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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女人-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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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还是土八路。我没敢看,只听到小日本的狂叫声和枪声。”

  我惊奇地问:

  “真是土八路,为什么总是往我们婵娟阁跑?”

  淳妤摇着脑袋说: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他们绝对不是嫖客。”

  我坐到书架前,抽出一本《诗经》,一页一页地翻着,心里如上千只苍蝇在乱飞。人间私语、天闻若雷,我一定要亲自到一点红的苑红院,去拜访一点红,我要亲眼目睹一点红的庐山真面目。为了一探虚实,我整整做了三天准备,假如她果真如淳妤所言,我要利用我的智慧与她一决雄雌。

  我在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走进一点红的苑红院,同花和老妈子都不在。我穿过大厅,直接奔向一点红的卧房。

  卧房的门虚掩着,透过玲珑剔透的根雕屏风,我看到了一点红背对着门,倒坐在床上,手里像正在摆弄着什么东西。

  我敲了敲门,然后没等她回答,就推门进去了。

  一点红扭头看见是我,好象特别吃惊的样子,更有几分手忙脚乱的无措。她手中的东西唰的一声散在地毯上。这时,我已经走了进来。

  我看到,地上撒的是一叠照片。我故意问:

  “姐姐玩啥呢?是照片啊,这么多,我来替姐姐捡。”

  一点红不吭不哈地说:

  “原来是冰姬妹妹,你坐着,让我来捡吧。同花——给大姑娘倒茶。”

  同花没有进来,我想一点红早已把她的下人打发走了,她喊同花不过是分散我的注意力。但是我还是敏感地看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男子的面孔非常熟悉,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大大的眼睛,刚毅的神态,这不是根生老爷还有谁?

  一点红麻利地把照片捡起来,放进帐子里的枕头底下。然后笑着给我倒了一杯热茶。她太美了,天蓝色的旗袍裹着幽雅的身躯,笑容如初绽的百合一样清丽无限。

  她亲切地怪着她的下人:

  “跟我的人可是老的老小的小,一用得着她们就连个人影子也抓不着,来了人还得我招待。”

  我说:

  “姐姐万不该这样客气,我来好些日子了,看看是姐姐应该的,只是有些来迟了。”

  一点红也坐下来,我们面对着面,她说:

  “妹妹可是多心了,该先看看其她几位姐姐再过来看我也不迟。你刚来不清楚,东山的老虎会吃人,西山的老虎同样也会吃人,拿根筷子有个大头小尾,何况是这种凡事纠缠不清的地方。”

  我看着她的眼睛,睫毛像蝴蝶一样扑棱扑棱拍打着翅膀,很*的心。我笑着说:

  “姐姐教训的极是,妹妹牢记在心,可今日我是特意来拜访姐姐的。”

  一点红说:

  “妹妹今日得空来看我,真是我这个当姐姐的福分,我这个人总是大意粗心,日后免不了劳烦妹妹,望妹妹多多体谅。”

  我说:

  “这可是高抬我了。在婵娟阁,只有姐姐体谅我,那有我去体谅姐姐的机会。我刚才看到姐姐拿的许多照片,那可都是姐姐的客人吗?姐姐真是女人中的女人,受尽恩宠万千,我以后可要多和姐姐学些待客之道。”

  一点红为了掩饰自己的表情,连忙端起茶碗喝茶。茶碗遮住了她多半张脸。瞬间,她放下茶碗,伤感地说:

  “这些都是我家乡的亲人,可惜他们都在战争中丧生,空虚的时候拿出来,像见了面一样亲切。”

  从她诡异狡诈的情态变化上,我感到一点红确实是有一定来头的。我连忙圆场,说:

  “都是我不好,问一些无聊的话,害得姐姐伤心起来。听姐姐的口音,姐姐不是本地人吧?”

