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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李白-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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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酒楼东窗前细了眼死盯着那三骑者的老人,“嗨”的一声,一只脚已上了窗台、正准备掠下楼去。可突然又“咯噔”一下顿住了脚步。

  原来,几乎就在那骑者率先抢上桥巅的同时,“泰和”院门内忽飞出如蝗虫一般的箭弩。一时间,院门前的街面上人仰马翻、鬼哭狼嚎。接着,又从“泰和”院子里冲出一群手持长短兵器的杀手,将那一行仨骑者中拉在后面的俩人团团围住。那突到前面的骑者,听得身后杀声四起,勒马回头瞧了一眼。见同伴陷入重围,他犹豫了片刻,就又翻身杀了回去。

  11.泰和货栈

  接下来,我先撇下酒楼上的老人和李白,说它一说那长乐桥脚下的“泰和”货栈这边发生的变故。

  “泰和”是长安出了名的大货栈,有好几十个账房、伙计。今儿才初六,按乡间风俗,元宵没到,新年便算不得是过完了。所以货栈里大多数人回乡过年,还没回店里来。因此,诺大一个商号,空空荡荡、人声寂寥。商号老板陆申,是个年近花甲的瘦长老者。别看他形容枯槁、一副谦和商贾的样儿,那迷缝的小眼里,却又分明透出几分精警和爽利。昨天午后,他便将李白从城里的商号邀到这郊外的货栈。一来是处理些年前未了的事务,也顺便陪李白散散心。这会儿,货栈东边三间紧临街面、装饰豪奢的客厅,排扇似的门面大敞四开。陆申正面朝东扶膝坐在屋子西边的客床旁。他左手捏着一把棋子,与一位中年客商纹枰对垒,间或瞅一眼北窗后漕渠上缓缓移过的吴船。看似怡然自得,实际上却满腹苦愁、心里生起的不祥预感越发强烈。

  今儿大清早,“泰和”大掌柜楼长善就突然病了,病势还来得特别凶猛。因为近几个月身子一直不怎么好,年前陆申就让他在家歇着。还是昨日听说陆申到了,才特地从乡下家里赶过来陪同的。这一来,把跟了他来玩儿的小外孙女吓坏了,又是哭又是闹的要回家。碰巧镇上的老郎中出疹未归,而楼长善老家王庄有他一个医道不错、远道而来瞧他的表兄。而那乡下路不好走,陆申只得派他的心腹、多年来一直掌管陆府护卫头领之职的胡一家带了俩帮手赶了一辆马车把他爷俩送回乡下瞧病。按理这胡一家打个来回也用不着两个时辰,不料却是一去不回。这一来,弄得他顿时缺了好几个帮手,尤其是要紧关头能派上大用场的可靠人儿就所剩无几了。

  更糟糕的是,从今儿前晌起,便有麻烦上身。

  先是不断有些个年轻陌生人跑到货栈来。他们借这贷那、变了法子频频进出,态度甚是骄横无理。有的到厨房找水喝、有的到院子里拉屎撒尿、到帐房柜台扯三掼四,搅得这一溜屋子乱轰轰不得安宁。

  陆申闻讯从后院赶来,见这帮人似乎颇有来头,也不敢贸然大加管束,弄得他异常烦恼,以至再也没法安心理事。只得让他最可靠的总管账房陈子亚放下手头的活儿,从院子里腾出一间屋子专门去敷衍这帮家伙。

  午后,还没清静多大一会儿的这儿,又闯进这位带着三个随从、出手阔绰的中年客商。他占着待客的床席,说是有意与“泰和”做笔大生意,却没完没了地用些个琐碎的事务缠着他。而他那三个随从,也是进进出出、要这要那,把陆申的外甥女青阿和一老一小两个伙计支使得的溜的溜乱转。略近黄昏,那客商又引来俩佩弓携枪的粗蛮骑兵,联同那三个随从,索性在账房右边的偏院与对面铺户各处埋伏下来。而这客商更是自作主张,硬是支开伙计,笑嘻嘻地让随从找出副棋,逼着陆申入席与他一较输赢。陆申无可奈何,只得扶膝奉陪。他一面啪子应对,一面苦思脱身之计。可笑的是这中年客商空有一表人材,于棋道却是个门外汉。他虽然很上心,却被心不在焉的陆申杀得缺胳膊少腿的,局面甚为难堪。瞅着眼前的情形,陆申明白这家伙不好缠、今儿长乐坡要出大事、自个儿恐怕也是难逃一劫。如今,他最担心的,倒是一早出门去了的李白别一头撞进门来。

