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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风流-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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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下意识向江边望去,自然见到了那一袭深蓝长衫的少妇,正慵懒的坐在江边,而身边却多了一个少女,在和少妇说着什么,脸上的神情倒因为距离有些远,而无法看清。

    而王维这诗的后四句“玉闺青门里,rì落香车入。游衍益相思,含啼向彩帷。忆君长入梦,归晚更生疑。不及红檐燕,双栖绿草时。”,自然便是诗人通过想象力的艺术加工的。

    毕竟现在可还没有到rì落的时候,而这少妇也不见得是住在“青门”,但不得不承认最后那一句“不及红檐燕,双栖绿草时。”当真是妙不可言。

    总的来说,这是一首水准非常高的闺怨诗,描写贵族女子白天郊外游chūn,夜间独守空房的复杂心理。王维巧妙运用反衬法,写出在明艳的chūn光中埋在少妇心底的相思萌动,尽情的游乐反而增添相思的痛苦,同时又用檐前燕子的双栖双飞反衬出她独宿的孤寂,增强了诗篇的艺术感染力。

    如果说《红牡丹》的jīng妙处在于“双关”的话,那这首《早chūn行》的jīng妙之处,便在于反衬,以乐称哀,以双宿双飞的燕子衬托女子的孤独的寂寞,这灵感的来源,便是那位少妇脸上饱含着寂寞的浅笑。

    笑靥如花,如烟花般寂寞。

    王维凭借着爆发的灵感与飞扬的文采,写完全诗之后,将笔搁下,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靠着栏杆瘫坐在那儿,脸上带着满足之sè。

    他原本以为,诗歌对他来说只是用来扬名立万、跻身官场的工具,但此时完成这样一首连自己都无比满意的诗歌时,才体会到了诗歌的真谛。

    不必将它看得太沉重太神圣,它只是一种用来表达情感的方式,首先应该要自己写的愉悦,发自肺腑,唯有这样,才能写出饱含情感脍炙人口的诗歌,那种堆砌辞藻或是应付讨好别人所写的诗,便落了下乘。

    诗歌如此,文章亦如此。

    王维在写这首诗时,一点都没有思考如何利用这首诗来刷声望,他完完全全投入了自己所有的感情,没有《红牡丹》那样jīng心算计、匠心独运,但只要有点诗词素养的人,拿这《早chūn行》与《红牡丹》一比,都会觉得,《早chūn行》这首闺怨诗比《红牡丹》高了一个层次。

    当然,王维的这两首诗,当然无法与他rì后那《山居秋暝》、《使至塞上》之类脱离了“技巧”上升到了“境界”的上上妙品诗歌相比,但考虑王维如今不过才十七岁,能写出这种足以入上品的诗歌,便可看出他在诗歌上的天赋了。

    韦陟忍不住又细细品读了一遍,回味良久,才露出一丝浅笑,却用冷冰冰的语气调侃道:“若十三郎这首诗给那些寂寞的闺中少妇看到,她们肯定愿意让十三郎入幕去解一解她们的寂寞……此诗不逊于你去年那首《洛阳女儿行》。”

    王维觉得,韦陟实在不适合开玩笑,他的冷傲语气改不了了……也不,等什么时候,韦陟真正进入了官场,或许便会改变了,进入官场和娱乐圈这样的名利场,能够坚持本心已经算不错了,那些次要的节cāo,就丢掉吧。

    “我写此诗只是为了自己而已,倒也没有用诗来搏得关注的意思,以这样的状态写诗,真是畅快,念头通达。”王维又饮了一杯酒,这个时代高度酒或许已经发明,但尚未普及,所以这种度数不高的所谓美酒,王维喝起来毫无压力,跟大学时期和同学喝啤酒似的。

    韦陟虽然不善写诗,但对王维的这种说法还是比较赞同的,在写诗作文之时,心思纯净一些,更能写出佳作。

    不过虽然知道这样的事,但他依旧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此时只有我在此欣赏十三郎的妙作,若有其余的人,想来十三郎的名气又要更上一层楼了。”

    王维却豁然道:“无妨,将此诗用来行卷,同样可以让人读到,像《早chūn行》这类诗,我在宴会之上短短时间内是断然无法写出的,唯有今rì这‘天时地利人和’,灵感爆发,方能一气呵成,真是要感谢那位女子。”

    王维的目光向那边瞟去,韦陟又提议道:“不如前去与那妇人相会,以诗赠之。”

    王维却摇了摇头,他猜测这个慵懒妩媚的少妇也许是李隆基的嫔妃,自己去赠诗简直是作死,哪怕NTR皇帝的女人是很有成就感的事,当然她的身份也有可能不是嫔妃,但以王维的谨慎,断然不会因为美sè而做这样冲动的事。而且,若真的是嫔妃,他这首诗也就不应景了,他是将诗中的女人定义为丈夫死去的寡妇。

    仿佛早已了解到王维对于美sè的“清心寡yù”,韦陟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总是尊重友人的想法,或许在别人看来,王维比韦陟更“潇洒风流”,但实际上就玩女人来说,韦陟这个冰山贵公子,比王维要有经验的多。

