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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热洛纳子爵-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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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们总有一天要死的。”
“您说得有道理,我的朋友,您这个回答等于回答了一切,”达尔大尼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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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图纸放回到石块上。
尽管图纸在达尔大尼央手中只停留了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已经辨出在波尔朵斯那粗大的字迹下面,隐约可以看到一些纤秀得多的笔迹,这使他想起在青年时代曾经见到过的、类似玛丽·米雄①的书体。只是,有人用橡皮在上面擦了又擦,但这只能逃得过一般人的眼睛,却不能逃过我们火枪手的久经锻炼的慧眼。
① 玛丽·米雄:阿拉必斯年轻时情妇石弗莱丝夫人的化名
“好!我的朋友!好!”达尔大尼央说。
“现在,您一切都知道了,对不对?”波尔朵斯装腔作势地说。
“天啊!是的,只是,我的朋友,我还要请您做最后一件好事。”
“您说吧,在这里,是我当家作主。”
“请您告诉我,在那边散步的那位先生的尊姓大名。”
“哪里?是那边那个吗?”
“那个走在士兵后面的人。”
“是有个仆从踉在后面的那个人吗?”
“正是他。”
“是跟一个穿黑衫裤的家伙一起走的那个吗?”
“一点不错又我指的就是他。”
“那是热塔尔先生。”
“热塔尔先生是谁,我的朋友?”
“是宅子的建筑师。”
“是什么宅子?”
“是富凯先生的宅子。”
“啊!啊!”达尔大尼央嚷道,“那么说,您是富凯先生宅子里的人了,波尔朵斯。”
“我,您这是什么意思?”地形学家这样回答,脸色顿时涨得绯红,一直红到耳朵根上。
“怎么,您谈起美丽岛时就管它叫做宅子,就象您在谈皮埃尔丰的碉堡似的。”
波尔朵斯咬紧嘴唇,接着说:
“我亲爱的朋友,美丽岛是属千富凯先生的,是吗?”
“是的,我相信是的。”
“就象皮埃尔丰是我的一样?不是吗?”
“当然罗。
“您到过皮埃尔丰?”
“我跟您说过,我在不到两个月之前去过那里。”
“那您有没有看见一位先生在散步的时候手里习惯地拿着一把尺子?”
“没有看见,如果他真在那里散步,我会在那里看见他的。”
“噢!那位先生,就是布兰加拉安先生。”
“布兰加拉安先生是谁?”
“是这么回事,如果这位先生手里拿着尺千在散步,无论谁问我:‘布兰加拉安先生是谁?’我会这样回答:‘是宅子的建筑师。’好!热塔尔是富凯先生的布兰加拉安先生。只是,他与防御工事一点不相干,防御工事是我一个人经管的,您明白了吗?与他一点不相干。”
“啊!波尔朵斯,”达尔大尼央嚷着,象个吃了败仗,双手下垂,缴械投降的人那样;“啊!我的朋友,您不但是个赫拉克勒斯式的地形学家,力大无穷,您还是个第一流的辩证学家。”
“难道这不是有力的论证吗?”波尔朵斯回答。
他象早晨从达尔大尼央手中逃脱的那条海鳗那样直喘气。
“现在,”达尔大尼央接着说,“走在热塔尔先生旁边的那个一副寒酸相的人也是富凯先生宅子里的人吗?”
“啊!是的,”波尔朵斯轻蔑地说,“这个人名叫朱普内或者是朱波内先生什么的,是个诗人之类的人物。”
“他是不是到这儿来安家了。”
“我想是的。”
“我以为,富凯先生的诗人已经够多的了,什么斯居代里①、浩雷、佩利松、拉封丹等一大把。波尔朵斯,实情相告,这个诗人叫您有失体面。”
①斯居代里(1801…1887):法国诗人。
“啊!我的朋友,幸亏他不是以诗人的身分到我们这儿来的。”
“那么他来干什么?”
