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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四年(GL)-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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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朔夜躲避不及时,桐笙一剑点在她心口,接着这一瞬便将剑身平倒向她的身体,意味了一剑穿心,是她输了。这一场切磋终于结束在这一刻,然而桐笙的剑却还隔在她与朔夜之间,她自己近乎完全与朔夜贴在了一起。
朔夜的竹杆还在手上,剧烈运动后的促促呼吸在冰天雪地中成了一团团白气,形成了,又散去了,周而复始。伏靠在朔夜身上的桐笙同样呼吸不匀,不知何时丢了手中木剑,交托了自己的重心、依偎着朔夜。
“你要知道,外人绝无可能会对你手下留情。今次我对你收了剑,别人却会一剑直穿你咽喉。两败俱伤的话,你亦不算得胜。”
朔夜仍以师姐的身份这般教育桐笙,桐笙却淡笑道:“可对我而言,两败俱伤亦是我胜。”
朔夜大惊,这一时她似乎察觉出桐笙对她有所隐瞒,是一些不好的事情。但当她要开口询问时,桐笙却双手环了她的纤纤细腰,圈了她在怀里。先前还搭在她肩头的脑袋忽然抬起来,薄唇微启,在她耳旁轻声说:“我想明天就走。”
这动作极其暧昧,却因为桐笙那一句话教朔夜不曾注意过自己微妙的心思。桐笙再次埋头在她肩上,也没等她点头,只与她说:“我会早去早回的。”
她要走,原本就答应过她了。只是今日提起明日走,真的有点太过突然了。可她总是要走,哪里留得住?朔夜亦丢了手中的竹杆,双臂收拢将桐笙圈入怀,拍了拍她的背,说:“明早我送你下山可好?”
“好。”桐笙点了点头,顺势便将下巴搁在朔夜肩上。要走了,她却在这一瞬觉得有些不舍,多害怕自己一去便回不来。想着自己一定要留着性命回来时,已不禁将朔夜抱得紧了。
明明人就在身边,随时可及,这一刻却抱着怎么都不想松手……真是奇怪的感觉。
中午回了庄园吃饭,桐笙便没再去竹屋。阿九在她们吃饭时跑到厨房院子里咬了两只养着下蛋的母鸡,桐笙一气之下将它关进了笼子,恐吓说:“你再敢捕生,我便关你一辈子!”
阿九是听不懂桐笙的话,所以蹲在笼子里望着桐笙还是一副很高兴的模样。桐笙无语了,转身即走,不过走前还是将它的饮食托付给了朔夜,且是千万叮嘱不准给它吃生东西。
下午两个时辰里,桐笙都在收拾行装,也对出行后要做的事情进行了一番较为详细的计划。忽而朔夜过来敲门,给了她一个香囊说是践行的礼物,让她带在身上,也时时都要想着早些归来。桐笙收下了,妥妥地收好,道:“我办完事即刻就回来,你放心。”
“嗯。”
时雨为锻炼徒儿们,常有叫她们独自远行,不过椎茗和桐笙都还未到适合独自出行的时候。朔夜并无权力决定别人的去留,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所以她没将桐笙要离开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只想着等别人发现时,桐笙或许已经走远了。
夜里寒风劲吹,暖屋暖床自是桐笙最爱的地方。可她竟能起身出门,且仅裹了一件厚长袄便站在朔夜门外了。她并不愿别人知道她这么晚到朔夜屋里,所以轻轻敲门轻声唤,若非朔夜同样难眠才又点了灯看书的话,她这般蚊吟声哪里喊得来人给她开门?
看见桐笙快冻成冰人儿了,朔夜忙让她进屋,又从被子里取出汤婆子塞到她手里,让她抱着。
“你作何穿成这样跑到屋外来!不冷吗?”
桐笙抱着汤婆子直发抖,颤着声音道:“怎会不冷!你再晚些开门,我该死在你门外了!”
“那也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半夜不睡觉,非穿成这样跑到我这来?”
“我就是睡不着才过来的。”
“过来做什么?过来就睡得着了?”