    更别说那位“秉xìng耿直”的崔颢了,韦陟与崔颢同样的一点,是将女人都当作玩物,而前者的洁癖是从不碰jì女,只玩家中处子美婢,玩过即卖,而后者则是来者不拒,只要是女人,看得过去,就可以搞,搞过之后也不会对女人改变看法。

    王维休息片刻,忽然又拿起勾勒草稿线条用的炭笔,这是他让崔璎珞帮他制作的独有画笔,他对韦陟说道:“殷卿,看我用我新创出来的画法,将这与这首《早chūn行》契合的画画出。”

    “哦?是什么?”韦陟来了兴趣,这个时代一般擅长书法的人都对国画有所涉猎,他倒要看看王维有什么创新。

    “你也知道,我们这个时代的画,都讲究一个意境神韵,往往在绘画山水人物时,都有一种朦胧飘逸之美,恰当而经典的留白更会让人津津乐道,而我却想,能不能将山水人物,画得更像真人,更加实在一些,即便没了意境,但却依旧具有美感。”

    王维一边侃侃而谈,一边非常熟练的动笔了,这炭笔用来打草稿,可比直接用工笔容易控制多了,他本就画技天赋过人,仅仅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了整个画面的背景——江水、紫梅、杨柳、草地、白云。

    王维使用这炭笔先打草稿,倒是极其像现代的素描了,而古时虽有炭笔,但非是主流,属于那种贫寒人士所用,而炭笔的发明,更早在东晋时。

    有这样一个历史小故事:

    东晋医学家葛洪小的时候家中十分清贫。虽然他渴望学习、写字,可家中无力买书和笔。

    一次,他在灶坑烧火,放进干柴,捡出木炭,手被弄得乌黑。突然,他跳起来嚷着:“我有办法了!”妈妈让他吓了一跳,问道:“什么事你那么大喊大叫?”葛洪用木炭在地上划了几下,天真地告诉妈妈,木炭是我的笔,山上的石板就是我的纸,既不用花钱,还用不完。

    第二天,他带了几块“炭笔”上山砍柴。谁知半路下起雨来,木炭都淋湿了,他伤心地落下泪来。晚上,他背着诗句:“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又想出了用莲叶包木炭的好办法。

    从此后,他每天上山砍柴,都怀揣着干荷叶包的木炭。砍柴累了,便在身边的石板、岩壁上练字、学习,从不间断。靠着这取之不尽的笔和用之不完的纸,他学完了父亲生前留下的一橱书,附近人家的书也都借遍了,还到丹阳城内的大户亲戚家借了无数次书看。就这样,他的字愈写愈好,默写的诗文愈来愈多。

    这就是炭笔的发明。

    崔璎珞动手能力很强,并不喜欢用那种软软的毛笔写字,自己亲手制作的炭笔便成了她的选择,王维见她用得顺手,自然便让她为自己也制作几支,虽然不如后世的铅笔容易控制,但用起来效果并不算差,最主要的是王维的画技足够支撑他驾轻就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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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创新画风
    ()    韦陟对于王维先用炭笔打草稿这种做法无疑十分好奇,因为这个时代的画家,基本不做这种看起来似乎是多此一举的事情,或者说,国画的风格并不需要太过jīng致,它更讲究飘逸、神韵、意境。

    不过仅仅一会儿,韦陟的神sè便从好奇变得惊讶起来,这对总是一副冷着脸傲然模样的他来说,还真是难得。

    只因此时的王维用炭笔将背景迅速勾勒好后,那种立体写实的感觉铺面而来,如此逼真、如此让人觉得新奇……

    在习惯了那种传统的水墨国画之后,王维用炭笔勾勒出来的类似现代素描的背景,让韦陟觉得异常惊讶,心中更是深深佩服王维那种仿佛神来之笔的才华,他当然不知道,有了本来身体就具备的扎实画技,结合现代的观念,才是让王维有“神来之笔”才华的原因。

    当然,王维将本来自身的传统画技,改造成“现代”画技,还是费了不少时间的,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王维本身在绘画上的天赋真的很好,看来他自己写的那句“当代谬词客,前身应画师。”并非虚言。

    王维的作画速度还算快,仅仅一会儿便将背景描绘好了,事实上,由于不要讲究什么意境神韵,只需对照景sè速写,只要是基础功底扎实的画家,都能做到这样。

    而在画少妇这个人物时,王维更是将少妇身上的穿着细化到了每一个褶皱,头上的珠钗的样式更是无比细腻,这样一来,少妇由于那些细节,看起来就极其逼真,栩栩如生,而她脸上的神情,自然是那一抹寂寞的浅笑了。

    韦陟仔细的看着一张极为真实的画作在王维笔下成形,那种极为佩服的感情在他心中积蓄着,由于他不是正统的画家,所以对王维这种“重形不重意”的画法接受的很快,若让那些传统画家来看,定然是要批判王维这画毫无神韵意境,纵然形似又如何,太过呆板了,俗气。

    王维这种画法与传统画法比较,就如同唐诗与唐传奇小说对比一般,前者属于较为高雅的体裁,而后者则就是低俗娱乐大众之作,哪怕后者的受众再多,在那些清高的文人士大夫看来,也不值一提。