“作为印刷工。您这么一说,倒提醒我有一句话要吩咐这个糟学究。”
“那您请便罢。”
波尔朵斯向朱普内示意,朱普内清楚地认出了达尔大尼央,因此不愿意走过来,波尔朵斯只好再向他打招呼。
这一次的手势完全是命令式的,朱普内只好服从。
他一走近,波尔朵斯就开腔了:“这儿来!”
“怎么回事,您昨天才下船就已经干起您的活儿来了。”
“怎么啦,男爵先生?”朱普内浑身直哆嗦地问。
“先生,您的印刷机叽嘎叽嘎地闹了一整夜,害得我无法安睡,真见鬼!”波尔朵斯说。
“先生……”朱普内战战兢兢地想还嘴。
“您还没有什么东西要印刷,因此,您没有必要开动印刷机。昨儿个晚上,您在印些什么?”
“在印我写的一首小诗,先生。”
“小诗!算了吧,先生,印刷机叽嘎得令人难受。我说,以后再不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听见没有?”
“是,先生。”
“您能保证吗?”
“我保证。”
“那好;这一次我饶了您。再见!”
诗人离去时跟来到时一样卑躬屈膝。
“好啦,我们已经对这个怪家伙严加斥责了,现在,我们去吃午餐吧,”波尔朵斯说。
“好,那我们去吧。”达尔大尼央说。
“只是,”波尔朵斯说,“我的朋友,我提请您注意,我们只能花两个钟头吃这顿午餐。”
“您有事吗?我们可以争取在两个钟头之内吃完饭。但为什么我们只有两个钟头呢?”
“因为一点钟要涨潮,我要趁涨潮时去瓦纳。但是,我明天就回来,我的朋友,您可以住在这里。您将是这里的主人。我有一个好厨师和一个好酒窖。”
“不,我们可以安排得更好些,”达尔大尼央打断他的话。
“什么?”
“您说,您要到瓦纳去。”
“一点不错。”
“去看阿拉密斯?”
“是的。”
“那好,我是特地从巴黎赶来看望阿拉必斯的……”
“不错。”
“那么,我跟您一起去。”
“行!那倒也是。”
“只不过,我本来打算先看望阿拉必斯,然后再来看您。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现在是先探望您,然后再去找阿拉密斯。”
“好极啦!”
“从这儿到瓦纳要花多少时间?”
“啊!我的天主!六个钟头。从这里到萨尔佐①,三个钟头海路;加上萨尔佐到瓦纳,三个钟头陆路。”
①萨尔佐:法国西部布列塔尼地区莫尔比昂省一滨海小镇。
“多方便!跟主教的管辖区这么近,您是否经常去瓦纳?,
“是的一星期一次。等一等,让我拿我的图纸。”
波尔朵斯收拢他的图纸月、心翼翼地把它折好,塞进他的大口袋。
“好啦!”达尔大尼央自言自语,“我想,现在我总算知道谁是建筑美丽岛防御工事的真正工程师了。”
两个钟头之后,趁着涨潮波尔朵斯和达尔大尼央动身去萨尔佐。
第七一章 瓦纳的宗教游行
从美丽岛到萨尔佐的行程相当快,多亏那艘海盗船,也就是达尔大尼央在旅途中听别人谈起的那几艘船中的一艘;这几艘为了劫掠、追击敌人而建造的海盗船,这时候全都隐蔽在洛克马里亚的停泊场中,其中的一艘动用了四分之一的作战船员,执行美丽岛与大陆之间的运输任务。
达尔大尼央又一次确信了自己的推测,波尔朵斯,尽管是个工程师,兼地形学家,但对国家的机密,他是了解得不深的。
再说,他看上去似乎是装出对任何事情都十分精通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一无所知。由于达尔大尼央对他的波尔朵斯的各种习性和内心世界过于了解,以致即便他有秘密也不成其为秘密了,如同那些生活有条不紊、谨小慎微的老年单身汉,即便闭上眼睛,他们也能在自己书房里的书架上找到某一本书,在自己衣柜的抽屉里找到某一件内衣一样。