  一点红嫣然一笑:

  “妹妹真是绝顶聪明,我还真不是本地人。我原籍在东北,父亲过世以后,随母亲嫁到了瓜洲。”

  我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准备好的一枚戒指,说:

  “前日,妈妈让赵豺出去给我打了一枚金戒指,而且上面还镶了一颗珊瑚珠。我这人也真怪,是出生在穷人家的缘故吧,现在戴个戒指觉得怪沉的,我看姐姐*富贵,倒是很配戴它。我先留给姐姐,假如姐姐不喜欢,日后我再取回。”

  一点红说:

  “对于珠宝首饰我可没有兴趣,妹妹留着日后万一到了紧要关头,变卖几个小钱,也可救济自己。干咱们这一行的,也许上午还是大红大紫,下午便凋零飘落,无人理睬。”

  我还是把戒指给她放在梳妆台上。我正要离去的时候,一个小子着急地跑了进来,结结巴巴地说:

  “两位姑娘,大事不好了,同花她失足掉到池塘里,给……给……淹死了”

  我们俩人大吃一惊,同时站了起来。虽然是个丫头,但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一点红很快恢复了平静,说:

  “真可惜,刚刚十二岁,就爱玩水,到底死到水上了。”

  我本来打算安慰一点红几句,见她没有半点悲痛之感,也怪自己多事,白白做了回准备。

  我下楼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一点红把我送出门外,看着我下楼,并且让一个老妈子提了灯笼去送我。对于一点红的镇静,我感到非常震惊,还有她手中的那叠厚厚的照片,这关于一点红所有的一切,都令我毛骨悚然。狡猾的日本人已经布满陷阱,他们已经摸清了八路的许多根底,我感到彻骨的寒冷。

  我心想淳妤为什么不来接我,可能又出去找根生老爷了。

  路过涓桥的时候,只见那里围着一伙人,蝉妈哭喊着同花的名字:“花儿呀——”

  我知道蝉妈的痛苦是真诚的,说不定这个同花几年以后也是一棵摇钱树,比一点红还要厉害,这么大的损失怎么会不让蝉妈伤心。

  我挤进人群,只见一件薄薄的缯萝衫下,盖着一惧小小的尸体。我掀开衣衫深感奇怪,只见同花的双目圆睁,脸面上带着恐惧,舌头已经快要咬掉了,连着一丝细筋,耷拉到唇外。

  我扭头便走,边走边想:同花怕是被人掐死后扔进水里的,要不她的舌头怎么会咬断?可又是谁把她害死的呢?害一个孩子的目的是什么?

  贞  香

  绿柳回来与不回来已经不重要了。

  牛子说的很对,她不是我的女儿,是根生的女儿!

  现在想到这句话,觉得空泛又实在。人是不能强求一些注定要失去的东西。

  我原来以为自己的一生过得比较平庸,但我错了。来日里的事情纷乱如麻,一度将我湮没。我已经拥有了一个老年人一般的滞重和冷静,甚至还有一些冷酷——牛子的死就是一个最实在的例证。

  茫茫来日,我应该怎样去治理山林,谁又能做我最忠实最可靠的帮手。

  我身边的亲人一个个都残忍地离我而去,我欲哭无泪……想着牛子和我一路南行的情景,心底里便生出无休止的缠绵与眷恋。他嘹亮的笛声纠缠着我放飞的心情;我想着牛子睡在我阁楼的时候,他疲劳至极,睡意粘稠的像粥一样;我想着牛子在雨夜里怅然地跑进阁楼,双眼如火炬一样燃烧着心如铁石般一样的我……可眨眼之间,他已经变成一俱僵硬发冷的尸体。

  既然往事不堪回首那为什么还要频频回首﹖一次次回首,一次次痛惜伥然相交错。

  牛子是没成过家的人,按山林里的规矩是不能发丧的。只在山下搭了一个灵棚,洁白的灵幡在空旷的棚顶飘荡,让人看上去觉得它太孤苦太悲凉。

  牛子的母亲哀哀欲绝。她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一些稀松的皮肉软耷耷地挂在上边。她的哭声绝望而幽怨,听了让人揪心一般的痛楚。

  看着牛子的母亲,有一种冰凉和痛苦骤然而至,像风一样掠遍我的全身。我有一种坠落的幻觉,我又一次谴责自己的愚蠢。看到老人的脸上爬行着愤怒与困惑,我不敢直视老人,是我亲手掐死她的儿子,割断她的希望。我在老人的面前永远有一种负罪之痛。

  我来到牛子的灵前,扑通一声跪倒。所有在场的山民们都惊谔地看着我,我的头脑里一片虚无!

