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风流-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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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偶遇
　　　　（）　　　　王维与崔璎珞两人所来的地方是西市，西市由于距三内较远，周围多平民百姓住宅，市场经营的商品，多是衣、烛、饼、药等rì常生活品。

　　　　相比较东市那专门卖奢侈品的地方来说，西市这个走平民路线的商业更为繁华，是长安城的主要工商业区和经济活动中心，所以又被称之为“金市”。

　　　　西市周围的坊里居住有不少外商，所以它也成为了一个国际xìng的贸易市场。这里有来自中亚、南亚、东南亚及高丽、百济、新罗、rì本等各国各地区的商人，其中尤以中亚与波斯、大食的“胡商”最多，他们多侨居于西市或西市附近一些坊里。

　　　　这些外国的客商以带来的香料、药物卖给唐朝，再从唐朝买回珠宝、丝织品和瓷器等。因此，西市中有许多外国商人开设的店铺，如波斯邸、珠宝店、货栈、酒肆等。其中许多西域姑娘为之歌舞侍酒的胡姬酒肆，则是非常受纨绔子弟欢迎的地方。

　　　　不过像王维这种“清流”，还不像多年后真正的“开元盛世”那般豪气开放，此时他们还是觉得什么胡姬就是蛮夷化外之人，哪有平康坊中的那些懂得诗词歌赋的妙人儿有品味，只要是自认为属于清流的文人，都是一种很有优越感的生物。

　　　　王维是被别人归类为清流的，因为他深知名声大的清流升起官来是多么容易，实际上他本人却对那些文艺女青年并不感冒，觉得青楼就该卖肉，卖什么文艺啊，无趣得很。

　　　　这次他与崔璎珞两人来这西市，当然不可能去看什么胡姬跳舞了，哪怕崔璎珞本人或许对这种舞很感兴趣，她本来就是非常好奇的人，经过与王维这些rì子的相处，更是觉得以王维的审美，胡姬什么的，他肯定看不上。

　　　　因为据王维所说，纯正的西域胡姬大都是皮肤粗糙毛孔粗大体毛旺盛的恶心生物，远看还行，近看绝对会让人失望的，崔璎珞很想知道王维是如何对胡姬这么了解的，王维自然打个哈哈蒙混过关，而崔璎珞却也从不寻根究底。

　　　　王维很欣赏崔璎珞这一点，因为他时常会说出某些超越时代的词语或者见解之类，而崔璎珞从一开始的疑惑都后来的全部接受，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她只想知道更多的东西，而不太关心王维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这就是女人的识趣了，识趣的女人总能让男人觉得舒服，更易获取男人那少得可怜的真心，否则王维也不会这么快就放下一切戒心，并告诉崔璎珞更多超越时代的知识。

　　　　王维与崔璎珞两人出行比较低调，连一个家丁或是侍女都没有带，唯有王维带着佩剑，以预防一些突发事件，与某些文人所装饰用的佩剑不同，王维的这把剑可是杀人的剑，虽然是它连个名字都没有。

　　　　虽说西市繁华，但经历过更加繁华的大都市的王维，对比起来便还是觉得有些失望，坊市制度在某种意义上而言，限制了商品经济的发展，虽说这在此时正符合社会的经济发展水平。

　　　　因为唐代长安城整齐划一的坊市结构；是唐帝国皇权至上、子民臣服、等级森严的封建秩序的体现。统治者既能借助封闭的坊墙规范各阶层家庭的活动；限制可能发生的sāo乱；维护京城治安；又可以保证户籍、赋税、徭役制度的实施。

　　　　王维便忍不住想，若是自己以后外放当个地方官的话，一定建立一个符合自己心中想法的市场，而不是依据这并不zì ；yóu的坊市制度。

　　　　西市的街上人很多，作为长安最大的平民市场，有这样多的人也很正常，与东市那种扔一块石头都能砸到一个勋贵的情况不同，西市中的富商更多，但他们的政治地位却不高，只能算作“平民”阶层，所以长安城往往是“东贵西富”。