因此,如果机灵的达尔大尼央千方百计把这个波尔朵斯翻来覆去,还是什么也打听不出来的话,那就说明波尔朵斯身上确实没有什么秘密可找了。
“算了,达尔大尼央说,“我在瓦纳半小时打听到的事情,要比波尔朵斯在美丽岛两个月打听到的要多得多。为了要打听,重要的是别让波尔朵斯采用他唯一可以使用的对我有害的手段,千万不能让他把我到来的消息告诉阿拉密斯。”
火枪手眼前唯一关心的是要把波尔朵斯监视好。
还是让我们早点把事情说清楚吧,根本用不着对波尔朵斯这样过份的不信任。他没有半点坏心眼。也许在刚见面时,他对达尔大尼央还存着一点戒心;但很快达尔大尼央在他这个美好、勇敢的胸怀里,就恢复了他原来占有的位置。在波尔朵斯的大眼睛里没有一丝阴云,他时不时深情地凝视着他的朋友。
下船的时候,波尔朵斯询问他的马是否准备好了,接着他很快就看到马儿正等在围绕着萨尔佐城的那条路的交叉口,这条路不用穿越小城镇就可以直通瓦纳。
一共有两匹马:一匹是杜·瓦隆先生的,另一匹是他的侍从的。
自从末司革东只用四轮马车作为交通工具那时候起,波尔朵斯就有了一个侍从。
达尔大尼央只等着波尔朵斯提出要差遣他的侍从骑马回去牵另一匹马回来,他打算反对波尔朵斯的这个建议。可是,达尔大尼央的猜测不对路。波尔朵斯直截了当地叫他的侍从跨下马鞍,在萨尔佐等他回来,同时把侍从的马让给达尔大尼央骑。
事情就这么办了。
“嗯!您真是个有远见的人,我亲爱的波尔朵斯,”当达尔大尼央骑上侍从那匹马的马鞍时说。
“不错,不过,这可是阿拉密斯的恩赐。我在这儿没有车马随从,因此阿拉密斯把他的马厩留给我用。”
“见鬼!对主教的坐骑来说,确是好马!”达尔大尼央说,“阿拉密斯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主教。”
“他真是个圣徒,”波尔朵斯抬眼望天,带着鼻音说。
“这么说他变得多啦,”达尔大尼央说,“因为您我都知道,过去他称得上是个渎神的人。”
“是圣宠感召了他,”波尔朵斯说。
“好极啦!”达尔大尼央说,“这使我加倍地急着想见到他,这个宝贝的阿拉密斯。”
说着,他用马刺刺了一下马,马儿用更快的速度带他前进。
“该死的!”波尔朵斯说,“如果用这样的速度跑的话,我们只需花一个钟头就够了,用不着两个钟头。”
“波尔朵斯,您说,要跑多少里路?”
“四里半。”
“速度相当快了。”
“亲爱的朋友,我本来可以让您在小河边上船,可是,让划桨的或那些蹩脚马见鬼去吧!前者象乌龟,后者疲疲沓沓象鼻涕虫;一个人能骑上一匹好马,这匹好马毕竟比划桨的或任何其他什么都好。”
“您说得有道理,尤其是您,波尔朵斯,骑在马背上威风凛凛。”
“可惜我重了点,我的朋友;我最近称了一下体重。”
“体重多少?”
“三百!”波尔朵斯神气活现地说。
“好极啦!”
“正因为如此,您可知道,我一定得挑一些腰粗体大的壮马,否则只要两个钟头我就会把马压垮。”
“不错,您得挑巨型马,不是吗?波尔朵斯?”
“您真好,我的朋友,”工程师带着庄严而又亲切的口吻回答。
“事实已经说明,我的朋友,”达尔大尼央说,“我看,您的马已经淌汗了。”
“当然罗,天热。啊!啊!现在,您看见瓦纳了吗?”