  “啪—”,突然对面传来一清脆的声响。

  陆申一惊。抬头瞧去,原来是对面的中年客商拍出一粒黑子。中年客商长出一口气,得意地笑了。陆申再低头朝棋盘上一瞅,才发觉自个儿的一条大龙,不知何时被对方给围了个水泄不通。陆申心想不会吧,刚才局面还是好端端的,怎么说变就变了呢。再把疑惑的目光投过去,却碰了个冷钉子。中年客商冷然道:

  “劫了!”

  12.偷袭

  “乒!”。

  这客商话音刚落,陆申就听院门前轰然一声巨响。

  陆申愣住了。没等他缓过神来,只见一骠骑突然加速、闪过院门朝西直扑桥头。一时间,烟尘四起、马蹄声大作。

  紧接着,又有三五骑接踵而至。此时,这偏院的伏兵已经弓鴑尽出。只听得“扑扑”两声,后来的数骑遭了殃。先是一匹矮马中矢,把个骑手横摔出道南一仗开外;尔后一个壮汉从马上仰面栽倒在账房门前,颔下插入一支短箭,鲜血汩汩直冒,已湮湮待毙。而几乎同时,却另有个身着蓝锦袍、年青剽悍的骑手猛勒马缰,趁着黄骠马回首长嘶而立的瞬间,一个鹞子翻身,滚鞍藏进马腹,躲过一劫。须臾,又倏地潜回马背,纂紧缰绳。只是额头划出一道血口,热血横溅,而手中大刀早已铿然出鞘。

  这当口,“泰和”货栈账房前后,喊杀声轰然而起、响成一片。这账房前的官道上早已是箭杵横飞、刀枪乱动。随后,应声而起的是满天血雾。烟尘雪硝翻腾直上、綿綿不绝。

  这陆申见得眼前情形,一下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只见他腾身而起,掠下客席,打算越窗一走了之。可没等他移过两个身位,斜对面的那个刚刚跟他聊得颇为投机的客商,已经把个和善的马脸一沉,杀气陡起。他疾步横移到陆申面前,一下便堵住了他的去路。袖中铁扇出手,一个“长蛇出谷”,向陆申咽喉连连疾刺。

  陆申一怔。他一边疾步退向屋子深处的账台,一边拱手相揖道:

  “客官,能否打个商量——”

  此时,院门外的喊杀声和刀枪撞击声,越发猛烈。客商扭头朝院门方向瞧了一眼,不禁焦躁起来。只见他冷“哼”一声,气势汹汹的狠招又一个紧跟一个地朝陆申使来,就是打算一举把他至于死地而后快。而陆申瞧去羸弱不堪,身手却也不苯。左闪右躲,竟也一一化解了这对手的这一轮急如暴风雨的攻势。

  这客商调整了一下脚步,准备下一轮杀着。他事先只拿陆申当作个手脚都不甚利索的半死老头,准定一击毙命。没料到一个老病秧子,竟能躲过他如此凶悍的截杀,可见他还曾是个身怀绝技的高手。因此,这客商也心生顾忌。他只是稳住架势,不再急于出手。

  13.游戏没定规则

  双方就这么耗了有一袋烟功夫。

  陆申瞧那客商依旧真气弥满,咄咄逼人。而自个儿却是气喘嘘嘘,脸上却早已爬满了冷汗。心想,这么下去,吃亏的肯定是,得另找出路。趁着那客商正迟疑不决的当口,老陆申又朝后退了一步,肃手一拜,道:

  “客官且慢。我与您素不相识,也—不会留意您老的这趟买卖,何必与我为难。”

  “噢。”那客商又扭头瞅了一眼身后的院门,淡然应了一声,也不答话,两眼饿狼般盯住陆申。

  陆申又道:

  “这么着。您老先是忙这趟买卖,等完了后老夫尽我所有,报答您老的大恩大德。”

  那客商道:

  “笑话。”

  “倒也是。今儿落在您老手里,大概也是个命。只是,就算是阎王爷交待您老来索取老夫性命,也该有个说法,好叫我这可怜虫心安理得地上路才是!”

