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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血为缘爱为媒-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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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看楚祕而径自翻身下马,因为靠水边太近,脚刚着地便感到一阵凉意,靴子湿了。我没有太在意,站定了打量着眼前的画舫游船,“你早备好了?先是赛马,接下来是游船,然后呢?”
  楚祕走到我身边,“游船是我的计划,可是赛马不是。”我偏头看他,他的嘴角便勾起了一抹熟悉的坏笑,说不出的俊邪。“我的计划是……你我同骑一马!”
  我的眉头一动,“那真是遗憾了。”
  “那就不要再留下遗憾了,我们一同游船观光!”他朝我咧嘴一笑,然后转向游船,抬起双手在半空中击掌数声。四个年轻男女从游船中应声而出,我定睛一看,两个女子十五六岁光景,模样很清秀,一个蓝衣一个黄衣;而另外两个男子也就十八九岁,一个玄衣一个青衣,生得很是。楚祕见我盯着他们瞧,笑着解释,“他们四个是我府中的四侍,位阶相当于郡王府的总管吧。依次是侍棋、侍画、侍剑以及侍琴。”
  话落,他们四个已经跳下了游船,动作一致地垂首跪在了楚祕跟前,态度积极恭敬。“四侍拜见公子!”
  “你们看清了,我身边这位是郡王府的云沁郡主,是本公子特别的人!”没有与我说话时的慵懒和笑意,楚祕面对他们是一脸严肃与冰霜。
  四侍闻言,便同时抬头看向我,然后一同垂下头,“四侍拜见郡主!”
  我平静地看着他们轻轻颔首,心中不由嘲笑。不是因为他们都跪在了浅水里,也不是因为他们酷似思婕的毫无表情的脸,而是因为楚祕那一句“本公子特别的人”!
  楚祕沉声问他们,“可准备好了?”
  此时答话的是一袭青衣的男子,据楚祕刚刚的介绍,他应该是侍琴。“回公子,一切备妥!”
  没有神色变化,楚祕的声音依旧低沉肃然,“退下吧。”四侍齐声应了,仅仅一个眨眼便消失在了眼前,跟前的河水微微漾起细小波纹。
  楚祕转过身看我,脸上又换上了邪邪的表情。我盯着他英挺坚毅的眉眼,有那么一点儿探究的意味,只是那剑眉下的眼眸太过深邃,我什么也看不透。与他毫不避讳地对视了半响,终是在无果后轻叹,“不上船吗?”
  他笑着后退几步,左手背负在身后,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看了他一眼,便率先踏上了游船。
  游船上的茶几前,楚祕坐在对面向我演示了精艺的茶道功夫,从煎茶、控制火候、摆设茶具到倒茶入杯,他的动作稳当流畅、优雅娴熟,他脸上的表情淡静平和。我垂眼看向自己的脚,有些愣怔,那里是刚上船便裹上的楚祕的雪色披风。他居然注意到我已湿的靴子,一上船便拿了件披风给我,让我脱下靴子裹上。心中有些动容,为他的那份细心。
  “这是产于君山白鹤寺的君山银针。”思绪间,楚祕将泡好的第一杯茶水递给了我。
  晶莹剔透的白玉小盏,清澈见底的淡绿色茶水,清爽的茶香随着热气迎鼻扑来,很好闻的味道。我将白玉小盏凑近鼻下,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轻口啜饮香茗。“好茶。”我放下玉盏真心赞叹。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楚祕已经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也极喜欢的。” 
  “真是意外,你会喜欢这么清淡的茶。”
  楚祕勾唇,“ 前年去了趟君山白鹤寺,当时寺中正好在开茶寮,僧人们都在那里讨论佛理禅道,切磋经论。其间,他们喝的便是这君山银针。”
  我又啜饮一口,语气有些戏谑,“若不是你从中体会了什么深刻的佛家禅理,才会喜欢上此茶吧?”
  “所谓‘茶佛不分家,茶禅一体’,茶与佛有相通之道,均在主体感受,非深味而不可。因此,饮茶需心平气静,讲究井然有序地啜饮,以求环境与心境的宁静、清净、安逸。”楚祕不急不慢地发表茶论。
  “好慧根!”我看他,“你心境经常烦乱、不安吗?”
