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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赋:共和国前夜风云录-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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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文摇了摇头,说:“学生们谈论革命,固然都说得头头是道,但要真正实行,心中就害怕了,要么找些理由搪塞,要么溜之大吉,总不像会党人物那样不怕生死。”
  李昌蒲怒道:“先生太小觑今日的学生了,你还以为如今的留学生就是过去的酸秀才,只会摇头晃脑吟诗作八股时文,先生,你对学生的了解还是太少。”其他的留学生齐声附和李昌蒲,怪怨孙文眼中只有会党,对革命学生的力量轻视。
  第二天众学生又来与孙文讨论,孙文渐渐改变了秀才不能造反的说法,但对运动新军革命之说仍不甚赞成。朱和中等人就说起吴禄贞、胡瑛等在武汉运动新军的事,以证明新军士兵确有反满之念。原来朱和中他们都是湖北武备学堂、两湖书院等处就读的学生,在武汉时候就和吴禄贞、刘静庵等人来往,对武汉新军的情况极熟。革命的想法就是从那时启蒙的。孙文听他们说得头头是道,对新军不能革命的想法也渐渐动摇了。
  讨论进行了三日三夜,双方的观点渐趋一致,孙文说:“我不意数年间革命深入人心如此,莘莘学子竟齐心赞成,满清专制的日子看来绝不会长久了。”
  众学生说:“我等从国内带了革命的心思来留学,当时就想着要在海外拜见先生,先生是今日革命的始祖,我等有了想法,自应要向先生禀明。”
  孙文大笑,说:“我在海外奔走革命,没想到革命思想反又从国内传了出来。我只感觉振奋不已,信心倍增!”
  众学生也大笑,看见孙文接受了大家的想法,学生们兴奋不已。于是在宿舍内设宴,以飨孙文,菜肴丰盛,又佐以比利时的香槟。几杯美酒下肚,众学生意气风发,豪气干云,又对革命成功后如何建国发表意见,直到夜深时分。
  此时孙文起立,庄容说道:“讨论已三日三夜矣,今晚应作一结束。”众学生忙敛气息声,端坐静听。孙文说:“你等既都愿革命,便当入会,众同志固结一体,方可谋革命的成功。”
  众人一齐说:“愿意入会,请先生宣示入会的手续。”
  孙文说:“入会只需手写誓词一纸,然后当众宣誓。”众学生以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乱纷纷说:“我等既真心革命,何用宣誓?”
  孙文说:“宣誓以###,乃入会所必行的手续。”大家争论起来,有同意宣誓的,有不同意的,乱嚷嚷吵不出个结果,只朱和中默然不言。
  孙文环顾众人后,将目光对住朱和中,说:“朱兄,你意如何?”朱和中说:“我辈既决心革命,生命也可牺牲,岂能害怕当众起誓!”
  孙文问:“那么你愿意宣誓?”朱和中昂然说道:“愿意!”
  孙文说:“好,那就按你说的办。”其他学生都不作声了。孙文取纸提笔,写了兴中会的誓言,众学生一起动手,各照着抄了一份,署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大家依次宣誓。
  各项手续行完,孙文将大家的誓词装入皮包,笑着向学生们抱拳恭喜,说:“恭贺各位,从此刻起,各位便是革命党的人了。此后覆灭满清、富强中华便与各位息息相关。不过,你们现在仍须努力学习,回国后努力做官,他日革命军起,我自当与你们联系。”
  众学生齐声应诺。
  在比利时停留了一段时间后,德国的留学生派代表来请孙文赴德一行,与留德学生见面。孙文启程到了德国柏林,在这儿又发展了二十多名留学生入会,这时,法国的留学生也派代表来邀请,孙文于是再到巴黎,在这儿又发展了三十多名学生入会。看到学生们革命热情高涨,孙文喜慰无限,可惜的是欧洲的中国留学生太少了,总数不到百名。孙文不觉就想起了日本,那儿和中土一衣带水,方便近捷,留学生要比欧洲的人数多得多,看来该去日本了。孙文将此意对学生们讲了,收拾好行装,准备启程。
  法国留学生汤芗铭、向国华及德国留学生王发科、王相楚等欲在酒楼设宴,为孙文送行,几个人到宾馆来请孙文赴宴,说:“临行赴宴,告别以酒,为先生壮壮行色,也是我等学生的一点心意,先生勿辞。”
  孙文笑了,说:“好吧,我便领了大家的心意。”
  当时孙文住在宾馆的二楼,于是将随身携带的皮包放入旅行箱内,锁上门,空手随他们出门。汤芗铭等边走边与孙文谈论,王发科、王相楚却借口上厕所,又到了孙文所住的宾馆,请服务员打开孙文的房门。服务员见他俩刚与孙文一同出门,显是一起的朋友,就开了房门。王发科、王相楚进屋,摸出小刀,割破孙文的旅行箱,找出皮包,将留学生入会的誓词、孙文的护照等物找了出来,匆匆塞入口袋,出门便走,径直闯入大清驻法公使馆内,高声说:“逆党孙文在法国煽惑留学生革命,我俩出首来了!”
