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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星 :一部草根的图腾-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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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山东又遭虫灾。
据记载:1899年“山东登、莱、沂、青四府,春间亢旱,二麦欠收。七月间,虫食禾稼净尽,粮价昂贵,较之光绪二年加倍,其被灾情形,登州以海阳、莱阳、招远为最;莱州以平度、即墨为最;沂州以莒州、沂水、日照为最;青州以诸城、安丘为最,饿殍枕藉,倒毙在途。”
据《中国近代农业史资料》统计,1898年,山东受涝、风、虫、雹等灾的州县有61个,受灾村庄24131个;1899年,又有48个州县,7572个村庄受灾,青岛地方记载:“山东大旱,青岛降雨只有两英寸”。
土地大旱,许多州县因旱灾而小麦欠收,饥民大增,曾是义和团重要活动地区的鲁西武城县由于“天久不雨,人心思乱”。
山东大地,风雨飘摇。
天下之大,竟然生无立锥之地,死无葬身之地!那些靠天吃饭的草根百姓们,哪里才是他们生存之所和幸福的归宿?
第一部,第一章,雪
第一章 雪
光绪25年,也是1899年,对很多世世代代就在黄土地上讨生活在冯家坡人来说,可是一个不寻常的年份,经历了前几年的连续不停的大水灾,到处是河流决口漫水,过了年的老天爷似乎是忽然就睡着了,这一整年都没有见到几滴雨星,春天干刮风,夏天不下雨,到了秋天大面积歉收,粮食不到往年的三成。
在这个西靠沂蒙山、东望五莲山的小山村里,由于持续大旱几乎家家户户的米缸都空着大半截。往年的秋天是收获时节,山地里那望不到边的片片青纱帐里,草狼,山猫子,野兔子,野山鸡,皮子……,还有说不上名字的小动物,都逍遥自在地生活在山包里面。
这年秋天,连狼群也很少见,几阵凉风一起,几场大霜一降,原本就稀疏的草木枯萎了,高粱、玉米的秸秆也像蚰蜒猴子,抽抽得没有样子,连村里的牛、马、驴、骡子和羊都没有过冬的粮食,更不要说人的口粮。
春夏少雨,秋天歉收,冬天却早早第降下几场大雪,给群山和原野盖上了厚厚的一层被子,只有松柏树依然苍凉地站在白皑皑的雪地里,随着凛冽的西北风摇晃着枝干,发出尖刻刺耳的呼啸和口哨声。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可老天爷不开眼,就什么也靠不上了——欠账还钱,种地交租,不管朝代怎样变化,不管哪个人来人往来,老百姓都要纳税交粮,少交一粒也行不通。
除了种地吃饭,还能到哪里去?逃到深山野林里,聚伙当“红胡子”啸聚山林?还是飘扬过海去辽东,闯关东?
那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营生,没有看到几个乡里乡亲落下个体面风光又活命的下场。
眼看年关将近,冯家坡和附近的小村子寂静得像旷野的坟地一样,白茫茫的山包里,除了一两声爆竹,偶尔还会有几声看家狗的叫声远远地传过来。
1
老孙头推着木轮车,沿着弯曲起伏的山路急匆匆地往家赶,10岁的儿子狗蛋在前面拉着绳子,小脸蛋红扑扑的,嘴里呼哧呼哧冒着白气。小推车一边绑着几袋米和几个箱子,那是在胶澳做买卖三年的积蓄,独轮车另一边配车的,是自己的媳妇兰草,坐在小推车上,大大的肚子在老棉袄下面像个皮球——很明显的又怀上了。
车子后面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大闺女,俊俏而飞红的脸上洋溢着笑容,长长的辫子垂在胸前,走起路来摇摇摆摆,花袄有些破旧,却挡不住女孩子天然的美丽青春的气息。
“在胶澳一呆就好几个年头了,也不知道家里成什么样了?张老海老两口子和张旺那孩子也快一年没见着面了。”老孙头跟媳妇闲拉呱,老孙头并不老,还不到40岁,可常年风吹日晒,倒像50好几的人,所以落下这么个大号。
媳妇在颠簸的木轮车上坐得腰酸背疼,一边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大肚子,一边稍稍回头,拿出毛巾给男人擦擦汗;“是啊,张旺和咱们家梅子的事,回头你跟张老海再合计合计,我看过了年就把喜事办了吧。”
“好几年不见了,也不知道张旺那孩子出息成啥样了,当初两家又没坐在一起把亲事定了,自打那年张旺到咱们家偷石榴吃,自己被树上的巴夹子给弄了一身红疙瘩不说,连咱家梅子身上也落了两个大包,脖子上那片红肿,可害得咱们闺女哭了好几天,打那梅子一直不愿看到张旺,也不知道现在咱家梅子愿不愿意跟老张家结亲?”