  “呵呵……”他爽朗地笑开了,听起来心情很好。“是人就会有心情烦乱不安的时候,说来我也就一凡夫俗子而已!”
  我看着他轻轻颔首,表示赞同。想来,他平时是借品茗来平复心情了,兴许他心情烦乱不安的时候还挺多呢!我由着他兴趣盎然地谈论茶经、茶史,我听得认真,有时也会提出一些疑惑或者表现出一些兴趣。不知过了多久,我随手伸到耳边理顺被风吹乱的发丝,余光中瞥见了一望无垠的苍渺和水面。
  放下白玉小盏,我平静地看向了对座的楚祕,他神色如常,状似不经意地看向了船外,“哦~已经到护城河河口了啊!”说着他转回来细细地看我,“郡主真是镇定,与月老祠中判若两人。”
  “人本来就有很多面的。”
  楚祕莞尔一笑,放下了手中的玉盏,“也是!”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茶几,我的心也被那低低的声响鼓噪了起来。我伸手拿起玉盏想喝茶,却发现盏底空空如也。我撇了撇嘴,将玉盏放回茶几,然后抬起头来正视他。
  “今日能品到楚公子亲手泡的君山银针,云沁深感荣幸。只是,不知楚公子的游船带云沁来此荒无人烟的水面是为何?”
  他脸上的笑意已经很淡很淡,看着我,“呵呵,郡主不应该如此沉不住气的。”
  “云沁自知没有楚公子的内敛和定力。”
  他的表情不变,看着我的眼眸中多了几许探究和复杂的意味。半响后他才开口,脸上带着认真的浅笑,没有邪气、没有戏谑,“我娶你,可好?云沁儿……”
  
  郡王府的偏僻一角,以北屿亭为中心的方圆四百米内,依稀回荡着的琴音忽而高亢激进、忽而婉转缱绻,时而哀怨绝望、时而宁静致远的。翠衫的思婕一如既往地守在湖岸边,眼神一刻不离地追随着亭中的我。
  我低首看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任指间反反复复地快速拨弄着每一根琴弦,奏出每一个音调,谱成一曲又一曲。忘记了身在何处,忘记了身边有何人,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我只感觉到自己置身于一个云雾环绕的蓬莱仙境,仙境中有青山绿水,有竹屋小径,有花圃田园……我不停地在波光粼粼的湖边旋转起舞,此时衣裙翩跹,身子一刻比一刻更觉轻盈。我笑着,由开始的灿烂微笑,到后来的“咯咯”轻笑,到最后的爽朗痴笑,每一个笑容都是真心实意、忘我开怀的!
  有人从竹屋里走出缓步走近我身后,我听到了来人的到来,却依旧开怀地起舞。因为他是我最信任的人,是我要与之相伴一生的人,是我的命定之人!我不用猜他,疑他,防他……那人静静地站立一旁看着我,满脸柔情的笑容,温馨而甜蜜。很久后,他瞧准时机伸手拉住了我一只手,我终是被迫停了下来。腰肢被他有力的大手紧紧环绕,不留间隙,我笑着抬头看他,太阳的光晕为他梦幻的脸庞镀上了一层金光。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容貌,他的脸便向我压了下来,额与额相抵,鼻和鼻相触,我看见他好看的唇形勾着弧度。然后,耳边传来他温柔深情的声音,一遍遍萦绕,“云沁儿……”仅三个字,已经将我从混沌中完全震醒过来!震惊、迷茫、无助、惧怕一点一点油然而生,蔓延全身每个一角落!