“当然!我就是过来睡觉的。”桐笙也不脸红,说完话便蹬了鞋,扔了棉袄,抱着汤婆子就爬到朔夜床上去了。
朔夜整个愣了,毫不理解桐笙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和行为。却有些怪异,因为朔夜会随她意,甚至是从未想过拒绝且乐意地随了她。
卧房仅留了一豆光,确认桐笙躺好后,朔夜便吹了它,而后钻进了被窝。桐笙将被子裹得紧,朔夜的半边身子都是在被子外头的。
“笙儿……”朔夜就那样无助又无语地平躺着。
桐笙是背对她的,听了她的轻唤便稍侧了身过来。“干嘛?”
朔夜两眼都快翻白了。“你真的就没想过你的师姐会很冷。”
“原来你也会怕冷?倒是稀奇。”说着,桐笙转身过来抱了她,自然也将被子分了一半给她。
听桐笙这毫无自觉的话,朔夜完全不想理她了。可这突然而至的投怀送抱真让朔夜觉得略微不知所措。为何就不能如下山那晚一般将桐笙抱在怀里了?想不明白的事让朔夜慌乱,桐笙却将她抱了满怀,以此换取自己心里的踏实。
“朔夜……”
“嗯?”
其实桐笙今晚有许多话想对朔夜讲,她总怕自己无法再回到这里,便想将这四年以来自己没说过的话都讲给朔夜听。但千言万语哪能轻易讲明?由是她欲言又止,欲言、又止……竟连一句最简单、最应当讲的“感谢”都未讲出来。
桐笙果真藏着一些事情,并且是与她此次出行有直接关系的事情。她藏着不说,却掩不住那些不好的情绪,这便害朔夜担心极了,却也让朔夜彻底打消了询问的念头。朔夜终于还是抱了桐笙,哄着她说:“睡吧,笙儿……”
可桐笙好似越发舍不得了,仰头望着朔夜,朔夜却依旧细声哄着:“睡吧……睡吧……”
睡吧,若舍不掉这漫长的夜,只会更难舍身边这难舍的人。桐笙带着难言的失落放开了朔夜,辗转背对她侧蜷起来。她觉得好似从来未有过这样一种感觉,一种连自己都不清楚,却莫名难过极了的感觉。
就在桐笙自觉无措时,朔夜竟又从她身后将她抱着,让柔软的身子贴着她,手臂环绕她腰间轻轻一捞,直将她捞入自己的怀里,同时亦将她那冰冷的手捂在了自己手心里。她对桐笙这样好,却使得桐笙心里那股难过催着眼泪掉了出来。这四年桐笙只为了报仇而努力不懈,可是到底也不可能让仇恨成为自己生活的唯一。
作者有话要说:
☆、未卜
一整晚的时间桐笙都没睡好,很早的时候她就被朔夜从被窝里捞了起来。朔夜要她回屋尽快收拾好,然后到大门口去等她。她睡眼惺忪地回屋去,收拾妥当后到了大门口却发现朔夜早就在那里了。
“东西都带好了?”
桐笙点头。朔夜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就将自己的钱袋给了她。“你多带些钱,万一遗漏了什么东西,需要时也好临时买来补上。”
桐笙没有接朔夜的钱,只问:“把钱都给我了,你自己怎么办?”
“财政大权都在我手里,你还怕我没钱花?”说话时,朔夜发现桐笙并未佩戴她给的那个香囊,便问:“我送你的东西呢?”
桐笙单手拍拍包袱。“在里头呢。”
“这可不行。”朔夜硬让桐笙将香囊取出来,自己亲手替她挂在腰间。“这个你要随身带着,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出门之后你也不会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时时带着它,你要怎么不高兴?”
