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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太子很难养-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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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顾明珩开口,许琦梧便继续说道,“其实我初时一直未曾明白,祈天宫的那位为什么会传下神谕,命你入宫为太子妃。男子成婚,实在不合天理伦常。”
像是缓了缓气息,她接着说道,“但是你进宫后我才发现,你让我直觉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少年。进来不过三年,便将东宫中的钉子一一拔除,并赢得了郑儒远的欣赏,令得他全力扶持陆承宁。还有谢家和穆家的嫡子,你也紧紧握在了手中。”
说着她也有些叹息,“更令我惊奇的是,你竟然得到了陆承宁的信任。”
看着灯下端然而立的男子,许琦梧像是自他的身上看见了从前,“不管过了多少年,你还是和在大婚之上时候一样,面对混乱时沉稳不惊,带着超越年龄的内敛,真是令人侧目啊!”
她又牵了牵嘴角,“不过你曾经怀疑东宫的吴嬷嬷是我的人,对吧?”像是想起什么令人愉悦的记忆来,她嘴角挂着笑意。
“是。”
“看来我们两个自诩聪慧的人,都遭了旁人的算计。”许琦梧手中的针线断断续续地动着,带着轻嘲,“陆承宁的太子位,可真是不易。”
听着她的叹息,顾明珩心下一动,一个不好的猜测浮上心头,前世的景象纷纷浮现在脑海之中,“可是——安王?”他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发紧,安王两个字吐出舌尖的时候,整个口中都弥漫开了一股血腥味。
若吴嬷嬷一直都是安王的人,那——顾明珩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只觉惊惶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哦?没想到你真能想到他去。”许琦梧惊讶地看着顾明珩,这么多年来,安王将吴嬷嬷安插在自己身边,自己丝毫不知,若不是前些时候父亲带了信儿过来,这一生她怕是都不知道这些隐秘。
可是顾明珩却猜到了。
“你很好,很适合于这天家宫廷。”说不清是赞扬还是叹息,许琦梧轻轻地说道。
“谢母亲夸奖。”顾明珩掩下心底的震惊,出口的语调极为平缓,但是这句话却像是将许琦梧刺痛了一般,她突然坐端了身子,直直地看着顾明珩,眼眶蓦地红了起来。
顾明珩此时才发现许琦梧的双颊通红,两眼带着血丝,像是正在发着高热。
“若是皇儿活到了现在,必定也如你一般,英俊疏朗,站在我的面前,叫我一声‘母亲’吧?”她双眼定定地看着顾明珩,却像是陷进了自己的情绪之中。
“‘皇儿’是谁?”顾明珩闻言眉头轻皱问道。来时他便在想,许琦梧想要告诉自己什么。此时,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开眼前的迷雾,以往所有的不明了与疑点都会一一解开。
想到这里,心下竟是极为复杂。
“皇儿自然是我的皇儿。”许琦梧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似是有些头疼,她也没有绕弯子,“陆承宁在玉牒上虽是我的嫡子,但是实际上,他并非是我的孩子……”
说着她的神色逐渐变得疯狂起来,朝着顾明珩走了两步,又诡异地笑了起来,“顾明珩,你可知我的皇儿是怎么死的?”她的神色很是可怕,带着深入骨髓的憎恨以及不甘,却又不断地笑着,在昏黄的烛光下极为骇人。
“是被亲生父亲掐死的!”她爆发一般猛地大吼出来,“他是被他的亲生父亲掐死的……是被掐死的啊……”说着说着,她整个人萎顿在地,像是双足再不能支撑住身体的重量,带着哭腔的声音不断传出,“你可知道,我的皇儿是被皇帝掐死的……掐死的……”
她的情绪像是崩溃了一般,不断地大声吼着,声音愈加沙哑,即将泣血一般。顾明珩面色带着震惊,他看着在地上缩成一团哭泣的许琦梧,突然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真正的皇后嫡子,是被皇帝亲手掐死的吗?顾明珩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如此日日与自己的仇敌琴瑟和鸣,见着取代自己孩儿的生命活着的陆承宁一日一日长大——这么多年以来,她到底又是怎样过来的?