  “那得问您老自个儿才是呀。”

  “可——”陆申已然悟出,眼前这客商的本意不在听他的解释、排解误会,却是以此来耗尽他的精气神、准备他的最后的致命一击。可他老陆申不是个缺心眼的人儿。如今,他的对手比他更着急。他一面应承对手,一面把个老眼儿眯了起来,四下里转悠着,在找脱身之机。嘴里却一个劲地“放鸽子”,道,“感情是个误会,客官可否指示一二?”

  那客商半晌才道:

  “您老一个只顾得赚银子的商家,本不该搅活到官场纠葛里去。这哪是好玩的勾当!”

  “啊。——误会!”陆申道。

  “……”

  这陆申原是江南东道姑苏人氏,世代为宦。先祖乃三国时吴大帝朝中名将陆逊。早年遭家难,孤身一人流落京城,不得已学徒经商。秦地民风强悍,倒也随俗习武经年。天赋加上学练得法,遂成了是一等一的武艺好手。不过他生性宽厚,多年来南北奔走经商,总以隐忍为上,很少一露身手。因而江湖上没人知道他的声名。只是近年积劳成疾,武功半废。面对劲敌,陆申倍感吃力。

  经过这一番僵持,陆申慢慢镇定下来。他自忖如今唯有扎定阵脚,行险招伺机拼死一击得手,逃出账房,或可捡得性命。主意打定,只见他佯装体力不支,身子往右一晃。看似失却重心、倒在了账台的一把算盘上,其实却早已死死抵住身后硬梆梆的账台。与此同时,他左手捏着的一把棋子随即疾射客商面门。

  14.出头的椽子

  说时迟,那时快。

  这客商一惊,连连后退。避过这一连串的突然袭击,避过杀到的棋子,客商大怒。他见陆申重心已失,翻身蘧下杀招,手中铁扇倏地弹出约一尺长的尖刃,径向陆申咽喉猛刺。

  这回,他上当了。陆申的那一把棋子是个虚招。棋子刚出手,他随后右手顺便抄起账台上的算盘,而左脚脚弓疾收,一个“兔子蹬腿”,借力狠命踢向客商的小腹。对陆申的后手,这客商虽说也有点儿防备,却没料到他的劲腿到得如此之快,躲闪不及,右胯重重挨了一脚,往后一挫;而陆申更是想不到这杀手铁扇里竟然还暗藏利刃,且在这一刻出手。一击如愿,不免暗自庆幸,再去闪避快如急电的尖刃,已慢了半拍,左肩“扑”的一声,几乎洞穿,痛得他几乎晕劂。好在陆申异常机警果断,趁这杀手稍作愣怔之际,一咬牙,一面负痛将手中的算盘疾疾砸向那人下巴,一面倚靠着账台,使出“雁翻云”的绝技,掠上窗台。随即一个“燕子抄水”,转眼已落身于十数步外靠在自家的河埠头上、准备沿漕渠东去的货船舱板。这一番动作做得真可谓惊世骇俗,却几乎耗尽了陆申的心力。上得船来,脚一软,人已半跪在舱板上。

  再说那客商。

  这人也是身板极硬的武坛高手。否则陆申那一脚,早把他踹个半死,更不必说躲开陆申随后快如疾雷的算盘。此人闪身再看陆申,见他已掠下北窗,自叹轻功技不如人,加之伤胯,肯定追陆申不及;要说舍弃,却又恼羞万分,心犹不甘。于是横下一条心,硬忍胯痛,紧跟着掠上账台,倾力将手中铁扇掷向陆申后心。想那已是强孥之末的陆申,是再也躲不过这一疾如闪电的掷击了,他不禁暗自得意。却未曾料到,尽管陆申上得快船便力竭跪倒,还是本能地一面扭头观察身后动静,一面偷偷去抽腿上备而不用的匕首。那客商的利刃未至,风声先到,惊出陆申一身冷汗,赶紧低头矮背闪避。可背脊还是被它狠狠犁过,爆开一道长口,鲜血飞溅。几乎同时,陆申的匕首也已出手,向客商洞开的前襟疾去。这客商没料到陆申此时还有劲力反击,又因刚才一得意,卸了气劲。再闪避已稍慢半拍,右胁下的被飞来的匕首撕开一个小窟窿。

