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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李白-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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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一片混乱。屠夫见闯了大祸,吓傻了。同伴见妆,赶紧把他支走。那屠夫逃回家后,找人料理后事。本想多赔几个钱给丧家免去牢狱之灾。可听人说那被他误杀的小伙,是大侠麻衣张盖的亲外甥。他的老姐非得张盖出头要了那屠夫的命。这下可完了,一家七口抱头痛哭,等死而已。张盖了解了案子的起因后,本不想找那屠夫的麻烦。抵不过老姐的催逼,还是派门人把那屠夫拿了。
那时的齐浣,还只是绍兴乡下一个聊倒窘迫的穷书生。尽管其貌不扬、瘦弱得不成个样儿,却是豪气干云、好打抱不平。闻讯后,特意赶到张盖家,要为屠夫说几句公道话。恰巧那天张盖外出,他的门人被齐浣闹得烦了。不仅一顿拳脚把他打得鼻青脸肿、直不起腰来,还把他给捆了起来,留待张盖回来问罪。不料张盖回家后,马上给他赔礼道歉。最终,张盖还是把那屠夫放了。为这事,他没少受老姐的责难。直到一年后,他老姐才与这位大侠小弟重修旧好。
打这以后,齐浣就与张盖交上了朋友。
张盖了解了他的穷窘后,还不时周济他些个银钱。齐浣也因此得知,这张盖出身书香门地,本名骆开,乃骆宾王族侄。自幼父母遭人陷害,双双庾死狱中,由骆宾王带在身边,早晚教导。不过,这张盖早年无心问学,却于拳剑有缘,总想着做一个义薄云天的豪侠。后来又追随骆宾王入塞多年。血雨腥风,金戈铁马,骆宾王几度救他于危难之间。睿宗文明元年'公元684年',武则天篡唐,徐敬业起兵*武氏王朝。骆宾王加入义军,草《为徐敬业讨武氏檄》。连心高气傲的则天皇后,也叹服其胆识过人、才调卓异。
徐敬业兵败被杀。一次大战后,张盖与骆宾王失散。他更姓改名,远遁岭南,最终落脚扬州。四海之内,数十年来张盖独服骆临海,至今未敢淡忘其人其事。——那天在长乐坡“歇仙楼”酒家,张盖生生将厚重的铜觞捏成了个铜疙瘩,即是由骆宾王而起。李白这一番引骆宾王为知己的慷慨歌吟,直听得张盖五腑俱热。一时间,万般酸楚涌上心头,以至于不禁老眼泪湿。而那李白又哪里知道这番缘由。
自与张盖结交后,齐浣时来运转。他不但进士及第,还官运亨通做到了吏部侍郎的高位。这齐浣却不曾忘乎所以,隔三年差个五载,总会找个机会去瞧一瞧张盖,与他聚上一段日子聚叙叙旧。眼下,俩老朋友倒是又有十来年没见面了,却不曾想在京城的大街旁,竟是撞在了一块儿。
74.一对老顽童
这老哥俩都是好酒量。
要细论起来,那身量个儿只有常人大半的齐浣,还稍胜胖大的张盖一筹。有一回,张盖请齐浣在那他屋后的一家小酒肆喝酒时,没带足酒钱。结果,这小不起眼的齐浣,竟一个人就喝掉了大半坛绍兴老酿,差点要张盖当了宝刀才付了酒帐。今儿这酒还没过三巡,俩人已把身前那足有三十斤的一甏酒,喝了个底儿朝天。
此时,就听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随后,也没等房内的张盖和齐浣应声,早已袅袅婷婷地飘进俩女子来。走在前面的,是个怀抱琵琶、薄施粉黛的半老徐娘;瓜子脸上稍有几点雀斑,使她平添一份忧郁感。她身后紧跟着的女子,只十六七岁年纪,却是体态丰盈、举止灵动。她有一张清甜的圆圆的脸,两只乌黑的大眼盼顾流转、满透着机伶劲儿。她的手里,是一个青布包袱。这领头的女子走到张盖跟前,敛身一拜,道了个万福。随后,又朝齐浣拜了一拜。
没等张盖开口,那齐浣已扭过身子朝他发话了:
“咋地,你我之间也来这一套!”刚说了这两句,他的脸一沉,嗓音顿时冷了下来。又道,“这突然袭击差点儿把老夫弄晕了。早听说你张大侠近些年是贿赂公行,难道连本官也不卖个面子、放放过么!。”
张盖忙道:
“您老有所不知。嗨!——还是先听一听嘛。这唱的,还是一个朋友的新词哩。”
“谁?”
