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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方少年游-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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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无方出口,以便乘坐我们回去的船只撤离;二是必须在卫士中下令,凡是家中有妻儿老小的,一律不得滞留无方。”
  冷双成不急不缓说完,长身而立面向吴算,暗淡的光洒落月白衫子上时,也极有威压之感。她紧紧盯视吴算犀利双目,丝毫不避:“吴总管,能做到么?”
  吴算踌躇:“如此,能抵御进攻的人手更少。”
  “吴总管!”冷双成微扬了声音,字句重重击向心间,“如果不能庇佑海岛子民,即使胜了这场征战又有何意义?东瀛死士来势凶猛,我们习武之人理应多担待多出力,何必牵连力贫心忧的他人?我以少夫人的身份命令你,即刻着手置办此事!”
  冷双成威严的话音刚落,平素不闻她喜乐的吴算连忙低首行礼:“是。”
  荒玉梳雪抓到软红时,距离秋叶依剑受伤已经过了四个时辰。
  软红衣衫凌乱,发丝披覆在苍白的脸面上,如花容颜褪去光彩,尤其是见着白衣梳雪微笑如仙后,心下骇得更是不轻:“少主饶命……少主饶命……不是小的不来禀告你,而是我想待至夜间,别人不易察觉时再偷偷潜回……”
  梳雪微笑着伸出手掌,抚摸软红的颜面:“好孩子,吓得这么狠……与其在这个脏乱的后街上乞讨,不如随我回去吧……”
  软红泪如雨下,抽泣说道:“多谢少主不杀之恩。”
  梳雪持续微笑:“快对我说说,行辕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软红默然回想一刻,看见少主心情仿似不错,口齿也清晰伶俐了起来:“冷双成满身血污地走进牢房,看起来有很大的火气,我趁着她掐紧我喉咙时,用门中秘术‘龟息功’闭气装死,这才逃过一劫。侍卫提着我的尸身抛到水沟里,在路上我闭着眼睛听到很多声音,有来往路人凌乱的脚步声,还有不少人在喊‘快,快,看看太医还需要什么’,我不敢睁开眼睛,直到沟边没动静时才逃了出来……”
  梳雪微微沉吟,道:“冷双成看起来怎么样?”
  “很生气,好像受了重伤,浑身是血。”软红虽是不知事情关键,但在小主人面前还是不敢撒谎,“我听她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一个劲地狂喊。”
  梳雪听后轻轻一笑,极为得意:“好孩子,你这消息太重要了。”一边说着,纤掌一扣,紧掐住软红喉管:“这次你就好好地去吧,在我手上你不可能再活一次。”
  老金看了一眼软红倒下的尸身,问道:“少主,为何你现在笃定秋叶公子重伤卧床的消息?”
  梳雪拽过宫纱,袅袅如仙前行:“白璃不是说过,冷双成心软,不会无故杀人?她能徒掌捏死软红,可见心里火气不小。即使她能演戏,行辕里这么多手下如何假装?更何况软红的弟弟在我们手里,软红都置之不顾,可见她的确被吓得不轻……众多事迹都可表明,秋叶公子一定是受了重伤,恐怕此时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呢!”
  老金追上两步,道:“现在是否传讯息给耶律将军?令他提前备战?”
  “可以。”梳雪笃定说道,“他等着这边的动静已经数日,现在消息来源确定,我也放了心。不要忘记将软红尸身化掉。”
  老金看了看身后,踌躇着说道:“少主,我一直有个疑问……”
  “说吧。”
  “为何……为何耶律将军一定要秋叶公子先倒下,是想他不能主持大局吗?”
  梳雪突地一笑,说道:“如果两边战场都失了主帅,这仗岂不是更好打?”
