宫头上来了。本宫若是欺软怕硬之人,也不会与魏忠贤这等欺君误国之徒撕破脸面。如今从命则天理良心不容,难脱死罪;不从命权阉当道,专横跋扈,也难逃一死。左右是死,不从命则死,尚可以在九泉之下无愧于二祖列宗相见!” 
  顿了一顿,张皇后觉得意犹未尽,继续凛凛然说道:“王贵人、张裕妃、李成妃、范慧妃、武宫人、赵先侍,死了的死了,废黜的废黜,再多一个张皇后冤魂记到你们这群狗奴才的账上,也算不得什么,客氏和魏忠贤有胆,把本宫杀了吧!” 
  涂文辅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情知张皇后万难压服.不待她把话讲完,便灰溜溜地逃出了坤宁宫。 
  魏忠贤、客氏等人秘密地筹划着争夺皇位的阴谋,宫内大小都倾向着魏忠贤与客氏等人,惟有张皇后孤身一人在一手遮天。与把持大局的魏忠贤等人抗争。 
  皇帝的病一天重似一天,太医一个个黔驴技穷束手无策。皇帝命如悬丝,随时随地都可断。 
  皇后深恐魏忠贤乘机下毒,鸩杀皇上。每次给皇上喂药,她都一定先亲自尝尝,这才端给皇帝喝。 
  魏忠贤也在心里嘀咕张皇后会趁自己不在时,向发烧得颠三例四的皇上进言,怂恿他发出不利于自己的诏书来。所以,除非万不得已,他也绝不离开皇帝半步。 
  也合该天不助魏忠贤,连鬼神也不助魏忠贤。就在魏忠贤与张皇后这无声的对抗中,这天夜里,突然,从北方的天空中传来一声可怖至极的狗吠声,那声音哀苦凄厉,有如一个冤死鬼在哭诉一般,那么断人心肠。听得魏忠贤与张皇后魂飞毛竖,特别是作恶太多、心中有鬼的魏忠贤更是心惊胆寒。 
  张皇后怕皇上听见这种声音,受不了这个刺激,慌忙用被褥给他捂住耳朵。 
  天启帝还是听见了,从睡梦中惊醒,像一个做了恶梦的孩子,用无力而软柔的手死死抓住一旁服侍的张皇后,而后对魏忠贤道: 
  “魏卿,这是什么声音,吓死朕了,快去叫人把这鬼东西赶开。” 
  魏忠贤也是吓得腿都迈不动了,特别是前两年受到一只怪鸟的袭击,他深夜没人陪伴就不敢在宫里独自走动。 
  现在皇上叫他去,他敢违背圣令吗? 
  硬着头皮颤声道:“陛下且放宽心,臣马上去查实情来回复陛下!” 
  魏忠贤迈动不怎么听使唤的腿,叫了两名小太监跟着去驱赶这只该死的狗。 
  小太监持着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魏忠贤走在中间,嘴里叽叽咕咕念着什么,循着狗吠声走去,双腿不停地哆嗦,踉踉跄跄往前走,身子发软,他真想要个小太监来搀扶他,可他又怕小太监们嘲笑他胆小。 
  “呜——咽呜——呜——”那狗的吠叫声甚是恐怖和凄惨。 
  两个小太监也全身哆嗦起来,上下牙不停地打颤,结结巴巴地说道: 
  “九、九千岁,这是什么狗,这、这样哭呢?” 
  小太监问魏忠贤。 
  小太监这样一问,魏忠贤更架不住了,也结巴道: 
  “小子你怕吗?” 
  “小子我怕得要命,这简直不是狗叫,好像是冤鬼在哭。”小太监说。 
  小太监这样一说,更是魂飞魄散,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上,只有魏忠贤自己最清楚,到了晚年他最怕的就是冤鬼来向他索命,他慌忙命令道: 
  “那还不、快、快叫锦衣卫来。” 
  “是”。小太监提着个灯急急慌慌地跑了。 
  魏忠贤对身边惟一的一个小太监说: 
  “小子,九千岁这几天服侍皇上太累了,你快、快扶着一把。” 
  魏忠贤六十多的人了,着实在这样的夜晚经不起几次惊吓。 
  小太监一手支着灯,一手扶着魏忠贤,只觉得这不可一世的九千岁犹如风中的一棵蓑草一般,颤抖得厉害。 
  “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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