  

三四 苦心孤诣倡立宪(1)
王发科王相楚偷了孙文的护照及留学生入会的誓词,径直闯入大清驻法公使馆内,高声说:“逆党孙文在法国煽惑留学生革命,我俩出首来了!”
  使馆的职员莫名其妙,公使孙宝琦急忙出来询问,众职员说:“你两位快向公使大人说明情况。”
  王发科、王相楚一齐向孙宝琦跪倒,号啕大哭起来,说:“大人救命,我等迷途知返,向您自首来了。”
  原来王发科、王相楚在柏林时一时心热,宣誓加入了兴中会,之后却后怕起来,心想:“入了革命党,,日后事发要杀头怎么办?”于是忙从柏林赶到巴黎,找好友汤芗铭、向国华问策。汤芗铭,湖北蕲水人,胆大敢为,听了王发科王相楚的话,说:“怕什么,没事。”
  王发科哭丧着脸说:“革命难成,我等几个都退会算了。”
  向国华说:“此时退会,惹人笑话,得另想办法。”
  汤芗铭说:“办法多的是,咱们把孙文的东西偷了去使馆出首,还可以立功。”
  四人一听大喜,说:“这办法好。”于是汤芗铭设计请孙文赴宴,王发科王相楚入室行窃。
  孙文宴罢归来,见旅行箱被割开了个大口子,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急忙检查所带物品,众物俱在,唯独少了留学生入会的誓词及自己的护照。孙文跌足大叫,说:“这一定是入会的留学生所为!”
  巴黎的学生惊悉此事,齐来宾馆问讯,孙文怒道:“你等入会后反悔,来向我讨要誓词就是,何必出此卑劣手段?”
  众学生齐声喊冤,说:“反悔者或有,那定是个别人,先生不能冤枉了所有的学生。”
  柏林、布鲁塞尔两地的留学生听到了消息,也忙派代表来巴黎面见孙文,朱和中是代表之一。孙文就对朱和中说:“我早说过读书人不能革命,不如会党远甚,今果其然。你等既然不想革命了,何必又来见我。”
  朱和中说:“我等来时,众学生誓言革命,无一人有后悔之心,等此事查明,先生自然知道真相。”
  孙文却哪里肯信,怒气冲冲,第二日便挪了地方,到另一家宾馆去住了。
  但事情很快便明朗了,汤芗铭、向国华已向人透露了他们四人偷窃的事,接着清使馆也派人将孙文的护照送了回来,说了王发科、王相楚自首的事。学生们问誓词在那儿,使馆的人说:“誓词在二王手中,公使叫他们还给你们,难道他们还未给?”众学生气得大骂二王及汤、向四人。
  原来二王向公使孙宝琦下跪哭诉,请孙宝琦拿了孙文解送回国。孙宝琦作色喝道:“起来,哭什么乱哭!不好好读书,呈血气之勇搞什么革命,如此淘气,怎能学问有成。”
  王发科爬了起来,掏出誓词等物事,双手呈给孙宝琦,说:“这些东西都交给大人,请大人呈报朝廷。大人若拿了孙文,就是奇功一件。”
  孙宝琦怒道:“胡说。驻英使馆抓孙文,闹得沸沸扬扬、狼狈不堪,你想我也灰头灰脑下不来台吗?”当下将孙文的护照捡出,余物俱都不要,叫他们自去送还,然后一顿斥责,将二王轰出了大门。
  二王惶恐不安的到了汤芗铭、向国华的宿舍,哭丧着脸说:“事情麻烦了,使馆不理孙文的事,我们几个如今算是学生还是革命党?”