张盖道:
“李太白。”他把小二新斟的一大觞酒,一股脑儿倒进嘴里。道,“就连您老眼前的两位,也是绍兴老乡。”
齐浣“哦”了一声,没再表示反对。此时,那俩女子稍作准备,就开始表演。那年岁大点儿的怀抱琵琶,“叮咚嘎戈”、抑扬顿挫地弹将起来。而另一小女子,一边幽幽地唱,一边翩翩起舞。她唱的是李白的《长干行》:
“妾发处复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这小女子一阙还没唱几句,齐浣干枯的老脸,早已红润起来。只见他频频点头,嘴里“喃喃”自语道,“不错,不错”。也不知是赞他的老乡表演的好,还是说李白诗写得棒。张盖见状,朝那俩女子拍了拍巴掌。于是,琵琶声突然急促粗重地扫过众人的耳旁。再瞧那女孩,已连连旋转起来,动作也一变而成大开大合的北派舞蹈。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原同尘与灰。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苔生不能扫,落叶秋风早。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相迎不远道,直至长风沙。”
瞧得出,张盖这以前听过这小女子的歌唱。眼下,他就在那女孩舞动起来后不久,便腾然起身,加入到歌舞之中。他的舞蹈里,揉入了不少拳脚动作,显得威风凛凛。与那娃儿的阴柔配成一对,特别赏心悦目。齐浣不会武功。不过自古以来,绍兴那一带尚武之风盛行。耳濡目染,男人都会耍个几下拳脚、走一趟剑步。齐浣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学啥都一学就会。只不过就武道言,瞧着招式有点儿象,只会一点皮毛功夫而已。今儿难得高兴,于是从那小女子的青布包袱里拿了一根长竹笛,也把身子一扭、凑到那女孩与张盖之间缓缓跳动。他把笛子当作剑来舞动。因为招式不熟练,加之他久不动腰腿,动作特别笨拙。就连在一旁伴奏的女子,也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良久,这小女子才唱道:
“烛龙栖寒门,光耀犹旦开。日月照之何不及此,唯有北风怒号天上来。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幽州思妇十二月,停歌罢笑双蛾摧。倚门望行人,念君虎文金鞆靫。中有一双白羽箭,蜘蛛结网生尘埃。箭空在,人今战死不复回。不忍见此物,焚之已成灰。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裁。” 。 想看书来
十.两难(下)
75.另起炉灶
一阙唱罢,齐浣却还没过完舞瘾。于是又让琵琶手重新弹了一回。
这一闹,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等她一拍琵琶、拨出最后一个筢音结束全曲时,别人的动作都嘎然而止,齐浣却还在起劲地扭动身子哩。
把那两个老乡打发走后,这齐浣又跟张盖闲聊起来。这回聊的是李白。——虽然他文章诗赋做得不咋地,鉴赏力却是一流。几句话说得张盖不住点头。齐浣还有点儿人来疯。他又从李白聊到古往今来的文人骚客,任意品头论足,就是不提张盖此次来京的事儿。把这颇有城府的老张盖,弄得心烦意乱起来。
原来今儿张盖跑进京城道政坊,有一大半便是冲了他来的。
自从在长乐坡让印西桥逃过一劫,张盖就一直在想着如何找到他。原本他把希望寄托在李白这边的陆申身上。黄昏时分,杨锴、袁方道骑快马从长乐坡来。杨锴告诉他,有关印西桥的来由和去向,有了新的重大进展。——
