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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女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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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牛子:“这树苗真的都死了?”

  牛子拔起一根枯枝抖了抖土,放到嘴里咬了咬呸呸地吐着,扭过头来对我说:“彻底没希望了,连树的苦味儿也没有一星点儿。”

  “天哪!怎么会是这样——”我心中如堵了块石头,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我感到一阵恐怖,就像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行走,心里扑扑扑直跳。

  二奎婶走过来说:“我就知道去年的烈火将山神烧死了,我们必须祭奠山神。老东家在时,有一年栽了一批榆树苗子,谁知快出芽时下了一场冰雹,几十亩榆苗全给砸死冻死了。老爷请来风水先生说树苗子挡住了山神爷的路……”

  我听了觉得可笑,但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只好问她:“那怎么个祭法?”

  二奎婶说:“男人*衣服,怀里抱上酒肉,白日跪上一整天,夜晚时送到山上最高的地方。”

  我长长出了口气说:“钱都买树苗花了,拿什么祭山。”

  二奎婶说:“那还不好说,心诚则灵,只要我们尽心尽力了,总会把山神感动的,我看不如把窖里的苹果和茶拿出来祭奠。”

  我说:“那就祭山——”

  祭山了。崖下,阳光直射男人白花花的脊背,犹如一条条泛起白肚的死鱼,他们头上高高举起已经萎缩了的苹果和茶碗,齐刷刷地一个头接一个头地磕了下去。白云在崖顶的蓝天上静静地飘忽着,山崖偶尔有一声清脆的鸟鸣,仿佛震起河面上微微的细波。他们磕下头的状态如一片洁白的绵羊在贪婪地啃着地上鲜嫩的青草。河草中爬出的水虱和蚊子不失时机地叮在他们的裸赤的身体上,痛快地嗜着他们的鲜血,然而五百多山民,如木偶一般,荣辱不惊地跪拜着。

  九九八十一拜,整整折腾了一天。落日的余辉如一抹鲜血洒落在水面上,有如万点的碎金点点发光,水波在轻风的吹拂下柔和温顺地一起一伏,涣涣地向前、向前。挺拔峻俏的山岩上几点野花点缀在荆棘丛中,衬托着祭山的山民更加神秘而不可捉摸。猛然一齐站了起来向崖顶冲去,他们蹚过河流、穿过荆棘,如风、如电、如火、如冰雹、如奔驰的骏马、如飞跳的乱蛙排山倒海向山顶席卷而去,脚心的鲜血洒落在草丛中、山石上、黄土里……他们好像是不可阻挡的激流,带着雾气、带着血腥、带着啸叫、带着我纷乱的思绪向山顶冲去。

  我刚刚回到阁楼,叶儿奉上一碗参汤,我正要喝,牛子咚咚地踩着楼板上了阁楼。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叶儿惊讶地瞪着眼说:“太太在这里呢,你不在下边候着,竟敢上楼。”

  牛子说:“我是来找太太的,横竖与你没关系。”

  我看到牛子全身是伤,脸上被蚊子叮过而隆起的红肉如蟾蜍的脊背一样让人发麻。我见他举止大变,就知道他生气了。牛子说:“太太,我不该上来,可我非上来不可,我不知道这祭山是谁的主意,可您仔细想想这管什么事?人受罪倒好,好好的苹果只有过年时一家人才得一筐半筐的,这回放到山顶被鸟吃虫食了,看来我们不光是种树还要养鸟?”

  我让叶儿给他倒杯茶,叶儿不情愿的样子使牛子更加恼火。我说:“牛子,我也没办法,在老当家的手里不也祭过山吗,谁敢阻挡过?你不要说管事不管事,咱们现在已经到了得病乱投医的地步了。”

  牛子说:“在太平盛世祭奠一次,祭奠十次都没问题,可现在这满山的树苗在日夜枯萎呀,山还是饮马川这座山,水还是崖下的那一泓水,土还是这一片黄土,春风依然在呼呼地刮,可我们的树呢?树在哪里?这白花花的银子换来的就是一片枯死一片荒凉吗?”