“那都是猴年马月的旧事了,闺女大了不由娘,你看不出来吗?前年张老海一家人到胶澳,梅子和张旺什么时候分开过,别看不说话,吃饭就往一起靠,我和你当年不就是这样成的吗?”
兰草笑着责骂自己男人:“我当年啊,是被我娘给糊弄住了,我可没看上你,你老给我们家干活,我娘就看上你人实诚了,我爹不当家,到我们家提亲的人都是我娘招呼。谁知道稀里糊涂就上了你的贼船了。”
老孙头也笑了:“可不兴你说我丈母娘,要不是他老人家点头,当年我还真进不了你家门呢。看看给你提亲的人和到你家的媒婆,真排了长队了。除了有把子力气,能干活,我算哪棵葱啊?”
“要说,你这个人我娘还是选对了,比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强,你看那些男人现在干啥去了:财主的儿子,先生的兄弟,还有扛过枪的人,现在都没有你混得出息。咱们家梅子找婆家,也得找个你这样的。”
狗蛋回头跟他爹搭腔:“我旺子哥可不是你这样子的,脑袋瓜子可好使,不像你。我姐和旺子哥早就和好了,在胶澳那一回我还看见俩人抱在一块呢。是吧,姐?”梅子知道爹娘在说自己的婚事,故意慢吞吞拖在后头,却又离得不远不近,能听到爹娘的话音。听到狗蛋的话,脸上腾地成了大红布:“再不好好拉车子,乱说话,看姐不撕烂你的狗嘴。”
说着就跑着追了上来,做出撕嘴巴的架势,吓得狗蛋扔掉手中挽着的绳子,直往路边的小山坡上跑。
兰草笑得岔了气,双手扶着肚子喊“有点疼”,老孙头慌忙放下小拖车,双手从媳妇腋下穿过去,把自己媳妇搀扶下来,小心翼翼坐在路边一块大石上。
又脱下自己的羊皮袄,给兰草垫在屁股下面。又回身喊姐弟两个:“你们两个也别瞎闹了,路边净是深沟悬崖,摔下去也不是闹着玩的。好好歇一歇,再有2个时辰就到咱们老家了。”
2
一家四口人正在路边的大石头上东一句西一句拉着呱,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模仿小叫天谭鑫培《捉放曹》的京剧唱腔:
“听他言吓得我心惊胆怕,
背转身自埋怨我自己做差。
我先前只望他宽宏量大,
却原来贼是个无义的冤家。
马行在夹道内我难以回马,
这才是花随水水不能恋花。
这时候我只得暂且忍耐在心下,
既同行共大事必须要劝解于他。
休道我言语多必又奸诈,
你本是大义人把事做差。
吕伯奢与你父相交不假,
为什么起疑心杀他的全家?
一家人被你杀也就该罢,
出庄来杀老丈是何根芽?”
狗蛋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大,娘,我听是老海叔和张旺哥来了,一听这调式就是我老海叔的。我去看看?”
老孙头脸色马上拉了下来:“山陡坡急,忘了你两个弟弟怎么没的?你个兔崽子要是有点闪失,老子找谁说理去?”