今儿晌午前,司马无疾在小镇闲逛时碰巧遇见一个老同乡。此人是个厨子,昨晚下乡给东家弄新鲜野味的。那人的东家原来是左领军大将军葛福顺。此人的的表姐夫,便是这家汤浆铺子的老板。于是,由他做东,请此人在隔壁一家汤浆喝酒聊天。席间,那人多喝了两杯,无意间透漏,听府里那与他要好的护卫头领说,长乐坡血案的真正的缘由,是太原府的一个大官儿,托印西桥回京传递一封与北门禁军某大佬有关的秘密文件。那豪商陆申被杀,也是因为卷入了这事儿。
司马无疾起初没觉着这与印西桥的踪迹有关。回到“隆盛”客栈与杨锴、袁方道一合计,推测那印西桥此次进京,如果真是传递一封与北门禁军某大佬有关的秘密文件,多半为的是给太原府少伊严挺之送信。如果真的是告发甚人,那十有*是官拜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内外闲厩兼知监牧使、霍国公的王毛仲。而找到收信人,不就能逮着他了吗?于是他们仨一合计,留下司马无疾继续追寻印西桥,杨锴、袁方道去给张盖通报消息,并在京城布下眼线,设法弄清那严挺之在京城所信赖的人都是些谁。由此及彼,有可能查获印西桥落脚在何处,或在印西桥与其在京城某地接头时动手。
张盖暗忖,严挺之与王毛仲斗法,真可谓是鱼蚌相争,该由他这老渔翁来得利了。如果此消息属实,印西桥此番要找的能将秘函递入禁中的首要人选,应该就是严挺之的同事、太原府伊元勤呆在京城安兴坊府邸的公子元演。此外,滞留京城的齐浣和宦官高力士,也有可能。他随后便遣袁方道监视高力士府邸,又另着人守在安兴坊元府门前;自个儿与杨锴去找齐浣。
齐浣贬官后,家搬到了城西南的兰陵坊。张盖等人好不容易找到那儿,却听下人说是刚悄没声地雇了头小毛驴出的门。至于去了哪儿,却不知道。张盖一听便起了疑心,要会他一会的念头是愈加急不可耐。等留下杨锴,他回到下榻的“得福”大客栈,袁方道早已候那里,说是见齐浣进了高力士府。张盖这下明白消息属实,赶紧着袁方道再去齐宅,与杨锴汇合,一方面给他家人打个晚回的招呼,一方面瞧瞧齐宅前后地型,守在齐浣家对面一客栈里,侯着可能出现的印西桥等人;自个儿朝高力士府邸而来,意欲将齐浣截留至“得福”大酒楼一叙。——在唐代,交通繁忙之地的酒店,大多留客歇宿。
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竟让他在街口给撞上了。
76.话不投机醉死人
齐浣暗自好笑。
虽说此次晋京,他差不多是闭门不出,可毕竟在京城当过多年大官,消息并不闭塞。年前就有人告诉过他,在来京的路上遇见过张盖。如今听说了长乐坡的事儿,尤其是从高力士那儿出来后,再与张盖相遇,不能不使他怀疑,张盖此前去过长乐坡。他其实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瞧张盖这副猴急相,打定主意要拿张盖开涮了。于是,漫不经心地问起他,此次进京所来何为。
张盖佯装轻松地一笑。
到了这会儿,他心里有了底,反而不着急了。他又喝了口酒,才告诉他,去年柜上有一批极贵重药材出了癖漏,损失惨重。因为货由城里的供货方直接运交给他的,这回是进京来与供货方办交涉的。如今这生意上的事儿办完了,正念叨着要找他喝酒呢。
不料齐浣把那双白多黑少的吊角眼,朝他狠狠一翻,竟毫不留情地说老张盖撒谎。说他没呆在京里,而是去了长乐坡。
张盖心虚,一边否认去过,一边忙问齐浣是何道理糟蹋老朋友。
见张盖还做戏似的瞪大眼,齐浣冷冷一笑,只是大口喝酒,却不再说话。
这下张盖没辙了。良久,他只得把进京找印西桥,算一笔陈年老帐的来意说了出来。这齐浣并不吃惊,只是连连摇头道“不可”。半晌,才一句一顿地说,那印西桥如今已卷入一件泼天大案里,张盖这里寻仇截杀,非但难以成就此事,反倒容易被人利用,为亲者痛、仇者快。说到后一句,齐浣把一对吊角眼拧成一股细弧线,死死罩住张盖。
张盖心里一凜,连连叫苦不迭。他知道齐浣的脾气,这一说是封了他张盖的嘴,而且不容置疑。可事是如此重大,他哪肯轻易放弃?于是道:
“何以见得?”