  我问:“你什么意思?这树枯死是我的罪过吗?你少和我嚷,我比你们还要着急。可急又有什么用?”

  牛子说:“有什么用,我们应该找找原因,请会种树的人来指点一下。”

  我冷笑一声说:“请别人来指点?把高家的林子指点出去?你别忘了高家祖祖辈辈都是靠这片林子吃饭的。”

  牛子说:“好了太太,我不和你争了。可你知道山东的树苗到咱这地方,气候、温度有多大的差别?”

  我叹了口气,那你的意思是?

  牛子说:“我也琢磨了很久,我感到不是四环子在路上耽搁得时间长,而是我们种树的季节不对,在去年深秋种下,都刚刚抽芽,没来得及换苗都给冻死了,我思前想后,应该再买一次树苗,您是高家惟一主事的人,该出动的时候您必须出去,我保护您去买树苗请师傅。”

  我问:“话可以随便说,可钱呢?”

  牛子说:“这我也想到了,把高宅卖掉。”

  我又问:“不行,那孩子们上哪里上学?”

  牛子说:“孩子们到后院,把前院卖掉。”

  我说:“好吧,按你的去做吧。”

  说到最后,我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像挨了一个耳光似的,一点儿没有了太太的威严与高傲。我知道这个年轻山民的智慧已经足够帮我撑起整个山林的成长与辉煌。

  立夏时节,我们把高宅前院卖给了镇上开钱庄的霍老板。我拿了钱带着二奎婶和牛子去山东买树苗。我有十年没回娘家了,我要顺便回苏州娘家看看,和他们说说我的幸福与不幸。为了在路上方便,我穿了男子的衣裳。临走时我把叶儿叫到面前说:“叶儿,你进山也有十来年了,不管过得好歹我都没有亏待你,如今我要离开些日子,山上的事有六指和栓柱料理,家里还有我的一双女儿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管教。”

  叶儿双膝跪下说:“太太只管放心,叶儿一定会照顾好俩位小姐的。”

  叶  儿

  太太南边去了,她带走了娘和牛子哥。阁楼里只剩下我和芳草、丁香还有几个老妈子,芳草和丁香还很小,一身孩子气,她俩是青杨、绿柳的贴身丫头。太太临走时盛气凌人的话语让我的心又灰了一半,同样是女人,同样喝着崖底的河水,谁又比谁高贵多少,难道我天生就是伺候她的下人吗?要不是老爷娶了她,她会在这里得势?现在倒好,作了当家人,还总爱摆摆主人的架子,假里假气地装作吃苦耐劳。哼!你把自己当棵葱,谁又把你沾酱吃?

  现在山民都宠着她,她比女娲的威望都大,迟早有一天,她必会黔驴技穷,蚕老烛尽。

  上次青杨跑了,让我的膝盖硬跪出两个大血泡。狗孙脾气倒不小,我困在这山林中,迟早会死在她手上。可离开这山林我又舍不得,我热爱这里的每一株树,每一棵草,我知道我离开山林一天也活不下去。前天听她和娘说想把我许配给牛子,她倒会拿我送人情。我的心里只有根生他一个人,如今他去了,我要为他苦守一辈子。

  记得有一次他在山洞里洗澡,我进去送汗巾,他以为我是太太,顶着一头雾水转过身子,我醉了……我亲眼目睹了我爱的男人*裸的躯体,他胸脯凸起的肌肉如秋收时节的丘陵,散发着丰收的芳香;小腹下一片阴影在水气朦胧的笼罩下显得神秘而富有魅力。我有一种冲动,我想扑到他的怀里,哪怕一刻、一瞬、一眨眼也好。他也发现了我,惊得目瞪口呆。只听洞外太太扯着嗓子喊:“叶儿,你为啥死在洞里还不出来?”我捂着火辣辣的脸跑了出来。太太问:“你在里面做什么?”她一脸的不自在,好像老爷把我怎么着了。我低声说:“老爷的衣裳散了一地,我收拾衣裳了。”她说:“你倒会钻空子。明天别伺候我了,去伺候老爷吧,万一老爷一高兴把你填到房里做个小妾或二太太什么的……”