这话听来是说笑的,朔夜却瞪了桐笙一眼,桐笙只好妥协地应她:“好啦,我会一直戴着的。”
“乖了。”朔夜伸手摸了摸桐笙的脑袋,脸上是淡淡的笑,眼神里却含着许多不舍。她又从怀里拿出两张符,是当年初次见到桐笙时给桐笙的那种。“你带着它,如果有事急需帮忙就撕了它,我会来找你的。”
桐笙拿了符,点了头,心里却想自己怕是用不上它的,不会用它的。
当年开山时,时雨在山上一共设了五个传送阵。其中两处是山顶与山脚间的互通,另外三处是障眼用的,只会迷得人团团转。平日若无急事,朔夜几乎不准桐笙用传送阵上、下山,今日赶时间,她就亲自带着桐笙走了传送阵。
将桐笙从出山时,天尚未亮,但朔夜还要赶着回去上早课,只能就此道别。她千般叮嘱桐笙路上要小心谨慎,办完事情定要早些回来。桐笙样样都应下来,但总有些心虚,最后她揣着满心不舍和不安,三步一回头地踏上了复仇的路。
四年前,桐笙花了半年的时间才从家乡走到翠云山脚下,即使排除那些走冤枉路的时间,她也用了四个多月的时间。所以一下山,桐笙就急忙赶到最近的县城去买了一匹马。
一个人赶路太过无聊,却又只得向前不停走。有时桐笙会想若此时朔夜在身边该多好?可她怎能拉朔夜下水?朔夜是师父最喜爱的徒儿,是会成仙的人,她怎能为了一己私欲而毁了朔夜的大好前程?
说起成仙,桐笙虽拜入了时雨门下,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什么要成仙的理由,倒是不成仙或许还自在一些。她曾将这想法告诉过朔夜,朔夜却不许她再与人提起,特别不能让时雨知道了。可即便不提,桐笙终也认为自己不可能走上成仙的路。所以她觉得自己与朔夜就应当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论有多要好,终究不会一直在一起的。
想想成仙后的朔夜,想想永为凡人的自己,当中有着不可逆的差距。这差距有时会让桐笙质疑自己为何不想成仙,若是成仙不就可以一直站在朔夜身边了?可听说仙人要舍了凡人的七情六欲,若是如此,即便可以一直站在朔夜身边又能如何?
等等!
桐笙突然收缰勒马,彻底被自己这乱七八糟的想法弄糊涂了。她是想呆在朔夜身边,可这与七情六欲又有什么关系?想着想着,朔夜微笑的表情竟突然出现在她脑海中,桐笙不觉脸红起来,甩甩头打散了那幻想。这一回神却发现自己早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只有马儿驮着她在原地闲散地转着圈儿。
“竟然迷路了!真是可恶!”桐笙不满地叨了一句,随后干脆下马来活动活动筋骨。她记得以前哥哥们常带她骑马,谁知她到了翠云山后便再没机会骑马了。四年后第一次骑马就是这样辛劳地赶路,真是要将她的一把身骨都颠散架了。
颠簸了大半天,桐笙也累了。既然迷了路,不如就找个地方坐下来喝口茶,吃些东西吧。牵着马儿往回走了一段,路边茶棚的老板娘热情地将桐笙招呼进了棚里。老板娘提来一个茶壶给她倒上热茶,好生瞧了她几眼,笑问:“姑娘,我瞧你小半个时辰前才从这里过去,这会儿又回来歇脚,是办完事回程了,还是走错道了?”
桐笙端着杯子,茶水还没喂到嘴里就又羞又恼地将杯子搁回桌上了。此时老板娘瞧她这表情就猜到她是迷了路,便又道:“这一段路分叉太多,你一个姑娘家走错道也是正常的。不如你跟我说说是要去哪,我给你指路呀!”