齐浣沉吟半晌,却又欲说还休,一脸的苦恼和无奈。张盖见状,只得苦苦一笑,膝席而起,给齐浣喝尽了酒的空觞斟满酒。齐浣见状,道:
“古人云:‘任(侠),士损已而益所为也。’”他随后也是膝席起身,双手将酒觞捧过头顶,敬过张盖,一饮而尽,道:“那王毛仲如今已然是一国家公敌。拜托!”
话说到这份上,张盖还能再怎么样?可还是不能认同他的说法。于是把这话题撂了下去,尽管扯起京城的趣闻轶事来。可这样一来,却又倒了彼此喝酒的兴致。那齐浣心里不痛快,很快便有了浓浓的醉意。瞧着左右都不是个事,而宵禁的八百响“鼕鼕”鼓,却已开始传了过来。再回过头去看齐浣,此人已醉成一滩泥了。张盖只得膝席起身,招呼一旁侍侯的小二,给齐浣早点儿准备客房。
77.旁枝斜出
而张盖,更是懊恼烦躁透了。转回客房直到二更过后,才合了一会儿眼。
谁会想到,三更天的棒子声还没落定,那齐浣便摸出自个儿的客房门。只见他摇摇晃晃地斜过楼道,“咚咚咚”地捶起张盖客房的板门。这一来,把个在楼梯口当值的小二,弄得惊慌失措,赶紧过来掺扶。
张盖起身一瞧,呆了。
眼前的齐浣,就是一副宿醉未醒的傻模样。张盖哭笑不得、兜头给他一瓢凉水,推说身子不爽,有话赶明儿一早再聊。齐浣“嗨嗨”干笑数声,把个老脸一板。说是非得说了要说的,才能挪了腿回客房。张盖拿他没轴,只得吩咐当值的小二沏茶侍侯。
齐浣此时其实已了无醉意。他挥手捻走小二,开门见山地说起王毛仲种种恃宠放纵、横行不法的事儿。如今更有为图谋一已私欲,冒犯天威、操纵国柄之势。此贼不除,国无宁日。他齐浣已决心再与王毛仲拼一把,请老朋友助一臂之力。说罢,那一张老脸,早已涨得象个猴子屁股。他朝张盖瞪起血色淋漓的三角眼,大有不答应了他,便拂袖而去的情态。张盖沉吟再三,正要说话。此时,“得福”大客栈当值的小二,惶惶然来敲张盖的门,说是有一老苍头携了一小要饭的求见。
这张盖听罢通报,顿起疑虑。
他想了想,请齐浣先回客房,容他有个回身之时,再做决断。等小二把齐浣架回客房,他才去见客。虽则汲拉着双木屐,施施然来到客厅会客,却是提起了股劲气。相见之下,不禁哑然而笑。
原来所谓老苍头,竟是杨锴,只不过头顶那帽子无端塌了下来。而他身旁的那小娃,看去只不过十岁左右,穿得邋邋遢遢的,瞅着有点面善,却并不识得。这孩子人极疲惫,却分外机伶。见了张盖,纳头便是一拜,口称师爷。
张盖一楞。一旁的杨锴赶紧绍介说,娃子名叫一了。他恍然大悟,是他遁入道山多年的徒弟元丹丘的书僮。张盖与元丹丘一晃又有两年没见面了,小娃儿长得快,也难怪记不起他来。
78.元丹丘
于是,张盖赶紧掺起那娃娃,忙问起元丹丘的近况。
小书僮一了道,他与师傅元丹丘是年前来京的,下榻在元演府邸。听说张盖西入京都,本想携他一块儿东出洛阳,准备请张盖来嵩山新卜的别业“颖阳山居”一聚。不料行前病了一场,只得让他一个人去了。在洛阳呆了两天,打听到张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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