狗蛋原来还有两个双胞胎弟弟,三年前也有四五岁了,吵着闹着非要跟着老孙头去打猎,老孙一时高兴,心想只是打兔子不去远处惹狼,七岁的狗蛋带着两个孩子应该不会有差池。
天不佑善。
打了几个兔子就要回家,老孙头和狗蛋一人领着一个孩子,偏偏在陡峭的山路上遇到了两支大狼,老孙头顾不得绕道,也没有旁的路可走,一枪打中了母狼,那头公狼却被后面赶来的一挂大车撵得无路可走直往前撞,狗蛋被狼碰了一下,身边的双胞胎弟弟吓得转身就跑,失足跌下了悬崖。
狗蛋不管爹的脸色,撒丫子就消失山坡转弯处。
不一会儿,三个人跟着狗蛋有说有笑走过来,一个高个子中年人大老远就喊起来:“老孙,老兄弟,怪不得大早晨堂屋门前那棵梧桐树上就有喜鹊叫,感情是亲家们回来了!”
高个子身边的小伙子脸上有些挂不住:“爹,人家还没过门呢,这么说也不怕人家难为情?”
小伙子后面的妇女,张旺的妈笑着说:“梅子和你的事,你孙大伯、大娘早就跟你爹和我合计过了,过几天梅子一过门,咱们两家就是一家人了,”
老孙头笑着说:“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
张老海憨笑着说:“天底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前些天村里吴半仙打胶澳回来,说见到你了,在胶澳卖鱼发财了,要回家过年。哎,老孙哥,你这右腿是咋的了?”
老孙摆摆手:“一言难尽,还不是为了一个鱼摊儿,被胶澳地皮上的小流氓给打得。”
张老海叹了口气:“老孙哥,这几年难为你了。”
老孙头摆摆手:“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三四年不见,咱老哥俩还是坐下好好唠唠嗑。”
张老海媳妇直奔未来的亲家母,兰草挺着大肚子迎上来,老孙头忙过去搀扶:“熊娘们儿,自己身子都这样了,还不知道爱惜自己,老海两口子也不是外人,你还客气啥啊?自己坐好了。”
张老海媳妇忙过去扶兰草:“就是,兰草嫂子,你可别动,小心伤了胎气。”两个妇女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儿。
张老海从腰带上解下烟叶布袋,捏出烟叶递给老孙头,两个大老爷们儿拿出铜烟袋锅儿,填满烟叶使劲咂吧咂吧,烟锅子冒出青烟,红色的火星子一闪一闪往外迸。
还是张老海先开口:“老孙哥,胶澳那边好不容易站住脚,怎么又把家当全部搬回老家来了?”
老孙头叹了口气:“穷家难舍啊。狗蛋他娘又怀上了,以前想要,老天爷不给,现在梅子和狗蛋都长大了,有那两个双胞胎的教训,也不想要了。谁成想偏偏又种上了。胶澳那边有老兄弟高个子青年,也快20了,在胶澳混上几年,就可以娶房媳妇。也算了却了我这当大哥的一块心病。”
不远处的大石头上,张旺和梅子背靠背坐着,狗蛋在一旁玩手掌抓石子。
张旺和梅子碍着狗蛋在边上,两个人都是欲言又止。张旺想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小声问:“梅子,你猜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东西?”
梅子打趣地说道:“要俺猜呀,一准儿是你又爬树上亲手摘了一个石榴,还捎带着几个巴夹子。”
张旺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你还记得那些事儿啊?现在寒冬腊月,哪来的石榴?”
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子,递到梅子手上。
梅子仔细看了又看,白他一眼:“这么金贵的东西,不会是你们家祖传的吧?”嘴里说着,玉镯子早套到了手上。
梅子说着举起一个袋子,“猜猜俺给你带来啥了。”3000
张旺看看爹娘和老孙头两口子,正在旁边拉呱,说不完的家长里短,又看看梅子:“怕不是胶澳的海货?”