  我每次想到那一刻都不由得泪如雨下。我活了十九岁,从来都是默默无言、任劳任怨,没有和别人争过什么。可在老爷身上我有一种奢望,奢望他爱我,哪怕我们在一起一日或一夜我都会满足的。可这种奢望随着一场大火而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我压根儿就没有奢望过一样。我这一辈子算是白做一回女人了。

  我恨贞香,恨她挺直的腰板,恨她那种毒蛇一样的目光。如果她这次去南边永远不回来就算搭上娘的一条命也合算。

  贞香走的第二天我送绿柳去学堂。学堂分男班与女班,男班学的是文章和珠算,女班学的是书琴诗画。绿柳和我很要好,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在学堂里先生经常夸她,还说她学得诗词能赶上男班的学生了。我决心好好地对待绿柳,我要把我后半生的希望完全寄托在绿柳身上。这孩子像根生,重感情、知好歹,又识文断字,将来肯定是山林的女主人。我老了请求她把我的尸骨和老爷合葬到一起,也算了了我这份心愿,既然生不能名正言顺,那只好死去时正大光明地躺在一起了。

  到了学堂坐定后,先生教八股文。学了一会儿,然后问小姐累不累,绿柳摇摇头:“不累,很想听。”先生又讲了一会儿《女儿经》,然后琴师来教抚琴的姿势、指法、柔度和力度,绿柳做得很好。我奉上茶时,绿柳还亲自教我做了一遍。

  散学后,正赶上端午的集市,绿柳闹着要去集市买画画用的颜料。我先是不同意,后来看到她乞求的目光,我又不忍心了。绿柳是高家最和善的人,她从来都不使主人的脾气,连喝茶吃饭都让我陪着,有时我心想:可惜了,她怎么会是贞香的女儿!

  六指备好了车在学堂门口等着,我拉着绿柳的手走入熙熙攘攘的人群。镇子的中间有一条笔直而宽敞的街道从南通到北,与横街接成一个“丁”字形街道,两旁是鱼鳞般密集摆摊的生意人。赶上过节街上的人更多,挑担的、推小车的、步行的,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开始的时候找不到卖颜料的摊儿,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颜料又配不齐,只好买了几样配色的主要颜料。绿柳一脸不高兴。我一手拉着她一手抱着颜料盒,当要挤出人群时,一股草药的奇香沁入我的肺腑。我向路边的摊床望去,居然有一个卖草药的地摊。

  我拉着绿柳挤到地摊前,蹲下身,拿起一把细莘,放在鼻边,吸几下气,味道极为纯正,还夹有一点土腥味儿。我又看了几样当地产的和南方产的草药,心想,要是父亲还活着一准儿会在这儿买些南方产的草药。父亲活着时,是山民中很有名气的土郎中,他还给高家种细莘、红花、贝母等草药。在父亲的熏陶下,我对许多草药药性了如指掌,对一些疑难杂症的救治屡试不爽。父亲夸奖说,叶儿将来会成为一名女郎中哩。

  我正走火入魔地看草药,突然前面有人打起架来。人群一涌一涌地向前跑着看热闹,我几乎被几个男人撞倒。当我回过神来绿柳已经挤散了。我惊慌地大叫了几声,声音都被杂乱的人群覆盖了。我想说不准她已经回到学堂前的马车上了。我又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挤出人流。可是当我回到马车前时,看到六指孤零零地站在残阳中,我掀起车帘,里面空空的。我从头到脚一阵发酥,颜料合哗啦一声落在脚下,五颜六色的颜料散落一地。六指问:“二小姐呢?”我轻轻地说:“丢了。”我又问六指:“该怎么办?”六指急得呼呼地喘着粗气指着我说:“你死吧——”六指把马栓在石桩子上,和我又一次挤进了人群。