  我的心中纷纷凋落着忧伤的花叶。

  所有在场的山民都狠狠地吃了一惊,他们的面部表情僵住了,就像腊月天从冰窟窿里刨出的冻鱼一样。他们一定认为我的脑子出了故障,要不怎么会下跪于一个下人的灵前,这样未免太失体统,太滑稽了。

  牛子的母亲用力剜了我一眼,这一眼又红又潮湿。人是有些龌龊与委琐,可是剜起人来,依旧锋利无比。

  我的处境现在是下风区,山民的愤恨如烟气一样,迸溅着火星,从我头顶飘移而过。他们一定想把我的躯体切割成一堆碎块。我很孤独,也很清寂,但我受不了这样的孤独与清寂,心里说不出的悲凉像风一样飘远了。

  我悠悠地感到——悲痛如带着酸味的空气一样无孔不入。空气是没有重量的,可我分明感觉到了悲痛的沉重,它既沉缓又锲而不舍地缠绕着我,仿佛要把我勒索成为一张干瘪的皮囊。

  我的泪水从双眼涌出。那一刻,我曾经怀疑自己的眼泪是黑色的,要不为什么我的眼睛因眼泪的出现而漆黑一片呢!

  我强大的痛苦终于把声音挤压出身体,尖细得如同刺枪。我在牛子的灵前放肆地痛哭着,不过哭喊出的每一个字都在瞬间自我过滤,可以说哭的很有分寸。然而,一种莫名的悲凉如同闪电一般在我心头飞蹿,今日敢于藐视我的人,是不是就是我明天的对手?

  丁香扭动着蛇一样的腰身,来搀扶我。她都十六岁的人了,好像从来没有转化成人形,终年是缠绵的行走,如水一样。为此,我一直不放心让她来带我的青杨,她很可能步叶儿的后尘。

  就在我被丁香扶起,停止了哭声的那一刻,牛子的棺材被抬起。笨重的木棺摇晃着,如半空中吊着的巨钟,荒芜中也浸透了超然。

  因为牛子死在山林外,所以按山林里的风俗,除了灵棚不能设在山林之外,更为严格的是坟墓也绝对不能安放在山林里。不然,他的亡灵会给山林带来不吉利。

  可怜牛子一生为山林做出那么大的贡献,死了,却连一片葬身之地都没换来。不过牛子的坟地是我精心挑选的。三十里外的山林边,那里风光很柔媚,草地上宁谧的小花,潜蕴着*心扉的气息。

  我身边这个没有血缘的亲人,就这样决然地弃我而去。

  他走的很悲壮,可以与划落夜空的流星媲美。在我无奈之时,我真希望蓦然回首,往日的他,欢笑着站在我的眼前。

  很长一段时间,我是在这种无望的企盼中度过的。

  过年了,我仍旧感到困惑不已。照例是山民的几个小节目,唱唱山歌,耍耍狮子。都是老一套,没多大意思。炮仗也像往年一样,因山林防火,只能让男人们套了数辆马车,拉着小孩去山林之外放去了。

  我的阁楼死气沉沉,毫无一点喜庆之色。青杨吵闹着要去看放炮仗,我让李妈和丁香护着去了。女儿太小,不知道母亲在什么情况下,需要她来充实自己孤寂的灵魂。

  我一个人走出阁楼,想去找几个婆子推几把牌九。大过年的除了玩玩钱,再没有别的热闹事儿了。

  我来到三柱嫂的洞外,只听得里边大吵大嚷闹成一片。细细听去,我脸面立时大变!噗通一声坐在台阶上。

  山林的阵阵林涛掩盖不住山洞里的一片哗然。

  马三柱的女人说:

  “听说太太是一条白狐狸精投胎转世。有一天早上,李妈子进去送洗脸水,只见床上耷拉着一条狐狸尾巴。太太却睡得很熟,可见是显了原形。”

  另一个老妈子说:

  “不止是这一次呢!飞絮小姐跳悬崖时,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太太露出了狐狸脸——这是几个小丫头说出来的。”

  还有一个老婆子抢着说道:

  “一定是她使了什么妖法,害死大小姐,想自己独吞家产。”

  于是,这些胡言乱语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滚越离奇,还要接着往下滚动着:

  “可不是!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厉害呀?”

  “她再做我们的主人,这山林不倒霉才怪呢——”

  “明年快让大小姐出来理事算了。全山林的人们都动员起来,让她滚回她江南的娘家去,把她娘家的人克死算完。”

  “灾星,白狐狸精,妨刀主,迟早会把大小姐克死的。”

  “你们说说,她来山林以后,给我们饮马川的人带来多少灾难,死了几个主子、几个山民?根生老爷、飞絮大小姐、绿柳小小姐、二奎、三柱、李四友……这简直数也数不清了。”

  “好了,你也别一五一十地混数了。狐狸就是狐狸,连下人都要勾搭,听说牛子死的时候,她搂在怀里又亲又揉搓,看了都恶心死了。”

  “其实,怪雷要劈死的不是石碑底下的白狐,而是太太。听李妈说,下雨那天可巧她又见太太和牛子亲热。老天爷看在牛子的份上就放了她一码,把石碑和白狐捎带着劈死了。可悲,白狐倒是成了替死鬼。”

  “这是真的吗?以后千万要注意,不能让栓柱、六指他们靠近这个险恶的女人,万一给勾搭上了可就晚了。”

  “那可是真的。栓柱和李妈分明看到,下雨那天,牛子是从她的骚窝子里边滚出来的。”

  “听说太太的那个玩意长得特别大,配个公毛驴差不多。”

  ……

  我没法再听下去了,我也不能再听了。这些话就像蛀虫要掏空朽木一样,令人防不胜防。

  回到阁楼,我感到很渴,想喝酒的同时又想喝茶。我破开嗓子大喊起来,但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大年三十,我过得是多么秽气。

  我自己拿出镜子照了又照。

  我的脸是光滑的,连一根狐狸毛都没有。我多少有些失望。我又解开衣领寻找,还是没有。我正要*衣裳细细观察,一个老妈子站在门外说:

  “太太,李四友的女儿金枝要进来见您。”

  我的周身马上像注入了鲜活的热流一样。

  在众人的眼里,我是一个灾星,可是竟然有人情愿向我这个灾星靠近。我打心眼感激来登门求见的人。

  老妈子见我不回答,又问了一遍:

  “太太,金枝丫头要进来见您,您见不见?”

  我把扣子扣好,把镜帘子放下来说:

  “大过年的,既然来了,怎么能有不见的道理。让他进来!”

  金枝跑上阁楼,惨白的脸蛋如天空孤云一样忧郁。她进来以后噗通一声跪倒在我的面前说:

  “太太,我来求您,您快去救救我娘。”

  我双手把她搀起来,命老妈子倒了杯茶,问:

  “你娘怎么了?慢慢说,别着急。”

  金枝说:

  “三天前,我和娘上集市去卖笤帚。周同带着几个无赖装着买笤帚,我上去招呼时,他们乘机调戏我。娘气不过骂了几句,他让他的爪牙给了娘几个嘴巴。娘是一个要强的人,回去不吃不喝只是一味生气。我想让太太过去劝劝我娘。”

  我站了起来,拿了一件披风,又命老妈子提了一包点心,说:

  “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去。六指带着大小姐去放花炮了,咱们只能步行了。”

  我带着金枝,在黑洞洞的山道上穿行,老妈子在前面打着灯笼,灯笼的光线太弱了,在庞大无边的夜里,犹如一只萤火虫。我们不时地感到脚下磕磕绊绊不太顺当。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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