  这客商疼得一个踉呛,险些摔倒。他恨极,正待抬脚去追陆申,却又见左边寒光一动。这次,他再也无力回天,甚至于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栽下窗去。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二.劫(下)
15.小玩意儿

  这回出手的是小丁三。

  原先被李白从“歇仙楼”支开的丁三,早悄悄溜进货栈的后院。刚才那一股乱劲,可把他给吓坏了。他操起一把鱼叉,正巧往窗前潜来。听得账台一声轰响,忙猛地一抬头,就见那客商出现在窗台上。他便出其不意地挺起鱼叉,向那人的咽喉狠命地戳了过去。只听“卜”的一声,眼前划过一团红光,就什么也瞧不见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拿左手抹开眼,就那客商栽倒在他的脚前。人是一动不动,喉咙口还“咕咕”冒血泡。再瞧自个儿手掌里外还有襟前,满是粘糊糊的腥血。这丁三饶是出奇地顽皮,可总还是个半大的娃儿。如今见这情景,吓得翻身就跑。

  此时的他,早就没了方向感。他本想避入后院深处,却从货栈的后院朝院门跑去。结果,等他刚出得院门,就被一匹死马拌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他立马晕了过去。

  此刻,长乐桥下已是满天腥风血雨。

  那抢上桥巅的老年汉子,正是老人要等的仇家、现太原府少伊严挺之的心腹幕府参军印西桥;而先前与他并辔而行,刚负伤摔下马的蓝锦袍阔少,是他的亲侄、严挺之的亲兵什长印镇。——去年入冬后,此人收到一封家书,云印氏已过古稀之年的老母,数日前偶感风寒,竟一病不起。这早已风烛残年的老人家,殛盼临终前与唯一的儿子再会一面。而这印氏已有十来年没回老家。因此向老长官告假半年、回京西乡下省亲。况且因为他此次返乡还负有押解一批太原府淄重的责任,因此带了十一、二名随他久历沙场的极剽悍的亲兵沿途护卫。按理,印西桥等人应在节前西回长安城的。不料,腊月廿四到了灞桥驿后,这一行人却止步不前,楞是在虽不算偏僻、却离大唐京城只三十余里的的他乡灞桥驿熬过了新年。今儿一大早,印西桥决定暂且把太原府淄重移入驿站、予以封存;留下所有亲兵驻守在驿站。随后,又派他的心腹随从戚科先到长乐坡相机接应,这才与师兄刘陵、侄儿印镇用了早餐、偷偷转出驿站。

  印西桥一行三骑三十里雪道狂奔突进,一无碍阻,异常爽顺。只是转出山脚、瞧见了长乐坡,这一行才汇入那群郊游归京的贵公子里,悠然自得地朝长乐桥头而来。此时,他早就瞧见戚科准备下一辆载满柴草的牛车,候在桥头那小村子路口。

  没等他们一行迫近桥头,戚科已寒了脸、大声吆喝着驾车朝他迎来。印西桥心里一凛。素来狡诈的印西桥顿然嗅出那弥满四周的肃杀空气,不禁暗提铁鞭、加倍小心。早在灞桥驿客栈,他便嘱咐印镇,若遇伏兵截杀、战事失利,印镇务必首先果断突围自去。他与刘凌会把对手阻滞于后,竭力掩护他。此时,他示意印镇坠在后面,由自已抢上桥巅西去,吸引伏兵追杀,而后三人前后协力夹击,力求全身而退。

  就在牛车挨近“泰和”院门得意瞬间,这戚科猛然掠下车去。只见他嘴里打了个一声哨、从柴草间抽出一把长长的柴叉,随手点燃了身旁一把早浸了煤油的细柴,又抬肩将牛车顶翻在半道上。

  印西桥会意,猛然打马突进桥巅。他这一动,恰好躲过蝗虫般扑面而至的镝雨。听得身后“扑”“扑”数声轰响,情知不妙,忙勒马回视。见印镇重上马背,才稍稍放心;只是奇怪不见刘陵踪影。他“嗨”地一笑,啜口吹起一声尖哨,翻身打马下桥。

  16.追风鞭

  印西桥得意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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