  老金喟叹:“没想到耶律将军忌惮公子到了这种程度……”
  “也不尽然。”梳雪仍是轻笑,笑靥如花,“他最忌惮的是公子手中握着的最后一张王牌。”
  “是什么?”老金大奇。
  “保留马连城督训之法,暗地里培养的力量,一直传闻未见的军之壁垒——第二支雪影营。”


42。童年(上)

  远在东海之滨的辟邪山庄,偏安海外,于五代战火之中保全了岛国的宁静,直至公元940年,原长乐公主诞下一男婴后,无方岛的古朴遥远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叶影逝去,其父叶成安接手抚育外孙秋叶依剑,对他长达十几载的幕后栽培。据下人传报,小公子出生那刻,海生红日,光芒万丈,实属骄横霸气的征兆,叶成安一听此话,心中大喜,重赏吉言之人,赏赐高达百两黄金之多。从此,小公子无论出现在哪里,众人均是心里艳羡夹杂忐忑,极力侍奉这位前途不可估量的小主人。
  其实叶成安一直带有强烈的私心。
  早在圣上未及黄袍加身时,主上曾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局势动乱,朝廷中亟需治国平天下的人才。我想从现在起培养一批贵胄子弟,长大后能为我所用,为朝政出力。
  秋叶依剑和赵应承同年,他们双双入选名单。
  但是叶成安也没想到,秋叶依剑不仅按着他预期中那样成长,为人处世还冲破了条条框框,年幼时就展现出异非常人的一面。
  不对,是多种方面。
  942年春,冬青常绿,万木复苏,秋叶依剑两岁,安颉投奔无方成为小公子的专用御厨,开始了他水生火热的生活。
  山庄膳食厅内,青中泛白的厅面、晶莹耀眼的食具互相辉映,一切显得静寂无声。小小白衣公子面目宛如砚玉,白皙透亮,墨黑墨黑的双眸让人看一下就移不开眼睛,周身衣摆镶着金丝刺绣,即使静坐不动,华贵如斯,直给安颉一种瓷玉娃娃的感觉。
  小公子从来不笑,一直安静独坐于锦红踏花椅,一言不发地食用完午膳,再用清茶漱口完毕,语声清亮地说了一句:“这个好吃。”
  安颉擦擦汗,胖胖的脸上堆满笑容:“回禀公子及总管,这道菜名唤‘八巧如意’,其实是用豆腐、冬菇、笋竹、鸡脯等八种不同素材辅佐而成,入口软滑,清而不腻……”
  小公子没等他说完,就截口道:“软。”
  安颉语塞。一直垂手恭立厅侧的吴算走上前,目视安颉:“公子是说口感柔软甚得他意……以后你就照着这方子做吧。”
  安颉躬身:“不敢欺瞒总管,这道菜中有一味动物软肋不易配齐……”
  小公子直直地看向安颉,眼珠乌黑带光,安颉转首看着吴算,从总管眼里更加确定了那份寒冷,正值踌躇时,总管又冷冷发话了:“没有,就传赵勇去采补,一定要让公子吃得满意!”
  安颉躬身领命,又亲自送公子出厅,让他继续一天的课业。
  庄里人都知道,小公子天赋异禀,对剑术的精悟无人能匹,每日要下海底练习数时辰的剑术,随着他年纪的增加,练剑时间越来越长,而东阁先生督促的课业又不能荒废,所以公子休憩的时间越来越短,但是安颉从来没见到公子有不愉之色。
  一直如此过了五年,小公子吃着那道八巧如意也有五年,从来不换口味。
  三月初一小公子生辰,远在开封的叶长安送来一只鹰隼给公子。
  鹰隼蓝嘴尖利,突起如钩,趾抓强劲,犹带雷霆,小公子盯着它极久,突然道:“眼睛太寒,我不喜欢。”命人扒光它的羽翼。
  老鹰在笼子里扑棱疼痛一宿,第二日只余胸腹前后羽毛,两翅却是光秃,极为怪异。
  小公子下令解开它的铰链,鹰隼呼的一声扑飞过来,狠啄他的双目。只见笔直如小白杨的身子动也未动,他一拳击出,鹰隼怪叫一声落在地上。
  “捡起来,再丢给我。”他冷淡说道。
  鹰隼初初几次抵不住小公子拳头,倒在地面奄奄一息。他看了一眼觉得差不多了,又道:“唤人好好照料它,别让它死了。”
  冬去春来,鹰隼羽翼丰满,习惯了小公子的拳脚,而鹰隼饱尝了不可计数的创伤后,终于展翅高飞,不敢再低空盘旋,因为稍稍落下一寸,一道猛烈的掌风就飞劈过来,将它的羽毛震得簇簇乱洒。
  扁毛畜牲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想不被击中,只能飞向更高的天空。
  一日,这只鹰隼不见了,小公子站在庭中,将众人唤来一一问话,仍是没得出结果。他想了想,写了一封书信给叶成安,寥寥几语后,奇迹般地要回了老鹰。
  吴算询问:“公子如何知道是叶大人带走这只畜牲?”
