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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女人-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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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顺着电线杆走去,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游客,也像是心怀不轨的行窃小偷。

  有汽车从我的身边飞疾而过,里面坐的是日本军官,他们都是野原一郎的部下。这时候正是所有日本军官夜生活的开始。也许他们正约了一点红,着急地向婵娟阁奔去,预备着狂舞豪饮到天亮。

  因为日军的骚扰,街上的人力车和单马车越来越少。我必须走到城门口,才可以找到停在城口的马车,去距郊外十多里路的日军公寓。于是我排除了一切的杂念,加紧了脚步,飞速向前走着,诡异得如一名江洋大盗。

  快到百乐门的时候,路边有家花店。透过玻璃的窗户,看得到里面姹紫嫣红的朦胧美景。我走进屋去。花店的男老板满脸堆笑,和烂漫的花朵相互争艳。这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引诱着我去选了一束美丽的大丽花。在城门口依然有几辆马车在等待着拉客。我又买了一些水果,这才坐了马车到野原一郎的公寓去。

  虽然这儿我只是来过一次,可是对于我敏感的记忆来说已经是特别熟悉。进了高高的大门,心里漫起一种不安的情绪。甚至生出对偷窃者龌龊行为的鄙视心理,这种心理让我心跳。

  我和寓所门口的日军打了个招呼,来到楼下。我轻轻地敲门,我感到了自己的小心和谨慎。

  应门的是女侍者,她一见我就礼貌地问好:

  “冰姬小姐好,昨天为何没来?”

  我说:

  “昨天身子不太舒服,野原君在吗?”

  她说:

  “不在。去指挥部了。”

  我问:

  “那我可以进来等他吗?”

  女侍者说:

  “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当然可以。”

  我把水果与鲜花交给女侍者,我一个人走进客厅。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看得出这里从前天到现在没有来过任何人。

  女侍者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递到我的手里,深深地弯着腰说:

  “冰姬小姐,先喝口茶解解乏。”

  我接过茶杯,和她说:

  “那天我来的时候,把一只耳环丢在野原君的卧室里了,我想找一找。”

  女使者想了想说:

  “好像没见,什么样的耳环?”

  我说:

  “纯蓝色的,缅甸宝石镶金穗子,我可以进去找吗?”

  女侍者踌躇了一下说:

  “可能小姐丢在别处了。不过还是进去看看吧。”

  我说:

  “那我看看,谢谢你的信任。”

  我站起身,跟在女侍者身后。门打开了,让我大吃一惊的是野原一郎的卧房完全变成了另一种颜色,由以前的浅黄与翠绿变成了红色与金黄色,布匹的图案却没有一点改变。其他一切旧物依旧存在,只是榻榻米上多了一张办公桌。桌上是零乱的书籍与信笺,好像有人在这里办过公似的。四周书架上的书,依旧是以前的样子,大多数是日文书,中国古典文学像《三国志》、《水浒传》等也有许多,大都是线装本。

  我“哎呀”地惊叫了一声:“卧房怎么变成这个样来啦?”

  女侍者说:

  “野原先生从来就是这样,喜爱布置卧室。”

  我问女侍者:

  “我可以在这里看一会儿书吗?”

  女侍者笑了笑说:

  “自然,我们先生十分欣赏你的。”

  我问她:

  “野原君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

  她回答:

  “不一定,也许是很晚,但每天都要回来。”

  我调皮地说:

  “那么,我想在这里等他。”

  女侍者说:

  “我给他打个电话,要他早些回来。”

  “不要。”我说,“我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感到特别无聊,想和他说说话,你到外面给我买点东西好吗?”

  她问:

  “买什么?”

  我问:

  “方便吗?”

  她说:

  “方便得很。有购物专用车。”

  我说:

  “你给我买一条上等的好烟,再给我做一些果子冻,好不好?”

  我说着拿钱给她,她说:

  “我们有钱呢,小姐不用客气。”

  我还是把钱硬塞到她的手里说:

  “这是我的事情,你不收就是小看我,把我当成穷人了。”

  女侍者笑笑把款收下。她从卧房里拿出花瓶,拔去插在瓶里的玫瑰花,把我买来的大丽花插了进去,然后用喷壶淋了一些水。花在灯光下显得很鲜艳。

  我问女侍者:

  “这玫瑰是别人送你们先生的吗?”

  女侍者回答:

  “是先生自己带回来的,来这儿的人很少。”

  我又问:

  “一点红小姐是不是经常过来?”