顾明珩缓缓地蹲下身,探出手来想要扶着许琦梧颤抖着的肩膀,却终没有触碰到。或许自己对于她来说,也是敌对之人,亦是凶手之一。
蜷曲着手指,顾明珩正想收回手,就突然看见抱着膝的许琦梧抬起了头。
她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背上,一双眼通红,泛着毫不掩饰的恨意,“你想知道陆承宁的生母是谁吗?”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生母?哈,生母?”
嘲讽地出声,随即压低了声音,声线诡异地道,“你可知道,他就是一个孽种!他的母亲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怎么会是一个男人……从我身边抢走了你的,竟会是一个男人!一个不男不女的妖孽……”她说着说着,又兀自尖声叫起来,不知在说与谁听。
顾明珩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站起身来,看着双颊愈加通红,神志已经不复清明的许琦梧,他转身绕过屏风推开了门,就看见阿静与阿羽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进去吧,母……”顾明珩下意识地止住话,突然发现,现称呼她为母亲已是不能了,只是一顿便继续说道,“她状态不太好,若是需要御医,便拿我的手令去吧。”
阿静闻言感激地点了点头行礼,便快步进了房中。不多时许琦梧哭喊的声音就变小了些,应该是被安抚下来了。
顾明珩吸了一口冬夜的冷气,看了看漆黑广袤的夜空,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阿羽跟在他的身侧,不言不语,神色未变。
回到寝宫的时候,就看见陆承宁已经回来了。他似是才沐浴过,身上穿着宽大的寝衣,正斜倚在榻上翻着书。如墨的长发散落在榻上,带着绵绵的湿意。
顾明珩站在原地看着陆承宁,突然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心绪像是掀起风浪层层的海面,再无法平息下来。
他尚未缓下心神,陆承宁却已经发现了他。
“阿珩怎么了?”陆承宁一把将满身寒气的顾明珩揽入怀中,用自己的下颌摩擦着他的发际,声音低沉柔缓,极尽温柔。
顾明珩闻着他衣上淡淡的熏香,以及沐浴后尚未消散的水汽,突然鼻尖一酸,喉咙带上了哽咽,摇了摇头,却发不出声音。
陆承宁见他这般的模样,一下子慌了心神,再无人前时的镇定从容和储君威仪。
“阿珩怎么了?可是有哪里痛?还是有谁欺负你了?”他连声问道,见顾明珩泫然欲泣的模样,很是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心下面上俱是焦急。
顾铭很见他的模样,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摇了摇头道,“阿宁我没事。”他一手拉着他的手,牵着他去到了榻边,神色逐渐恢复了冷静,心绪也平息下来,“今日前皇后许氏找我了。”
陆承宁神色未变,气息却陡然凌厉起来,“可是她让你伤心了?”
顾明珩连忙解释道,“不是……”开了口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告诉陆承宁,只是望着他俊朗的眉眼,失了神。
“她可是告诉了你什么?”陆承宁见他犹豫不决的模样,叹息一声复又将他拉入怀中,“可是关于我的事情?”能让一向笑容和煦镇静沉然的顾明珩差一些哭出来,想来定是关于自己的事情吧?
初时见他难过慌了神,现在想来,缘结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月上中天之时,顾明珩详细地说完,有些担忧地看着陆承宁,“阿宁可会伤心?”