  “他怕我玩物丧志。”八岁的白衣公子并未过多解释,就说了这么一句。吴算心中一直觉得蹊跷,辗转打探,终于明白是什么令叶成安改变初衷。
  因为小公子说过:我亲眼看着鹰隼拔掉自己的喙与指甲,全身上下鲜血淋漓,仅仅为了新生一副爪牙,从而再活三十年。它不是畜牲,它比人还强。
  事后证明,小公子的确是亲眼目睹鹰隼的蜕变,而且两眼看得一眨不眨。
  安颉殚精竭虑地安排各种膳食,仍是不能让小公子满意。
  面对冰冷如刃的眼光,安颉微微渗汗,心里非议不停。厅内光线明亮,小公子面色一如身后云母屏风,莹如白玉,透着冷漠之光。全身上下再也找不到温润晶凉瓷娃娃般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白雪覆盖山峦、一种青霭中生出冷漠的气息。
  “你这味道不对。”小公子一口咬定菜肴改变了做法。
  安颉微怏:“的确是往日的菜方子啊!”
  “动物软肋入口粗糙,极难下咽。”他又笃定说道。
  安颉求助于吴算,吴算微微沉吟,躬身道:“那公子想吃什么?”
  小小少年面目迎光,五官精致完美不生一丝波澜:“我要吃飞禽的舌头,那是最柔软的部分。”
  吴算颔首,安颉得令离去,命人捕杀岛上所有飞禽,拔下它们的舌头合在青笋菜心,炒作一盘送给公子食用。
  这道菜一直吃到飞禽灭绝,小公子才将老鹰抛向空中,转身盯着安颉说道:“现在没有一只鸟敢抢我的地盘了。”
  安颉瑟然一抖,从此再也不敢在公子面前腹诽。
  小公子被叶成安接进叶府住了数月,归来后在八岁生辰这天,叶成安送来了两个俊美的小少年。
  冷琦白领黑衫,面目宛如仙童秀美,下人们看着他往往忘记了手中之事,但是他的双眼红炙,像匹狼一样恶狠狠地盯着众人。银光一袭裁剪合身的白袍,站在庭下如风中修竹,只是眼色甚是惶恐。
  小公子垂手走至阶前,仔细地打量两人,过了会说道:“黑衣服那个。”
  手下得令,将冷琦推进厅中。小公子看着他,冷淡道:“见到主人要跪下。”
  冷琦不应,小公子右手突然一扬,结结实实凌空劈了一耳光。冷琦大怒,冲过来撕扯小公子前襟,无论怎么冲击,不能沾上小公子一片衣衫。
  一盏茶过去,冷琦面色嫣红,气喘吁吁。小公子白衣幢幢,沿冷琦周身游走,近身时不动手,偏偏离得远了,抽冷子就是一扬袖,耳光反手撩去,清脆掌掴声不断。
  半个时辰过去,冷琦双颊红肿,四肢缓滞。小公子气定神闲地站在远处,冷漠道:“还有力气么?”