“看见啦,非常清楚。看样子是座十分美丽的城市。”
“至少,它是座迷人的城市,按照阿拉密斯的看法;而我,我觉得它太灰暗了,可是艺术家认为黑色很堂皇。我却不以为然。”
“为什么?”
“因为我那座皮埃尔丰城堡年代久远已变成灰色,我把它刷成白色。”
“嗯!”达尔大尼央说,“当然,白色更明朗些。”
“不错,但正如阿拉密斯说的不够庄严。幸亏,那儿也有出售黑色墙粉的商人,我要把皮埃尔丰重新刷成黑色,就是这么回事。我的朋友,您知道,如果说灰色庄重,那么,黑色该是富丽了。”
“正是!”达尔大尼央说,“我觉得您这样说合乎逻辑。”
“达尔大尼央,您从来也没到过瓦纳?”
“从来也投到过。”
“那么说,您不熟悉这个城市?”
“不熟悉。”
“那好,喏,”波尔朵斯说着,同时挺起身,站在马镫上,这个动作使马的前半身给压弯了,“您看见没有,那边,在阳光下的钟楼尖顶?”
“是的,我看得很情楚。”
“那是教堂。”
“什么教堂?”
“圣彼得。现在,您再看,在城郊的左边,您有没有看见还有另外一个十字架?”
“看得非常清楚。”
“那是圣帕特纳,是阿拉密斯最喜欢的教区教堂。”
“噢!真的吗?”
“毫无疑问。您可知道,圣帕特纳被看作是瓦纳的第一任主教。当然罗,阿拉密斯认为不是他。尽管他学识渊博,但这种见解很可能不合……不合……”
“不合情理,”达尔大尼央接着说。
“谢谢您。说得一点不错,我话都说不清了,天太热了!”
“我的朋友,”达尔大尼央说,“继续说下去吧,我求求您,继续您那有趣的描述吧。那幢有许多窗的白色大房子是派什么用场的?”
“噢!那幢大房子是耶稣会①的一所中学。说真的,您算走运。您有没有看见靠近那所中学旁边,那幢漂亮的哥特式大房子,上面还有小钟楼和小尖塔的,就象那个畜生热塔尔先生说的那样?”
“是的,我看见了,怎么样?”
“诺,那就是阿拉密斯住的地方。”
“怎么,他不住在主教府?”
“不,主教府塌了。再说,主教府在城里,而阿拉密斯喜欢城郊。这就是为什么我跟您说他很喜欢圣帕特纳的原因,因为圣帕特纳在城郊。加上,这个城郊还有一个槌球场、一个网球场和一座多明我会②的教堂。您看,那漂亮的、高插云天的钟楼。”
“真美。”
“还有,您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城郊好象是另外一个城市,有它自己的城墙、自己的城楼、自己的沟道,码头一直通到那儿,同样,船可以在码头上靠拢。如果我们的小海盗船不是吃水八尺的话,我们可以张满帆一直驶到阿拉密斯的窗口下面。”
①耶稣会:又名耶稣连队,天主教修会之一,反对宗教改革。一五四〇年由西班牙人依纳爵·罗耀拉创立于巴黎。一五四〇年获罗马教皇保罗三世批准。该会仿效军队编制组成,有森严的纪律,会上必须服从会长,各地会长必须服从罗马总会长。
②多明我会:一译“多米尼克派”,天主教托钵修会之一。一二一五年由西班牙人多明我创立于法国图卢兹。-二一七年获教皇批准。注重布道活动,故又名布道兄弟会。
“波尔朵斯,波尔朵斯,我的朋友,”达尔大尼央嚷道,“您是一口充满知识的水井,您是一泓足智多谋、博古通今的清泉,波尔朵斯,您不仅令我惊讶,简直令我迷惑了。”
“我们到啦,”波尔朵斯说,以他一贯的谦逊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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