  耳边没有那三个字的余音萦绕,有的是持续着的空洞而沉沉的筝音,以及温柔和煦又带着焦虑的呼唤,“姐姐,姐姐……”
  我有那么一段时间的脑中空白,我任由昀漾将我紧压在琴弦上的手拿开握在手中,任由他将我扳过身子面向他。当他担忧的目光落进我的眼眸、撞上心间,当他轻唤着“姐姐”而伸手来轻抚我的脸颊,当我凉凉的肌肤感受到刚触上来的暖暖温度,我空洞迷茫的眼眸有了焦距……
  几乎是下一瞬间的事情,我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脸靠向他的,嘴中喃喃:“昀漾……”
  昀漾的俊脸上是我所熟悉的温暖柔笑,他的一只手覆上我抚在他脸上的手,“我是昀漾,姐姐……我一直在你身边呢。”那一刻,我看见那汪清泉般的眼眸中闪烁着醉人的光辉。
  我笑了,心中的无助和惧怕如云雾般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安心。我放下抚在他脸上的手,拉他在我身边坐下。我坐的是单人矩形石凳,坐一人尚且宽余,但若是做两人,那便要紧紧地挨在一起了。当时我根本没有任何心思来思及这样的事情,而昀漾也没有任何犹豫地任我拉着他坐下。
  我的右手仍拉着他的左手,他也没有挣脱我。我侧头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他,笑言:“你弹琴我听,好不好?”
  他笑,没有直接拒绝,“姐姐弹得可比我好。”
  “那有什么关系,我想听你弹。”
  昀漾点头应了,只是和煦的柔笑中带上了一丝无奈和宠溺,这样的笑容,让我顿时想起了初见时的昀漾。同样的人,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弹琴……
  我紧挨在昀漾身边看他认真地拨弄每一根琴弦,渔夫在烟波暮霭中,摇浆归浦,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橹声之欸乃,隐隐现于指下,声声扣在心间。缓缓闭上双眼,我偏头靠上昀漾的肩头,感觉到昀漾的肩头颤了一下。我闭着双眼没动,因为此时的我,心中只感到安宁和满足……
  清风徐徐,水波不兴,琴声已止,余音不再。北屿亭中,昀漾仍旧紧挨着我同坐一张石凳,而我仍旧头靠在他的肩头闭目眼神。周围很静,我的心也很静,静得连自己和昀漾的呼吸声都能够听见。身体因突如其来的一阵凉意抖了一下,头上便传来了昀漾轻柔的声音,“这里凉,回房午睡吧。”
  我没有睁开眼睛,也不说话,只是动了动身体,自动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继续靠在昀漾肩头养神。头上没有再传来任何声响,只是半响后,我的身体突然一紧而变得暖和了许多。心中惊了一下,但随即释然,我们是同父同母的姐弟,我们从一个娘胎里降临到这个世间,有谁会比我们之间更加亲近呢,被这样一个他抱着来取暖有何不可?于是,我没有睁眼,也没有挣脱,任凭自己被按在他怀里,任凭昀漾的气息将我笼罩。真的,很温暖……
  “嘶——”一声尖细刺耳的声响破空而来,打破了这一方天地的安宁和谐。我微微皱眉,为思婕不适时宜地吹出竹叶声而有些不悦,闭眼继续享受这一份安宁。
  “姐姐。”昀漾轻柔地唤我。
  “恩。”我懒懒地应着,一动不动。
  感觉他暖和的手为我理了理两鬓的发丝,不慌不忙地开口,“好像有人求见。”
  “恩。”我依旧纹丝不动,应答声有着说不出的慵懒。
  “那人好像等着呢。”昀漾也依旧不急不慢地说着,似有意似无意。
  “爹已经回府,这些事情理应他来处理。”
  头上方没有再传来昀漾的声音。又一阵清风迎面扑来,带着湖水的淡淡湿气,我弯了弯嘴,心中很舒畅。然而,这样舒畅的感觉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又一声刺耳的嘶声所磨灭。
  我睁开双眸,迎上了昀漾笑意依旧却不再浓烈的眼眸。轻轻推开昀漾的胸膛,我坐直了身子看向湖岸边,翠衫的思婕身边赫然站立一个青衣男子。那熟悉的身影令我蹙眉,心中的安心不再。
  “姐姐。”我侧首看向昀漾,他俊朗的脸上写满认真,一双眼眸特别闪亮。“姐姐不喜欢做那些事,就由我来为姐姐做吧。”
  我笑着嗔他,“说什么傻话,这种事情于我而言显然已经司空见惯,无所谓喜不喜欢。昀漾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弹琴吹箫、行医救人、钻研药理,那样的昀漾才更像一个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翩翩佳公子呢!”