  一个时辰过去,冷琦仰倒在地,冷冷道:“你小子带种就杀了我。”白衣少年缓缓走近,猛然伸足一踢,将冷琦踢飞撞向墙壁,背手说道:“你现在都不配我用手了。”走近后作势又踢。
  冷琦咬着牙不说话。小公子又踢了一脚,直接将他撞上廊柱打晕,吩咐道:“每天让他吃饱,给他用最好的金创药,好生看着他,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跑了。”
  冷琦满身伤肿,面目凌乱不可辨认,径直从银光面前被抬走。小公子转首看向银光,银光看着他的眼睛,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小公子皱皱眉:“这么秀气。”破天荒地等了许久,见银光仍是抽泣不断,他突然冷冷道:“再哭就啄瞎你眼睛。”
  银光挪开指背,偷偷地打量他一眼。小公子呼哨一声,鹰隼扑拉拉飞下,立在他肩上显得异常威武,闪闪发光的利喙正对着银光脸庞。
  银光吓得又哭了起来,小公子轻轻一扔,鹰隼疾飞过去,朝着银光面容啄下。银光尖声哭叫,围绕厅木四散躲避,吴算担忧谢尚书痛失爱子,连忙止住了胡闹,回禀公子:“公子,这位小公子是幽州谢尚书独子,公子不要玩大了。”
  小公子冷眼旁观一刻,突又开口说道:“传闻谢家金银箭独步天下,这个小孩下盘稳健,但是目力不长,常常分不清藤枝和竹木的区别。”
  吴算震惊,第一次正视小公子眼睛,感叹道:“公子长大了。”
  数日之后,小公子将冷琦痛殴一顿,对他冷冷道:“送来那日,你身上便有无数旧伤,可见你经常被人殴打,身躯应是练得健如青铜,可惜你的眼睛泄露了太多仇恨……所以你什么时候学乖了,我什么时候就不打你。”
  一个月后,冷琦俯首。
  当日,小公子唤人将一条彩鲤放进一方深洼,勒令冷琦天天钓鱼修心;又将躲在竹林里的银光拖出来,要求他钉扎飞扬在风中的黑发。


43。童年(下)

  秋叶依剑在辟邪山庄过起了清修苦练的生活,听潮起潮落,看日出日没,任那似水流年,缓缓沿着无方海岛经过。
  每日丁卯时起漱,披着晨雾下到海底练剑四个时辰,午膳后再练剑三个时辰,吴算恭立海畔等着公子回来。晚间接受东阁先生传授的课业,直至癸亥时休憩。
  但是东阁先生很快发现,公子经常逗留青衣营,通宵达旦地阅读东阁里的藏书。晕黄的烛火摇晃着一个纹丝不动的影子,他常常盯着窗格上的俊秀侧影,心里只觉苦涩:十二岁的公子已经能独当一面了,过早地失去了为人的乐趣。
  众人每日看着公子出落得越来越俊美,人也越来越冷漠,心照不宣地一改称呼,均是唤他为“公子”,亲眼目睹他的所作作为,谁还敢对他不恭敬理让。
  青衣营里古柏森森,遒枝百结,绿树伞盖如华,层层叠叠地掩翳了院落。终于有一天,白衣公子冷然出了阁门,自八岁起历时整整四年,他读完了东阁里的所有典籍。天文地理,星宿卜筮,诸子百家,除了医药汤石未曾涉猎外,其余知识如同烙印一般,牢牢刻在他脑海里。
  不同于吴算,诸葛东阁察觉到了公子的城府,是在他十二岁的一个午夜,正值高烛秉照之时。
  灯火荧荧,胜似繁星。阁外冷风摇撼长青树木,室内龛焰犹青,香炉未尽。秋叶依剑的面目在烛火摇曳下,唇红肤白泠泠闪着寒影,人虽俊美如玉,尤带冰雪无情。
  东阁对着正襟危坐的公子,撩开青袍屈身侧落,语声顿挫地为他读史:“于是项伯复夜去,至军中,具以沛公言报项王,因言曰:‘沛公不先破关中,公岂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击之,不义也。不如因善遇之。’项王许诺。”
  秋叶依剑一直像个影子一样,静静地坐在桌案后。长长的黑睫垂落眼脸,小刷子似的抖散烛火:“慢,先生。”听到此处,他缓缓抬起双眸,一汪静潭不起一丝涟漪:“不必念了。”
  东阁有些惊奇:“公子,为什么?”
  “项羽必败。”秋叶依剑并未多说,仅是清淡说道:“如果先生要传授课业,我只想学一件本领。”
  “公子请说。”
  “我要学一种方法,一种用一次就可以杀死所有敌人的方法。”他的墨玉瞳仁丝毫未颤,像那小涧的鹅卵石一般透着冷清,“除此之外,我一律不感兴趣。”
  东阁想了想,公子似乎只知道练剑,平素里没见他对任何事物多瞧一眼,不由得追问:“公子,你毕竟还是个孩子,难道没有任何东西能引起你好奇?”
  白衣寂寂,身影沉稳,秋叶依剑面目冷漠不变,回答:“万事万物与我何干?”
  东阁心中大恸,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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