　　　　崔璎珞倒是十分开心，仿佛像是挣脱出牢笼的小鸟，尽情的享受zì ；yóu的味道，好好的体验了一把“庶民”的生活，她逛了好多店铺，其中大多数都是贩卖一些jīng致的小玩意，却并没有买多少。

　　　　用优越一点的话说，崔璎珞逛西市逛的是一种感觉，身为天之娇女下基层体验一下不一样的生活，她根本就不缺少任何物质享受，她想要什么，总会有人替她准备好，根本就无需她亲自出来购买。

　　　　所以那种崔璎珞明明是个名门贵女，还放下架子跟商人讨价还价的情况根本不会发生，虽然她挺明白金钱的价值，对数字很敏感，所以在cāo持家计时，能够处理的非常完美，让她的母亲都自愧弗如，但所谓“价值”的金钱在她的眼中真的只是一个数字，她只要知道一点就好了，让家里的收入越来越大，支出越来越小，这就足够了。

　　　　两人逛过繁华的市井，又来到了西市西北角著名的“放生池”，又称“海池”，是武则天长安年间（701－704），太平公主派僧人法成引城中永安渠水注成，为放生积福之地，距今（717）已有十多年了。

　　　　“放生”，乃佛教用语。《分别善恶报应经》卷上云有“十种业”，其六即为“放生命”；《大悲经》卷第四“当来之世有诸众生。我于往昔所成熟者。以恶业故放生于地狱畜生饿鬼”。

　　　　信仰佛教的唐人，买来被捉的鱼、龟等水生动物，放养在这里，以此积善祈福。传说，凿放生池时，曾挖出一块古石，上面刻着：“百年为市，而后为池”。人们屈指算来，从隋大兴城在这里修建“利人市”，到太平公主开凿放生池，正好一百余年。

　　　　不过即使是这座充满庄严意味的放生池，也成了长安市民欢乐的源泉。放生池边，游人如织，佛屋经楼高耸，雕梁画栋，壁画铺陈，美不胜收。

　　　　崔璎珞的兴致更加高了，她一边拉着王维的手，一边去买那些专门被捉的鱼、龟，当然，她只负责拿这些用来放生的鱼、龟，付钱这样的事情，全交给王维就行了。

　　　　王维在付钱时，忽然耳边传来一个略带嘲弄的声音：“看起来你倒是很宠她呢，名扬长安的王摩诘又弄了一个新欢？”

　　　　这个声音中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味道，仿佛是猫戏老鼠一般，但这声音却异常甜酥入骨，摄人心魂。

　　　　王维皱了皱眉，往旁边望去，却是一个女冠，他搜索记忆，发现无论是现在的自己，还是以前的“自己”，都从来没认识过这样一个如此美貌的女冠。

　　　　女冠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但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很符合王维的审美，脸上不施粉黛，身上有如同空谷幽兰般的香气，她既像那不可亵渎的神女，却又似那娇媚放/荡的魔女，简直让男人yù罢不能。而她现在仅仅只是穿着一身普通的道袍而已，若是换上那更加美丽的衣衫，其魅力肯定呈几何阶数向上攀升。

　　　　说实在的，在这种佛家之地，遇到这样分明是修道的女冠，还真是有些诡异，王维收敛心神，并没有因为女冠的美貌而表现得太过动容，他首先想要搞清楚的是，这女冠到底是谁，又为何看起来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

　　　　他依旧心平气和的问道：“不知道姑是哪位，又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问完这句话，王维忽然产生了疑惑，这个女冠为什么会根据自己的相貌就认出自己，要知道，就算他王维“名扬长安”，但人们更多的是知道王维这个名字，然后凭借他的事迹脑补他的样子，毕竟这可不是信息时代，名人的**都没有。