  汤芗铭说:“管他是什么,我们想革命就革命,却不必一定要拥戴孙文。”
  向国华长长叹息一声,说:“可我们这样做将孙文得罪了,他手下的会党不少,我们不得不处处小心了。”
  王发科一听吓坏了,说:“那可怎么办,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娘呀!”正在乱嚷嚷发愁,朱和中及其他同学涌了进来,怒斥汤芗铭等四人。
  汤芗铭垂头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听众人斥责得差不多了,就才语带悔意,哀告说:“众位同学,此事我们做得不妥,实欠考虑,你等需得设法向孙先生解释,不要让先生记恨我们。”
  王发科也忙说:“我们也是一片好心,怕同学们入了会有危险,这才将誓词全部偷出,不然岂不只偷我等四人的就行了。”
  众同学说:“孙先生怒气正盛,他是革命党的首领,硬铮铮一条汉子,岂能任你等这样胡闹!”
  汤芗铭四人愁眉苦脸说:“众位同学,大家都是两湖的同乡,只能求你们了,求你们厚爱关照,大家写一道公函,代为我们求情,如此可好?”
  众学生见他们说得可怜,就点头允了。朱和中余怒未息,说:“不行。我等为你四人求情,在孙先生看来,我们岂不和你四人同类。”
  王发科、王相楚忙作揖求情,说:“大家都是同学,应该和衷共济,便饶了我等四人吧。”朱和中摇摇头,叹口气,不好再说什么。王发科就将大家的誓词一一发还,不断道歉。众人议论一阵,写了一纸代四人求情的文字,托朱和中往见孙文,请孙文原谅。
  朱和中到孙文新住的宾馆呈上求情函,又说了事情的经过,说:“留学生全体仍拥戴先生,作孽的只是这四人,事前大家全不知情,请先生明察。”
  孙文听了事情的原委,笑了起来,说:“此四人知错愿改,就既往不咎了,随他们去吧。其他人经了此事,还都愿革命吗?”
  朱和中说:“其他同学绝无异心,请先生勿生疑意。”孙文说:“唉,我性急,前言说学生不能革命,还请你等不要介怀。”
   。。

三四 苦心孤诣倡立宪(2)
朱和中说:“无人介怀先生情急时的言语,大家只怕出了此事,先生从此对留学生恶感不消,再不联络学界了。”
  孙文大笑起来,说:“不会不会,事情既明,我怎会那样呢,联络学界的决心绝不动摇。”
  此时已是夏天了,孙文既知留学生确有革命之心,到日本的念头更盛,身边的旅费却一点没有了。朱和中于是发动留学生捐助。孙文于六月初买了船票,从法国马赛港乘船,向东方驶来。
  客轮越过地中海,汽笛长鸣声中,驶入了苏伊士运河。孙文站在甲板上,极目处可以看见西奈半岛上贝都因人的骆驼。贝都因人世世代代在这片干枯、酷热的地方游牧,居无定所,四处漂流。从圣经时代开始,世世代代就是这样,不肯作任何改变。孙文摇摇头,长叹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不过追求的东西要实现,是多么难啊!”