“为何会伤心?”陆承宁淡淡地反问道,“在我至今为止的生命中,从来就没有他们的存在。”说着笑了笑,毫无苦涩之意,“幼时的记忆很是模糊,只隐约记得有吴嬷嬷的气息。再大一点,便只有你了。”
见顾明珩看着自己怔住了,便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温声道,“我的生命中至始至终只有阿珩,只要阿珩在,我便心安。”
三日后,御案之上放着冷宫传来消息——废后许氏悬梁自尽,侍女阿静以身殉主。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这一章是在番外之前的………………嗷……==
☆、第五十四章
迦叶最初的记忆,便是属于南疆丛林闷热潮湿的气候,以及师尊安静的侧顔。幼时的他日日住在密林的深处,尚不知何为美丑,只是偶尔看见背着箭羽的猎户路过,惊讶于他们黑黝黝的皮肤与破旧的衣衫。
他与师尊之间并不亲近,虽然日日朝夕相处,但是交谈很少。七岁以前,他不知父母为何,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师尊的存在。幼时的他心中便存着惶恐,担忧有一日师尊会将他独自留在密林的木屋中,再不见踪影。
于是他极为听话的日日沉默着,在右手缠上紧实的布带,带上令人不适的兽皮手套,到后来也逐渐适应了。他遵照师尊的吩咐,修炼着练气的功法,每日除了进些食物外,便是打坐循息。
每每想要问“为什么要如此”的时候,看见师尊令人心生寒意的双眸时,他便住了口,合上眼再次体悟气息经脉的循行。
“迦叶。”那是一个初春,丛林中发出了无数的新绿枝条,他正盘腿在木屋中循息,突然听见师尊的唤声,愣了愣便走出了门。
他在习字的时候便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但是师尊却甚少唤起。深夜的时候,他独自躺在木板床上,偶尔在心底默念着自己的名字,像是这般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我于天地间并非虚幻,我如此清晰地存在着,我是迦叶。
“师尊。”迦叶赤着脚走在草垫上,露水沾湿了他的足背,青色的经脉很是清晰。他恭敬地喊道,低垂着头看着地面。
“现在随为师走吧。”
“去哪里?”迦叶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身前一身黑衣的师尊,很是不解。
“雍京。”难得的没有不耐烦。
“雍京是哪里?”迦叶见师尊的神色平和,便有些忐忑地继续问道——师尊并不喜欢多嘴而有好奇心的人。
“你我身处南疆,位于大雍的极南,而雍京处于北方。”他的眉微微一皱,语气变得严厉,“别再问了,带上东西走吧。”
迦叶小跑进屋,感觉自己收拾东西的手都在颤抖。他尚没有“南北”与“大雍”的概念,但是他却是明白的,自己和师尊要从这一片丛林走出去了。
以往他曾躲在树丛中,偷听两个猎户的谈话。他们说着村子,邻居,孩子,父母……这些都是他所不懂的,他的世界便是这茂密的丛林中的一角,只有他和师尊两个人,便再无其他。
背着一个小包袱,迦叶跟随在师尊的身后,不断地张望着四周的景象。这里完全不同于密林,这里没有那么多的树,显得很空旷。有许多的土屋以及未曾见过的动物。而道路的两侧站着许多的人,他们纷纷看着自己,无数的视线像是密密的针一般即将把自己洞穿。
迦叶心中无由来的感觉到一阵惶恐,他的耳边是旁人悉悉索索议论的声音,是他们无数冰冷的眼神……他突然后悔自己走出丛林,他感到恐惧。
小跑了两步,迦叶颤抖着手拉住了师尊的衣角,敏感地发现师尊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命令自己放开。那一刻迦叶好想流泪——其实师尊还是喜欢自己的,对吗?