　　　　那么，只可能是在一些宴会上遇到的咯？不过……还是毫无印象，或者说，从来都没注意到宴会上出现这么一个美貌的女冠。

　　　　女冠的脸上始终带着一丝嘲讽的笑，仿佛在看人渣一样，若说以前她还对王维的才华很欣赏的话，但知道王维和她心中最重要的姐姐有了某些瓜葛之后，她就把欣赏全转化成了厌恶，她原本对腹黑虚伪男可是非常有兴趣的，那种慢慢敲掉男人那完美面具的感觉肯定非常不错……

　　　　平心而论，处于伪装状态的王维，真的是一个让人赏心悦目的男子，他那清俊儒雅的外貌并不是过于引人注目，所以不会让女人产生不安全的感觉（像阳光俊美的崔宗之就会让女人感觉很不安全，随时都有被ntr的可能），反而那温润如玉的气质很让人安心，而他那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姿态，将那世家风流完全诠释了出来。

　　　　再加上王维那总是保持温和从容的模样，很能让人生出好感，配合那年轻一辈中无人可比的才气，简直就是完美。

　　　　可惜的是，这完美只是表象而已，内在的王维是什么样子呢？没多少人完全了解，因为王维很少将真正的自己表现出来，你永远只能看到他那带着温和笑意的脸颊，这样的笑，看似是对别人的尊重，实则应该是对别人的蔑视吧。

　　　　也许多年后，有人会这样讽刺——口蜜腹剑李林甫，笑里藏刀王摩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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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冲突
　　　　（）　　　　女冠自然是玉真公主。

　　　　她也是来这西市购物的，虽说西市之中没有那种真正所谓的大唐高档货，但国外的高档货却也有很多，更有不少有趣的小玩意，把玩起来很有意思。

　　　　况且西市较东市而言，与她玉真观所在的辅兴坊更近，其货物又比东市那只有高档奢侈品的种类要繁多，所以玉真公主来这西市的次数反而更多。

　　　　她在路上就注意到了牵手走在一起的王维二人，两个旁若无人秀恩爱的情侣何其显眼，二十五岁的大龄剩女李持盈几乎要用目光杀死这对现充，当然这只是开玩笑……李持盈的愤怒，主要还是针对王维。

　　　　已经有一个月了，李持盈一直赌气没去见她的姐姐，心中自然思念难忍，只得rìrì抱着李秀儿睡觉，以解思念之苦，所幸看起来自家姐姐与王维之间貌似也没什么，毕竟王维再也没有什么新诗说是从金仙观流传出来。

　　　　只是心中对姐姐的猜疑已经像是一颗种子般种下，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长成参天大树，李持盈对造成这一切的王维，自然异常不满，最关键的是，在她不满的时候，王维这厮居然泡妞泡得风生水起……

　　　　王维这家伙就是专门玩弄女人的人渣！李持盈如此下了一个定义，因此她直接走上来挑衅王维，虽说本质上没什么效果，反正能让她发泄愤怒郁闷就好，还好李秀儿不在，要不然自家外甥女这个脑残粉肯定会阻止自己这种没事喜欢斗气的行为。

　　　　听到王维的问题，李持盈的脸上依旧带着优越感十足的嘲讽微笑，就好比一个高高在上的富家女鄙视没权没钱的吊丝一样，当然，王维也算不上吊丝，好歹披着一层名门公子的皮，可实际上他什么都不是。

　　　　“你没这个资格知道，什么天才诗人王摩诘，在我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个欺名盗世之徒，你最大的本事，就是骗骗无知少女。”李持盈一脸鄙视，努力倾吐着自己的怒火。

　　　　王维微微摇头，不想再与这个疑似神经有问题的女冠再纠缠下去了，大概是修道修得脑子产生问题了吧？

　　　　王维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只可惜她这副美丽的模样了。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李持盈出离的愤怒了，她甚至想在这个时候表明自己的身份，让王维睁大眼睛看看，自己是可以左右他命运的大唐公主！