  孙文这时想起了日俄战争,想起自己追求中国的强盛,革命固然多艰,而满清政府统治下的中国,又每况愈下,眼看着别的国家在自己的国土上打仗,却不得不宣布中立。
  日俄两国在中国的土地上开战,从零四年的二月打起,打到零五年的五月,双方的陆军都伤亡惨重,处于对峙局面。但日本海军却是全面胜利了,俄太平洋分舰队及第二太平洋舰队全军覆没,制海权完全为日军掌握。俄方虽未全败,但国内局势动荡,已无力回天了。此时美国出来调停,日本以战胜者的姿态要求俄罗斯割地赔款,俄国不允,美国便邀请英国也参与进来说和。
  日俄之战,中国东北人民生命与财产的损失无法计算,也没有人来计算。当日本举国狂欢胜利时,大清朝从朝廷到地方、从学界到商界一齐惊呼:小小的日本竟打败了俄罗斯,这是为什么?日本是君主立宪国,俄罗斯是君主专制国,立宪打败了专制吗?大清难道不该考虑君主立宪的问题吗?
  此时在国内,张謇已在东南一带建立起了自己庞大的实业集团,除了大生一厂、二厂两个纺织厂外,还创办了轮船公司、面粉公司、铁冶公司、榨油公司等等一大批企业,并在交通与教育上多所投资。零三年张謇借参加日本的劝业博览会之机,对明治维新后强极一时的东洋进行了两个多月的考察,痛感大清的专制贻害无穷,因而与浙江的汤寿潜、常州的赵凤昌往来联络,密谋策动大清早日立宪。汤寿潜,浙江绍兴人,思想维新,时任沪杭铁路总理。赵凤昌,江苏常州人,曾是张之洞的高级幕僚,因假光绪案心有所思,因而出幕退居上海,与张謇等人往还,探讨中国自强之路。
  汤寿潜、赵凤昌两人都是学识既高、人望亦重的人物,又素得地方大吏推重,听了张謇的话,大为赞成,便频繁穿梭于张之洞、端方之间,游说立宪的好处,劝他们向朝廷上奏立宪,张、端意动,张謇又给两广总督岑春煊、两江总督周馥等写信,极称立宪的效用,岑、周见信之后也不禁对立宪之说怦然心动。此时驻法公使孙宝琦却抢先上奏,请求朝廷立宪,接着军机大臣铁良、徐世昌也上折子,称仿行宪政,大权统于朝廷,庶政公诸舆论,廓清积弊,明定责成,可使国强民富,皇图永固。
  慈禧看了这些奏折,心情矛盾,不知该如何应对。
  此时的新政已实行了好几个年头了,新军练了不少,各省合计有十多万了,学堂办了不少,学生人数达到六七万了,工农商各业也有了一定的发展,一系列较前稍为宽大的政策也出台了不少,但慈禧却发现新政并没给朝廷带来多少好处,盘踞一方的督抚权力更大,朝廷的许多决策都须看他们的眼色行事,他们在辖管的地方拥有军政民学及财政等各项大权,俨然是一个个小诸侯国,而学生们入学堂学了知识,就串通起来肆意攻击朝政,听信异说,要搞什么民主自由。公费派了许多留学生赴日学习,学生们却和梁启超他们乱勾结,甚至参加革命党。商人们有了点钱,商会也合法化了,商人们对朝廷却不怎么感激,反而更加大胆的批评朝政,慈禧没有想到新政会搞成这个样子,另外由于各级官吏的因循,老百姓从新政中得到的实惠也不多,借练新军而增加的捐税却是越来越多了,因而民间对新政支持并没有多大。
  零五年五月,湖南巡抚端方入京向慈禧太后汇报新政的实施情况,说完了正事,又叩头说:“太后,弹丸岛国日本打败了俄罗斯,这都是君主立宪的功劳啊。太后,我大清能不能也仿行立宪,以使国家迅速富强呢?”
  慈禧默然不应。端方大着胆子又问了一句,慈禧十分伤感的叹口气,接着幽幽说道:“国人都说我顽固,我如今能再活几年,我难道真的就顽固不化吗!”
  端方忙说:“说这话的人都是逆党的造谣诋毁,太后提倡洋务,重用汉大臣,如今又力行新政,使国中人人以谈维新为荣,其功可比尧舜,谁敢这样大胆说太后?”
  慈禧摇了摇头,说:“新政搞了几年,规模虽具,实效不彰,立了宪,皇室没权了,新政却靠谁来来推行呢?”
  端方忙说:“太后,立宪并不是说就让皇上让位,皇上照样是皇上,太后照样是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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