    若将王维此时的画与他本来的传统山水画,拿出去给人品评,那些画家们定然认为王维传统山水画更有水准,而那些不懂什么神韵意境的人,则会觉得王维的写实画更真实动人,不比那些所谓有神韵意境的画差。

    韦陟此时的想法就是这样,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画居然还可以这样,他觉得以前那些画古典仕女的画实在是弱爆了,千篇一律不说,哪里能像王维这般,将这少妇都画出了立体感,仿佛少妇就活在画中一般。

    总而言之,王维这画最大的特点便是写实、逼真,没有所谓的“灵气”,只有那浓到巅峰的“匠气”,但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幅画很美,美就美在它的层次感、立体感以及那些让整幅画都栩栩如生的细节。

    整幅画细节最多的地方,自然是那个雍容少妇,这便更加凸显了少妇为画中主体的地位,而其余的背景则全是衬托人物的,这无疑又与传统国画的风格不符,按照传统的看法,这种凸显人物弱化背景的手法,无疑破坏了画面的那种和谐美感,整体意境。

    不过王维的这幅写实画,再用传统的评判方式来判定,倒确实已经没有意义了。

    待到王维用炭笔勾勒好草稿,韦陟实在忍不住赞叹道:“十三郎,你这画法真是神了,画得实在太像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画还能这样画!”

    王维笑了笑,也不多说,只是认真的用线条更加纤细的工笔开始勾勒,这有了草稿之后,工笔就更加容易控制了,而王维本身就是使用工笔的高手,而且他所使用的水墨都是为了画写实画特制的,可是让崔璎珞与不少工匠们费了很多心思。

    这些水墨以及颜料,比起传统的来说,不容易逸散渲染,更方便控制,否则的话,若是给人物背景上sè,它一渲染开来,这画就一塌糊涂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维的写实画的效果已经颇似油画,但画法颜料之类却迥然相异。

    大概这就是“中西合璧”“古今结合”的奇葩画法了,若这样的画法流行开来,后世的史学界与画界定然会将王维定义成如同吴道子那般宗师级的人物。

    王维倒没有太在意历史上的自己在绘画界的名气,他只是为了自己的恶趣味而已,一想到那些研究历史或是绘画的人,对王维能创造出如此迥异于当时cháo流的画法的原因百思不得其解,他会有种将那些人坑了一把的快感。

    在尖细工笔的勾勒中,整个画面的层次感与立体感更加突出,而其逼真程度也愈发惊人,韦陟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种震撼的感觉了。

    而在给整幅画上sè时,王维更是注意了由阳光造成的明亮与yīn暗之处,分别用不同的颜料,韦陟这才发现,王维上sè的颜料之多,远超传统的水墨丹青,而这样做的好处便是,这幅画更加逼真了,仿佛是将整个天地都吸进了画中……

    当这幅画终于完成时,王维又对韦陟说道:“殷卿,你来帮我题诗吧。”

    韦陟自然非常乐意的答应了,事实上,他觉得在这种有着重大革新意义的画上题诗写字,简直与有荣焉……

    而王维却觉得十分荒诞有趣,一般来说,都是在传统的国画上题诗,所谓“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但有谁见过在类似于油画这种写实类画上题诗的?

    就好比有人在达芬奇画好《蒙娜丽莎》之后,在上面题诗一首……那种时空错乱的荒诞感让王维用语言难以形容。

    仅仅一会儿,韦陟的“与有荣焉”就没了,他觉得有些坑爹。

    由于他不忍破坏全画的逼真感,慎重的一字一句用蝇头小楷写下这首《早chūn行》,写着写着他就觉得愈发别扭怪异了,这题诗写字其实也有讲究的,所写的字要契合整幅画才行。

    所以他觉得自己的字也不能有“灵气”,或者说放肆写意,否则的话,实在与整幅画的风格不符,为了配合全画的风格,他的字居然也写的非常刻板。

    这让韦陟难受极了,他将全诗写完后,搁下笔,冷着脸,自我反省片刻,忽然道:“十三郎,我觉得此画并不适合题诗,实在有些多此一举,画蛇添足。”他的语气很沉重,还带着一种愧疚。

    王维露出了他那特有的温暖的笑容,悠然而欢乐的说道:“我也觉得如此。”

    韦陟瞪大眼睛,什么愧疚之感一扫而空,在发现自己被坑了之后,他愤愤的控诉道:“那你还叫我题诗?”

    王维撇过脸去,眺望美景……

    居然就这样想蒙混过去!把头转过来回答我的问题啊喂!你这个一肚子坏水的魂淡!韦陟悲愤的望着王维面带温暖笑意的侧颜,在心里怒骂专业坑队友的家伙。

    良久,王维才将水墨、颜料等干了的画拿起,满意的看了一遍,得意的弹了弹画纸,才道:“其实题诗也挺好的,有时候一旦接受了这样的设定,不是挺带感的吗?”

    韦陟:“呵呵。”

    王维也不在意韦陟那冷冷的笑,这家伙就那副死相,他只是自顾自的拿出自己的印章,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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