　　　　崔璎珞将鱼、龟等放生完后，来到了王维身边，抱着自家阿维的胳膊，一脸甜蜜幸福的样子，王维同样面带微笑，似乎一点都没有被刚刚的疯女人所影响。

　　　　李持盈看着这对情侣，恨得牙痒痒，她忽然对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说道：“王摩诘，我保证，你明年的科举绝对落榜！”

　　　　王维顿了顿，而崔璎珞则回头疑惑的看了这个女道士一眼，其眼神中同样包含着浓浓的居高临下的感觉，她直接将这女冠归为了庶民。

　　　　最终王维也没有为玉真公主所停留，哪怕他在心思急转间已经大概猜测出这个女冠的身份，也许是自己之前的高调“打脸”，惹怒了这位器量这么小的公主殿下？倒也有可能，只不过没必要火气这么大吧，绝了这个门路就绝了吧，公主在宰相面前绝对是不够看的。

　　　　等到明年，谁哭谁笑，自然一目了然。

　　　　见王维依旧走得从容，连他身边的女人都鄙视自己了，李持盈觉得今天算得上自己成为女冠来最恼火的rì子，几乎都可以让她道心失守了。

　　　　她冷着脸对卖用来放生的鱼龟等物的老板说道：“给我来两条大鱼，两只大龟。”

　　　　老板一脸欣喜，赞道：“道姑真是宅心仁厚的人呐。”

　　　　“错了，为佛门放生我有病啊？这是拿回去烧着吃的！”李持盈冷冷的说道。

　　　　老板愕然，却依旧卖了，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让下人接过这些鱼、龟，然后继续尾行王维，实际上她是对王维身边的女孩产生了兴趣……因为经过她刚刚的观察，貌似这是王维的真爱？

　　　　哼，她倒要看看，这真爱价值多少，先探寻出女孩的身份，找出她的弱点，以势迫之或以利诱之，让她离开王维，想来这下子王维就能体会到她之前的郁闷与愤怒了吧？

　　　　在李持盈想来，这个女孩估计也是因为王维那出众的诗才而迷上王维的，崇拜这种情感占了大多数，如同自己的那位外甥女，事实上这种崇拜的感情很不牢固，李持盈有不少恶毒的方法能让那个女孩离开王维。

　　　　王维与崔璎珞准备回去了，两人今rì都玩得十分尽兴，如果没有那个让人扫兴的女冠的话。

　　　　崔璎珞忍不住好奇道：“那个咒阿维的道姑是谁啊？”

　　　　王维微笑道：“一个病人而已。”

　　　　崔璎珞也笑了：“那可真是可怜。”

　　　　“没错，像是负犬远吠。”王维给玉真公主下了个定义，十分不客气。

　　　　两人走在返回的路上，准备出西市后就上马车，然后回去，今rì的散心也算是圆满了。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响起，这无疑让人有些诧异，在这样的市场中，是很少有人纵马飞奔的，因为市场中的人很多，一不小心就会撞了人，不少来西市中购物的人，常常会将马或者马车停在市外专门的停靠之处。

　　　　行人纷纷让开，只听到有人咒骂道：“姜青这次又与其他权贵子弟来这长安西市赛马了？真是无法无天，就没人管管吗？”

　　　　“废话，姜青乃是姜家的人，又与楚国公之子姜庆初交好，谁敢动他？要知道，如今的姜家可是正得圣眷呢！”

　　　　“啧，这西市归长安县令管，那位裴大县令不是挺能耐嘛，要改什么配户和市法，怎么不管管这姜家的人？”

　　　　“少说点吧，这事连上面都斗得厉害，别惹祸上身！”

　　　　这两人分明也是颇有资产的富足之人，对裴耀卿的改革有抵触的心理，但却又痛恨比他们更有权有势的人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显然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王维听到“姜青”二字，不由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之中，就在此时，忽然听到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