  她回答:

  “就是那天来过一次,以后一直没有来过。”

  女侍者一面说,一面把花瓶摆到野原一郎的枕头边。伏下身子闻了闻说:

  “真香,不过远远比不上我们樱花的瑰丽。”

  我说:

  “你给我买东西去吧,一会儿你们先生就回来了。”

  她说:

  “那我走了,小姐先看一会儿书,我马上回来。”

  “谢谢你了,”我说。“假如你不把我当作外人,我自己就在这里看书。”

  女侍者的身影消失之后,我听到楼外汽车发动的声音。我轻轻地站起身来,想掀起窗帘看一眼。但是立刻想到外面站岗的宪兵或许正注视着这里,立即放弃掀帘的打算。我的心猛烈地跳动着,迅速打开卧室的门,确定了楼里除我之外再无他人,我开始实行我的第一个计划。

  我巡视着屋里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墙上挂着的《簪花仕女图》也没放过。这个危险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按捺不住剧烈跳动的心,一步步向办公桌走去。

  办公桌中间的一只抽屉紧锁着。我小心地翻阅着一只又一只抽屉里的文件,结果让我很失望,因为失望而更加着急,抽屉里除了几封信以外,还有几份日文文件。我很想看看他的信件,从他的信件中我想了解到一点红的真实身份。可是因为时间紧迫,我不能在这方面下工夫。

  锁着的抽屉是无法打开的。抽屉的锁是非常讲究的,决不可以轻易打开,我蹲下身子看看底板,可以撬开。可是,撬开以后再安上去就难了。我想要不就从女侍者的手里骗取钥匙,要不就把野原一郎灌醉偷窃钥匙。

  我把能查到的地方全都查看遍。最后,我走向野原一郎的衣柜。我快速地翻腾着衣柜里所有的衣裳。当摸到他米黄色的便装时,我感觉到有个硬邦邦的东西,便伸进口袋掏了出来,竟然是一把黄铜钥匙,我欣喜若狂!赶紧插入抽屉的锁孔,果然能打开抽屉。在我的意念之中,根生要的那个信封就在这只抽屉里。

  可是我又一次失望了,这只抽屉里装得满满的,是信。还有几张零星的女人照片,照片的大小不一,可主人公却是同一个人。我尽量保持刚刚打开时候的原样,整齐地摆放好后,又上了锁,把钥匙重新放到衣柜里的那套米黄色便装里。

  我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有上楼的声音。我立即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坐在沙发上。这时卧房的门开了,女侍者提着东西走进来。

  我假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放下手中的书,说:

  “你回来了?我来帮你拿。”

  女侍者果然把我要的东西全部买来,并且一样不少。她说要为我到厨房里去做果子冻。我又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拿起那本叫《死亡大全》的书看了起来。为了不让她起疑心,我装得特别投入。

  可是当我翻开书时,发现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夹在书里。我翻开一看,是白信封,里面是折叠的厚纸。封面上有印着日本陆军军火库的字样,我的心突然跳了起来。着急着看信封的两端,果然有火漆烙印。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外,女侍者一时还从厨房出不来,我镇定地双手捧着书,仔细地看了一下书的页码,是90页。

  我的手提包是无法藏下这书本大小的信封,而且我穿着旗袍,全身没有一只口袋。也是急中生智,我把它塞到我的肚兜里,系紧了肚兜,正贴在我的腹部。幸好这文件不算厚,不弯腰很难发现。我把旗袍的扣子扣好,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可我的心依然咚咚跳个不停。我把那本叫《死亡大全》的书重新放到书架上,忽然想到离开这里,越快越好。我装得懒散而困乏的样子下了楼,走进厨房,对女侍者说:

  “看来你们先生一半时也回不来,我就走了。明日中午,我来吃你的果子冻。”

  女侍者十分抱歉地说:

  “其实很快就做好了,不过明天吃也是一样的爽口。等先生回来时,我告诉他,让他明天见面后向你道歉。”

  我们正要走出大厅的时候,门突然开了。我好像从梦中惊醒,心也剧烈颤动起来。我大声得有些夸张地叫了声:

  “野原君——”

  野原一郎穿着一身军装,站在门口。一只手轻轻地摘下帽子,说:

  “冰姬,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连忙接过帽子说:

  “吃过晚饭就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回去了。”

  “你过来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我想边看书边等你。”

  我们相伴着进了他的卧室。

  我问:

  “你是不是以为我来找你太唐突了?”

  他说:

  “很欢迎,也很高兴。”

  我说:

  “你穿军装的样子很威武。”

  他说:

  “一天不见你好像变了。变得伶俐了,嘴也巧多了。”

  我哈哈一笑说:

  “比毛毛虫变妖蛾子还变得快!”

  “唔——”他在我的背后回答我。我回过头看着他,他冲我欣喜地一笑。

  这笑使我感到芒刺在身。我顿时警觉起来,今天,我们的谈话过于随便,随便得让我感到有些吃惊,吃惊自己为什么这样失常。对于一个无恶不做、毫无人性、视我同胞生命如草芥的魔鬼,是不能把距离拉得太近了。

  在我,站在正义的立场,我相信根生交给我的差事,是帮助国家和民众的。但是,在这个对我完全信任、对我有无限深情的男人面前,我深深的感到惭愧。魔鬼必定残暴,可我怎样才能以柔克刚呢?我陷入了迷茫之中。

  以我现在的处境,我能以朋友的真诚说服他放下屠刀?能以委婉的语言,让他设身处地、将心比心,感受侵略者给中国人带来的苦难吗?我能以生命的可贵、民族的平等,劝说他把信封内的文件交给我,让我带给正义的中国人民?