  夜色降临了,生意人收摊的收摊,关门的关门,街面冷清起来。地上杂叠的脚印和凌乱的场面让人更加失落。最后直到街上只剩下六指和我两个人了,我们的腿一软一齐跪下。

  六指哭着说:“你一天的能耐哪去了,可别忘了能人迟早会死在能耐上。”我已经没有了泪水,身子如抽了筋骨一样柔软。我强打起精神说:“亏你还是个男人,出了事倒怨起我来了,当时你为什么不拦着我们?”六指对着自己的脸打起了嘴巴,一边打一边说:“怨我,都怨我……”我也没去拉他,没有那个精力了。六指直把自己打得满口吐血沫才罢手。我说:“猴在这儿有什么用?说不定有人已经把二小姐送上山去了。”

  我们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赶着马车回到山上。六指说:“你上阁楼先去看看,别张扬”。我扶着木栏爬上阁楼,小丫头们出来打帘迎接。进了屋只见青杨一人坐在绣架前,面容舒展哼着小调绣花。见我进来说:“叶儿姐姐这么晚才回来,我妹妹呢?”我问:“你妹妹不是早回来了吗?”青杨笑着说:“别逗我了,刚才我还让李妈子出去找了。她回来说还没散学呢。”

  我绝望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样走下阁楼,只听到青杨说:“绿柳那蹄子不会是被你们丢到学堂里了吧?”说完脆生生地笑了起来。我见到阁楼下焦急等待的六指,摇摇头说:“没回来”。六指哭丧个脸如死了亲娘老子似的。我长长叹了一口气说:“越是勤劳的人往往背上还带着箭伤,而有些懒汉却能得到主人的青睐。”六指说:“别说寡话了我的姑奶奶,这事如果泄漏出去我俩可是要粉身碎骨了。”

  我们又步行到镇上。天很黑,但很透明。几户人家已灭了灯,我们分头敲开一家又一家的门。当我走向一个漆黑胡同的时候,只觉得脑袋翁的一声,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我醒来的时候已是白天,全身被粗麻绳捆了个结实。周同躺在一张破旧的床上吐着烟泡,眼神怪怪地盯着我。我的头很痛,老半天我说:“周汉奸,你放了我。”周同向门外唤:“峰子,她醒了。”周峰掀帘进来说:“叔,怪水灵的,留下吧。把她扔到地窖里咱叔侄俩慢慢享受。”周同说:“不如把她送到城里万金蝉那里,多换几两烟土,她可是没开过的瓜,开个天价,这种货小日本那特吃香。”我说:“黑了心肝的东西,害死了我爹又来害我。”周同哼哼干笑了两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年你老子吐了我一脸,如今你来还这个债。峰子,把她扔到水缸中,再浇两桶冷水。”我被周峰擒起来扔到水缸中,又浇了两桶冷水。我彻底清醒过来,我知道我这辈子完了,只求速死。可惜绿柳小姐下落不明,这是我今生惟一的憾事。

  当天夜里,我被送水的车拉着来到婵娟楼。我的手脚仍然被捆着。我被几个小子抬到楼上,屋里香味扑鼻,雕梁画柱、轻纱艳锦如仙境一般。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坐在中间,两边站着十多个风华正茂的女子。小子们下去后,周峰上来说:“蝉妈,这回可真是原装货,我和叔叔都没舍得动一下就孝敬您了,你看那手呀腕呀的、眉呀眼呀的,绝对称得上一流的货色。”婵妈随手扶了一下脑后的发髻说:“费话少说,老娘上眼一看就知道个*成,好孬自有主意。开个价吧。”周峰笑嘻嘻地说:“一千两。”蝉妈用绢子捂着嘴大笑起来说:“八百已是最高价了,如果要一千你们还是拉回去自己用着吧。”

  我趴在地上说:“蝉妈,我是被他们抢来的,您放了我吧,我是饮马川高老爷的小妾,我已经被破了身……”蝉妈说:“尖牙利嘴,既是高老爷的小妾我更要定了。一千两这人我要了,赵豺,付钱。”

  一个四十多岁叫赵豺的男人领着周峰走了。蝉妈说:“淳妤,这丫头交给你了,看来她也不是个善货,别折腾死就行。”叫淳妤的女人答应着,过来给我松开蝇子,我甩甩麻木的胳膊,趁人不备一头向柱子撞去,姑娘们吓得一阵尖叫,血顺着我的上额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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