这位大娘是不要人喝茶了么?桐笙刚端起的杯子竟然又被她说得搁下了。其实也不怪桐笙会迷路,四年前她独自一人东西打听,走了许多冤枉路才到了翠云山。四年间她从未去过比那几个村子更远的地方,现在她要回故乡去,若是不好生问路,只怕骑马也是会走出小半年时间的。
桐笙把自己要去的地方告诉老板娘,本只是盼着能问个大概方向与路程,谁知老板娘伸手往左边一指,说:“正巧前头刚走了一队人,是个什么铜元镖局的队伍,听说他们镖局就在你要去的地方,还有名得很呢。你骑马快些追上去,或许能请他们带你一程呢……”
但说到这里老板娘话语迟疑了,想了想又说:“可他们一队人都是大老爷们儿,你一个姑娘家,不好跟着一道……”
“铜元镖局吗?”桐笙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真是冤家路窄呢。“老板娘不必担心,我只跟在他们后面就是,不用与他们一道走。”
“是了,是了,我瞧姑娘也是个练家子,知道保护自己。不过姑娘家毕竟是姑娘家,还是小心一些才行。”
桐笙一心想着追上前头的人,未理会老板娘后来说的话,只速速给了茶钱,骑上马朝左方追了去。
自上山以来,桐笙还未与外人交过手,自然不知山外究竟有多少高手。为保安全,她只一路悄悄跟在那队人后头,不敢打草惊蛇。十天后,终于到了桐笙认识的地方,她便再不想跟着那些人慢慢前行,而是策马奔腾,迫不及待地赶回了自己家。
不,那个地方早就不是她的家了。
在曾经熟悉不已的大宅门外,桐笙却只能牵着马,默默地看着那块已然换掉的门匾。那座宅院早换了姓,但最悲哀的却并非此事,而是桐笙根本无法想起它原本的主人姓什么。虽说她早就明确自己可以用拥有的一切去换取手刃仇人的机会,可此时此刻她真的没办法不觉得难过。
当初桐笙家人的遗体都被丢在了乱葬岗,她无法以一个“已死之人”的身份去请求别人帮她好生安葬家人,只能在天黑之后,独自到恐怖的乱葬岗上挖出几个坑把他们埋了进去。过完头七她就动身离开,决定暂时隐在他乡,待学得一身好武艺再回来报仇。
很好运的,桐笙才出城不久就从别人口中听说了翠云山的事,但她也不过只是听说了,甚至都没去求证过便决心要上山去看看,也根本没想过仙人什么的或许就是子虚乌有的。不过该说她果真运气极好,亦或是真与时雨有缘,她竟就边走边问路,一路到了翠云山。可是,这四年的努力真的能让她达成自己的目的吗?
四年后桐笙再回来,进城后不久就买了祭品去乱葬岗上祭拜亲人。若说四年前那个十四岁的阿九还有是一脸稚嫩模样,那么四年后的桐笙已然脱胎换骨,在亲人们的坟前只有必须报仇雪恨的坚定。
桐笙一边焚着纸钱一边说她回来替他们报仇了,希望他们在天之灵能保佑她可以顺利杀了那个混蛋。对于那个替自己死去的乞儿,桐笙无话可说,只明白自己是有罪过的,来世愿承受任何报应。而今生,她希望可以活着,她还想报答朔夜的恩情。
重回这个生活了七八年的地方,桐笙却找不到太多熟悉的感觉,反而开始想念翠云山上的宁静。以前的家早不能再回去,她便选了一家离铜元镖局很近的客栈住下,如此也便于随时探查镖局的情况。
听说就在桐笙家破人亡之后不久,那“天下第一镖”的名号就被皇上赐予了铜元镖局,从那之后,铜元镖局就名扬千里之外。不过这些年桐笙住在山上,对此事毫不知情。好几日打探调查下来,桐笙越发憎恨那个害死别人全家却毫无愧疚之心的仇人。
他叫林天成,即便化成灰桐笙都能将他认出来。住在客栈的这几天,桐笙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他,那种风光无限,好似在炫耀自己一生成就的样子,真教桐笙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杀了他。可他每次出门都带着几个护卫,想必还是为了防着想要杀他的人吧,即便他已经请朔夜帮他改过了记忆。
桐笙的最坏打算是拼上自己的性命去报仇,只要林天成能死,哪怕她丢了命也都是赢了。这就是她与朔夜论过的胜负。但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她并没有十成的胜算。思来想去,她决定在夜深人静时下手,于是又花了几天时间夜潜铜元镖局,摸清了镖局内的情况,待计划好进退道路,终于将行动时间定了下来。
为保证安全,动手前一天桐笙将自己的东西都转移到了一间较远的客栈,但她自己仍旧住在镖局附近。动手当天正是林天成的儿子林威给他做六十大寿的日子。桐笙特地选了这天,一来因为寿宴总会让人大醉,深夜时自然警惕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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