  这是异想天开,是在与虎谋皮!这种幻想是幼稚的。我一旦露出马脚,我就会付出死的代价,根生的计划也会全部落空。

  根生再三叮嘱我,让我不要说出任何使野原一郎怀疑的话。我现在必须遵守允诺,以间谍的身份和使命,我没必要再和野原一郎客气,偷获了文件,已经很对得起根生,也证明了我对爱情的忠诚。

  就在野原一郎对我一笑的瞬间,似乎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如水一样漫了过来。我用非常真诚的眼光,细细地端详着他的瘦脸、细长的眼睛、浓黑的眉毛。我一手挽住了他的胳膊,伴着他来到套间,我用一种深沉的语调对他说:

  “我俩永远是最好的朋友吗?”

  他低着头对视着我说:

  “当然。”

  我问:

  “你会不会爱上我?”

  他冷静地说:

  “我爱上你对你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我们现在保持这样的关系很好,人世间最美丽的爱情是没有*的爱情。我可以帮你解脱歌伎生涯,然后你与我共享人世间最美丽的爱情。我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你。”

  我有一种被感化的错觉,一个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原来也能走出人类爱恨情仇的正常轨迹,令我震惊。

  他恳切地对我说:

  “离开那个地方吧,那里终究会有危险的。”

  我认真地回答:

  “会有什么危险?一个歌伎,即使有人打算谋财害命,也会枉费心机。”

  他说:

  “那倒不是。我是怕你卷入战争。女人根本不懂得战争的残酷,女人一旦参与战争,那她就注定会牺牲自己的幸福。我更怕你缺钱花而出卖自己。假如你没钱了,不要紧,我会满足你。好吗?”

  我问:

  “你是不是以为我今天来就是和你借钱的?”

  他说:

  “你想哪里去了?可是就算你花我的钱,也不是你的耻辱呀?”

  我吐了口气说:

  “你总是在关心着我,那你就不容许我来关心你吗?”

  他靠近我的身体关切地问:

  “这么说,你真的是因为想我而过来的?”

  “是的,”我说,“假如你不相信,我现在就走。”

  说着我便打开门,准备抽身走出去。野原一郎一个箭步跳到门口堵着门,笑着说:

  “你的脾气真大。好了,我们马上就要吃夜宵了。吃完,我送你回去好吗?”他说着走进厨房,帮着女侍者做夜宵去了。

  我一个人坐在沙发里,茫然若失。心中许多相互矛盾的念头,在七上八下地掐架。野原一郎是个可耻的侵略者,是杀死我父亲的元凶。可对我却十分尊重,十二分的友好。看不出有什么歹意恶念。这是我应当感激的。他杀死父亲也许只是一个失误?那么,杀了那么多中国同胞,用“失误”还能解释得了?按说,我不能看着他继续作恶,我要坦白地对他做出真诚的劝告。但这正是我的职责所不容许的。他也许注定要毁灭在我的手中,可是他也是久经沙场的狡猾之徒,也许残暴还在日后的岁月中不断显形。

  从野原一郎的表情上看,他对我到来的目的根本没有怀疑。可是我是多么希望自己立即离开这里。根生也许早就到了婵娟阁,等待着我的归去。我也想及早把这份文件送回原处,但是一时似乎没有脱身之策。我仰起头,细细思索着自己究竟遗留了什么可疑的痕迹,假如我走后他会不会拉开抽屉仔细观察浮动的东西,或者看看米黄色的便装是否动过什么的,但是我意识到这也许是我太过敏了。

  一会儿,野原一郎带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端着热气腾腾的西餐。冲着我笑着说:

  “冰姬,你快醒来喝一些汤,吃一点东西吧。”

  这情景使我突然感到一种虚拟的温馨,也使我想到了根生。假如他和野原一郎调换一下位置就是我的造化了。我用双手捋了一下头发,说:

  “你先端到卧室里,我去一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我上了二楼,来到野原一郎的卧室。夜宵已经摆在根雕的矮桌上。野原一郎特意把刚才女侍者插在花瓶的大丽花放在中央。粉红的灯光之下,花儿如俊美的少女,羞涩的笑脸略施粉黛。

  野原一郎坐下,万种安详的表情聚在眼梢,眉心中放露几分疲倦。

  我们吃着夜宵,彼此偶然相视一笑,心里感到一阵阵激荡。

  他说:

  “这样的感觉我好像很久没有过了!”

  我说:

  “这样的感觉我从来就没有过!”

  他说:

  “今天你又一次回到我遥远的记忆之中了。我太累了,累得似乎把自己的履历都忘了。”他说着闭上了眼睛,好像身心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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