梅子抿嘴笑他:“你属猪的啊?就知道吃。”
“那就是打胶澳买的烟袋锅子。”
梅子遥遥脑袋;“你可不许你这么大就和我爹、我老海叔那样,抽烟袋锅子跟吃饭似的,抽多了老咳嗽。我听胶澳那边的大夫说起过,吃烟袋锅子能把人的肠子吃成黑的,肚子肺都成了黄色的,厉害了要死人的。”
张旺大惊:“那可不得了啦,你从哪里听来的啊?是不是洋鬼子大夫?听说老毛子害病都不吃中药,要用东西扎屁股,洋鬼子那玩艺儿可是糊弄人的。”
梅子咯咯笑起来:“傻蛋,人家那是治病,叫西方什么针。”说着说着停住了,张旺两眼直勾勾地看她的手呢。
梅子嗔怪地看着张旺:“没见过女人的手啊?眼珠子都直了。”
“不是啊,我看你戴上玉镯子,到很象是准备出嫁的新媳妇儿,赶明儿你再穿上一身大红棉袄,到我家我也真认不出来了。”
梅子说:“美的你,谁稀罕去你家啊?你不是一直嫌弃俺家里的女人都不知道裹脚,嫁不出去吗?你娶个小脚的老婆去吧,那才叫漂亮哩。”
张旺挠挠头皮憨憨地笑:“人家那是说反正话哩,你们家不就是你自己不裹脚吗?”
两个人在那里窃窃私语,狗蛋从后面跑过来:“爹让我问问你们俩的话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赶紧拔腚走人了。”
张旺吓了一跳:“好了,回家了,前面过了乱坟岗子,再有半个时辰,就到咱们村了。”
3
冯家坡附近有一座小山,山下有一片乱坟岗子,埋葬着冯家坡不知道几辈子死去的人们,坟头高高低低,大大小小,什么样子的都有,像笼屉里出来的窝窝头一样一眼望不到边,密密麻麻的坟丘上杂草丛生,小路穿行其间,显得很怕人,不要说女人,就是一个大老爷们儿独自走道也会脊梁骨冒冷汗。
张老海要推小车,老孙头不肯,还是自己推着媳妇和箱子、粮食一路走下来。
一挂大车咣咣当当从后面直奔乱坟岗子来了。辕马脖子上的铜铃铛叮叮当当响着,在寂静的死一样的坟地上显得格外刺耳。
老孙头和众人赶紧闪到路边,这年头能赶得起大车的没有几家了,不是官家就是乡绅,要不就是土匪。老孙就觉得自己两个眼皮直跳。
“左眼跳灾,右眼跳财,这两个眼皮都在跳,不知道要碰上哪一处啊?”老孙头看看张老海,也是眉头紧锁,看得出两个人都在捉摸事儿。
马车飞驰而过,赶大车的是一个老汉,老态龙钟,身上裹着老羊皮袄,扣了顶狗皮帽子,抱着根长长的鞭子,靠在车厢门口昏昏欲睡的样子。两个人松了口气:老把式赶车,看来是乡绅的马车。
拉车的马倒是膘肥体壮,一看就知道吃得不错,比穷人家的人都有精神,老汉后面的马车车厢被帘子挡着,看不出任何端倪。
张老海笑道:“乡绅出门老把式,胡子下山小把式,军官还乡女把式。不知道这是哪个村的乡绅老爷回家了?大车厢里不知道是元宝还是山珍海味?”
老孙头皱皱眉头,回头招呼梅子和张旺:“快点走,太阳一落天要擦黑了。前面的路可难走,狼群也多。”
张老海看了看老孙头,心里就觉得有点儿蹊跷:过了乱坟岗子就是一马平川的大车道,这几年猎户越来越多,砍树的农家人也多,村子临近几里路都没有了成片的林子,哪里还有狼群出没?
老孙头低声说:“前面马车像是胡子的。你看马脖子地下的铜铃铛。”
张老海这才注意,那铃铛声清脆有节律,声震远方,这是山里胡子特有的传信铃铛。
张老海心里头一激灵:“老孙哥,我这心里头可突突着呢。”
老孙头面色凝重,低声说:“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实在不行就跟他们拚了,咱俩的老命也不值几个钱啊。可是娘们儿跟孩子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张老海忙说:“我去叮嘱张旺那孩子,和梅子带嫂子、旺他娘和狗蛋子先抄小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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