这一路上,所有的事物对于迦叶来说都是新鲜的。他只觉自己的心突然变得博大起来,有了山水,有了人声。
虽然路上遇见的绝大多数人都是那样的平凡无奇,他们每日为着生计奔忙,为了一点饭食与铜板。他们的长相也是那样的毫不悦目,身上满是脓疮的乞丐,满脚泥泞的农夫,全身都是油渍的伙计……而他也渐渐发现,这世间也满是争斗,有鲜血,有白骨,有无数狰狞的面孔。
但是并没有感觉到恐惧,他的心里更多的是一种兴奋。这样的尘世让他由衷地感到快乐——虽然污浊,却那样的鲜活。
陆泽章是一个文武双全的皇子,他是当今天子的第五子,母妃是昭阳宫昭贵妃,地位仅次于当今皇后。陆氏皇族要求每一个皇室血脉都弓马娴熟,自小他便在文才武功上展现出了令人惊艳的才华,令得他的父皇赞叹不已。
那时的他一直坚信自己日后定能登上皇座,虽然挡在他前面的,是皇后的嫡长子,太子陆泽乾。
那一日,盛夏时节,他策着骏马奔逐于街市之上,长风自耳侧吹过,令得心下所有的抑郁都消散开来。本来他已经冲过那个少年的身边了,却下意识地勒住了缰绳。他调转了马头,看着那个白衣的少年抱着一个松青色的小包袱站在马前。
他突然觉得,即使自己贵为皇子,生而荣华,但是这十五年的生命中,却是那样的苍白无色。
少年好奇地伸手摸了摸马的脖子,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他抬起头看着马上的陆泽章,展颜笑了,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与羞涩。
那一瞬,世间倾城的日光也不及他展颜一瞬的风华。
至此一眼,便是一生。
迦叶跟随着师尊到了雍京,入夜的时候,他去到了一处高大的城墙外。夜色的帷幕下,它就像是潜伏着的冰冷巨兽,皮毛下掩着锋利的爪牙。迦叶不喜欢这里,他似乎能够闻到空气中夹杂着的血腥味,很是刺鼻。
但是师尊的意志不容许违抗,迦叶紧了紧手中的包裹,从一处小门走了进去。
他们去到的是一处空旷的宫殿,无数的石板与浮雕,幽深的长廊回响着两人的足音。他紧紧跟着师尊的步伐,觉得心底有一种恐惧徐徐扩大。
“他便是继任者吗?”坐在石床上的男子轻声问道。迦叶躲在是师尊的黑袍后,有些怯意地看着那个年轻却苍白的男子,带着好奇。他的容颜比自己所看到的大多数人都要美,但是却少了生气,有一种濒死的气息。
迦叶感觉自己像是看见他的周身被黑色的烟雾所包围,阴森诡异。
“是。”迦叶听见师尊回答道。
继任者?他在心底默念着这个词语,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甚清明。
“那让他留下吧,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迦叶听那个男子说道。
此后,迦叶便留在了这处宫室中。他独自居住在一间石室内,师尊在第二日的黎明前便已经离开,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迦叶蜷缩在冰冷的石床上,突然觉得自己的所有都被拆解开来。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未来是怎样的轨迹,连世上唯一熟悉的人都已经离开。
眼前突然想起白日骑在马上的少年,他像是明亮的日光一般,照入了他的心底。
那一夜,他不断梦见两人相遇时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再不止息。
冬夜,迦叶听见石室沉重的大门合拢的声音,心下终于舒了一口气。他在宫殿之中住了已有近半年,发现每月的十五月圆之夜后的七日,那个男子都要进入石室中闭关,期间不会出现。不,这个男子叫做止息,迦叶曾看见过他的印章,上面刻着的便是这两个字。
破开生了锈的铁索,从宫殿角落的小门走了出去,迦叶站在原地有些茫然。他并没有想过逃跑——这个世间他只有唯二的两个容身之处,丛林中的木屋已经回不去了,身后冰冷的宫室是他如今最后的归宿。
心中突然升起了苍凉感,迢迢浮世,竟是再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吗?
“这里。”突然出现的声音在夜里很是清晰,迦叶猛地一震,下意识地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就见一个身着锦袍的少年站在不远的地方,笑看着自己。
是他?迦叶愣愣地看着那个人影,纷繁的梦境不断涌了出来——是那个骑在马上的少年。
脚步像是不听使唤一般,便朝着那人走去。
“如此寒冷的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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