  昀漾没有笑,反而看我的神情变得更认真,他的眼神似乎想要看进我心里一般。“姐姐……”
  “昀漾,你还是想想如何教我吹箫吧,明天你就开始教我。”我轻松地打断了他的话头。
  他一瞬不瞬地盯了我半响,白皙的俊脸上终于扬起了我所熟悉的柔笑,“姐姐想学随时都可以啊。”
  我站起身拂了拂白色的裙摆,昀漾也站起身来,自然地伸手理了理我披散在背后的长发。我回头冲他一笑,“我去了,你要午睡就回屋去,可听到了?”
  他含笑答应,站立原地目送我离去。缓步轻移在白玉水廊上,我清楚地感受到了背后那一道柔和温暖的目光随我渐行渐远,而此时的我,鼻子酸了,眼睛模糊了,唇颤动着!
  昀漾那一句认真的“姐姐不喜欢做那些事,就由我来为姐姐做吧”,如影相随一遍一遍萦绕在心头,初闻时,我的脑中有一刻的空白,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只是很想落泪。如果不是我衣袖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如果不是我极力展颜以对,怕是早已失态了吧,在昀漾的面前。然而,尚且存有的理智不容许我失态,特别是在我最想保护的人面前!
  古往今来,哪个国家的朝堂中没有纷争?明枪暗箭早就是在所难免的,甚至于更残酷更激烈的争斗!话说成王败寇,一旦决定要陷入朝堂纷争,就应该做好惨败和死亡的准备,并毫无怨言。不能说这样的政客就会名垂千古、流芳百世,至少我觉得,这是作为政客起码的胸襟与气魄。我不是政客,但我的父亲是;我不在朝堂,但我身在皇族,离朝堂亦不远;我没有那样的胸襟和气魄,但是我非常赞成并欣赏。因此,有朝一日父亲的“郡派”在朝中垮台,我会难过悲伤,但仅为我的父亲,因为他是我的血亲;我不会仇恨有怨念,因为朝堂纷争的结果其实早已注定,无非是成与败,而“郡派”垮台只不过是得到了一个比较不幸的结果,如此而已!
  这样的认知,早在我十三岁的时候便已彻底觉悟了;然而,十八岁的时候,郡王府里、我的身边多了一个称作“弟弟”的人——一个较父亲而言关系还要密切的血亲!无需置疑和犹豫,我深刻地明白:我在乎这个血亲,胜于带有血缘的堂兄舒祈洛,胜于生我养我的父亲,甚至胜于我自己、胜于一切!而我,甘愿为了我所在乎的倾尽所有,只愿求得他的一生安好!这些,早在我七岁执笔给昀漾写第一封信的时候,便早已有了认知,不是吗?
  思及此,我的嘴边扬起一抹从容淡定的浅笑,向着岸边的那个越来越明朗化的青色身影走去,行至跟前时,青色身影单膝下跪向我行礼,“侍琴参见郡主!”自称侍琴的青衣男子声音有些哑,没有想象中的圆润悦耳。
  “起身吧,侍琴。”我对他温言浅笑,并随意地打量他几眼,确实是个美男子。
  侍琴的声音语气毫无起伏,“谢郡主!”
  他起身却仍旧低垂着头。我心下猜想,看来楚祕对他们是极为苛刻的。我也打定主意,直接与他开门见山,“楚公子遣你来所为何事?”
  “公子有一言转告:海大水深是孤舟只影,舫船银针可双人相伴,月祠昔人已独侯半月,若佳人心思依旧,则昔人等候依旧。”
  听着楚祕要转告我的话,我心下思绪莫名。盯着侍琴下垂着的脑袋,半响后才叹了一口气,尽显无奈和压抑。“佳人心思是否依旧有何重要,昔人等候的结果怕是始终会得到吧。”
  我走过侍琴的身边,淡淡地丢下一句,“走吧,我也该去见楚公子了。”



《以血为缘爱为媒》洛水michelle ˇ雨淋淋ˇ 最新更新:2009…05…05 17:21:03


作者有话要说:传上完整的啦,可能与之前有稍稍变动哦~~~
多多给意见吧,在下洗耳恭听、虚心接受!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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